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写一个反俗套的小说?

思君眼有湿意,耐心的听我唠叨,低垂着头,低声回道,

「孩儿记下了,娘。」

我怔在原地,

「你,你叫我什么?」

思君拉过思文,当着红杏姐姐夫妇,李掌柜等一众亲友面前,带着思文,郑重的对我行礼跪拜道,

「娘亲在上,受孩儿一拜!」

然后对着我磕了三个头。

「您多年来含辛茹苦,抚养我兄妹二人,将我俩视如己出,悉心教导,从不苛责强求,也不纵容溺爱,一心只为我们着想,比之亲生父母还要用心。若非是您,我同妹妹断没有今日,不说读书识字,考取功名,只怕温饱性命也无法顾全。您虽非我们生母,但在我们心中,您早已是我的娘亲。」

「孩儿此去,山高路远,一别数月,还望娘亲多多保重身体,早晚加衣,餐食规律,勿贪凉,勿劳心,勿挂念,孩儿定全力以赴,光耀杨家门楣。」

又对着思文道,

「妹妹,你已长大,为兄此去数月,好好照顾娘亲。」

思文红着眼眶,乖巧的回道,

「是,哥哥,思文知道的。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娘亲的。」

后又一一道别,这才登上渡船,挥手而去。

思君离去几日后,书房没了他日日不断的读书声,我颇有些不习惯。

思文则日日陪着我,宽慰我,时不时还打趣我,

「娘,你可是又想哥哥了?这才几日你就想成这样了,难道你忘了我还在身边嘛?我不比我哥那个闷葫芦老学究招人喜欢?」

我笑着捏了捏她的脸,

「你个小妮子。现在还在说你哥坏话,小没良心的。」

思文却不以为意,反而更加自得,

「事实嘛,我本来就比我哥乖巧可爱招人喜欢。娘,都说距离产生美,你可不能因为我哥现在距离老远就觉得他美,不觉得我美了。」说着还故意嘟了嘟嘴,吐了吐舌头。

我气笑不得,只好宠着她说「你美,你美,思文最美了。」

在思文第十几次吐槽他哥,被我刮了 n 次鼻子,叫了她几十次小妮子后,传来了思君的消息。

「报,夫人,大喜,大喜啊。少爷,少爷中,中了,高中了!」

来报喜的小厮一路跑进院子,气都来不及喘匀。

「你顺顺气儿,慢慢说,说仔细点。」我急道。

「肥,肥夫人,少爷中了一甲三名,探发,中探发了。」

小厮急得都变成了福建口音,我也顾不上计较,追问道,

「当真?那少爷呢?他啥时候回来?」

小厮终于喘匀了气儿,回道,

「当然,官府报喜的人已经在路上了,驿站快马传信先到,少爷觐见官家领了恩赐再回家来,且得等几天呢。」

我急了,「既然报喜的人都到路上了,还不快去准备谢礼,鞭炮,红绸。」

「诶诶诶,小的这就去。」小厮又飞奔出去。我暗暗道,真累,一会儿得多给他加点赏钱。

思文听了开心不已,还不等我安排,就指挥着家里的婆子小厮忙碌了起来,收拾前厅,准备接待事宜,去红杏姐姐那儿传讯报喜,桩桩件件,思文安排的有条不紊。

我也乐得清闲,任思文去忙。吾家有女初长成啊。

此后,上门提亲的媒婆自然是络绎不绝,曾经嫌弃我先是奴籍出身,后又是商籍女子,抛头露面不成体统的当地世家望族竟然也有意同我结亲,不过属意的都是家中次女或宗族女子罢了。

我自然是不肯的,以思君非我亲生,婚姻大事我不好做主,还得他亲自点头为由将媒婆们都回绝了。

又等了数日,连思文听到传报声都条件反射的问,「是不是那些讨人厌的媒婆又来了?烦死了。」

小厮却回答,

「不不不,不是,肥,肥夫人,小姐,是少爷,少爷肥来了。」

思君骑着高头大马,身着大红袍,带着大红花,一路官差开路,吹吹打打,犹如迎亲的新郎。

杨府门口,围满了前来看探花郎的人群,人挤人好不热闹。

思君在门口下马,我正要去迎他,他却一撩衣摆,扑通跪在我面前。人群瞬间安静,只有思君字句清晰的话语传入耳中,

「母亲大人在上,孩儿此次进京赶考,蒙圣上垂爱,钦点为一甲三名,幸不辱没杨家门楣,今归来,特叩谢母亲抚育教导之恩。」

一声母亲,一句杨家,此举是在众人面前表明了我的身份,宣告了他的态度立场。

人群寂静,少倾有窃窃私语,随后呼声震天,高喊探花郎。

至于之后人人传颂的至孝至真探花郎,功成不忘养母恩,茶馆说书人将其编撰成书说与众人听,这都是后话了。

我让思君先作休息,并不急着询问,待晚间,才将媒婆上门提亲的事说与他听。

思君道,「意料之中。」

我问道,「那你可有什么想法,可有心仪的女子,若有,母亲可为你上门求亲。」

思君抿了抿嘴,低垂眼睑,思忖着并未答话,脸上似有红晕泛起。

我心下一动,问道,「看来是真有心上人了啊。别不好意思,说来听听。」

我看他沉默不言,以为是哪家出身不好的女子,故补充说道,

「你放心,只要是你喜欢的,家世什么的都不重要,娘也不在乎,只要姑娘人品好,待你好,哪怕是个丫鬟农家女,母亲也为你求来。你也别管别人风言风语,日子是咱自己过的,只要咱自己过得舒心开心,比什么都强。」

思君听了,这才抬起头,用力摇摇头道,

「母亲误会了,我本来也想跟您说这事儿来着,刚刚只是在想怎么跟你说。」

他这才娓娓向我道来,原来,他进京以后,一次偶然机会,被一大人赏识,邀他入府备考,期间给他诸多指点帮助。他在府之时,遇到一娇俏少女,彼时少女孤身一人,用力攀折枝头的春梅,奈何人小身矮怎么也够不着,他便出手相助一二。少女谢过思君,便怀抱梅花离去,只是她看向梅花的眉眼温柔似水,似一点春波漾了他的心。然,他身在他人府中,不好贸然打听那女子,虽心有戚戚,也只好感叹一句有缘无分。

谁知,他高中之后,这大人竟有意将家中嫡女许配于他。他不好推辞,只好言明婚姻大事,需禀告母亲之后再做决定。大人言道理应如此,只是既在府中,不妨一见,回去也好说与母亲听。

大人唤人将女儿叫来,待看清那女子样貌,思君竟呆愣片刻,这女子,竟正是那折梅的少女。

思君有些不好意思的对我说,

「娘,儿子确实有所心动。只是这陆小姐是陆大人唯一的女儿,也是陆夫人唯一所出,身份尊贵,儿子虽是探花郎,但终究是高攀了,故也想问问娘的意思。」

「你,你说她姓什么?陆?」我没有听清思君说的其他,只在听到陆大人之后就呆愣住了,京城,大人物,唯一的女儿,姓陆,会是巧合吗?

思君奇怪我的反应,但也认真回答道,

「是姓陆,儿子说的正是当朝参知政事陆文君陆大人。说来也巧,陆大人也是禹州人,自小也在禹州……」

说到这儿,思君突然停住了,小心翼翼的问道,「娘?这陆大人,可是您的旧识?」

我突然想起多年前的那首水调歌头,那被我剪下来烧掉的落款,文君留。

10

我沉思良久,看着文君那双好看的眸子闪动着忐忑的光芒,终究是不忍心,罢了,有些人有些事有些缘分,终究不是回避就能躲掉的。

我笑了笑,摸摸他的头,像他小时候一般,柔声对他说,

「既然你喜欢,娘亲自然是没什么反对的,只是,这陆小姐毕竟是千金小姐,你可莫要辜负她。」

思君回道,

「娘亲放心,我既娶了她,此生定然不负她。」

我将家里的事情处理了一下,让亭文帮我看着家业,就带着思文思君一同入京。

蕊希拉着思文的手,依依不舍的样子,亭文也看着我们,一语不发。

红杏姐姐跟我道完别就反复唠叨大虎要机灵点,要护着我们的安全。大虎被唠叨的直给我和思君使眼色救命。

我笑着止住红杏姐姐的唠叨,带着他们乘船离开。

京畿宝地,寸土寸金,入京前,我处理了一些产业,又带上了几乎全部家当,终于是在这地儿置办了一处三进的宅子,又好好装潢了一番。

置办好一切后,我才让思君带我去陆府提亲。

陆府位于内城,靠近皇城,地段颇好,暗色的大门低调不显,入内却别有乾坤。

入门的泰山石屏风,大理石雕花地面,翡翠镶嵌的花台边沿,九曲回廊连通各个院落,檐上雕刻的花草虫鱼栩栩如生,各处假山花木错落有致,比禹州的陆府更显贵气雅致。

陆夫人身边的么么没有引我到接客前厅落座,而是将我带到了主院正厅。

我辅一落座,少时,便见一肤色极白,长相极美却体弱气虚的妇人,坐到主位之上,身边跟着两位衣着打扮颇为体面的女子,恭敬的站在两边。

这中间的女子不肖说,自然是陆夫人无疑,这旁边两人,长相不俗,不似下人,但是对夫人十分恭敬,且看着甚是眼熟。

我仔细看了看,却见她们也在偷偷的瞧我。

虽然我的记性不太好,但是此刻也认出了她们,她俩,正是当初我出府之前派到少爷身边的杜宇和子鹃。

故人相见,却不能寒暄问候。

我不知陆夫人此举意欲何为,却也不自觉的打起了精神应对。

陆夫人身体不甚好,坐定后顺了顺气,这才端起茶同我招呼,

「杨夫人,请。」

我端起茶抿了一口回道,

「谢夫人,果然是好茶。」

「咳咳」陆夫人轻咳两声,出声说道,

「杨夫人此来,想必是为了孩子的亲事来的。」

「回夫人,正是,早听闻令千金端庄淑敏,聪慧过人,故前来求亲。小儿虽愚,却也读了些书,颇得官家赏识,希望夫人能多加考虑。」我回道。

陆夫人听了,轻轻摆摆手,道,

「杨夫人客气了,这桩亲事是老爷亲口定下的,我没什么意见,今日你来也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这些场面话就不必说了。」

言未尽,又是两声咳嗽,一口茶下去,继续说道,

「我膝下只此一女,自然是百般疼爱,难免有些娇纵。今后嫁为你家妇,若有不是,还望您多担待。」她越说越诚恳,越说越卑微。

堂堂一参知夫人,却为了自己的女儿如此卑微的对我这商贾之人,不禁有些动容,我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杜宇和子鹃,杜宇轻轻同我点了点头。

我陆夫人回道,

「夫人且放心,我定将令千金当自己闺女来疼。我也向你保证,除非她七年无子,否则我绝不同意思君纳妾。」

陆夫人听了,眼眶登时红了。

我暗暗道,若不是这古代吃绝户的陋习,一生无子又有何妨?唉,这个时代对于女子来说,终究是不公平的。

同陆夫人聊完亲事,我便要告退。陆夫人却对我说,

「本来应该送送您的,奈何身子骨不争气,吹不得风。」

然后指着着杜宇和子鹃说,

「就让杜小娘和鹃小娘替我送送吧。」

杜宇和子鹃恭敬的行李回道,

「是。」

杜宇和子鹃陪我出门,总算是有机会同她俩说说话了。

我们边走边说,当初带她俩的时候,我就把她俩当做妹妹般看待,如今见面,故迫不及待的问道,

「你们这些年可过得好?少爷待你们可好?夫人可好相与?听说你俩都生了孩子,孩子可还好?」

杜宇和子鹃互相瞅了瞅,又看了看我,然后轻轻笑了出来。杜宇伸手拉住我说道,

「子规姐,你放心,我们两都过得很好。少爷,不,如今是老爷了,他这些年对谁都是淡淡的,哪怕是夫人也是相敬如宾,对我俩虽谈不上多宠爱,但这些年来,除了我俩,老爷也再未纳过别的妾室,该给我俩的体面都有。」

「还有夫人,虽身子弱,但到底是大家嫡女出身,知书达礼,气度不凡,对我们和孩子也不曾苛待。」子鹃接过杜宇的话继续道。

「那就好,那就好。」我握着她俩的手,眼前有些模糊。

正说着话,忽然听见远处传来一阵喧哗。

看过去,只见两个英俊的后生,一个着蓝衫,一个着青衫,皆满面春风,正有说有笑的的走来。

我正好奇,两个孩子就走到我们面前,见到杜宇和子鹃,有礼的问候到,「杜姨娘好,鹃姨娘好。」

杜宇向他们介绍我后,又向我问好。

然后才向前走去。

杜宇对我说,那穿蓝衫的是她的孩子,名唤陆思规,不过因为夫人无所出,故一出生便记在了夫人名下。那青衫男子则是二少爷的长子,叫做陆子翰。

我们边说边向外走去,路过花园时,一阵清风吹过,一股清新的兰花香扑鼻而来。

我笑了,说道,

「没想到在这京城还能看到这么多兰花,陆家果然是书香门第。」

杜宇道,

「今儿天气好,应该是小厮又把花房里的兰花搬出来晒太阳了。这兰花是老爷的心头宝,还是多年前老爷亲自从禹州带回来的,听张生说,是老爷的故人所赠,这么多年了,连个花盆都没舍得换。也真不知道这个故人是谁,竟然这么得老爷看重。」

「子规姐,我知道你爱兰花,要不要去看看?」

我回道,「不了,既然是老爷心头之物,怎么好冒昧。我还是快回去给我家思君说说婚事的好。你们俩也多保重。」

思君的婚事定在仲夏之月,望日。

婚礼的准备很充分,我还特意将红杏姐姐一家请到京城观礼,让他们顺便带上兰君楼的厨子和糕点师傅。

婚礼当日,整个府上是漫天满眼的红色,红绸子红喜字红灯笼挂满了院子,红色的地毯从正厅铺到了大门外。

思君身着大红喜服,骑着高头大马,领着八抬大轿喜气洋洋的去接新娘子,街上人潮人海,挤挤攘攘的看热闹。我让人准备了一筐子铜钱,散给孩子和乞丐,添些喜气。

新娘子盖着红盖头,身形袅袅娜娜,我坐在主位上,在众人艳羡祝福的目光中,坦然的受着新人的礼。

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当年大少爷成婚当日,我出了陆府。一转眼,我和大少爷都为人父母了,还和他成了亲家。

婚后第二天,思君领着新媳妇儿陆念来给我敬茶。

「婆母在上,儿媳妇给您敬茶了。」

我接过茶,喝了一口,塞了红包给她,拉着她左看右看。

陆念长得极美,有七分肖母,遗传了陆夫人的绝世容颜,唯独一双眼睛像极了陆大人。不过不似其父眼神沉稳内敛,倒多了几分灵动纯真。

我拉起她的手,将我手上的一只玉镯滑到她手上,她辞不肯受,我说,

「念念,娘生母早逝,也不是什么大家闺秀,自然没有什么给媳妇儿的传家宝。这镯子,不过是早年娘的一位长辈赠与,不是多名贵,全当做个念想。」

陆念看了看思君,思君轻轻的点点头,这才收下。

可能由于生母体弱多病,又膝下无子。初来杨府,陆念显得有些拘谨不安。

我着实喜欢这个儿媳妇,思君忙碌,我就让思文带着她玩玩闹闹,或是去京郊爬山赏花,或是去街上买买买。

到底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短短数日,便似换了个人一般,整个人活泼了不少。

一日,我正领着思文和念念在园中给兰花分株,管家匆匆忙忙的来禀告,说是有人来向小姐提亲,还说是我的故人。

自思君成婚之后,我就在琢磨思文的婚事,原本我是准备回禹州找个熟识的家世清白人家,可如今思君在京为官,若是回禹州,难免骨肉分离。可若是在京城说亲,我们人生地不熟,仅凭媒婆的一张嘴,又难以探听对方虚实,若是被歹人钻了空子,岂不误了思文一辈子。

这会儿,听到有人上门提亲,还是旧时,我也不敢怠慢,急忙换了衣服出去。

一入正厅,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个一个久违的称呼,

「小规规,好久不见呀。」

不是苏青青又是谁。

我嫌弃的翻了个白眼,对她说,

「你收敛一点,还有人在呢。」

她这才止了笑,

「对哦,今天可是来办大事的。」说着,推了推旁边的两人。

一个是二少爷,陆公子,一个是那日我在陆家花园看到的年轻人,叫陆子翰,好像正是陆公子的儿子。

我看着陆公子,多年未见,他脸上风霜未染,连头发都没白一根,只是续起了胡须,稍显稳重。

我福身见礼道,

「陆公子好。」

他抱拳回礼道,

「子规,好久不见。」

待一一见礼落座好后,又是苏青青率先开口,

「小规规,今天我们来可是有正经事的,你看见这个年轻人没有,长得俊吧,学识也是一流,中举也不过是时日问题。你家姑娘我前些日子在京郊见过一次,长的好,气质也好,听念儿说起来也是极好的。怎么样,把你家姑娘许给我这大外甥如何?」

我本来就有些惊讶为何苏青青和陆公子一起来,听到这儿忍不住开口,

「等等,外甥?你们?这……」

苏青青指着陆公子说道,

「我娘和他娘是亲姐妹,他是我表弟,他儿子可不就是我外甥嘛。」

这下轮到我目瞪口呆了。难怪当初苏青青一个高官显贵的夫人要同我做姐妹,恐怕里面多多少少有着陆家的关系。

陆公子开口道,

「子规,我儿子都带来了,你就看看能不能入你和你姑娘的眼,若是可以,就将亲事定下来。」

这么直接的么?

看我还在犹豫,他又开口,

「怎么,难不成你看不上我儿子?」

「不不不,不是,只是觉得你们陆家高门显贵,我们这小门小户的高攀了才是。」

我赶紧摆手到。

「你是担心你姑娘嫁过来受委屈?怕别人看不起她是小门小户的女子?」

呃,我想说你说到点子上了。但是面上仍笑着回答,

「哪有。」

陆公子见状,对儿子使了个眼色,陆子翰起身向我行礼道,

「夫人放心,我若聘思文为妻,必护她爱她敬她,不让她受一点委屈,也绝不让她人伤她一丝一毫。」

我看陆子翰脸色肃然,言辞诚恳,不似作假。只是好奇,他俩见都没见过,咋就这么情真意切呢?

苏青青看我疑惑,嘿嘿两声道,

「那天在京郊,子翰也在。」

呃……

合着我一双儿女都被你们两兄弟给算计的明明白白的。

我忍不住瞪了陆公子一眼。陆公子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

「子规,别的事儿先不说,我这来都来了,你看这亲事?」

看着子翰一双眼睛饱含期待,心下不忍,深吸一口气道,

「我虽然是思文的娘,但是婚姻大事上我向来不愿意强迫他们,这桩婚事,得思文亲自点头才行。」

苏青青和陆公子也不是迂腐之人,一看有戏,当下说道,反正人来都来了,就让两个孩子见上一面,若是相互看对眼了,就把亲事定下来。

我自然没什么话说,只让管家将凉亭布置一下,让他俩去凉亭见一面。

思文这丫头,被我养了十多年,性子从不扭捏,大大方方的去了凉亭。

不知二人聊了什么,只听见时不时一阵笑声传来,苏青青和陆公子自然是喜上眉梢,我只感觉我辛辛苦苦养了这么多年的好白菜被拱走了。

思文对子翰的印象颇好,说子翰性子沉稳,学识渊博,心地良善,做事也妥帖周到,细致耐心,着实是个良配。

是以,思君成婚的第二年,我的思文也要出嫁了。

思文的婚期定在来年三月春天,婚期既定,我就立马给她备嫁。

思文的婚服是我亲自设计,大红色的极品锦缎,垂感极好又不失飘逸感,披风上绣着朱雀牡丹,上襦绣着连理比翼,下裙绣着花开并蒂,霞帔上以盘金绣绣上朵朵祥云,再用特制的红丝线在各处绣上吉祥的字句,若非仔细看是看不到那些字的,只有在阳光下才能显出一二。

我让兰君制衣坊的全部绣娘停了手里的活专心绣嫁衣,费时半年才终于制成。

活了两世,也没穿上属于自己的嫁衣,只能将所有的期待渴望寄托在思文身上。

出嫁那天,思文的嫁衣轰动了全城,还意外的让兰君制衣坊在京城打响了名声。

我将李么么攒给我作嫁妆的匣子和兰君产业的三分之一都给思文做了陪嫁,这也是很早之前就计划好了的。

很久之前,我就将兰君产业一分为三,一份给思君娶媳妇,一份给思文做嫁妆,剩下的一份,三分之一用来给自己养老,三分之一留给红杏姐姐的三个孩子,剩下的则用来积德行善,给慈幼局老弱添置物资,给开春的农民加固河堤,平时出钱修桥补路,灾年搭个棚子施粥,今生多做好事,只愿来生能再遇见他,将所有的遗憾弥补。

思文的嫁妆,装了足足的一百二十抬,铺满了街道,十分壮观。有了这些产业傍身,加上自小我对她的教导,如果子翰对她不好,她也会过得平安顺遂。

事实证明我的考虑实在多余,思文成亲后,同子翰十分恩爱,一连生了四个儿子,加上念念和思君的两儿一女,这些小豆丁把年老的我吵的不行,却也爱的不行。

未曾想,当年意外穿越成了一个小丫鬟,几十年后,也能享受这儿孙绕膝的天伦之乐。

在我五十八岁这年的春末,我在院子里给兰花分株,分着分着向后倒下了,身后那一棵二十多年前栽种的杨树被我撞的落英缤纷。

思君思文带着孩子在我床前守着,大夫给我搭了脉,摇头叹气道,

「老夫人这是劳心劳力多年,忧思忧虑多年,神思衰竭,如今已是油尽灯枯。」

思文和思君同时哭着拉着大夫的手,恳求大夫一定要治好我。

我出声叫住了他俩,

「嗐,你俩多大的人了,还当着孩子的面,怎么还跟小孩子一样?」

思文眼泪珠串一般掉落,

「娘……」

思君也泪如雨下。

我拉着他俩的手,

「不哭,听话。娘这一辈子,有你们两个好孩子,值了。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此生只剩归途,从今以后,便只剩你俩相互扶持了。你红杏姑姑一家都是极好的人,日后你们回禹州,记得去看看她。」

我挥手叫念念和子翰过来,我盯着他俩的眉眼看了好久,

「你俩都很好,很好,只是……」

话未尽,我突然恍惚起来,过了一会儿,我看见眼前有一个人向我伸手,他穿着白 T 恤,黑裤子,一只手上还拿着一只冰淇淋,

「阿媛,我来接你回家。」

我笑了,对他伸出手,

「杨文君,你终于来了,我等你好久了。」

院里的杨树,落下了那个春天,最后一朵花。

后记

据说,杨尚书的母亲去世那天,杨府门口的街角处站了一个气度不凡的老者,手里抱着一盆兰花,那兰花养的极好,花盆却旧的不成样。那老者抱着兰花,一直看着杨府大门,有好奇者走近,隐约听到他说,原来,你思的不是我。

同一天,京城最有名的兰君酒楼的兰字包间里,一个儒雅的俊老头,点了酒楼里所有的点心,喝的酩酊大醉,时而哭时而笑,时而喃喃自语,下辈子,我要早点遇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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