不过却让习暖暖面露喜色。
沈括目不斜视,他说:「我错了,以后再也不会了。」
我听得意兴阑珊,「习暖暖,别泄气,等我跟沈括离完婚你就可以上位了。至于现在,再忍忍,别给我弄死你的机会。」
沈括牙关紧咬,他一把抓住我的手,「我们不会离婚,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没有其他人,只有你。」
现在说这些话还有什么意思呢?
我想挣开他的手,可是他钳住我的手却仿佛有千顷重。
「跟我回家。」
他拉着我往外走。
我怎么可能让他如愿?
挣扎间我的肚子撞在了桌角。
一阵猛烈的刺痛传遍四肢百骸。
我脸一白,猛地护住自己的肚子。
沈括一把抱住我。
「怎么了?乔乔,你怎么了?哪里受伤了?你别吓我!」
我紧紧抓着他的胳膊,「孩子,孩子!」
沈括眼中满是茫然,他的目光下移,落在我的肚子上,愣愣地看着我。
我红着眼死死地盯着他,「沈括,如果我的孩子有任何散失,我绝对让你和习暖暖不得好死!」
七、
对于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只能说来得不是时候。
可是让我放弃他,我又不愿意。
因为这也许是我这辈子唯一的一个孩子了。
倒不是说沈括让我对爱情、婚姻失去了信心。
只是,如果 22 年的感情都能被取代,我又何必再去试错?
爱情很好,婚姻很好,可是我温慕乔更好。
我有钱有颜,我值得这世界上最好的东西。
如果爱情、婚姻并不能让我的人生更完美,那么不要也罢。
可是孩子不一样。
妈妈这个身份是我想要去体会的。
躺在病床上,沈括紧紧地抓着我的手。
我挣了几下没挣脱,也就随他去了。
医生说:「你现在有先兆流产的症状,不过你的身体素质还不错,问题不严重,先在医院住几天,输液保胎,后面要注意休息,保持心情舒畅,不要再有二次碰撞了。」
沈括点点头,「麻烦了。」
医生离开后,护士就来给我输液。
沈括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并且不放心地叮嘱,「轻点儿。」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沈括气场的压制,护士的手有些抖。
怕什么来什么,她还真就扎偏了。
「嘶!」
沈括紧张地站起身,他低吼道:「不是让你小心点吗?」
护士被他吓了一跳,她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我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沈括。」
沈括看向我。
「滚出去。」
沈括面色一僵,他的牙关明显咬紧,就连垂在身侧的手都明显收紧了。
接着他「腾」地转身就离开了。
小护士无措地看着我。
我温声安慰,「没事,你扎吧!」
小护士感激地点点头,这下很顺利,没有什么感觉就扎进去了。
输液的速度很慢。
我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过了一会儿就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睡梦中好像有人给我掖了掖被子,接着输液的那只手慢慢地温暖了起来。
等到我猛地惊醒,天色竟然已经暗了下来。
抬头一看,输液瓶已经不见了。
病房里唯一的亮光在一旁的沙发上。
偏头看去,只见沈括正端坐在那儿,他的腿上放着笔记本电脑,淡淡的荧光映照在他脸上,依旧是那么一副冷静自持的脸。
许是注意到了我的目光,他猛地抬起眼。
四目相对间我率先移开了目光。
「醒了?饿不饿?」
沈括打开灯,病房里瞬间亮堂了起来。
他拿起一旁的保温盒,「我让张妈熬了你最喜欢的栗子粥,里面还放了红枣,你要不要吃一点?」
说着他就拧开盖子准备给我盛。
「你怎么还在这?」
沈括的手顿了下,他说:「我的老婆孩子都在这,我不在这我去哪儿?」
我皱眉,语气不耐地说:「去喝你小情人的汤、吃你小情人的饭,去陪你的小情人天台喝咖啡、看风景,去送你的小情人回家。爱干嘛干嘛,就是别在我这。」
沈括把粥盛好递到我面前,「那不是我的小情人,我也没有小情人,只有你。吃一点吧!」
曾经他的不动声色在我看来是至高的魅力,可是现在却让我讨厌得紧。
我直接挥开他手上的碗,碗掉在地上发出「哐啷」一声响。
「沈括,你能不能别在我面前招人烦?除了离婚,请你以后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沈括垂着头看着地上的碗,他的身影有些颓然。
半晌他蹲下来捡起碗,然后默默地开始打扫。
我看不得他这种好像受气小媳妇儿的样子。
只感觉一团火郁结于心,憋得我非常难受。
「你到底想怎么样?现在做出这副样子给谁看?我不需要你陪我,也不需要你照顾我,我只需要你跟我离婚。」
「离婚」二字一出,沈括猛地抬起头,他双目赤红,脸上是隐忍的复杂情绪。
「温慕乔,我们不离婚,好不好?」
我果断地摇头,「不好。」
沈括呼吸加重,「我错了,我没有把握好和习暖暖之间的距离,可是我只是把她当作普通朋友。」
「我就那么不可饶恕吗?你就一定要给我判死刑?连个改过的机会都不给我吗?」
心里有点儿难受,我叹了口气。
「别人可以,你不行,因为你是沈括。」
沈括眼露茫然。
「这么多年,被你沈括亲口承认是朋友的异性应该只有习暖暖一个吧,就连那些和我们一起长大的异性都没有这样的殊荣。」
「是的,现在你们是普通朋友,那以后呢?」
「沈括,你扪心自问,如果这次的事我没有上升到离婚的高度,而只是跟你吵、跟你闹,甚至威胁你。你会怎么做?」
「你会觉得我烦,觉得我心眼小,觉得我无理取闹。」
「你会一次又一次地跟我说:我们只是普通朋友。」
「你知道吗,最讨厌的就是你们这种打着普通朋友的旗号,做着暧昧不清的事儿,到最后还要指责我,甚至你们发生了什么,还要说是我逼的。」
「何必呢?从源头上掐断不好吗?」
「一块烂肉,剜了就好!」
沈括摇头,缓缓摇头。
他乞求地看着我:「温慕乔,温慕乔你不能这样,你不能因为这些没有发生过的事而不要我。这些只是你的推测,他们不会也不可能发生。」
我揉了揉太阳穴。
「你知道风险评估吗?」
沈括人一僵,「那我们的感情呢?我们 22 年的感情,你就这么轻而易举地不要了吗?」
「我们还有了孩子,我们会越来越好。」
「温慕乔,你还爱着我,你还是爱着我的!」
似乎这份爱是他最后挣扎的底气,我给的底气。
我打断他的话,「沈括,你爱我吗?」
沈括看着我,第一次他正面回答了我这个问题。
他目光沉沉、眼神坚定,他说:「温慕乔,我爱你!」
我嗤笑,「你能在爱我的时候做出这样界限不明、暧昧不清的事儿。我在爱你的时候要和你离婚,又有什么问题呢?」
沈括脸色一白,他乞求地看着我,那目光仿佛溺水绝望的人。
我偏过头,不想再看他,「沈括,我给你一周的考虑时间。」
「我郑重严肃地告诉你,我只会在离异状态生下这个孩子。否则一周后我会打掉。」
我的话绝情冷漠,伤人伤己。
身后传来一声闷响,接着是沈括如困兽一般的嘶吼。
「温慕乔!」
八、
我在医院住了一周。
这一周沈括就跟孝子一样,每天晨昏定省,一日三餐地给我送饭、送菜、送汤。
除了一开始掀了一碗粥,后面我也没再矫情。
他拿来的食物我一并照单全收。
毕竟,再苦不能苦自己。
该说不说,沈括拿来的食物,味道还是一级棒的。
我吃了他带来的食物,沈括却好像更难过了。
他说:「温慕乔,我很害怕,你这样我感觉,你离我越来越远。」
不得不说是个聪明人,看问题看本质。
但是我真的就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无所谓吗?
倒也不是。
毕竟 22 年的感情,我又不是个机器人。
面对他,我也会难过,我也会伤心。
可是,每一次的难过和伤心又在提醒我,这些都是他给我的。
是他先不要我们 22 年的感情的。
我一次又一次地去重复推导这个过程。
万箭穿心,不过如此。
我住院养胎的消息,在我和沈括的授意下被封锁了。
所以最后到医院探病的,只剩了一个江方宁。
江方宁嘴碎、八卦,一点儿都停不下来。
她叭叭地把他们公司的事都一股脑告诉给了我。
她说:沈括把习暖暖开了。
她说:习暖暖冲到沈括面前质问他,一副要哭不哭、坚强不屈的样子。
她不理解,为什么男人都喜欢这样的呢?
她说:习暖暖质问沈括,她做错了什么。
结果沈括说:「我是老板,我开除一个员工需要理由吗?」
江方宁表示,这句话帅爆了。
她说:习暖暖听后脸都白了,一副被人辜负,伤心欲绝的样子。
可是沈括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她。
我很奇怪,「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难道他们公司现在都敢公然围观沈括的八卦了?
江方宁说:「习暖暖冲进去后,沈总让我给他送杯咖啡进去,接着又让我等着,说有份文件让我带出去。所以,我全程围观。」
她很得意!
我很无语!
看着我一言难尽的眼神,她似乎品出了什么。
「…… 所以,我是被人当作传话筒了?」
「呵!」
「…… 男人真狗!」
可不就是狗吗?
迟来的深情比狗贱。
总要等到失去了才知道珍惜,就没什么意思了!
第五天,沈括依旧不松口。
我直接预约了人流手术。
晚上,沈括一脸痛苦、颓然地坐在我床边。
他说:「温慕乔,你太狠心了!你用 22 年给了我一个底气。
「你让我误以为这世上谁都会离开我,只有温慕乔不会。
「可是你却义无反顾地抛弃了我,一点转圜的余地都没有。
「温慕乔,你太狠了!」
沈括在哽咽,他哭了。
这个认知让我的心揪了下,不过也就一下。
我说:「那就当我错了吧!」
沈括摇头,「不,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珍惜你。」
他红着眼看着我,「温慕乔,如果重来一次,你还会和我在一起吗?」
这个问题让我愣了下。
回首曾经,那一路走来的 22 年,我陪着他,他也一样在陪着我。
「会。」
沈括愣愣地看着我。
「沈括,我今年 25 岁,你横亘了我的整个人生。你陪伴我、保护我,不管出现任何事,你都是第一次出现在我身边的,你没有错过我人生的所有阶段,你见证了我的一切。
「沈括,我爱上你太理所应当了。
「我不能因为现在的错误去否认曾经的 22 年,我也不能因为曾经的 22 年去接受现在的错误。
「怎么办呢,沈括?
「你告诉我,怎么办?」
眼泪无声地从眼眶滑落。
沈括愣愣地看着我,他发出一声痛苦的悲鸣。
第一次他真正意识到,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他嘶哑着声音说:「乔乔,我同意离婚。」
九、
因为没有财产的纠纷,我和沈括的离婚进行得很顺利。
看着新鲜出炉的离婚证,我长长地舒了口气。
怅然若失的同时如释重负。
恨沈括吗?
好像还没有到达那样的高度。
但是他只要一天还占着我丈夫的身份,他做的那些事就让我如鲠在喉。
只有脱离这个身份,我才能真正地放下。
这叫什么?
暂且叫做自救吧!
沈括把我送回了家。
在门口我拦住了他,「就到这里吧!」
沈括很憔悴,眼下一片青黑,他说:「乔乔,我以后可以来看你吗?」
「不了吧!」
两相沉默。
我转身进了家门,任由沈括站在原地。
温先生和乔女士已经旅游回来了。
看到我,乔女士非常开心。
「乔乔,你是不是瘦了?」
她心疼地问。
「瘦了?那挺好!」
温先生从楼上走了下来,「沈括呢?我不是看到你们一起回来的吗?」
「离婚了!」
我并没有打算瞒着他们。
温先生和乔女士都蒙了,两个人愣愣地站在原地,大眼瞪小眼。
我把离婚证递到他们面前。
「这……」
温先生瞪着我,「你这孩子怎么回事?这么大的事怎么也不知道跟我们商量商量?你眼里还有没有我们当父母的吗?」
乔女士狠狠地拍了他一下,「凶乔乔做什么?肯定是沈括不好。」
说着她搂着我坐到沙发上。
像小时候很多次那样,乔女士环着我,轻轻地抚着我的头发。
「乔乔,是不是受委屈了,都是妈妈不好,妈妈应该在家里陪你的。」
闻着乔女士身上熟悉的果香,我只感觉鼻头一酸,眼泪唰地就流了下来。
我抱紧乔女士,埋在她怀里,嚎啕大哭了起来。
满心的委屈,满心的愤懑,满心的怅惘。
这一刻全部爆发。
我像孩子一样,不管不顾地哭着。
什么风度,什么冷静,什么自持,在这一刻全部化为乌有。
我哭了很久,直到哭着哭着睡着了。
在家里,在妈妈怀里,我终于睡了个安稳觉。
等到我醒来已经是下午三点。
推门出来,只有乔女士在家,温先生不知道去哪儿了。
乔女士煲了汤。
喝着这碗我最喜欢的汤,我只感觉整个人都熨帖了。
乔女士说:「在家里休息一段时间,公司的事交给你爸爸。」
「您不问我为什么离婚吗?」
乔女士揉了揉我的头发,「你想说妈妈就听着,不想说妈妈也不多问。」
「这婚离就离了,我们家又不是养不起一个你。」
我眼珠子滴溜一转,「那如果是两个呢?」
乔女士:「…… 什么两个?」
我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您要当奶奶了!」
「嘶!」
乔女士瞪大眼睛,倒抽了一口凉气。
……
这么大的事儿,乔女士有点儿把不住。
她一个电话打给了温先生。
温先生听得一头雾水,「爷爷?什么爷爷?当谁的爷爷?」
不过很快他就反应过来了。
他吼道:「你说我要当爷爷了?」
接着他咬牙切齿地说:「我去找沈括。」
我急了,「您找沈括干嘛?」
温先生语气不善,「他把你欺负成这样,老子还不能找他算账了?怎么?你还要护着他?」
算账啊,那没事。
我松了口气,「您老悠着点儿。」
「我有分寸。」
我对温先生还是很放心的。
额…… 一开始是这样。
但事实证明我放心早了。
据我的线人江方宁汇报,我亲爱的父亲闯进了沈括会议室,当着满会议室的人把沈括给揍了。
小老头儿这就做得有点儿莽撞了。
在别人地盘打别人老板,猖狂啊!
不过江方宁说沈括从头到尾没有还手。
更是在保安上前阻拦的时候喝止了他们。
他心甘情愿地被我爸打了一顿。
但是这并没有平息温先生的怒火,他连续一个星期没有给我好脸色。
天天臭着个脸。
弄得我都犹豫,要不要我自己搬出去算了。
结果第二天温先生往家里带了一群人。
乔女士问他要干嘛。
他说把书房清理出来,布置一个婴儿房。
书房是整个别墅采光最好的,我曾经要求温先生腾出来给我写作业,不过他没同意。
没想到现在为了肚子里的这个小东西,他竟然肯了。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隔代亲吗?
看着温先生和乔女士忙碌的背影,我很庆幸此刻的平和,我很庆幸我还是我。
还有肚子里的这个小东西。
宝贝,欢迎你的到来。
十、番外:沈括
沈括从记事起身边就有一个粉雕玉琢的奶娃娃。
这个奶娃娃叫温慕乔,小名叫乔乔。
乔乔是一个看起来乖巧、可爱的小姑娘,但是沈括知道,她霸道得很,也记仇得很。
八岁的时候,沈括喜欢上了乐高,他可以一个人坐在那里安安静静地拼一天。
温慕乔不喜欢。
…… 也不是不喜欢,而是那时候她才五岁,不会拼。
不过温慕乔不在意。
沈括拼乐高,她就抱着一本故事书,自己趴在一旁津津有味地看着。
经常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这时候沈括就停下手里的事,拿个毯子给她盖上。
有一天,一个女生跟着她妈妈来家里拜访。
看到乐高,她也想玩儿。
沈括其实是不乐意的。
可是看在妈妈的面子上,他还是点了头。
结果这一幕就被温慕乔给看见了。
她抱着画本气鼓鼓地站在门口。
她瞪着沈括,哼了声,接着转身就走。
沈括吓了一跳,赶紧起身去追。
「乔乔,你怎么了?」
温慕乔瘪着嘴,一脸委屈,她说:「你跟别人玩我就不要你了。」
那时候沈括觉得挺好笑的,没想到一语成谶,她真的不要自己了。
她明明早就跟自己说过了,他怎么忘了呢?他怎么可以忘了呢?
朋友说:「你只是习惯了温慕乔的存在,过一段就好了,反正你也不爱她。」
沈括觉得这是世界上最荒唐的话,他把手中的酒杯狠狠地摔在地上,他低吼道:「我爱她!」
他爱温慕乔。
他只爱温慕乔。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连他最好的朋友都觉得他不爱温慕乔呢?
温慕乔从小就是引人瞩目的那一个,不管在哪里她总是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那些人看温慕乔的目光让他不喜欢。
于是,就像宣告自己的所有权一样,他会每天接送温慕乔放学。
可即使如此他还是不能随时随地陪在温慕乔身边。
那时候温慕乔高一,沈括已经上了大学。
虽然都在一个城市,但距离却越来越远。
那一天他在群里看到了一张照片,花朵铺路、点点烛光,一个男孩儿抱着吉他单膝跪在温慕乔面前。
那是沈括第一次感到慌乱。
他冲出寝室赶了回去。
可是站在温慕乔家门外,他又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妈妈曾经叹息:「就你这情商极低的样子,如果没有乔乔,你该怎么办?」
温慕乔从窗户看到了他。
她冲出家门投进他的怀里。
怀里的柔软让他心跳加速,他慌忙推开她。
他羞恼地呵斥道:「毛毛躁躁的,像什么样子。」
温慕乔一点也不在意,她笑嘻嘻地看着沈括。
她直白地问:「你是不是看到照片才回来的?你是不是吃醋了?」
不等沈括回答,温慕乔继续说:「你放心,我不会跟别人在一起的,我已经拒绝他了,毕竟我可是要当沈括女朋友的人。」
听了这话沈括的心落在了实处。
温慕乔总是这样,她能给他他想要的所有安全感。
借着酒意,沈括给温慕乔打了电话,他跟温慕乔说起了这件事。
他想告诉温慕乔,他爱她,从那时候就爱。
温慕乔沉默着。
半晌,她说:「那你还记得你是怎么回答我的吗?」
沈括怎么不记得,那时候听完温慕乔的话,他说:「什么照片?我不知道,我是回来拿学习资料的,顺便告诉你,不要偷懒,好好学习。」
沈括握着手机的手猛地收紧,「不是的,我…… 我只是不好意思跟你说。」
温慕乔打断了他,她说:「沈括,你真以为你看到那张照片是意外吗?如果没有我的授意,谁会把那么一张照片发到你在的群里?」
「那时候你去了大学,你离我越来越远,我害怕。我害怕你喜欢上了别人,我害怕你不等我了。我迫切地想证明你是爱我的。」
「所以,在明知道有人要跟我告白的情况下,我还是去了。」
「从那张照片发出去后,我就一直在等。从下午等到晚上。」
「我很开心你出现了,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得到了全世界。」
温慕乔的话让沈括心如刀绞。
温慕乔继续说:「我问你,你是不是吃醋了,但是我却并没有给空隙让你回答。」
「你知道为什么吗,沈括?」
「因为我害怕你给我的答案不是我想要的,我害怕你让我失望。我自欺欺人,只要你出现就好了,只要你出现,你就是在乎我的。」
「沈括,我们可以联系,聊聊工作、聊聊生活、聊聊孩子,但是我们不聊爱了,好不好?」
「你说你爱我,可是我却在用这么多年求证你爱我。」
「沈括,我乏了。」
十一、番外:沈括
沈括最近烟瘾有点儿大,面前的烟灰缸里已经满是烟头。
自从离婚后他就从观庭搬了出来。
没有温慕乔的观庭让他窒息。
曾经的观庭就是一个冷冰冰的建筑物,是温慕乔一点一滴将它变得鲜活有温度。
地板上的地毯,墙上的油画,桌上的花瓶,冰箱上的贴纸,沙发上的抱枕,架子上的装饰,还有屋外的那棵银杏树。
曾经那些被他忽视的细节,现在就像一根一根钢钉在往他心上扎。
生疼生疼!
站在阳台上,从他现在的位置刚好可以看到温慕乔的家。
虽然看不到温慕乔,可是在这片天地下他仿佛才能呼吸。
那些难以入眠的夜晚,他无数次地质问自己:他为什么会让自己和温慕乔走到今天这一步?
明明他们曾经是那么融洽、和谐。
沈括微微眯着眼。
他想起了大学的时候。
想起了温慕乔向他告白的时候。
那一天很普通。
他和同学在体育馆打球,温慕乔坐在下面看。
和她一样坐在那里的女生有很多。
但是沈括每每抬起眼都能第一时间锁定温慕乔。
打完了球他去休息室换衣服。
结果温慕乔也跟了上来。
沈括吓了一跳。
看着身后换衣服的其他人,他拿着外套直接罩在温慕乔头上,拉着她走了出去。
温慕乔从衣服里探出头。
沈括大大的外套就那么虚虚地搭在她肩膀上,直接包到了她的腿。
沈括黑着脸刚想训斥她。
结果温慕乔抓着他的衣角猛地靠近。
她仰着头,用她那双盛满星星的眼睛看着他。
她说:「哥哥,谈恋爱吗?结婚的那种!」
沈括到现在都能记得自己当时的感受。
心跳加速、全身战栗,想抱她、想吻她。
谁能拒绝那样一双明亮的眼睛呢。
他说:「好。」
他以为他能一直守护那双眼睛中的光芒。
却最终是他自己让那双眼睛蒙了尘。
大学的三年是他整个人生最美好的三年。
他和温慕乔住在一起。
房子不大却很温暖。
每天早上温慕乔都会给他准备好早餐,然后送给他一个早安吻。
她会笑着说:「男朋友,好好工作哟,我们这个家就交给你了。」
每天晚上回来,不管多晚她都会坐在沙发上等他。
她总会抱着他,用她的小脑袋在他胸口蹭一蹭,然后说:「男朋友,辛苦了。」
温慕乔给沈括的永远是满满的爱意。
但是沈括给温慕乔的是什么呢?
要求、指责、规律。
也许是因为年长温慕乔三岁,从小他在温慕乔面前就是一副家长做派。
他会叮嘱温慕乔好好学习,他会督促温慕乔早睡早起,他会指责温慕乔太过娇气。
有一次温慕乔嘟囔道:「我这哪里是找了个男朋友呀,我这分明是给自己找了个爹呀。」
那时候他是怎么做的?
他像曾经很多次那样,警告地看了眼温慕乔,然后问:「你说什么?」
而每当这个时候温慕乔就会讨饶,然后抓着他的胳膊摇晃着说:「我最爱我男朋友了!」
沈括的心颤了颤,他忍不住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
在这段关系中,他连自己的定位都没找清楚,活该温慕乔不要他了。
他似乎没有给过温慕乔任何温情。
就像温慕乔所说的,他似乎都没有怎么对温慕乔笑过。
所以这么多年,他到底在做什么?
十二、番外:沈括
沈括想起了自己和温慕乔结婚的事。
结婚前要试婚纱,温慕乔央着他陪她去,但是沈括没有办法抽出时间。
那一段时间太忙了,为了空出时间出来举办婚礼,他把所有的工作全部压缩在了一起。
温慕乔很失望,但是她并没有怪沈括。
她试了很多婚纱,她一张一张地拍照,然后发给沈括。
她问:「哪张好看?」
穿婚纱的温慕乔很美,美得不真实,美得像天使,美得让沈括想藏起来。
以至于正在开会的他都愣了片刻的神。
后来他选了一张相对保守的婚纱,接着他把所有的照片一张又一张地保存了下来。
温慕乔没有怪他,她体谅他的忙碌。
这让沈括提着的心微微松懈。
都说爱哭的孩子有糖吃。
温慕乔从来不哭,从来不抱怨,所以沈括忽略了她,忽略了他的乔乔也是需要陪伴的。
结婚那天他很紧张,比他第一次去跟别人谈生意还要紧张。
因为紧张,他全程脸色紧绷。
他也听到了那些人的话,她们怀疑他这个新郎是被逼婚的。
沈括嗤之以鼻,这可是他心心念念想娶的姑娘。
他以为温慕乔也会像他一样笃定。
却没想到她竟然会被那些话伤到。
如果时光回转,他一定要冲进化妆室,将温慕乔搂进怀里深深地拥吻她。
他要告诉所有人,这是他爱之入骨的姑娘。
可是这世上没有如果。
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温慕乔给了他深深的笃定,而他给温慕乔的却是惊疑。
他活该。
他没有意识到自己对习暖暖的与众不同,甚至为此而伤害了温慕乔。
他承认,他错了。
但是他不承认他喜欢习暖暖。
可是不可否认的是,他在自己的婚姻关系里,因为其他人晃了神。
辞退习暖暖后,她来找过自己。
她哭着说:「沈括,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明明你对我是有感情的!」
沈括反问:「你觉得我对你是有感情的?」
习暖暖肯定地点头,「我感觉得到,你对我是特别的,我知道,你肯定是喜欢我的。」
「沈括,我们在一起好不好,现在你已经离婚了,我们之间没有了阻碍,我们可以好好在一起了。」
沈括心里很疼,密密麻麻的疼。
他疼了爱了 20 多年的小姑娘都不敢肯定他爱她。
而在他身边出现了不过半年的人,却敢说出这样的话。
他究竟做了什么?
他到底伤害温慕乔到了何种地步。
「习暖暖,我并不喜欢你,以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更不会有。如果我做了什么让你产生了这样的错觉,我跟你道歉。但如果你再出现在我和温慕乔面前,我不会对你客气。」
沈括语气冰冷,转身离开。
身后的习暖暖脸色苍白,摇摇欲坠。
她刻薄地说:「沈括,你觉得自己很伟大吗?你觉得你没有错吗?如果你不喜欢我,你就不应该对我释放出『你是可以靠近的』信号。」
「是你让我靠近的,你现在又说所有的事都是我的错觉,你凭什么?现在你拍拍屁股就说自己什么都没做?沈括,你就是个渣男,跟其他男人一样的渣男!」
沈括身心俱疲,前所未有的茫然。
原来他沈括,不过如此。
原来他自以为是的感情,不过如此。
离婚的事最终没有瞒过双方父母。
那一天他被温慕乔的爸爸狠狠地打了一顿,他没有还手,他知道这是自己该受的。
很快这件事就传到了父母耳中。
他被叫回了家。
父亲失望地对他摇摇头。
他一辈子都是父母的骄傲,第一次看到父亲对他露出这样的神情,沈括几欲窒息。
母亲叹了口气,她拿来医药箱给沈括擦药。
她沉默许久。
最后叹了口气,她问:「疼不疼?」
沈括抖了抖,他张嘴想说话,可最终只有一声哽咽从他嘴中泄出。
一直强装镇定、冷静自持的沈括终于绷不住了。
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
他捂着自己仿佛空了一半的心。
「妈,我好疼啊!」
十三、
温慕乔在腊月十五顺产生下了一个儿子,皱皱巴巴的,一点也不可爱。
温慕乔摇头叹息,「怎么这么丑!」
乔女士一把捂住她的嘴,「胡说八道什么?」
「就是,我们乖孙孙多好看。」
温先生笑得一脸褶子,那油腻的样子看得温慕乔辣眼睛。
温慕乔朝外面看了眼。
「怎么了?」乔女士问。
温慕乔摇摇头,「没事,可能是我看花眼了吧。」
她好像看到了沈括。
不过应该是她看错了。
今天并不是她的预产期,她是突然发作被家里的司机送来的。
乔女士和温先生都是她进了产房才赶来。
而且就乔女士和温先生对沈括的成见,他们绝对不会通知他。
所以,应该是她看错了。
病房外,沈括贴着墙站立着。
听着里面的欢声笑语,他的嘴角也忍不住上扬。
里面有他最爱的姑娘和融着他们骨血的孩子。
只有他们平安,一切都好。
十四、
习暖暖的近况很不好。
这是温慕乔从江方宁嘴里听到的。
江方宁似乎特别热衷于看习暖暖笑话,温慕乔想:这难道是恶毒女配的职业素养吗???
江方宁说习暖暖到现在已经换了五份工作,每份工作都干不过三个月,连转正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公司开除了。
「之前在我们公司的时候,习暖暖就不是个工作认真、仔细的。让她冲杯咖啡她能洒人身上,让她打印文件她能前后页搞错,不是平地摔就是撞别人怀里,一天到晚都在可怜巴巴地说对不起。
「关键我们公司的男的还都吃这一套,对于习暖暖的错误都能容忍,还一脸傻笑地觉得她可爱。
「现在好了,离了我们的公司,她就没了这样的待遇。
「我听说她上一份工作就是因为把一杯咖啡泼在客户身上才没有的,而且人家的西装是高定的,沾水就毁,为此她还背上了十几万的债务。
说着江方宁啧了声,「你说,为什么就我们公司的男的吃这一套呢?难道是因为他们都特别瞎吗?
「…… 一瞎瞎一窝?」
温慕乔了然。
「也许是因为她的皇冠掉了吧。」
江方宁眨眨眼:「别低头,皇冠会掉?」
温慕乔:……
「你好好做你自己的事,天天关注她干什么?」
江方宁连连点头,「不关注了,不关注了。我上次在咖啡厅见到她,突然发现她皮肤暗沉,一点光泽都没有。奇了怪了,为什么我之前会嫉妒她皮肤好呢?」
温慕乔挑挑眉,谁知道呢?
咱们自己过好自己的生活就行了,不要为了任何人蹉跎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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糯米胖球球
已完结
1
谢邀,现在内心十分复杂。
我实在不明白为什么我要爱我面前这个狗逼爱得死去活来,他是给我下蛊了吗?
2
我,肤白貌美大长腿,有钱有学历,能歌善舞,多才多艺。
人生唯一的污点就是有一个脑子有坑的竹马。
3
从小学开始他就有一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感觉,你跟他说话他永远爱答不理,高傲的要命。
直到上了初中,他又成了班里少言寡语的学神。
为什么那么说呢,因为人家上课不听讲,下课光睡觉,考试还考全年级第一,多牛逼啊。
个屁。
这家伙七个家教,每天学到凌晨一二点,把高中知识都看得透透的,可不得考年级第一吗。
这家伙还坚持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素描钢琴爵士舞,赛马打拳射击,闲的无聊吧,人还能现场给你翻译一本世界名著。
至于为什么不唱歌,那我就要给你好好八扯吧扯了。
这家伙,五音不全哈哈哈哈哈
他唱歌起来就跟溺水的鸭子一样,没有技巧,全是感情,一个调都对不上。
第一次听唱歌,差点给我笑晕过去。
我只记得那一天少年恶狠狠的瞪着我,威胁我不许把这五音不全的事儿说出去。
我强忍着笑点头。
等他一走,我就立刻哈哈哈哈哈乐死爷了。
4
后来,他步入工作岗位,又成了圈里人人称赞的商业奇才。
外面对他的评价是钻石王老五,酷爱黑咖啡。
我看那些杂志把他吹得天花乱坠的,直接黑人问号脸。
他明明就非常喜欢毛茸茸的东西,最爱喝的是珍珠奶茶,不要珍珠的那种。
我这个青梅就是他的挡箭牌,他每一次想喝奶茶了,就会打电话把我叫过来,然后冷冰冰地对助理说 [给江小姐点奶茶。]
谁要喝奶茶,喝奶茶长胖知不知道啊!
等奶茶送到之后,他就会把奶茶全部都倒入自己的咖啡杯里,再优雅地盖上盖子。
完美。
他办公室有一个睡觉的隔间,里面有一些毛茸茸的抱枕。
被助理发现之后,这家伙脸不红心不跳的撒谎 [江南舟扔在这里的。]
小助理一愣,小心翼翼地问 [需要我们把这些东西还给江小姐吗?]
[不用,她自己会来拿的,就放在这里吧,反正我也从不在这里休息。]
第二天,我们俩的绯闻就传出来了。
妈的狗逼傅云年还老娘清白!
5
今天,我全副武装地来到奶茶店,就是为了看看这个以后让傅云年神魂颠倒欲罢不能的傻白甜。
傻白甜长得很清秀,笑容明媚,声音甜美。
扎着高高的马尾辫,满是胶原蛋白的脸让人十分羡慕。
我坐在那里看打工人小妹忙活了一下午,傻白甜看我一直坐在那里,就免费送我一杯奶茶。
我真的是受惊若宠,慌忙道谢。
[没事的,不用谢。] 傻白甜明媚一笑,我的心脏蹦蹦直跳。
哇,谁说傻白甜没魅力的,出来挨打!
6
我买了十杯奶茶,兴高采烈地去了傅云年公司。
前台小妹很热情的跟我打招呼,我把奶茶给了她两杯。
我踏上总裁专用电梯,一路飞到他的办公室。然后一扭腰,撞开了他的办公室门 [狗儿子,看爸爸给你带什么了。]
办公室里站着两个人,白衬衫西装裤的小助理,和坐在椅子上一脸淡然的傅云年。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7
我缓缓的关上了门,面露杀气的看向小助理
对不起了,助理君,事到如今,只能杀你灭口了。
8
我一个助跑加滑行,飞快地冲到了小助理身边,然后把奶茶放在傅云年的办公桌上。
做好这一切之后,我握住小助理单薄的肩膀一个劲儿的摇晃 [忘掉你今天所看到的一切!]
小助理被我摇的头晕脑胀,晃晃悠悠的比了个 OK
9
我还是觉得不大保险,再三叮嘱。
小助理看着我,有些疑惑,然后缓缓抬起了一只手 [要不咱们,拉勾?]
10
……
幼稚
11
[拉勾上吊 100 年不许变!]
我和小助理默契地一起喊口号,然后重重的摁上了大拇指。
[好啦!] 小助理满意地收回了手,又朝着博云年鞠了个躬,跑跳着离开了。
12
我转过头去,发现傅云年一脸无语的看着我,然后薄唇轻启,吐出两个字 [幼稚。]
[江南舟,我发现你有一项很神奇的技能。] 傅云年抱臂,往后一仰。
[什么技能?] 我选择性忽略了他嘲讽的语气。
傅云年一挑眉,慢悠悠道 [谁跟你在一块,谁就会变得特别幼稚。]
我听他说这话,突然想到了高中时候的时候,然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哈哈哈你是在骂自己幼稚吗?]
傅云年还没反应过来,我就握紧拳头朝他伸了过去,歪头笑 [连麦吗?]
13
那是高中,一个很平常的午后。
因为家世的原因,老是把我和傅云年调成了同桌。
我的前面是一个很活泼沙雕的女孩子,我们俩很聊得来,成天在一起嘻嘻哈哈的,快乐的不行。
有一天上课的,我拍了拍前桌的肩膀,然后把手握成拳头递了过去 [这节课要不要和我连麦?]
前桌一下就懂了,然后握紧拳头,笑嘻嘻的和我碰了一下 [连麦成功!]
我又把拳头伸向了傅云年,开心的问 [连麦吗?]
傅云年冷冷淡淡地瞥了一眼,冷笑一声 [幼稚。]
我一下就被他惹恼了,气呼呼地把拳头收了回来,然后一整天都没有理他。
最后一节晚自习,我困得不行,脑袋一点一点的。突然感觉有人碰了一下我的胳膊,于是我转过头,就看到傅云年枕着胳膊,委屈巴巴的问我 [要连麦吗?]
14
在我已经有些模糊的青春记忆中,有三个憨逼拔得头筹。
一位是我的竹马,我想我并不需要过多介绍了。
一位是我和傅云年共同的好友,长大后稀里糊涂去当了医生的顾凌。
他说他自出生以来自己的人生就已经被父母规划好了,可他并不想那么活,于是义无反顾的学了医。
这也导致了他那一对控制狂父母的疯魔,从而引发了一系列事件,最终断绝关系。
至于他为什么当医生,我也不是很理解,或许在霸道总裁文里总裁有一个医生朋友是标配吧。
如果不喝酒的话,顾凌就是一位风度翩翩的贵公子。
如果喝酒的话,他就是寺庙里修行的苦僧,当代贝多芬。
15
依稀记得那天夜很黑,云似墨,夏风清凉。
我给顾凌在杯子里面倒满了啤酒,说庆祝成年,喝成年之后第一杯酒。
顾凌看着杯子里冒泡的啤酒,把嘴唇贴上杯壁,伸出舌尖,像小猫一样舔了一口。然后有些疑惑地皱了皱眉头,轻轻抿了一下,紧接着灌了一大口下去。
等我发现事态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晚了不能再晚了。
我看着顾凌坐的笔直,双腿合拢坐在那里,乖巧的不行。可嘴却一直没停过,不知道在嘀咕些什么。
我凑过耳朵去听,依稀分辨出他是在骂人,可是语速太快,活像是念经。
那天晚上,我的耳朵饱受折磨,因为除了听他念经,我还被迫听了大半宿的钢琴。
16
我费了老大劲儿把顾凌送到了他名下的一处别墅内,顾凌一进家门,顿时清醒了不少,又在那里呜哇呜哇的说要弹钢琴。
对于一个醉酒的人,我是非常无奈的,只好让他弹钢琴。
手拂上琴键的那一瞬间,顾凌的眼神坚毅了起来,手指用力,发出了一个音。
他游刃有余地弹了起来, 速度越来越快,我竖起耳朵仔细聆听,发现他弹的是…
茉莉花二倍速版本。
之后他的手指快到模糊,我逐渐看不清他的动作,曲子调调也变得越来越亢奋。
大晚上的,空荡的琴房内,传出震耳欲聋的琴声。
如果不是他这个房子隔音很好的话,我想我们俩明天可能就会被投诉扰民。
17
那天之后,《茉莉花狂想曲》 就深深地刻进了我的 DNA 里,我再也不敢让顾凌碰酒,可架不住某些人就是想喝。
我就是出去接了个电话,回来之后就发现这家伙居然偷喝了鸡尾酒,实在可恨!
顾凌的眼神迷离,嘴皮子却非常利索,坐在那里用清冽的嗓音念经。
我也懒得去管他骂的是谁了,直接在他身边坐下,掏出手机悠哉悠哉的给傅云年打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通,传来了傅云年疑惑的歪?
我说,我心好累。
傅云年 [他又偷喝酒了?]
你好懂啊!
傅云年无奈,只好让小助理跑过来把那位祖宗送回家。
祖宗家里也是很有钱的,不过因为这家伙一意孤行要去学医,彻底和家里闹掰了。
18
小助理匆匆忙忙的跑过来,他是第一次干这活,有一些不知所措。
我到便利店给他买了一副耳塞,意味深长地告诉他 [送到家就赶紧跑,跑不掉的话就拿这个先顶一顶。]
小助理看着手中的耳塞陷入了头脑风暴,然后朝我抛出一个问号。
我悲痛地说 [顾凌喝多了会撒酒疯。]
小助理崩溃 [那你给我耳塞干什么呀!他耍酒疯的时候我拿耳塞砸他吗?]
[不是的。] 我摇头 [ 他耍酒疯的方式有些特别。]
[怎么个特别法?] 小助理歪头。
我看着小助理白白净净的脸,乌黑圆润又带着一丝迷茫的眼睛,和那白里透红细嫩的耳垂,有些于心不忍。
我刚想开口给他普及一下顾大少爷式的耍酒疯,电话就响了起来。我匆忙接电话,是傅云年打来的,他让我来公司喝牛奶醒酒,我一边点头答应,一边挥手让小助理把大少爷送回家。
19
那天晚上我睡得非常好,伴随着牛奶的香甜睡了一个十分舒服的觉。
当我第二天踩着高跟鞋神采奕奕的去找傅云年的时候,正巧撞上了神情呆滞的小助理。
他的眼睛里有一些细细的血丝,眼神木讷,整个人都呆呆的。
我想他可能是经过了狂想曲的洗礼,于是打算绕道而行。
小助理却在撇到我的一瞬间清醒了起来,一个箭步冲了过来,大眼睛里瞬间蓄满了水雾,声线颤抖 [他不让我走,他不让我走啊!]
我拍拍他的肩膀,我都懂。
因为那天晚上,我也是强行被顾凌拽住,听了大半宿的狂想曲。
为了补偿小助理,傅云年让他带薪休假两天。
我说两天可能不够啊,那一晚上给孩子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估计一辈子都不想再听茉莉花了。
20
后来我和小助理闲聊的时候,小助理说。
他挣扎过,反抗过,可是农民起义却被万恶的资本阶级一次又一次的镇压。最后那个禽兽居然直接用领带把他的手绑了起来,又锁上了琴房的门。
他试图破坏钢琴,却被告知钢琴价值 240 万。
小助理:对不起,打扰了,您继续。
小助理调整好了之后,开始有意无意的锻炼身体,我问他怎么了,他说他茉莉花已经成为了他一生的梦魇。
茉莉花风评再次受损。
21
前文说过,有三个憨逼。
最后一位,是我高中时期关系最好的朋友,白安安。
我仍记得初次见面时的她,薄薄的空气刘海,有着婴儿肥的肉肉脸颊,圆瞪瞪,清澈明亮的鹿眼,架在鼻梁上的圆形烟丝色眼镜。小巧可爱的鼻子,大小适中,红润饱满的嘴唇。身上的衣服干净,散发着淡淡的香味,笑起来眉眼弯弯,可爱的不能再可爱了。
我原先觉得,她一定会很快找到对象的,毕竟那么可爱。
她却认真地告诉我 [搞笑女不配拥有爱情。]
22
我和她真正熟络起来,还是因为校服风波。
白安安是个糊涂蛋,一个月下来丢了橡皮丢铅笔,丢了铅笔丢杯子,丢了杯子丢校服。
我们学校管的比较严,不穿校服去食堂吃饭会扣分。
班主任是一个胖胖的中年男士,日常就是保温杯里泡枸杞,一直乐呵呵的。
因为白安安不穿校服的事儿,让班主任愁了老久,本就稀少的头发哗啦哗啦的往下掉。他要考核,一直扣分真的很难搞。
于是,愧疚的白安安拍了拍她聪明的小脑袋瓜子,决定不吃饭了。
每次一到进食堂的时候,这家伙就不知道跑哪浪去。
我寻思她成天饿着也不是回事儿呀,于是心一软,把我的备用校服给了她。
白安安捧着校服的手微微颤抖,眼中蓄满热泪。她把校服放在桌子上,猛地冲了过来,拉着我的手,深情又认真 [我爱你。]
我 [?] 这么热情的吗。
那天白安安和我聊天,她靠在栏杆上,声音甜软 [我昨天晚上跟我妈说,学校不穿校服进食堂会被扣分,因为扣分班主任天天说我,所以我打算不吃饭了。]
[结果你知道我妈跟我爸说啥吗?]
[昂,说的啥?] 我疑惑抬头。
[她说我们班主任不让我吃饭。给我爸急的,差点就抄家伙来学校了。]
这波,属实是企业级别理解了。
23
高中时候的英语老师是个十分严厉的女人,有些蓬松的头发总是被高高盘起,架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让她看起来十分严肃。
她的性格不是很好,仗着有背景,经常有意无意的欺压那些家庭情况不是很好的学生。
因为白安安英语默写不合格,所以英语老师让她重新默一遍,结果她忘了。
老师大发雷霆,让她抄 20 遍,她抄完了,可是本子丢了。
我都震惊于她的倒霉程度,世界上怎么会有人那么背。
老师不相信她,让她搬着板凳去办公室门口抄,抄完再回来。那一节课我心急如焚,下课一响就冲了出去,直奔英语办公室。
办公室门口,只有一支笔,白花花的本子,和一个倒在地上的板凳。
我正蒙逼的时候,傅云年一把把我拉去了学生会。
那时候是大课间,我们没有做操,也没有开会,时间很空闲。
处理完学生会的事务,我和傅云年正在回教室的路上,碰到了失踪了一节课的白安安。
我一把抓住她,问她跑哪里去了。
她眼眶有些肿了,吸了吸泛红的鼻子,突然咧嘴笑 [我跑五楼玩儿去了。]
我再次陷入了懵逼,就听见她用有些沙哑的嗓音,高兴地跟我讲 [我浪了一节课,还顺便看了一下人家其他年级上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