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用“你替她坐牢,我娶你”为开头写一个故事?

「你觉得你能跟我争吗?宝珠,不是我瞧不起你,你知道寒星留学的时候学的是什么专业,最喜欢的小说是什么,最欣赏的画家是谁?」

眼看她列举个没完,越说越来劲了,我十分不快地打断了她,「这话应该我问您吧,您觉得您能跟我争吗?您要是真像您说的这么有把握,就不会来这跟我示威了,你直接把寒星约出来复合不就完了吗?我确实没您有文化,我和寒星也没有深厚的渊源,但是反正现在我不怕您,您怕不怕我,我就不知道了。」

她可能没想到我会这么说,居然笑了一下,半天没说话,再张嘴当啷就是一句:,如果当年寒星没有对我隐瞒他们家的情况,这会儿还没你什么事呢!」

闹了半天,文人急了就说这个呀!

「我觉得吧,这不应该用『如果』,应该用『幸好』,幸好他隐瞒了他的财富,才没有人财两空,止住了后患无穷。」我说,「那我也可以说,如果当年你没出轨,这会儿可能还真没我什么事,可惜呀,没这如果。」

「你不用跟我唱高调,说得像你不在乎钱似的!」她是一点文艺女中年的形象都不要了。

「还真让您说对了,我就是个傻子,养了一个根本不爱我的男的两年。你说人也真是很奇怪,你要是喜欢看大腿,你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大腿,你要是喜欢看胸脯,你第一眼看见的就是胸脯。所以可能对你来说,寒星身上最显著的特点是他的钱,但是对我来说不是。」话说到这份上,基本也别想着往回收了,索性一口气都说出来,「我没想跟你分出个人格高低,就是觉得你这样挺没意思的。你要真想跟寒星重归于好,那你应该在他身上使劲,冲我来没用,我就实话告诉你,哪怕现在我靠边站,他也不带搭理你的。」

说完,我也不管她心里怎么想的,站了起来,「您没别的事儿了吧?我下午还有戏呢。」

在我转身要走的时候,万禾却叫住了我。

「宝珠,你不会因为这些事,就不好好拍我的戏吧?」她忽然问。

我其实特别讨厌别人跟我说话阴阳怪气,尤其还不高明。我这么傻的一个人,你要是说得高明点,兴许我还听不懂,也就不烦了,暗着损我还让我听出来了,这是最烦人的。

「您这话问的,搁我我都问不出来。那您会因为这些事把我的戏都删了吗?」我也问她,她讪笑了一下,答不上来。

事实证明她还真能——第二天,山羊胡找到我,说女二号加了几场出彩的戏,可能要把我的戏份删掉一部分,我简直无语透顶,正赶上我这会儿处在舆论的风口浪尖上,热情网友不知从哪听来了风声,把官方一顿臭骂,骂得官微当场发博澄清,山羊胡的胡茬子里顶起一个大火痘!

因为宋远事件的余波,我和冉寒星最近收敛了很多,不敢像之前那么明目张胆地见面了,没事就发发信息,通通视频,跟网恋似的。

段雨薇跟张辰倒是如胶似漆,段雨薇从快乐花蝴蝶摇身一变,变成了快乐大飞蛾,要去扑这团爱情的火,这把火遇见张辰这么一口大油锅,烧得那叫一个旺,我都不敢从边上过,怕燎了我眉毛!

我其实是想找个机会跟段雨薇好好说说张辰的为人,可是看她那么投入,老也找不到时机,暗示她吧,她又听不明白——有一回她来到我身边,问我,宝珠姐,你有没有觉得辰哥今天帅气逼人?

我调动了面部所有肌肉,挤出一个很不专业的假笑,「帅气没看见,就看见个逼人。」

结果段雨薇压根没听我说什么,站在那左摇右晃,就像要破蛹似的。

听说张辰给她买了个名牌包,她大受感动,反手给张辰买了块几十万的表,我听见的时候都惊呆了,跟陆思思和冉佳音讲的时候,她俩倒没什么太大反应。

「买去呗,人家又不用卖车。」冉佳音如是说。

陆思思也说:「这你就受刺激啦?那我再告诉你,她那造型师,那个 Mike,他戴的表都比你车贵。」

冉寒星更离谱,跟我说:「眼馋吗?用不用哥哥帮你灭一灭她?你放心,你是老板娘,她不敢怎么着!」

我既不是受刺激,更不是眼馋,我就是觉得这场资本主义爱情有点离谱,总觉得要出事。

这天上午没我的戏,下午我和陆思思到现场的时候,发现冉佳音也过来了。结果来了以后发现大家乱哄哄的,但是又都不说话,仔细观察手里都没什么活,都在那装忙。

气氛不太对劲,我东张西望,发现段雨薇坐在远处伞下,戴着一副巨大的墨镜,遮去超过二分之一的脸。

陆思思也看见了,撇撇嘴,有点鄙视地说:「戴这么大一个墨镜,这是怕别人认出来,还是怕别人认不出来?」

「大夏天怕晒,戴个墨镜也正常。」我说,「但是今天这氛围不太对呀。」

冉佳音神秘兮兮地叫我们,把脑袋凑到一起,压低声音说:「我今天白天没什么事,就想着过来看看热闹,没想到还真让我捡着了!丫为什么戴墨镜知道吗?丫让人打了!」

我吓了一跳,「啊?被谁啊?」

「哼,说出来吓死你!听好了啊!」她卖了半天关子,吊足了胃口才说,「被张辰的老婆!想不到吧,丫隐婚还出来勾搭小姑娘,真损啊!」

「我靠!」陆思思大骂一声,「这他妈什么男的呀!这不是王八蛋吗!」

「谁说不是呢!要不是原配找上门来,段小芳现在还当三不自知呢!这要传出去怎么混呀!」冉佳音讲得眉飞色舞,眼珠子都快飞出来了,「听说他老婆原来是市体育队练铅球的,那胳膊快赶上我小腿粗了,抡起包就往脸上砸,都把她给砸得坐地上了,骂得那叫一个难听,我都没法学!这张辰也真是㞞包一个,就在旁边站着,也不拉着,一声不吱!」

「太过分了!再怎么样也不能打人呀!再说了,怎么不找男的算账,女的打女的算怎么回事呀!」我气得够呛,伸长了脖子找,「张辰人呢,躲哪去了?」

「肯定控制他那位家属去了呀!那女的说了,以后见她一次打她一次,还要到他们公司去闹呢!」

我们仨正聊得热火朝天,过来了两个场务撵人,说是今天出了点事拍不了了,话还没说完,忽然听那边又骚动起来。

只见不知道从哪窜出一个人来,拽着段雨薇的头发把她提溜起来,迅雷不及掩耳的一个大耳刮子,抽得她转了个圈,连喊都没喊出来。

大伙都愣了,她那边的工作人员也没见过这泼辣劲儿,上去拽了两下,被推了个大屁墩。

冉佳音瞪着眼睛,很惊讶地说:「不对呀!上午来的也不是这个呀!」

这时,就听见那个打人的年轻姑娘扯着嗓子骂了一句,「你个狐狸精!臭不要脸!勾引我爸!」

张辰居然还有个十七岁的女儿,刚刚打了段雨薇一个大耳光!

我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开始往出冲了,冉佳音和陆思思在后边拽我,没拽回来。

「哎!你凭什么打人呀!」我长得还是很有威慑力的,像拔河似的,把弱不禁风的段雨薇抢了过来,挡在身后,「你有事说事,动什么手呀!」

女孩瞪着我,「你谁呀?」

「我是谁你也不能打人呀!你再闹事我们报警了!」

「我还要报警呢!她破坏别人家庭,她还有理了!臭小三!你们一群臭戏子!」她指着我鼻子狂骂,忽然冷笑了一下,「哦,我好像想起来你是谁了,你就是我爸说那脱星是吧!」

陆思思手里举着个保温杯就冲过来了,身后还跟着正在扎头发的冉佳音,「臭丫头片子,你骂谁呢!」

「我把你们都曝光!当小三!」

「我曝光你爸!老色狼!咸猪手!」

「你敢揪她头发!你完了!」

我们几个扭打在一起,像没有规则的蒙古相扑,剧组一群人围成一个大圈,此起彼伏地喊,别打啦,别打啦,像加油助威似的。

混乱里,不知道谁喊了一句,「别打啦!雨薇晕倒啦!」

这天的热搜特别热闹:张辰隐婚生子、段雨薇被打、段雨薇入院、蓝宝珠带助理打群架、蓝宝珠进公安局。

要是不点进去看,还以为是我带着助理把段雨薇给打住院了!

还有人说,蓝宝珠终于干了一件跟脸相配的事。已经糊穿地心的宋远暗戳戳发了个微博,意思是保持理智,抵制暴力,底下网友一点不买账,说你没挨揍就偷着乐吧!

说实话,这事我有点后悔了,第一是我没想到会闹这么大,第二,我也没想到还真有人报警,娱乐新闻一下变成了社会新闻。

接受了警察叔叔的批评教育,我们仨像小叫花子似的,被前来认领的冉寒星带走了。

「你们怎么这么出息呀?啊?女中豪杰呀!巾帼不让须眉呀!花木兰?穆桂英?梁红玉?」他这一路嘴都不带停的,「我正在那开会呢,给人讲话讲到一半,我说先散会吧,我妹妹,我女朋友,我朋友,还有我们家代言人全让人打了,还打晕一个!人家说,那您赶快去医院看看吧,我说我去什么医院,我得赶紧到局子里捞人去!」

冉佳音可不领情,「那你身为我们的亲人,爱人,朋友,上司,这是不是你应该做的呀?」

「问题是我感觉我不是你们的亲人,爱人,朋友,上司,我感觉我是你们的老父亲,为你们几个逆子操碎了心。」他一边说一边特意损了一句冉佳音,「肯定是你先起的刺吧?你说说你,正经工作也没有,就会瞎胡扯,还把宝珠都给带入歧途,她这么好欺负一个人,你还让她去打架,那不是送给别人练手吗!」

冉佳音拍着座椅大喊大叫,「不是我!你这胳膊肘也太能往外拐了!就是蓝宝珠打的头阵,你没看见她冲上去那阵势,好家伙,真勇猛,我以为是什么高中校门口的女流氓头子呢!」

冉寒星又回过头来看我,「你怎么样?怎么不说话?她是不是打你头了?本来你就傻,打得更傻了!你这手攥的什么,我看看!」

他抠开我攥紧的手,露出一撮乱糟糟的头发来,于是像猴子抓虱子一样在我脑袋上找了起来,「下手太狠了!哪拽下来的,疼不疼呀?」

「不是我的。」我说。

张辰的演艺生涯估计是彻底完了,他老婆和女儿轮番发小作文,把锅都甩在段雨薇身上,不过大部分网友都不吃这套——网上有好多匿名爆料,说他是圈子里出了名的咸猪手,再加上段雨薇团队发了一篇言辞恳切,情感真挚的长文,感动了好多人。

起初我以为是段雨薇自己写的,结果冉寒星一口咬定,她没这文化水平。

段雨薇来找我的时候,我们仨和冉寒星在一块儿,她还戴着那副巨大的墨镜,从门口走到我们这一桌,全程都像一只烧开的开水壶。

「呜——宝珠——」她保持着高亢的音调,朝我走了过来,我才闻出她一身酒气,「我是小芳呀!」

陆思思很嫌弃地撇了撇嘴,「谁让她来的呀!」

「宝珠,我都不知道你对我这么好!」她一头扎进我胸里,吓了我一跳,「鹅鹅鹅,其实我一直很羡慕你呀!我羡慕你胸大屁股翘!」

她像演话剧似的,字字掷地有声,已经有不少人开始拍我们了。

冉寒星特别损,跟围观群众摆摆手,「不认识,可能喝多了,脑子有问题。」

「我没有你漂亮!出道的时候导演就说我没有你漂亮!其实你不红的时候,我还开心了一阵子!」她把头抬起来喘了一口气,又一个猛子扎了下去。

我总有一种被占了便宜的感觉,但是看她现在这个状态,也不好跟她一般见识。

但是冉寒星不乐意了,欠欠地说:「怎么着?你也是把头埋在沙滩里的鸵鸟?」

「老板!」她忽然抓住冉寒星的袖子,「我要向你坦白,其实我叫段小芳,我不是二十四岁,我已经二十九岁了鹅鹅鹅鹅......」

冉佳音咂咂嘴,「真可怜,她是不是还以为自己隐藏得特别好呀?」

于是段雨薇又抓住了冉佳音的手,把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前,「小妹妹,跟你说句掏心窝子话,别当群演了,别干这一行了,太心酸了鹅鹅鹅......」

说来很奇怪,她明明在哭,但是大部分表情都隐藏在墨镜后面,嘴只张开一点点,发出鹅鹅鹅的声音。

「你为什么要这么哭呀?」冉寒星问她。

她把手伸到墨镜后扶着自己的眼角,「我打针了鹅鹅鹅鹅......」

「听着不像哭,像在施法。」冉佳音好心提醒她,「都有人在拍你了。」

这时候有个勇敢的围观群众走过来问:「请问您是段雨薇吗?」

话音刚落,段雨薇止住了哭,面向空泛的前方,伸手在桌面上摸索起来,「我不是,我是盲人。」

陆思思抓耳挠腮,「我就直接问了啊,你为什么要来我们这儿?你是想跟着我们一块儿混吗?」

段雨薇恳切地抓住她的手,「可以吗?」

「不可以!我不喜欢你,我觉得你有点做作!」陆思思谁的面子也不给,看着我,「有我没她,有她没我!」

段雨薇可不这么觉得,「可是你帮了我呀!」

「我帮我自己朋友,谁帮你了!」

于是段雨薇又问我:「你为什么要帮我呀?咱俩关系好吗?」

「嗐,我没思考那么多,女的不帮女的帮谁啊,女的不帮女的谁帮啊。」顿了顿,我又说,「雨薇,你也不用特意改变什么,咱俩就维持原来的关系就挺好的。」

她歪着脑袋想了半天,忽然蹦出一句,「我不能跟你们一块玩儿吗?我有钱!」

陆思思跟冉佳音相视一笑,那意思是,你在谁面前说你有钱呢?

「为什么没人愿意跟我玩啊。」她有点失落,带着醉意抛出这么一句,「真羡慕你,男的女的都喜欢你,明明你都混成这样了,还有品牌方愿意借礼服给你,明明你连台都不上......」

「打住!」陆思思突然叫停,「你看,你自己都说你招人烦,我发现了,你就是那种人,就是你哪怕对别人好,别人都烦你,你这也太不会说话了!」

冉佳音也说:「单纯确实招人喜欢,但是你不光单纯,你还二百五!」

听完这一句,段雨薇摘下墨镜,趴在胳膊上号啕大哭。

看见她的脸,冉寒星吓了一跳,「马上要拍新的代言照了,你让人打成这样,我怎么跟你续约啊!」

段雨薇刚刚丢掉了斯塔的代言,这个消息就像一块大肥肉扔进了狼窝里,许多女星牟足了劲,要把这块能提升自己身价的肥肉收入囊中。

陆思思有生之年,居然还能和段雨薇在观点上达成一致——她们一致认为,我应该近水楼台先得月,利用我和冉寒星的不正当关系,把这代言搞到手。

「您二位知道什么叫奢侈品吗?」我站在她俩面前,转了个圈,「您看看我全身上下,还有哪一点和奢侈二字沾边的。」

「现在是沾不上,等你拿下斯塔,那不就沾上了吗?」陆思思说。

段雨薇更逗,直接来了一句,「我听说他们要出只卖三十块钱的裙子,这不正好吗?」

陆思思因为这句话拿眼睛瞪她,「你怎么那么不会说话呀!讨人厌!」

段雨薇不以为忤,「不讨人厌我也不会挨打呀!我觉得作为明星,尤其是像我一样,讨论度这么大的明星,我能拿这么多钱,里边有一部分就是我的『被讨厌所得』。」

我说:「你想得倒够开的。」

「我不是想得开,我只关注喜欢我的人,因为我觉得吧,喜欢我的人为我付出了那么多,如果我对讨厌我的人投入的情绪,比对喜欢我的人还要多,那太不公平了。」

陆思思可不同意,「哦,那合着,我们这些讨厌你的人还不能给你提意见了!」

「可以提啊,我现在不是心平气和地坐在这跟你说话呢吗?」段雨薇说起这些事来,倒是头头是道,「讨厌我的人也分好多种,你比如说,有的生活失意,但是还有理智,这种人的建议听听就算了,因为自己失意的时候,看什么都是不顺眼的。有的生活幸福,还比较理智,这种人的建议是最值得听的,最有帮助的。有的呢,自己生活过得一塌糊涂,整天还疯疯癫癫的,这种人说什么我都不会搭理他们的,因为他们的爱好就是骂人,有的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等她说完,陆思思接着问:「那还有一种呢?那种自己生活挺幸福,但是不理智的呢?」

「那不就是你吗?」段雨薇反问她,又继续说,「虽然我不知道你是干什么的,但是我感觉你这个状态还是挺幸福的,你现在不理智,是因为你太幸福了,等你经历点不幸,你就理智了。」

「你!你为什么要咒我!你这人怎么这样啊!」陆思思开始嚷嚷。

「我不是咒你,我是年纪比你虚长几岁,我教教你。」自从自爆了真实年龄,段雨薇就开始以知心大姐姐自居,「我跟你说,你但凡有点理智,作为一个助理,你也不会总是呛着艺人说话的,宝珠不在乎,一是因为她也找不着别人,二是因为她自己也是二傻子。」

我刚喝了一口水,差点喷她一脸,「跟我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骂我!」

陆思思跟她犟说:「不对啊,我不是不理智,我讨厌你是有理由的,是因为你做作!」

段雨薇歪着脑袋,跟水冰月一样露出一个活泼可爱的笑容,「所以说呀,我跟你讲,生活像你这么幸福,还保持理智的人,是不会因为这么无聊的理由讨厌我的。」

这回换成陆思思傻了,她瞠目结舌地看了段雨薇一会儿,「虽然你很烦人,但是我不得不承认,你天生就是吃这口饭的,这圈子让你摸透了!」

我却觉得哪里不对劲,想了半天,问段雨薇:「你怎么不拽英文了?」

「我要放下自己,你以为谁愿意天天放洋屁呀!」她翻了翻眼睛,连这个表情都看着非常可爱,「要不我天天还得背五十个单词,我受够了!」

陆思思不肯放弃嘴欠,问她:「那你是不是也要放弃装可爱了?」

段雨薇伸出一根手指,左右晃了晃,「No!我的可爱是天生的!」

冉寒星最近为了选新代言人的事忙得不可开交,跟品牌示好的女星倒是不少,他们也接洽了一些,但都被冉寒星一票否决了——他说他要找的代言人,必须是充满活力,自信,光芒四射的女性。这么一听,段雨薇倒还真是很合适。

「这个,这个没有活力吗?这笑得多灿烂呀!」我拿起一份资料给他看。

「这不行,这都不是发自内心的,都是训练好的,资本主义笑容。」他摇摇头,又自己挑出一份,「这个也不行,加个更字,更不行了!有自信不是眼睛长在头顶上,我看这照片都觉得她要打我!」

「我还是没明白,你到底想要什么样的呀?」

他看了我半天,忽然笑了,「反正不是你这样的,又不自信,又没活力,整天蔫蔫巴巴的,像我欠你钱了似的。」

我撇撇嘴,有点不开心地说:「你也不用这么坦诚啊,再说,我压根也没惦记要当你们家代言人。」

「代言人是够呛,当个老板娘还勉勉强强。」他看着我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会儿,忽然说,「我爸妈说想见你。」

「见见见见我干吗!见我干吗呀!」我很激动,在他办公室里上蹿下跳,「别吧,我最不讨长辈喜欢了,我还得过网上那个『婆婆最讨厌的儿媳妇』第一名。」

「真的?理由是什么?」他问。

「她,她们说,我看着像会杀夫骗保!」我挽着他的胳膊,有点发怵地说,「我还没准备好,八字还没一撇呢。」

他哼笑一声,不咸不淡地说我:「我觉得咱俩一不小心,都能把捺画出来了。」

「可是......」

「我爸妈不信网上那一套,尤其我妈特别喜欢你,要不是她撺掇,咱俩还真不一定能成。」他一点也不跟我藏着掖着,三两句就交了实底,「好像是万禾给我妈打电话说你坏话了,我妈说,那也不能你说我就信呀,我得自己去看看。」

我问:「叔叔阿姨当年是不是特别喜欢万禾?」

「还行吧,我也不知道,我觉得我喜欢是最重要的,别的都不重要。」

「你这话说得,那要是他们见了我,觉得很失望呢?不喜欢我呢?」

「那这就是我需要去负责协调的问题了呀,是我爸妈,又不是你爸妈。」顿了顿,他又说,「你就平时该怎么样还怎么样,记得我说过什么?这人呐,要是只有刚开始那么一阵表现好,那还不如不要表现。」

「我还是觉得我应该做最好的准备,做最坏的打算。」我如临大敌,在他面前转来转去,「如果阿姨给我五百万,让我离开你呢?」

「那你就先收着,然后也不离开,这就叫两头吃!」他嬉皮笑脸地,一点不着急。

「那,那他们要是让你做出取舍呢?让你二选一呢?」

「没有这种可能性,我们家根本就不是这种家庭。」他把团团转的我捉住,按在座位上,坐在了我旁边,「第一,我是成年人,也不靠我爸妈养着,所以我做选择,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第二,我觉得你很招人喜欢,我爸妈都会喜欢你的;第三,我爸妈压根也不是那么不讲理的人。」

可能是看我还是愁容满面,他继续说:「不说别人,你就说佳音吧,正式工作没有,高雅兴趣没有,远大理想没有,这么多年书,白念!但是我爸妈从来不给她任何压力,哪怕她明天说她要去天桥底下贴手机膜,我爸妈都会支持她的。你再不济,总比佳音强吧?」

「儿媳妇跟亲闺女可不一样。」我把冉寒星的肩膀当成南墙,非常崩溃地撞个不停,「而且我有豪门恐惧症,我难以想象豪门里面的人什么样!」

「佳音,陆思思,还有我,就我们这样。」他把我扶正,忽然很严肃地看着我,「宝珠,谈恋爱就是互相接受,全世界六十亿人,你想找一块跟你完全契合的拼图,没那好事。你想跟我在一起,你就要接受这样的我,接受我的家庭,我的家人,当然了,我也在接受你,这是相互的。」

「什么叫你也在接受我,你接受我什么呀?」我听得一头雾水。

「接受你不停地杞人忧天,患得患失,妄自菲薄,懦弱逃避。说白了,换另一个我不喜欢的人,我根本不会在这跟她废话,说第二遍还听不懂,咱就该拜拜了。」

「那,那你这意思不就是说,其实你对我并不满意,只是勉强忍着才没有跟我拜拜吗?那你何必呢!」

「你这不是抬杠吗!」他有些生气了,「我都不知道咱俩见了这么多面,我跟你说了这么多话,你究竟有没有往心里去!我一遍遍告诉你,说你特别好,你就一遍遍打我脸,说你自己不行,那你这不是骂我吗!你就差指着我鼻子骂我眼光差了,你为什么要把我变成一个大傻子?」

我看着他,心里知道他说的都对,越知道,就越痛恨改不过来的自己。但是人很奇怪,人是绝对不想承认自己痛恨自己的。

「我就这样!」我近乎耍无赖地喊了一句,「我就这样了!我不用你改造我!你改造完了,我还不是我了呢!那你到底是喜欢我,还是喜欢你改造完的那个陌生女的!」

他瞪大眼睛惊讶地看着我,「你这不是混蛋逻辑吗?」

「我是混蛋逻辑,你还是混蛋呢!」

「我是什么你也不能这么对待我!蓝宝珠,早我就跟你说过,我找你是来谈恋爱的,不是来折磨我的!」

「那你也别折磨我呀!你就直接去找那些又有自信又有活力的女的不就完了吗?为什么非要在我身上费劲!」我拿起他桌上的一叠资料,跟拍电视剧似的往天上一扬,「这不是有吗,又有活力又自信!我就这样,你愿意接受就接受,接受不了就算了!」

如果这会儿是宋远,他肯定会骂我一句泼妇。但是冉寒星没有,漫天的纸张纷纷落下,到我眼里自动成了慢动作,在这一室纷乱中,冉寒星脸上的愤怒缓缓敛去。他看着我,点了点头,「那就算了。」

他对我说,那就算了。

这句话后,我们都沉默下来,半晌,我蹲下来收拾地上的资料,他也一起蹲了下来。

我将手中的资料墩齐,交到他手里,「那我先走了。」

「我送你吧。」

「不用了。」我用了不到一秒就拒绝了他,想着还能跟他说点什么,又觉得说什么都是多余,「我,我有什么可以补偿你的吗?」

「不要侮辱我,宝珠,也不要侮辱我的恋情。」他给了我一个十分得体,堪称优雅的微笑,差点把我看哭了。最终,他嘱咐我,「少喝酒。」

「多保重。」

一般电视剧拍到这种情节,接下来我就该在走出屋子的一刻无声落泪了,但是没有,我酝酿了半天,实在是起不了那三流电影的范儿。

站在斯塔总部楼下,我仰着头往上望,由下一层一层数上去,数到冉寒星所在的那个窗口,对着空气扇了两个大耳光。

如果非要用一个词来形容我此刻的心情,我觉得是,茫然若失。

的确就是这样,茫然,但又模模糊糊地明白,在这一刻,我失去了什么东西,对我无比珍贵,甚至此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获得的东西。

跟冉寒星分手之后,我大概是表现最正常的人了——冉佳音在我面前大气不敢喘,生怕说错了哪句话,陆思思一改从前爱损人的毛病,给了我春风一般温暖和煦的关怀,连段雨薇都跑过来关心我,问我需不需要「除旧迎新」,她还认识其他的霸道总裁。

我甚至还接到了万禾的电话。

「不好意思啊,咱们那个戏拍不了了,男主角闹出那么大丑闻,女主角脸还被打了,你应该还有别的戏拍吧?」她明明是来给我传达噩耗的,声音里却听出一些莫名的喜悦,「听阿姨说,你跟寒星分手了?」

「跟你有什么关系?」

她笑了一下,不介意,继续说:「真巧,寒星也是这么说的。」

「你不会觉得我是因为你说的那些话才分手的吧?你不会觉得我们俩分手了,你们俩就有戏吧?」电话这头,我非常无语地翻了个白眼,「真不知道您哪来的自信。」

「寒星就喜欢自信的女人,他说自信的女人最美丽。」她可能还嫌自己不够烦人,又补充说,「我又卖出了两个剧本,我准备离婚了,我要重新开始,职场情场,我都要得意。」

「跟我有什么关系?」说完,我挂断了电话。

其实我没告诉任何人,我父母也快要来北京了,往年都是我回家去,今年,他们说要来看看我。其实我有一对很开明的父母,我从小不聪明,成绩也不好,长得说是好看,其实并不很招人喜欢,但我父母从未给我施加过任何压力,他们总是说,你做你自己喜欢的事,自己过得好,自己不后悔就行了。

但其实,有时这种期盼着你好的心情,恰恰是压力的来源。

来到北京十五年,我究竟获得了什么,留下了什么?我在想。

获得了一些财富,大部分都被我挥霍,因为好像不挥霍就会很快失去。获得了一些荣誉,已经积年累月,年代十分久远,此刻在柜子上落灰。获得了一些稍纵即逝的风光,几段无疾而终的感情,还有一栋不需我打理,每年都稳定升值的,我仅有的居所。

我又失去了什么呢?上述的这些,除了最后的房子,我似乎都失去了。除此以外,我还失去了宝贵的青春。

我忽然想起我和冉寒星在一起的时候,我说我的青春在这里失去,他说,你没有失去它,你只是经历了它。

大概我们就是这样,非常不同的人吧。

陆思思从我家里搬出去了,她说她感觉自己不那么讨厌段雨薇了,所以也不想再在这乌烟瘴气的娱乐圈里混了,等我找到更专业的助理,她就要回家思考人生了。

段雨薇提出让冉佳音签她的公司,被冉佳音一口回绝,她又提出想搬过来和我做室友,被我一口回绝,为此,段雨薇沮丧了大概两分钟。

她说,唉,我怎么就不讨人喜欢呢?管他呢!喜欢我的人多了去了!只是你们这些不喜欢我的,恰好都凑到一起去了!

她可真是我见过最自信,最有活力的女明星了,拿陆思思后来的话说,其实她不是做作,她就是天生没心没肺,她快乐的时候,她是快乐的小鸟,啾啾啾!啾啾啾!她愤怒的时候,她是愤怒的小鸟,啾啾啾!啾啾啾!总之是消停不下来的。

在这个大染缸里,我奋力扑腾了十五年,一边想着要出人头地,一边还要抓住一些我决不愿意放弃的东西。其实我真的很累了,但是我不愿矫情,现实也容不得我矫情——这一行,不扑腾的那一刻,就沉底了。

我凭着所谓的花边新闻溅起了一点小水花,但作品没跟上,后续也没再添这一把柴,很快就被更大,更骇人听闻的花边新闻给掩盖了,也就是说,我又重新回到了籍籍无名的日子。

这倒方便了我父母来北京,我开着小奥拓,带他俩这走走,那吃吃,他俩也没别的爱好,甭管来几回,都喜欢去看那些景点。不知道是不是他俩商量好了,没人提我男朋友这一茬,只有几天后临走的时候,我爸忽然说,不管别人怎么看,当父母的,永远觉得自己的崽子是最好的。

那天从机场回家的路上,我哭得特别惨,都没法开车了。机场旁的空地上,我坐在车里,打开车窗,号啕着唱了一首莫文蔚的《盛夏的果实》。我都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唱这首歌,明明一点都不应景,我只是想起某一天,我用手机放莫文蔚的歌,我跟冉寒星说,「我最喜欢莫文蔚的歌了。」

那时他说:「是吗?我一点都不喜欢她的歌。」

于是我默默地关上了音乐,他从资料上抬起头看着我,「关了干什么?」

「你不是不喜欢吗?」

「我不喜欢我的,你喜欢你的。我就是表达表达,但是我的表达也不重要。」他指着我,像在对我施什么魔法似的,「在不伤害别人的前提下,你的快乐,你的爽,这个是最重要的。」

这时候,莫文蔚忽然唱到那一句——阴天,在不开灯的房间。

冉寒星欠欠地接了一句,「适合干点什么呢?」

我俩哈哈大笑,没皮没脸地,很快又滚到一起去了。

哭过这么一场之后,我就像浴火重生了似的,全身心都放在工作上——虽然我也没什么工作可做,除了之前谈好的那一档《跨界闲谈》。

但这个界跨得未免有点大,差点闪了我的腰——跨界闲谈的另一位嘉宾录制当天忽然拉肚子,节目组这群人四处拉人救场,段雨薇也不知道是真傻还是故意的,居然把冉寒星给找来了!

从我认识冉寒星的那一天起,他就是一个不太稳重的人,但与之很不相符的是,他又十分低调——作为一个富豪,尤其是这种体量,这种规模的富豪,你几乎很难通过任何渠道获得他的任何信息,实在是一件非常神奇的事。

这样一个无论主动还是被动,都不愿意暴露自己身份和财富的人,现在说要来参加一档热门综艺,我很难认为与我全然无关。

所以见面那一刻,我就开门见山地问他:「你为什么来参加?因为我吗?」

「我要说跟你一点关系没有,那是在骗你。」说完,他又补了一句,「我说了你也不会信,你没那么傻。」

「见到了能怎么样呢?」

「我没想怎么样。」他摊摊手,语气很轻松,「我本来觉得挺无聊的,但是因为段雨薇特别着急,而且另一个嘉宾是你,我觉得可能也不会那么无聊,所以就来了。」

我点点头,「行吧。」

「你不想见我吗?见到我让你特别尴尬?」他问。

「那倒没有,都这么大人了,而且咱们俩又不是有什么仇恨。再说了,这就是一份工作,对我来说是,对你来说也是,我也不能剥夺你出来工作的自由吧。」我笑了一下,也不知道这个笑容自然不自然,「但是我说实话,咱们俩分开以后,我幻想过,幻想咱们俩再见面的时候,我应该是风光无限的,有自信,也有活力,至少应该比我现在有魅力。」

他笑了笑,问:「然后就可以狠狠打我的脸了?」

「我在你心里怎么是这种形象!」我翻了个白眼,接着说,「我是觉得,你说的那个状态被我弄丢了,以跟我喜欢的人分手为代价,我应该找回它。」

「果然,宝珠,你最大的魅力是坦诚。」他低下头无声地笑,然后又抬起头来看我,「结束了一起吃饭?」

我连连摆手拒绝,「不了,工作以外的场合,我暂时还没把握跟你独处。」

他发出哈的一声,指了指自己,「对我没把握?」

我也指了指自己,「对我,我对我自己没把握,我怕我没皮没脸的,又跟你回家了。」

坐在镜头前,镁光灯下,我第一次看见冉寒星略有些紧张的样子——在这样的场合,段雨薇如鱼得水,我习以为常,而冉寒星,他正襟危坐,非常得体,他要不是这么得体,我还看不出他紧张了。

段雨薇前一阵子那顿打挨得确实不轻,右边脸上还有一小块淤青,被 Mike 一双巧手用发型掩盖,任凭她如何快乐地歪头也掉不下来,哪怕这会儿刮台风了,她人都被吹跑了,这一片头发都能咬定青山不放松。

男主持跟她一块儿进的摄影棚,偏偏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地,像公主身边的小马夫。等她落了座,男主持飞快地瞧了一圈儿,知道冉寒星是什么分量,他主动伸手,友好得有点离谱,显得点头哈腰的。

「冉总,您好您好。」握手完毕,他心满意足地解开西装外套的扣子,坐下了。

段雨薇非常没眼力劲,拿胳膊肘杵杵他,生怕他看不见我,一个劲儿地往我这边飞眼,「宝珠你不认识呀?这我姐妹儿!」

男主持很尴尬地挤出一个笑,冲着我细不可见地点了点头,好像他点头的幅度稍大一点,鼻子就会从脸上掉下来一样。作为回敬,我很应付地笑了笑——他不认识我,我还不认识他呢!

冉寒星却忽然站了起来,倾过身体越过大半张桌子,对着我伸出手,「您好蓝小姐,个人是您的粉丝,今天请您多关照。」

我稀里糊涂地站起来,跟他握了个手,发现他手心都出汗了。其实听他说是我的粉丝,我都懵了,毕竟我入行时给自己定下的第一铁律就是绝不睡粉。

「好了,咱们准备开始拍摄了!」现场导演一边比画,一边打板,他一扬手,混迹在观众席里的场务开始领掌搞气氛,我定睛一看,居然又是冉佳音来打零工。

「闲坐话世界,思维无界限,大家好,欢迎来到我们的,跨界闲谈!」段雨薇手持着题词卡,煞有介事地扮演知识女性,「让我们有请今天的嘉宾,冉寒星,蓝宝珠!」

接下来该我们俩自我介绍了,冉寒星惜字如金,只有一句,「大家好,我是冉寒星。」

段雨薇给了他一个催促的眼神,意思是,谁知道你冉寒星是谁啊!

男主持人很会来事,立刻介绍道:「冉先生为人非常低调哈,可能有的观众朋友们不太熟悉,但是说起『斯塔』,大家一定都不陌生,冉先生就是咱们斯塔集团的执行总裁。」

他口若悬河地替冉寒星吹了半天,接下来轮到了我,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大家好,我是演员蓝宝珠。」

其实我都知道节目组请我来是想跟我聊什么——他们心里一定觉得我是一个很神奇的女人,自己都快吃不饱饭了,还能跟老黄牛似的,养了一个不用看就知道不靠谱的男的两年,身为一个女演员,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跟人打架,还把自己打进了公安局。

果不其然,聊了没几句,男主持话锋一转,看向我,「欸?那我想问一下咱们宝珠啊,你现在是单身吗?」

他一定以为自己那个代表转折的「欸」特别自然,殊不知,生硬得不行。

我有些心虚地瞟了一眼冉寒星,「嗯,是。」

男演员眉头一皱,在那里表演惋惜,「为什么呢?是因为之前的恋情对你伤害比较大吗?」

陆思思和冉佳音此时一定在台下嚷嚷,这问的什么破问题!

「也没有吧,就是没合适的。」我不紧不慢地跟他打太极,「我觉得现在我们的社会这么包容,婚恋对于女性来说,已经不是必选项了。」

「所以您是不婚主义吗?」

我笑了一下,不接茬,「我是蓝宝珠主义,一切以我自己的快乐为出发点。」

段雨薇忽然一个急转弯,大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冉寒星,「那您呢?您是怎么看的?」

「我?」冉寒星一个激灵,似乎游离在状况之外,「我觉得这个东西,个人选择吧。」

男主持人满脑子都是一些令人无语的脑残问题,「那假如您非常喜欢的人,但是她就是不想结婚,怎么办呢?」

这么明显一个大坑,冉寒星好像脑子短路,扑通一声就跳了下去,「那说明不合适,就分开呗。」

果然,男主持人非常欠,感觉都要蹦起来了,「也就是说您是不会为了对方改变的。」

不知道我是不是看错了,冉寒星额头好像有汗。

「不好意思,我打断一下。」我举了一下手,把话接了过来,「我想说一下我自己的看法,我觉得改变这个事情,做或者不做,都无可厚非,我也不会为了对方改变,当然了,我也不会去试图改变对方。」

男主持人跟打了兴奋剂似的,咬紧了我问:「但是你不觉得为爱的人改变很浪漫吗?我觉得这是谈恋爱的一部分。」

我笑眯眯地反驳他,「您好像理解错了我的意思,我愿意向好的方面去改变,但这种改变肯定不会只为了一个男人。我觉得不要用爱情的浪漫来绑架对方吧,这对爱情,对爱人都是一种亵渎。在接纳对方的过程中一起变好,这当然很重要,但是更可贵的是,我们能学会坦诚地去爱真正的自己。」

「那如果对方一直达不到你的期望,你不会很失望吗?」

「会呀,但是我觉得谈恋爱说白了,谈的是一种情分,情分这种东西,应该是你做到了,我很感谢你,而不是你没做到,我就去仇恨你。」我看着青筋暴起的男主持,微微勾起嘴角,「不论恋爱还是单身,人格上应该都是自由的吧?」

男主持不知道搭错了哪根筋,居然说了句粗话,「那你还谈个屁恋爱呀!你横竖都自由!」

导演看势头不对,中断了拍摄,说休息一会儿,我给了段雨薇一个「这人什么情况」的眼神,她好不容易看明白了,还给我一个「不知道」的表情。

冉寒星满脑袋汗,坐在那拿着一方面巾纸不停地擦。

「你没事吧?」我拧开他面前的矿泉水,「你不用紧张,你就幻想底下坐的都是大白菜。」

他接过水喝了一口,差点洒自己一身,心有余悸地说:「你们这行,真不好干呀,我又对你有点刮目相看了。」

「你这话说得,那我怎么也得有点擅长的事吧,要不不就真成废物了。」

「你说我也奇怪,我给人开会,给人讲话的时候,我一点也不紧张,但是我一看镜头就特别紧张。」他说。

「那怎么办?要不然,你就只看我吧。」

「那我肯定更紧张了呀!」

休整了一段时间,找回理智的男主持和找回快乐的段雨薇回到了演播厅。段雨薇说,我跟导演说了,下半部分咱们争取不聊这些。

结果没想到,下半场更离谱了——没有克服紧张的冉寒星一言不发,惹得导演在下边举了一张大牌子,上书四个大字:冉总说话!!!

三个感叹号,看得我触目惊心。

「二位之前认识吗?」连段雨薇都问不出来的这种二了吧唧的问题,就这么被一个不长眼的男主持问出来了。

「偶然碰过面。」我说。

「其实刚才节目开始之前啊,冉先生有说,是您的粉丝。」他转向冉寒星,「是这样吗?」

冉寒星又一个激灵,之前那些明显是他胡扯的,此刻被拎出来单聊,他也吓了一跳,「呃,是呀。」

「您最喜欢宝珠的哪一个角色呢?」

冉寒星一脸茫然地看向我,健康的肤色居然看出一丝苍白——在这里说他喜欢《住洋房的女人》,未免有点奇怪。

观众席里,冉佳音和陆思思在给他做口型,连我都读出了「玉竹公主」四个字。

冉寒星满头大汗,解读了半天,一拍脑门,「与猪共舞!」

这像是我会拍的电视剧吗?我演什么?演猪?

我绝望地捂着脸,强行挽救道:「您是想说玉竹公主吧?」

「啊,啊对,对对对,我太激动了。」我居然从他的表情里看出了一些真情实意的感激,「玉竹公主,我觉得演得特别好。」

男主持人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还顺着话茬聊了下去,「当时您演的是玉竹公主的青少年时期,后来做了皇帝,对吧,那部电视剧叫什么来着?」

台下两人又在做口型,我要是冉寒星,这会儿一定会老实待着,但他可能是吓傻了,玩起这种猜口型的游戏来无比认真。

这部电视剧叫作《叶竹黄》。

那一天,冉寒星一声洪亮的「野猪王」响彻了整个演播厅。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成片里居然把这一段原封不动地播了出来,当天的热搜第一是这样一条微博,青年演员蓝宝珠,十五岁出道,在《与猪共舞》里饰演「野猪王」。

全网吃瓜群众都在哈哈哈哈哈哈哈,百分之三十在感叹,果然,成功人士都是没有时间看电视剧的;百分之三十在赞叹,果然,成功人士的思维发散程度异于常人;百分之三十在惊叹,果然,成功人士不光比我成功,还比我有趣,比我好看。

剩下的百分之十狗狗嗖嗖,暗暗戳戳,在互联网上激情开麦:只有我一个人看出了一丝 cp 感吗?

这百分之十的群众舞来舞去,又是写文又是画图,不断地壮大队伍,在微博上嗑糖,在豆瓣里找瓜,在知乎提问:星珠 cp 是真的吗?

不知道的还以为猩猩和猪之间发生了什么畸形的爱恋。

下面的回答能人辈出,有说在某某餐厅看见我俩吃饭的,有说在大马路上看见我俩吃雪糕的,有说看见我大半夜跟他淋雨一直走的,可惜都没图。

因此,底下评论大部分都是:就这?我也能编!

其实我很无奈,但是也没办法,可能我这辈子就是注定要靠恋情翻身,甚至还必须是前任。

回想起来,录制那天结束得不算特别愉快——录完节目准备走的时候,我们偶然听到男主持人在消防通道打电话。

「丫太损了,真的,这帮女的真狠呀!不怪人家说最毒妇人心呀!」他啐骂了一声,「你说她们那么一闹,辰哥将来还怎么混呀!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这不是毁人一辈子吗!不怪她过气,该!」

其实当时我们所有人都很生气,但是最先冲出去的永远是陆思思。

她哒哒哒跑过去,从后头拍了拍男主持的肩,对方回头看了她一眼,挂了电话,「不好意思,我们有规定,不能给签名。」

「我是蓝宝珠这边的工作人员,我叫露易丝。」陆思思抱着肩膀,「您刚刚说的那些话已经构成名誉毁损了,希望您能道歉。」

「我给谁道歉?我凭什么道歉?我跟你说得着吗!你算老几呀!」他还挺横,「甭跟我唱这个高调!一个脱星,这会儿想起来立牌坊了,是不是有点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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