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用“你替她坐牢,我娶你”为开头写一个故事?

说完,她又看着冉寒星,有些惆怅地说:「时间真快,是吧?」

我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掂量她说:「要不你们先聊?」

「你别误会啊,宝珠,我没别的意思。」她有些抱歉地冲着我笑,「我这人啊,看见老朋友就忍不住叙旧,我跟寒星,我们都属于念旧的人,以后你就知道了。」

都没用我说话,冉寒星就问她:「你想说什么呀,万禾?我觉得你都结婚了,现在说这些挺没意思的。」

「那我要是没结婚呢,会有什么不一样吗?」她看着眼中都有泪了,却忽然轻飘飘打了自己一巴掌,「你瞧我,胡说什么呀!」

她喝了一整杯酒,捂着心口,像要平复波澜万丈的心情,「我看见你今天送给宝珠那束玫瑰花,我就想起你送给我的那些东西,尤其是最后你要跟我求婚的时候,准备的那枚钻戒,后来被你一生气,扔到海里去了,其实我真的,真的挺惋惜的。」

「你可以去捞去呀,你不是挺会捞的吗?」冉寒星看着已经有点烦了,「我现在完全是靠着教养在跟你说话呢,万禾,你已婚未婚也跟我没关系,别说我已经有新人了,没有也不会吃你这份回头草的。」

「我没要怎么样,寒星,你别多想。我老公他,他对我也挺好的。」不知为什么,这话居然让她说出了一丝委屈,顿了顿,她又说,「你最喜欢的那本《葡萄牙十四行诗》还在我这,有时间我拿给宝珠吧。宝珠,勃朗宁夫妇,你知道吧?」

我让她一波一波的表演弄得一愣一愣的,「什么,什么宁?我我我不太清楚。」

万禾掩着嘴,有点吃惊,「你母校是哪里啊?」

「呃,xx 艺术学校,我没上过大学,我很早就出来拍戏了。」

万禾看起来特别抱歉,好像她不是得知了我的学历,而是撞破了我的丑闻,「不好意思啊宝珠,我看你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拍戏,以为你去读书了。」

「没有,我不是读书的料,一看字我就头疼。」说实话,我是有点气馁了。

万禾很得体地笑了一下,安慰我,「没关系,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嘛,啊,这句话就是说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领域。」

「这我还是能听懂的呀......」我小声辩驳了一句,没想到万禾压根不理我了,我拽了拽冉寒星的袖子,小声问他,「谁是勃朗宁啊?」

没想到冉寒星说:「你不用知道,她也是知道自己没法在长相上跟美女火拼了,才咬牙在知识上费劲呢。」

万禾倒吸一口凉气,「寒星,你怎么学会这么说话了,阴阳怪气地。」

「那你呢?你那话听着也不像好人能说出来的呀。你为什么要在宝珠面前说这些?你尊重她了吗?把她放在眼里了吗?那我为什么要尊重你呢?」他揉了揉太阳穴,看着很不耐烦,「万禾,我现在跟你说话还算客气,你不要以为我念及旧情,我完全就是顾及你是个女的。」

「也对,现在社会这么浮躁,人都是会变的。」她低着头苦笑了一下,像自言自语般说道,「一成不变的才是傻子。」

冉寒星冷笑了一声:「为什么要赖社会呀?你可一点都不傻,你还知道出轨呢。」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觉得万禾眼中都有泪光闪闪了,她有些迫切地问:「这件事还是你心里的一个疙瘩,你还是在意的,没有圆满收场,你还是遗憾的,是吗?」

冉寒星很无奈地扶着脖子,「我不知道你怎么理解的,你爱说什么说什么吧,祝你幸福,行吧?」

「那我要是说我不幸福呢?」她有些哀切地问。

「你的不幸又不是我带来的,我没有义务为你的幸福负责,不要再跟我说罗圈话了。」

冉寒星极其不耐烦地咂了一下嘴,偏过头去看台上,在那里,年轻的女二号幸福地依偎在大胡子制片的怀里,张辰和山羊胡一边一个,像惑乱朝纲的大太监。被四个正在跳舞的美女簇拥着,他们显然美得不行,制片人应该是美极了,不知从哪拽出一沓粉票子来,拿在手中当扇子甩。

他貌似示威一样地给了冉寒星一个眼神,意思是就你还不起来跟我握手,在嘈杂的音乐和迷乱的灯光中,他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对我来说,三万五万,这叫钱吗?」

张辰拖着长声敲边锣,「不——叫——」

刷的一声,红扑扑的崭新的现金天女散花般在半空中飘摇,大伙都在兴奋地尖叫,段雨薇吓了一跳,手中的喜之郎果冻都掉进了领子里,张辰和山羊胡在学猴子叫,跳舞的美女在借着舞蹈动作捡钱。

万禾脸上的表情有些恍惚,眯着眼在看台上丑态百出的山羊胡。

我只感觉到一点悲哀,和一点恶心。

我偶然与冉寒星对视,他的表情一如既往的慵懒,又多了一点漠然,见我看过来,他凑近我的耳朵,酒酣耳热中,声音有些煽情,「我带你走。」

我几乎是跟随他跑了出来——没人注意到我们,在这样暧昧的场合,男人能把女人带走,简直是再平常不过了。

深夜的街道下起了瓢泼大雨,此刻空无一人,我们都喝了酒,也没看到出租车,于是就这样牵着手在雨幕中奔跑起来,在这座不属于我的城市里,我鲜少感受到这样的畅快。

原来身边这个人,真的是不一样的,不管他究竟掌握着怎样丰厚的,令我惊慌无措的财富,他和那些在舞池里居高临下洒下钞票的人,那些对女人不怀好意的人,那些借着所谓艺术沽名钓誉的人,真的是不一样的。

「寒星。」雨声极大,我不得不喊起来,「现在,吻我!」

我们就这样,接了一个旁若无人的长吻,风吹过彼此脸上,我们便嫉妒风,雨落在彼此身上,我们也嫉妒雨。直到我抓皱了他的衣服,粗粝的墙也硌痛了我的背,我们堪堪分开,抬起头,却发现天空缓缓地放晴了。

「我原来怎么没发现呢,你身上这么好闻。」我把头埋在他怀里,轻声说。

「这个香水还是佳音给我买的呢,让我来见你的时候喷,她说叫『事后清晨』。」说完,他轻轻笑了一下,「你喜欢吗?」

「喜欢。」我点点头。

「那回头我给你买。」

「不是。」我更用力地抱紧他,「我喜欢你这样抱着我。」

我忽然听见他喉结滚动的声音,也笑了一下,抬起头看着他,「去我那吗?你还有东西在我们家呢,就上回买那个小盒。」

他的眼睛看着我,真像是两颗璀璨的星星,「我不是只想跟你看月亮,我还想跟你看日出。」

如果我知道他最爱的那首诗,我肯定会念一段,但是我不懂诗,我只能很直白,很坦诚地感叹,真浪漫呀!

「你刚才说那个香水叫什么?」

「事后清晨。」

「我觉得吧,这可能就是冥冥之中,老天爷对我的指示。」我歪着头,撩开落汤鸡一样湿漉漉的头发,微笑着对他勾勾手,「跟我回家吧!」

这是我跟冉寒星的第一个「事后清晨」。

他打了个哈欠,从背后抱我,迷迷糊糊地问:「几点了?」

「早着呢,你再睡会儿吧。」我伸手去摸床头的手机,「待会儿得给思思打个电话,她昨天怎么没回来住呢。」

「回家了呗。」冉寒星不以为意地说,「她为什么要给你当助理呀?」

「为了生活呗,为了吃为了喝呗,你这都什么问题呀。」

「别逗了,她为了生活给你当助理。」他伸了个懒腰,睡眼惺忪地看着我,「你不会不知道她是干什么的吧?」

我听蒙了,「干什么的呀?」

「她爷爷,陆老爷子,开制药厂的。人家正经的名媛,还在乎你这仨瓜俩枣。」冉寒星坐了起来,揉揉我乱糟糟的脑袋,「你呀,佳音你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的,陆思思你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的,就敢天天跟人家一块瞎混。」

「不会吧?」我瞪大双眼,「你是不是搞错了?她要是千金大小姐,为什么要受我这份委屈呀?这不符合常理呀!」

「这你得问她去。」说完,他就去浴室洗澡了。

我坐在床上想了半天,还是觉得事情的发展过于魔幻,踩上拖鞋跑出卧室,没打招呼就推开了浴室的门。

「靠,干什么!吓我一跳!」冉寒星一哆嗦,两手不知道该遮哪,忽上忽下跟要跳霹雳舞似的。

「你什么我没见过呀,还遮!」我不屑地切了一声,又自顾自说我自己的,「闹了半天,我周围都是一群资本家,只有我自己是无产阶级啊?」

「你一个人在北京住这么大房子,你也好意思说自己无产阶级!」他一边还不忘了往出轰我,「赶紧出去,占便宜没够吃亏难受呢你!」

「有便宜就得马上占,还能等到明天呀!」我吹了一声流氓哨,对着他眨眨眼睛,「知道哪个是洗头的,哪个是沐浴露吗?用不用我告诉你?」

我话还没说完,他忽然把花洒拿下来,呲了我一身,我是实在没办法呀,只好将就着一块儿洗了个澡。

出来擦头发的时候,冉寒星忽然问我:「哎,洗着澡我想起来了,你还记得上回你没拍成的那个沐浴露广告吗?」

「记得呀,怎么了?」

「他们家要黄了,听说是新出的那一系列产品出问题了。」他坐在我旁边,拿吹风机给我吹头,「仨产品,杀菌清洁的叫『伊能净』,磨砂亮肤的叫『砂保亮』,解暑清凉的叫『你冰冰』,结果听说被这帮明星给告了,差点连裤衩都赔进去!」

「啊?真的呀?他们家怎么永远这么三俗啊!」我暗自庆幸,「还好那广告没拍成,也算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了。」

正聊着,防盗门嘭的一声,陆思思站在门外,披头散发的,眼下淌出两道睫毛膏的黑汤。

我还没说话,冉寒星嘴特欠,「百鬼夜行,你掉队了是怎么着?今天也不是万圣节呀!」

陆思思一翻白眼,「哦,我脱妆了就是万圣节,你脱裤子是不是儿童节呀?」

我平时说不过冉寒星,这会儿看有人能跟他对对招,还在那嘿嘿傻乐呢,没想到冉寒星一声坏笑,「问你们老板去,她清楚。」

我躺着中枪,两眼一黑,很冤屈地喊了起来,「跟跟跟跟我有什么关系呀!干吗冲着我来呀!」

陆思思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笑,不搭理我俩了,回屋也就十五分钟,再出来时已经光鲜亮丽了。

冉寒星笑眯眯地,「哟,还阳啦?」

「滚一边儿去,不爱搭理你!」陆思思很不见外地骂了他一声,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

我酝酿了半天,还是没忍住,问她:「哎,你们家是开制药厂的吗?」

「是呀。」

「是特有钱吗?」

「还行吧,怎么了?」

「还怎么了!你怎么不跟我说呀?」

「你问我了吗?我跟你说得着吗?」她还挺有理,「没头没尾的,我就跟人说,哦,我们家特有钱,多傻呀!」

「那,那你为什么要当我的助理呀?这可不是一天两天,是好几年了呀!」

「不为什么,其实一开始吧,我就是特别讨厌段小芳,看网上说你天天欺负她,我想看看热闹,就应聘要当你助理了。」她说完,还挺气愤,「那时候岁数那么小,别人说什么都信,谁知道这网上这么能瞎说呀!」

「啊?闹了半天你是人家段雨薇的黑粉呀!你不会天天就在网上骂她吧?」我有些尴尬地说。

「我跟着你天天累得跟死狗似的,还有空骂她!我忙着骂你呢!骂不争气的你呢!」

冉寒星也被她的理由震住了,他问我:「那你当时怎么会录用她呢?搁我我都不敢,感觉像这里有问题的!」

他一边说,一边用食指在太阳穴上画圈。

「除了我都没人应聘,哎,三年前在北京,一个月五千块,搁你你来不来?」陆思思说。

冉寒星掰着手指头算了算,「好像是少点。」

我忙着给自己找补,「还还还包吃住呢!而且都没什么活儿!」

冉寒星又问她:「那你找这工作,你爷爷同意啊?」

「嗨,我们家人对我没要求,只要不学坏,活着就行!」陆思思大大咧咧地说。

「你不学坏?你好的不学净学坏的,你跟谁喝酒喝一宿啊?」我说。

「别审我啊,我还没审你呢!」陆思思拿脚指了一下冉寒星,「这人为什么在这啊?」

我立刻坦白从宽,「报告领导,睡了。」

「人家爱情故事都有个起承转合,怎么到你们俩这,上来就合呀!」她口中啧啧啧个不停,「你往出推他的英勇身姿,我还历历在目呢!」

我也没话说,正尴尬着,见她手里拿了个包裹,岔话说:「这好像是我的快递,我买的书。」

陆思思哼了一声,「哎哟,您认字儿吗,还看书呢!」

我很骄傲地一梗脖子,「勃朗宁,你懂不懂!」

「什么宁?干吗使的?脚气膏啊?你也没有脚气呀!」她一点不见外地把包裹拆开,拿出来念,「葡萄牙十四行诗,什么意思?」

冉寒星知道什么意思,他有些惊讶地看着我,「你什么时候买的?」

「昨天你睡着以后。」我把书拿过来,站在沙发上,「我宣布,从今天开始,我要恶补文化,我不能老让人讽刺我是一个文盲!」

说完了,我从沙发上下来,重新坐下,很开心地说:「宣布完了!」

陆思思问冉寒星:「她这是让人刺激了呀?谁讽刺她了?」

冉寒星不搭茬,反而安慰我说:「你不是文盲,就算是,那也是一个招人喜欢的文盲,而我呢,又是一个招人喜欢的流氓,咱们俩绝配!」

陆思思看自己被晾了,又开始冷笑,自言自语,「啧,腻歪!」

为了不给她添堵,我和冉寒星很快就回房间了,没什么事干,只想一块儿躺着,于是就并排望天。

「昨天看你一声不吱,我还以为你不在乎万禾呢。」冉寒星忽然说。

「我是不在乎她呀,我买这个书,是想知道你喜欢什么。」我说,「她跟你是老相好,跟我什么也不是,说白了,这是你的历史遗留问题,应该你自己解决,我是不会上赶着给自己找不痛快的。」

「我发现你偶尔有大智慧。」冉寒星听完都笑了,指着墙上一块儿颜色稍浅的位置,那里曾经贴的是宋远的海报,「您这历史遗留问题,什么时候解决一下,我看着怪别扭的。」

「我跟你说,原来我特别火的时候,那时候我还有公司,我们公司的形象墙上画着我一幅巨大的肖像,后来我要撤了,这画不是也得遮住吗,一打听得花不少钱,我们老板又抠又损,说不弄了,等到来新人了,新人看着不顺眼,自己就会想办法的。」说完,我用肩膀蹭蹭他,「您这位新人,看不顺眼自己想办法去。」

冉寒星哈哈大笑,「你刚才也不是这么说的呀!再说了,谁污染,谁治理!」

我躺在床上摇头晃脑,「谁开发,谁保护!」

躺了一会儿,他忽然对我说:「咱俩出去约会吧!」

「待着多好呀,瞎折腾什么呀!」我在床上赖赖唧唧地打滚,「我可不爱出门了!」

他有点可怜巴巴地看着我,「今天我生日。」

我切了一声,「这一招你上回都用过了,还骗我!」

他坐了一会儿,找出身份证来,「自己看,我骗没骗你?」

还真是今天,我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脑子暂时短路,嘴倒是反应得很快,「跟所有的烦恼说拜拜!跟所有的快乐说嗨嗨!」

他笑得都破音了,好不容易不笑了,问我:「走不走?」

我跟着冉寒星去了某斯塔门店,他说让我给他买个礼物,柜姐像是早知道他要来似的,递给他一个包装好的袋子。

他看着我,「交钱。」

「你有病呀,为什么要我送你你们自己家的东西?」我掀开盒子看了一眼,里边明显是条连衣裙,我更瞪大了眼睛,「您还有这爱好呢?」

「你是真傻还是假傻?我不穿,给你穿!」他有些无语地看着我。

「所以说呀,你过生日,为什么要给我买裙子,这是给你礼物还是给我礼物呀?」我琢磨琢磨,又说,「我现在穿不起这裙子。」

「这裙子是我设计的,还没上线,现在全世界也就这么一条。」他说,「这就是我给自己选的礼物,我的生日愿望就是你穿着它来见我。」

我有点傻了,看着端庄美丽的柜姐,有些结巴地问:「他他......这人真是你们老板吗?」

柜姐莞尔一笑,不作答,像是在关爱弱智。

我没电了,只好说:「那那那刷卡吧。」

冉寒星在旁边抱着手,「刷什么卡呀?你别告诉我你微信里连三十都没有。」

「多少?」

「三十。」他伸出一只手来比画,「五,十,十五,二十,这是三十。」

为什么每一次我俩约会都像在划拳。

我问他:「原本定价是多少?」

「就三十,三十岁是全球女性的黄金期,这是我送给所有黄金女性的小礼物。」他说。

「你疯啦,这得赔多少钱啊?」

「这不是千金难买爷乐意嘛!」说完,他拎起购物袋,还不忘催我,「赶紧出来啊,我都饿了。」

这么一想,每一次我跟冉寒星在一块儿,除了吃这,就是吃那,他也不问别的,天天见了面就是吃了吗?吃什么?去哪吃?

「是我长得让你特别有食欲吗?」我问。

「你们这行业老不好好吃饭,我总怕你吃不饱。」他说。

「这才哪到哪呀,那以前拍《住洋房的女人》,比这严重多了,魔鬼训练!」

「什么魔鬼训练,是要把人训练成魔鬼吗?」他揽着我的肩膀,「别练了,走,哥哥带你去吃好吃的!」

「等会儿!」我却忽然被路边的一台车吸引了视线,走过去摸摸车标,「这好像是我那车,好熟悉的奥迪四个圈!」

回头,我看着他,「你也给我买个四个圈吧!」

并排坐在公共长椅上吃雪糕,冉寒星一边吃一边笑,「这算哪门子的四个圈啊?」

「怎么不算啊,伊利四个圈!」我雪糕都吃完了,还在那依依不舍地舔棍儿,「你该不会以为我要管你要车吧?」

「那我倒没那么以为。」说完,隔了一会儿,他又说,「不过吧,以前别人跟我约会,都选着去吃那又贵又吃不饱的。」

「你这话说得,以前那别人跟我约会,还得靠我养着呢!」我啪地一下拍拍他的大腿,「咱俩也算是历尽千帆,终于找着地儿坐啦!」

冉寒星估计是心情不错,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我抬杠,「你屁股怎么那么沉啊,老想着找地儿坐。」

我抛个媚眼,撞他一下,「大呗,大,能不沉吗!」

他笑得很无语,又强板起脸来说我,「我发现你有点人来疯呀!」

「确实,其实我就喜欢人多的地方,热闹!」我把雪糕棍儿叼在嘴里,含糊不清地说,「我理想中的放松,就是去那种人特别多的游泳池,游完了坐在池子边吃烤肠。」

冉寒星倒不觉得,「游泳池有什么好的,老有小孩往里撒尿。」

「外行了不是?咱也不是奔着游泳去的,主要是去看肉体!运气好的话,能碰上那种年轻的帅哥,雪白雪白的,浑身腱子肉,美女就更不用说了,一个个前凸后翘,这么大个!」说着,我还很形象地比画了一下,「这么大个!」

听我描述,冉寒星特心酸地摇摇头,「原来你这么好色!」

「这你就不懂了吧,好色是人之常情,女的好色,才说明地位有所提升,什么时候女的能光明正大地好色,那才叫妇女能顶半边天呢!」

「快别光明正大了,阴着点儿吧,别待会儿你那半边没顶起来,我这半边顶起来了!」说着,他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原来我这么多年坚持健身,就是为了你这点小癖好!」

我哼哼了两声,笑着说:「你还得注意保持呢,没这几块儿巧克力,说不定我还不要你了呢!」

他哭笑不得地看着我,又问:「那你现在还经常去游泳吗?」

我摇摇头,「不去了,虽说我现在不出名了吧,但是也不能太放肆,我自己倒没什么,但是那帮记者老瞎写,本来我风评就不太好。」

冉寒星摸了摸我的头发,「看来干你们这行,也挺辛苦的,普通人的生活都没法享受。」

「别,千万别来这个!我要想享受普通人的生活,那打一开始就不应该干这个,那你说,普通人有几个二十几岁在北京买房的呀?普通人有几个花两万块钱买个破摆件啊?人不能这么贪,不能什么都要!」我大大咧咧地说,「你看那些踩着脚手架盖楼的,吊在天上擦玻璃的,天天半夜三点下班,第二天六点又起来的,人家那是真辛苦,我这没法比。」

「你不能这么想呀,我跟你说,痛苦是不能比较的,痛苦就是痛苦,不能说人家跟你讲,我好痛苦,你说你这算什么呀,我这才痛苦。」他捏了一下我的手,「别这么想,真的,你活得这么努力,你挺了不起的。」

「我前几天新学了一个词儿,特别好,叫容错率。」我也没跟他争,只说,「就比如咱今天买这三十块的裙子吧,你可以这么卖,因为你赔得起。我遇见个广告我不想拍,我还可以走,因为我还可以交违约金,咱们这种人容错率比较高,没困难到吃不上饭,但是可能对别人来说,一点小打击都是致命的。」

他有点惊讶地看着我,「说实话,你今天尤其让我有点刮目相看。」

正聊着,陆思思忽然给我打电话,一接起来差点没把我震聋,一听就是急眼了。

「你在哪呢?赶紧!赶快回来!那宋远怎么这么损啊!真不要脸!」

说实话,刚接到这个电话的时候,我吓得不行,还以为宋远拍了我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坐在车上查账户余额,手都是哆嗦的。

「对不起啊,不能陪你过生日了,还得让你送我回去。」我有些抱歉地对冉寒星说。

「嗐,我本来也没什么安排,我原本就想今天跟你在一块儿待着。」看我在发抖,他开了个小玩笑,「我是想体贴一下,可我也没什么可脱给你披着的了。」

等回到家,见着了陆思思,她给我调出了一档谈话类综艺,宋远是本期的嘉宾。

节目里,他绘声绘色地给主持人讲述,在他出道前曾经有过一段恋情,对方是圈内人,比他大很多,后来分手是因为女方找了个物质条件更好的男人,出轨了。

说到关键处,他红了眼眶,微微点着头,下巴颤抖着,一副情难自持状。

主持人一头利落的齐耳短发,坐在米黄色的沙发上,随着他的讲述发出各种夸张的感叹词,并在他控诉对方出轨时摆出一张不可置信的脸孔,「啊?真的吗?你这么优秀她都不珍惜?所以你现在是单身吗?」

得到肯定的答案后,她很夸张地笑了一下,「真的吗?我不信!」

宋远白皙的脸上刷地一下落下两行清泪,表示自从出道后,他的一切重心都放在舞台上,他只有粉丝了。

访谈中场休息的间隙,他居然还准备了一段舞蹈表演,途中激情顶胯,同时掀起了自己的上衣,露出那令现场观众惊叹,但我见怪不怪的六块腹肌来。

「怪不得你上那么大当。」冉寒星对我说,见我在不停地抠手,他拽出一只来攥住,「别抠了,一会儿抠出血了。」

「我是不是完了?这会不会挖出来是我啊?」我很害怕地问他俩。

冉寒星安慰我说:「你怕什么,明明是他自己乱搞,你什么错都没有啊。」

陆思思却摇摇头,「你不知道,丫现在是当红小爱豆,那帮孩子疯着呢,爱豆说月亮是方的她们都信!更何况谁管你有错没错啊,你跟我哥哥谈恋爱,那就没得说,往死里骂你!」

当天晚上我六神无主,一点没睡着觉,揪着这点破事,愣是跟冉寒星说了一宿。

我说,这房子是我最后的阵地了,要是实在混不下去,我就要把房子卖了回老家了。

冉寒星当时就急吼吼地问:「那我呢!」

我很惊讶地看着他,「都到那一步了,你还跟我扯呀!到时候你就得赶紧离我远点,省着他们把这大屎盆子扣你脑袋上!」

「那不成!你还是坐着我的车去跟丫说的分手呢!」

要说快,没什么比互联网更快,果不其然,第二天大家伙就都传开了,我就是这头吃了嫩草,反手绿了草坪的老牛!不过没想到,舆论不到一个小时就反转了。

有个神秘博主忽然在自己的微博上爆料,说是从宋远无名时期就开始关注他的粉丝,俩人还谈过一段恋爱,她实锤了宋远在访谈中说起的圈内人就是我,并爆料说,在我与宋远交往的两年里,宋远吃我的穿我的,连比赛的装备都是我买的,为此,我还卖掉了唯一的爱车。

紧接着,她以温柔又哀切的自述体自曝道:「姐姐,当时您劝我,您说要当宋远的女朋友,要蒙上眼罩,背上绿壳,当忍者神龟,但那时我不相信,我被假象蒙蔽了双眼,以为他是全世界最好的人。但很快,他开始撒谎,出轨,夜不归宿,经常在言语上对我进行羞辱和打击,在这里,我也奉劝女孩子们擦亮双眼,远离人渣!」

万万没想到,居然是鸡毛掸子救我于水火,可她怎么会知道我卖车的事?

我不是傻子,这件事大概和冉寒星有关,我去问他,他倒也爽快承认。

「那要不然我怎么办,我也不能眼看着你把我踹了回老家呀。」站在我面前,他的声音有点没底,像个没交作业的小学生,「我,我又没让她撒谎,只是她说爆料对她没好处,我就给她点好处而已。」

我没说话。

他有些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又说:「虽说你对我是选择性依赖吧,但是我觉得不能只有你一个人有选择权,我也得有选择的权利吧?我觉得我不应该再靠边站了。」

我没忍住,一下子笑喷了,「我说实话,本来我是挺生气的,为什么?因为我都说了不让你掺和我这些破事,但是呢,你的确是把我救了,而且你现在实在是太可爱了,我太喜欢你了,所以我气消了一大半。」

他问我:「那还剩下一小半,怎么办?」

「对呀,怎么办?」我笑呵呵地反问他,「要不我给你两个选项吧?」

他态度端正地敬了个礼,「领导,请指示!」

我拉开床头的抽屉,从盒子里取出个小方块来,像飞镖似的夹在指间,「一,把它消灭;二......」

我还没说完,他就飞快地打断我,「那我肯定选一啊!这不傻的都知道得选一吧!」

「你想好啦?那就一吧。」我嘿嘿笑了两声,狡黠地看着他,伸出两根手指,「其实二是消灭俩!」

其实到此为止,我还以为这事就结束了,毕竟没被这个雷炸飞都已经是老天开眼,可我怎么也没想到,我会因为这事咸鱼翻身。

互联网上什么多?闲人多啊!吃瓜的闲人多啊!

俗话说得好,没有新闻的领导算不上领导,没有绯闻的名人算不得名人!反过来想,当你有点绯闻以后,大家伙儿也会记起来,哦,原来还有你这么一号名人。

我是没钱买热搜了,架不住网友实在热情,一时之间大家都在怀旧——蓝宝珠这十年去哪里啦?

有的网友带话题发博,说她小时候,我的《住洋房的女人》火得不行,点进去一看她的个人资料,这电影上映的时候,她还是颗为爱激流勇进的小蝌蚪。之前认识的导演忽然发博,说宝珠是个很有灵性,悟性很高的演员,她被埋没,是整个电影行业的遗憾,言辞痛切,说得我好像是狗食盆里的大肥肉,粪坑里的大珍珠!

要是我没记错,之前说我表演太过程式化,不够动人的,好像也是这一位。

与风评逆转的势头一起涌现的,是各种各样的梗,各位段子手借着宋远这点花边新闻大显神通,给我起了各种花名,说我是「长得最像小三的原配」「扶贫恋爱第一人」「爱情观音」。有人说我,明明长得那么恶毒,却可以那么慈善。

最损的还是当年说「人腚胜天」的那位博主,说我靠一个实锤就结束了宋远音乐道路,是「一锤腚音」。

当然也不全是诙谐幽默的,有一部分博主明显要严肃许多,借着这件事,他们开始探讨女性在一段感情中该如何保持理智,还抛出一个问题:蓝宝珠的遭遇值得同情吗?

底下值得和不值得的在对骂,居然骂了好几万条,这些人里边估计百分之九十,在今天之前都不知道我是谁,是干什么的。

冉寒星躺在那龇牙咧嘴地刷评论,脸上的表情非常痛苦,「这有些看着也不像夸人呀!」

「谁真心夸你啊,都看个热闹,其实大伙只想吃瓜,只有粉丝会当个事儿看。」想了想,我又说,「其实我的粉丝也挺可怜的,人家的粉丝年年都有新剧可看,我的呢?几年也看不见我一个人影。」

「不过吧,要是真能靠这个事翻身,倒也好了!」我看了冉寒星一眼,「我也要让那个万禾看看,我虽然不是什么高才生,大文豪,但是我也不是废物!」

冉寒星笑了笑,「你惦记她干什么!你有这闲工夫,能不能多惦记惦记我!」

「别以为我感觉不出来啊,她想把你抢回去,我得紧张起来!」我说。

「她想?她想有用吗?」冉寒星撇撇嘴,「我这人从来不吃回头草,何况她这几根草都长我脑袋上来了。」

「那也不行!吃我剩可以,跟我抢没门!想想也不行!」我哼了一声,摆出一副女混混的姿态。

冉寒星还挺配合,捏起被角遮住半边脸,活脱脱一副被恶霸强掳的娇羞小媳妇样,问我:「我不就是你吃剩的吗?」

「你?」我坏坏地哼笑了两声,扑了过去,大叫道,「你我还没吃够呢!」

还没怎么着,陆思思推开门,我们彼此都吓了一跳。

冉寒星近乎绝望地翻了下眼睛,「你们家人怎么都不敲门呀!」

陆思思翻了个比他更大的白眼,差点儿都翻不回来了,「谁稀得看呀!赶紧出来,我这电话都要让人打爆了!」

「什么叫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我算是明白了!」陆思思愤愤地敲着键盘,一边跟我说,「以前我求爷爷告奶奶,让人家给安排个小角色,人家都不爱搭理咱,现在可倒好,就这么一会儿,进来好几个综艺和广告!」

「真的!还有广告呢?都有什么?」在沙发上坐下,我问。

「这有个二手车网站,广告词是『渣男拜拜,爱车回来』。还有这个滴眼液,说是『明眸眼液滴眼睛,不做爱情观世音』。」她越念越绝望,感叹了一句,「现在这广告策划竞争这么激烈呀?这也太拼了!」

冉寒星说:「那当然,你要是好信儿,等来年开春,你拿个浇花壶到北京各大写字楼周边洒洒水,秋天能长出一排广告策划来。」

我不太满意,「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可不拍,就没有点正面导向的东西吗?不靠这种蹭花边新闻热度的。」

「估计难!」陆思思叹了一口气,「这市场就这么污浊,光你一个人清高没用。你再看看这几个综艺,这个『明星的饭桌』,肯定是找你过去聊感情经历,这个还行,『治愈旅行箱』,应该是个真人秀,你想去吗?」

「我可不去弄什么真人秀啊!你可别给我接!」我愁眉苦脸地坐在那想象,「我最烦弄一群男的女的,两天半就跟亲兄弟姐妹似的,完了男的尬吹,女的假嗨,多尴尬呀!」

「姐姐,您这也不想拍,那也不想拍,您想拍什么呀?」陆思思有点急了,「你可别刚有点阳光就灿烂啊,还没到那份儿上呢!现在好不容易有个机会,你还不把握!」

「这算什么机会呀!我是一个演员,很正统,很老派的演员,我就是要翻身,也应该是借着作品,怎么能借着绯闻的东风?多可耻啊!」我也急了,动静有些大。

「这有什么可耻的!自己的东风自己借,有什么可耻的!没得借才可耻呢!」听我嚷嚷,陆思思脾气更急,站起来跟我吵,「你之前那是借着作品吗?你心里不知道怎么回事吗?你不就是借着......」

话说到一半,她可能也知道坏了,闭上嘴不说了。

她不说了,我却已经哭了,「你想说什么?你是不是想说我借着脱?你想说我是脱星!你怎么能这么说啊你!」

「我,我没说!」陆思思脸涨得通红,咬着牙,半天,喊了一句,「对不起!」

「你那是对不起吗呜呜呜......」我哭得直抽抽,回头寻找可靠的外援,拽着冉寒星的袖子问,「我是脱星吗?我是吗?」

「你不是你不是,她不是那意思。」他像哄小孩似的拍了拍我的后背,轻声细语地同我讲话,「她跟我一样,都想让你好,她太急了。在我们心里你就是最优秀的女演员,我们就想看你快点得到你应得的,所以急了。」

陆思思搓了一把脸,蹲在我面前,「宝珠,我真没那个意思,我不比任何人都知道你这么多年在坚持什么吗?但是吧,我还是要说,现在的圈子已经不是十年前的圈子了,现在看的就是曝光度,谁的热搜更多,谁的造型更艳,谁的人设更新,谁的言论更出格。你可能很不屑,但人家这一套就是玩得转,那些根本不知道怎么演戏的人,他们就是比你名气大,比你挣得多,你说,我能认吗?」

我还没说话,冉寒星先开口了,「我也替宝珠说句话吧,我希望宝珠事业有成,但我也支持她坚持自己的原则,我不希望她为了所谓的名利,放弃自身一些更珍贵的东西。宝珠,我觉得适当变通是好的,但是呢,如果这件事让你怀疑自己,那你就不要做,因为你不是没有退路的人,我不会让你变成一个没有退路的人。」

我捂着脸失声痛哭,口齿不清地对他说:「其实我直到现在都觉得有点恍惚,我看着你,老觉得特别遥远,就觉得,天上怎么能掉这么大一个大馅饼,而且还啪唧砸到我嘴里了。」

挽起袖子,我露出发青的手臂内侧,抽抽搭搭地说:「刚答应你的那一天,我一宿都没睡着觉,我老害怕是做梦,我就一直掐自己,把胳膊都掐成这样了,可是我还是不敢相信是真的。现在我也是这种感觉,我有点害怕翻红,我怕我再红了,就不能再光明正大地跟你压马路了,到哪都有人蹲着有人拍,时间长了你会不会就不耐烦了?忍受不了了?」

「那就慢慢适应,互相迁就呗。宝珠,我不是一个你想象里,对伴侣有很多要求的那种男人,我对你唯一的要求就是快乐地活着。」他摸了摸我的头发,「我希望你从我这感受到的不是『哎呀恋爱好累,大家干吗非要谈恋爱』,而是『谈恋爱多好呀!大家快来谈恋爱吧』!」

我猝不及防被逗笑,喷出一条鼻涕,陆思思又被我鼻涕虫的造型逗笑了。

挑来拣去,只剩下一档综艺,是一档跨界名人谈话节目,叫《跨界闲谈》,看着还比较正经,不过陆思思持保留意见,因为女主持人是段雨薇。

算上冉佳音,我们进行了投票,只有陆思思一个人反对,少数服从多数,我决定接了这个节目。陆思思很震惊,她觉得受到了冉佳音的背叛,她说你不是也特别烦她吗,为什么还投同意呀!冉佳音说,咱们能怵吗!能㞞吗!必须不能呀!去把丫老巢端了!

没等到节目录制,先到了进组这一天,中午开饭的时候,我本来想吃剧组的盒饭,没想到基地忽然开进来一辆餐车,更没想到的是,从餐车上下来的是斯塔的各位大厨和冉佳音。

「你来干什么?」我惊讶地问。

「我给你准备的餐车,我哥安排的,我负责弄过来,顺便来看看有没有适合我的角色。」冉佳音搂着我的脖子,挤挤眼睛,「我哥对你可真好呀!我还没见过他对谁这么好呢!我是不是得改叫你嫂子了?」

「不用,各论各的就行,你管他叫哥,管我还叫爸!」我笑嘻嘻地,也跟着她挤眉弄眼,「看见前一阵宋远那新闻了吗?」

「看见了,丫可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现在都糊透了!」说完,她梗着脖子东张希望,忽然十分激动地用胳膊肘杵我,「我靠!那谁啊?我靠我靠!我是不是看错了!万禾!丫怎么这么不要脸啊,还上这来!」

「她是编剧。」我刚说完,万禾就朝着我走了过来,却先扶了扶冉佳音的胳膊,「佳音,还那么漂亮。」

没得到冉佳音的搭理,她这才对我说:「宝珠,上次跟你说的,寒星的那本书,我给你拿过来。」

冉佳音一把抢走,「用不着啊!你离我们远点儿!」

随着她抢书的动作,从书页里掉出一张轻飘飘的纸来,万禾有些惊慌地捡起来,「哎呀,这是寒星当年写给我的。」

说完,她后知后觉,有些抱歉地看着我,问:「宝珠,我留个纪念,你不介意吧?」

冉佳音冷笑一声,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你不光会编,还怪会演呢!」

恰逢上陆思思取盒饭回来,她不认识万禾,但看我俩的表情也知道不是什么好人,往中间一斜,「怎么回事?」

我可不想看这几个人打起来,赶紧跟万禾说:「万老师,先让我们吃一口饭,待会儿我找您去。」

「哇!是斯塔的餐车!」段雨薇可不管什么和不合时宜,像一只快乐又饥饿的大花雀,跑过来把万禾拱出一米多远,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餐车里正在做菜的老外厨师,娇滴滴地问,「From STAR?wow!」

那个抑扬顿挫的「wow」差点把陆思思当场送走。

万禾被段雨薇拱走后,我们仨站在餐车前面,像三个等饭吃的闲人,山羊胡路过,身后跟着张辰,说了一句:「演得不怎么样,吃饭倒挺积极。」

我们也懒得搭理他,只有冉佳音小声骂了一句,「瞧丫那个小人得志的样子!肩带侠!」

段雨薇不知什么时候飞到了我们身边,用明快到有些弱智的语气问:「宝珠姐,你们在聊什么?肩带侠是什么呀?」

想起之前她对张辰有点好感,我怎么想也不能眼看着她掉进这个火坑,刚要解释,没想到冉佳音把话茬抢了过去,「肩带侠你不知道呀!煎饼侠的弟弟,肩带侠!你看这个带它又长又宽,就像这个饼它又大又圆!」

段雨薇笑得花枝乱颤,「So funny!你好有趣哦!你是哪里的工作人员啊?」

冉佳音也不说自己是谁,像抽搐一样笑了一下,「我就是一个群演。」

「那你有公司吗?你要不要来我们公司呀?我们帮你 push 一下!」段雨薇看不懂我的眼神,还在一个劲地说个不停。

陆思思估计是忍到极限了,「怎么还不开饭呀,我胃疼。」

段雨薇就跟听不出来好赖话似的,上赶着说:「我包包里有胃药诶,就这个厂家的胃康灵还蛮管用的,我找找看哦......天啦!我 YSL 的唇釉洒掉了!洒到我 channel 的包包里了啦!」

张辰这时候又走回来了,若有似无地看了段雨薇一眼,用低沉的气泡音对她说:「没关系,待会儿去市里,哥哥给你买新的。」

段雨薇的半截尖叫堵在嗓子里,忽然换成了一种很温柔可人的腔调,「不用啦辰哥,已经用了一多半了。」

「不,我是打算给你买个新包包。」说完,张辰还不忘投其所好地补上一句英文,「You deserve it.」

我都有点听不下去了,张罗道:「赶赶赶赶紧吃饭吧。」

冉佳音两步跳上车,弄出个大横幅来——演员蓝宝珠女士,斯塔竭诚为您应援。

这种羞耻中带着一点浪漫,浪漫中又带着一点炫耀的招数,居然还挺对我的胃口。

段雨薇很快把她的包包抛诸脑后,对着横幅两眼放光,「宝珠姐,居然是为你准备的哦!看来冉 boss 比看起来靠谱一点嘛!」

冉佳音从员工手里拿过饭勺,往段雨薇的碗里扣了一大块鱼肉,「您真会夸人!吃鱼,鱼补脑!」

段雨薇估计是没听懂,端着个碗快乐地满场飞,陆思思瘪瘪嘴,损道:「多新鲜呐,白骨精出来化缘了。」

我们仨坐在餐车的角落里,连吃饭带打扑克,当然不玩钱,只往脸上贴白条。玩着玩着,冉佳音忽然往窗外扬了扬下巴,「哎!你们快看!是肩带侠跟小芳!」

不远处的小树林里,张辰扶着树,段雨薇站在他身后,他便顺势捧上了段雨薇的脸。

「瞧丫那样,跟要舔她似的,眼珠子都要掉她内衣里了!」冉佳音无语地摇了摇头,「合着我们家每年花这么多钱,就请来个二傻子,居然被这种人拿下了。」

「张辰追她可和追我不一样,挺舍得花钱的,她岁数小,上当受骗也正常。」我说。

陆思思切了一声,「她自己都不信自己岁数小,你还信了!」

「我说的是心理年龄。」我想了想,「不行,我还是得跟她说,她就是有点烦人,她不是坏人。」

「你可别去,她脑子不灵,她该以为你要跟她抢了!」冉佳音拦着我。

「就是!去干吗呀,人嫌狗不待见!就让他俩香着彼此吧,别再臭着别人!」陆思思也说。

她俩都拦着我,我想去,这会儿也不敢去了。吃饭这么一会儿的工夫,我脸上居然还长了个痘,冉佳音因此讽刺我,一把岁数,都立秋了,还长青春痘呢!

我心说她们哪知道呀,我是一想到待会儿还得去找万禾,上火憋出的痘。

我去找她时,她正在喝咖啡,我猜待会儿她肯定又要跟我说,哎呀,寒星最喜欢喝摩卡了。

结果她比我想象的还要直接,开门见山地问我:「宝珠,你见过寒星的父母了吗?」

说完,她都没等我,像早就知道答案似的开始自问自答,「叔叔阿姨都是受过高等教育,比较老派的知识分子,其实之前我们聊过,感觉他们对未来儿媳还是有很多期待的。」

我就算是个傻子,这会儿也听出来话头不对劲了,也懒得兜圈子,直接问:「万老师您的意思是,他们家不会接受我的职业,是这意思吧?」

「这我可不敢乱说。」她笑了一下,好像是对我的表达有些惊慌,「我觉得这个行业本身没有问题,我也是这个行业的一分子。」

言外之意,我有问题。

我也不会耍嘴皮子,心里想什么,嘴上就说什么,「我觉得我挺传统的,比如说我对爱情,对伴侣都很忠诚。其实万老师我特别不明白,你现在跑来跟我说这些有的没的,可是你们当年都已经谈婚论嫁了,你为什么要出轨呢?」

「你很直接,我很喜欢直接的人。那我也直说了吧,放弃寒星是我做过最遗憾的决定,当年我们都比较年轻,对待感情都不够成熟。」她看着我微笑,把头发从一侧拢到另一侧,「我年轻的时候就是追求浪漫,炙热,疯狂,我觉得这没什么好掩饰的。现在我什么都试过了,追到手了我觉得我不幸福,所以我要换回来,你可能觉得这很无耻,但我觉得我有这个资本。」

「首先啊,我没觉得您无耻,我也是一个有很多缺陷的人,我不配评价您。但是吧,我从小就知道一个道理,就是大家都在一块儿排队,我扛不住先走了,回头发现自己位置让人占了,那我肯定不哭不闹,因为我自己选的,我就认了。」知道自己脑袋转得慢,每句话我都说得很谨慎,「另外您刚才说,因为您现在不幸福,所以您要换回来,但是我也在想,要是您再跟寒星在一起,您又不幸福,那您是不是还得换?我觉得不行,因为我喜欢寒星,我不能让您伤害我喜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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