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以“陛下终于下旨,说要诛我九族”为开头,写一个故事?

「你,你,你干脆气死我好了!」

叶程傅甩着袖子气呼呼的,看起来像是炸了毛的猫儿一样。

「你没事吧?什么意思啊这都是?我脑子笨,你直说就是。」

我疑惑的看着他,满脸的不解。

「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雌雄?王爷,您说,女人同女人,该如何生子?」

我如遭雷劈一般,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起来,手中的果子瞬间被捏成了渣。

「你说的是什么,本王一概不知!」

我握紧了拳头,不知道该不该打晕他囚禁起来。

看着那张脸,我又犹豫了。

「王爷,实话实说吧,上次您受伤,里衣就是我给您换的,是属下一不小心才发现的,但是您放心,我从未同他人说起,如果不是今日之事您做的过于鲁莽,那么属下还是会一直替您隐瞒下去的……」

叶程傅心一横,索性说了实话,他也是忍不了了,心爱的人如果嫁了出去也就罢了,娶妻?你做梦去吧!

「等会儿,你是说,你看到了本王的……」

我的关注点不在叶程傅的思考范围之内,我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却把他给问愣了。

「不不不不不是,王王王王王爷,属下也是一不小心,并不是故意为之……」

「呵呵,你可真是好样儿的,难为本王一直把你当兄弟,原来你竟有这般龌龊的心思,呸,叶渣渣!」

我扭过头去不理他,心中却满是遗憾,唉,哪怕我这胸,她多努力努力也好啊!

「王爷,属下不是故意的……」

「谁知道你平日里跟本王如此亲密是抱着什么心思?呕,恶心!」

「王爷……」

眼见他就要哭了出来,我眼珠一转,嘴中便威胁道:「既然你看了本王的……那么本王也得看看你!」

说着,我便扑过去就要解他的腰带,其实主要是想吓唬他,毕竟我一个黄瓜哦不对,黄花大姑娘都被人看了,不得把便宜占回来点儿?

「王爷,您上回不是看过了吗?」

叶程傅揪着裤子哀嚎道。

「放你奶奶的屁,本王什么时候看过你光屁股?」

「就上次,我跟王大人沐浴的时候……」

「切,那都多久的事儿了?再说隔那么远也看不真切!来嘛,别害臊!」

眼见我就要得逞,在原地愣完了神儿的王荀觉得自己不能这样下去了,他打算正视自己的内心,先跟晋王处处试试,断袖就断袖吧,反正他也不想要后代。

推开门,就见叶程傅往门口扑来,我手里还拿着他的腰带正在桀桀怪笑,叶程傅眼泪汪汪彷佛是遭受了什么摧残一般。

也是巧了,他推门的时候,叶程傅一个分心,手没提住裤子,就这么露出了屁股。

在这样一个寒冷的夜里,冷风吹过,我们三个人大眼瞪小眼,几乎连解释都解释不清了。

王荀顿在那儿,腿还保持着迈进门的姿势。

叶程傅忘了提裤子,我忘了怪笑,我们三个人维持着奇异的姿势,互相凝固在原地。

王荀第一个反应了过来,他退了回去并且贴心的给我们关上了门。

「对不住,打扰了,你们继续。」

往回走的路上,王荀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五十九

我娘对于我领了个姑娘回来表示了淡定。

但当她知道这是我的侧妃后,她就展示了非同一般的老母鸡护犊子的本领,确切的说是饿狗护食一般。

「你疯了?你知不知道……你……你是想气死我!」

赵芸儿不知所措的跪在那里,我把她扶起来让她去凳子上坐好,她对于王府的一切都是战战兢兢的,生怕会被老王妃给亲口咬死。

我娘跺着脚,咬牙切齿的说道。

「反正我不管,人我已经领回来了,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还有,你不许欺负她,这姑娘已经很惨了。」

我头一次耐着性子把前因后果都同她说了一遍,不过是在赵芸儿不在的时候。

我娘脸上的表情从一开始的愤怒到哑然到心疼再到叹息,整个儿一变化多端。

「算了,既然人已经领回来了,少不了为娘得多调,教一番,毕竟是乡野村姑,既已经是侧妃了,就得有个侧妃的样儿来。」

我娘摩拳擦掌的走了,估计赵芸儿且有的烦了,不过也好,起码她也不会再想着自尽。

我沐浴一番便快马加鞭的赶往皇宫,毕竟是个大活人,还要上皇家玉牒,怎么也得跟皇兄解释清楚。

皇上本来正在听新晋的贵人唱小曲儿,正昏昏欲睡呢,就听小太监报说是晋王到了。

吓得他差点儿从榻上滚下来。

「这混账怎么不打声招呼就来了?可有知道他这是来干吗的?」

皇上假装一本正经的问道,彷佛刚刚那个被活活吓醒的人不是他一样。

「皇上放宽心,近日来晋王殿下很是懂事知礼,连弹劾他的奏折都没有了,京城老百姓也不再怨声载道,就连秦楼楚馆的生意都好了不少……」

「哦?看样儿你这老货还经常逛个妓院?」

皇上玩味的笑道,蔡小宝马屁拍马蹄子上了,他哆嗦着嘴,解释也不是,不解释也不是,一副唇青齿寒的脆弱样儿。

「给皇兄请安了!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我一个急刹车就飘了过来,吓得皇上差点儿把手中的奏章给扔了出去。

「你这混账,想吓死朕吗?好好儿行礼!又不是几岁的顽劣孩童,怎么就是长不大的样儿呢?」

皇上摇摇头笑骂道。

我嘿嘿一笑,又是给他捶背又是给他端茶,做足了孝子模样,却把皇上吓了个半死。

看这番作态,起码得杀了五个人的样子。

「说吧,你又犯了什么浑了?」

他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反正又不能弄死他,只当是老天派来磨练自己的意志力了,加油,许君焕,你可以的!

皇上在心里给自己打气道。

「皇兄真是小看我了,人家哪儿能天天犯错呢?」

我一脸的狗腿样子,恶心的他差点把隔夜饭都呕出来。

「好好说话,别娘们唧唧的!」

我寻思着我要是真娘们起来怕是要吓死你!

但现在不是较劲儿的时候,我老老实实的把事儿跟他说了。

皇上这才把提着的一颗老心咽了回去。

「就这事儿?朕还当是什么滔天大罪呢!行了,不就是个村姑吗?只要你看上了,朕也不挑什么,但你那正妃……」

「皇上,臣弟还小,暂时不想娶什么正妃,有侧妃一个就够了,女人多了事儿也多,我娘就够麻烦了,等臣弟先玩儿个几年再说吧!」

我赶忙剖白自己个儿的内心。

皇上却在暗想:「就你这名声,怕是朕前脚赐婚,后脚女方就敢自尽!还当自己是香饽饽呢?呸!」

但嘴上却说:「侧妃之礼却也不能不办,这样吧,把她爹娘接京城来,乡野之地,想来礼数也不周全……」

我却赶忙阻止了他:「回皇上,臣弟这侧妃家里什么都不要,只希望臣弟能好好待她就行。」

「嗯?这是为何?」

皇上活了这么多年,只见着各种扒皮亲家的,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清新不做作的人家。

「她是臣弟从恶霸手中救下来的,可惜晚了一步,唉!」

皇上喝到嘴里的茶水立马喷了出去。

「你脑子没事儿吧?」

他觉得晋王果然跟正常人不一样,晋王府大概是要绝种了。

「嘿嘿嘿嘿嘿……」

我把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遍,皇上觉得不怪人家要求不多,就这天上掉下来的好事,搁谁谁都得被砸蒙!

「那地主老财被我煽了。」

皇上心道:果然,就没指望他不惹祸。

却见我吞吞吐吐,不像是往日那么嚣张的样子,便又贴心的问我还有别的吗?

我挠挠头,不好意思的说道:「那县令的手筋被我挑断了,我还把他丢了刚死了牢犯的监牢里,里头都是蛆,估计现在他也要被蛆拱的差不多了……」

「赶紧给朕滚啊!」

六十

自从叶程傅揭穿了我的身世后,我反而没那么慌张了。

既来之则安之,能潇洒一天就是一天。

王荀自那以后便开始对我们两个退避三舍,能不开口他就尽量不开口。

倒是他妹妹王芩红着眼来问我,那侧妃可是真的?

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是啊,怎么了?」

王芩哇哇哭着跑走了,一边跑一边还骂我是「负心汉」。

我眨眨眼问身旁看热闹的叶程傅:「这都哪儿跟哪儿啊,我怎么负心汉了?我多勇于承担啊!」

叶程傅闲来无事用门夹了好多核桃,现在正蹲那儿老老实实的扒核桃仁,说要给我补补脑,我怎么听都像是在骂我一样。

闻言便连头也不抬的回道:「王爷,您可真是随时随地都在勾引小姑娘啊!」

「呵,那还用说?本王的魅力自然是无人可挡!」

我得意的昂着头,今儿天好,阳光照耀之下,我舒坦的眯起了双眼。

隔了十万八千里的王荀努力的瞪大双眼想要看清我们在干嘛,奈何距离没产生了美,倒是模糊一片。

他们王家仅存的两个兄妹,还都折晋王手里了,真是上辈子的冤孽今生来还。

可惜他无法同情小妹,因为他眼瞎他认了,可芩儿自小聪慧,怎么能看上晋王那混账?

王荀觉得,适当的挫折还是很有必要让小妹体验一下的。

主要是他也不好意思面对她。

要怎么跟她解释?

你看上的人我也看上了?他当不了你男人得当我男人?

王荀要是好意思说,估计王芩就好意思弄死他。

唉,性别有这么重要吗?

王荀最近一直在思考这一个问题。

世上相爱之人,一定要男同女才行吗?

爱了就是爱了,还要分男女不成?

王芩倒是一语道破了:「那我要是看上你们府衙马厩里关着的马,你也能喊它一声妹夫吗?」

王荀想了想,发现妹妹的这个理论很有意思。

然后,他觉得要是真有这么一天,估计他会先把马杀了。

还不等他看破这道难题,就听底下的人过来汇报道:「大人,十里坡的景云山蹿下来一伙儿山贼,连抢加杀,死了好多百姓,如今那处的县令正纠集了人马打算上山去捉那些山贼下来呢!」

「哦?可是人手不够?」

借人之事时常有之,但是少有来京兆尹借捕快的,估计是事儿不小。

「大人明察秋毫,好多其他衙门的弟兄都跟着一道去了,大人,咱们要不要也?」

那捕快怂恿道。

毕竟出一个人算二两银子呢!更别说抓到山贼,赏银则更多了!

王荀心道,反正他最近无事,京城治安良好,不如跟着一道前去,就当是为了遗忘那场未曾开始的爱情吧!

他还没开口应好,就听远处耳力非凡的晋王蹦蹦哒哒的说道:「去去去,本王也去!」

王荀心道:完了,又没办法遗忘了。

叶程傅挣扎着想要起来,还没等他开口就「嘶」了一声。

我跟他说道:「你就安定后方吧,山贼可是会杀人的,你去了怕是会被绑去做压寨夫人!」

叶程傅:咱俩到底谁才是压寨夫人啊?

「咦?你怎么突然不吱声了?」

「腿麻了……」

「吧唧」一声,叶程傅捂着腿倒在了地上。

六十一

景云山离京城倒不远,也是好多达官贵人踏青的好去处。

只是近来总是流传附近有山贼,所以有阵子没人往那儿去了。

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穷凶极恶之徒,天子脚下也敢如此张狂,怕是嫌命长!

我骑在马上「哒哒」的往前赶去,王荀远远的看着我的身影,目色深沉。

他觉得,他的心跳的好快。

都这时候了,他还是在想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叶程傅那个碍眼的没有跟来,但是王荀却没了当初那种迫切的想要倾诉的欲望。

他退缩了。

因为他怕这只是他的一厢情愿。

毕竟晋王看起来就很汉子,他很怕到时候连上下级都做不成了。

一开始他烦她,觉得她不过是个仗着自己是王爷就为非作歹,后来相处久了,他才发现,晋王为人虽然有够跋扈,但却是个单纯的人。

同他见惯了的那些达官贵人相比,晋王简直就是出淤泥而不染。

可他却想染一染他。

王荀抗争了好久,奈何夜夜春,梦,梦里都是那张脸。

他甚至分不清到底是因梦而钟情于她还是因为现实。

有时候他又想,这要是个姑娘该有多好啊?起码可以光明正大的提亲。

可是如今……估计他提亲的礼物还没拎到晋王府,人就先没了。

皇上有多重视她,王荀不是不清楚。

看着那张明快又肆意的脸,王荀决定要做回自己,什么情情爱爱的,不健康。

于是,王大人挺直了腰杆,作为此刻官职最大的,他打头往山上闯去。

也不知道是山贼比晋王还嚣张还是咋,这两帮人马在山脚下相遇了。

双方大眼瞪小眼,现场冷静了能有盏茶功夫,毕竟谁都没有跟山贼打交道的经验,就听晋王呼喝一声:「冲啊兄弟们,杀山贼!杀山贼!」

说罢,便骑着马冲了上去,一刀砍翻一个。

作为武力值满条的晋王,几乎是以一己之力砍翻了整个山贼帮。

我越杀越兴奋,骨子里的嗜血基因开始显现,其余捕快也只能打打下手。

山贼人数颇多,王荀作为一个普普通通的文臣,他只适合用偷袭的手法去打伤山贼。

可他的目光却忍不住追随着那个人影。

她像个太阳一般,光芒万丈,艳照四方。

王荀觉得,他的心跳漏了半拍。

然后,他眼尖的发现有人比他还会偷袭。

有个山贼正摸去了晋王的身后,趁着人多又乱,打算用长枪捅伤晋王。

王荀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那一瞬间,什么情情爱爱健康不健康的他都忘了。

我正杀的兴奋,却被身后一人狠狠撞开:「哪个不开眼的……」

我怒气冲冲的转过头来,却发现是王荀。

他的后背,被人用长枪捅了个血窟窿,鲜血瞬间就浸湿了他的衣衫。

然后,他跪在了地上,对着我说道:「王爷,小心……」

六十二

从小我就不会哭。

我娘不止一次说过,我是个冷心冷肺的孩子。

可我其实不是不会哭,而是我不敢哭。

王荀在我怀里逐渐垂下了头,我也只是觉得眼睛酸涩的紧,却一滴泪也流不出来。

我听不到其他的声音,我只知道,他不能死。

一出生,我就被安排好了命运。

人人都需要我去保护,而我也只能作出一副强大的模样。

小时候第一次跟人家打架,把别人的脑袋打破了一个大洞,其实我已经吓到瑟瑟发抖了,表面上却要装作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无数次我想扑在母亲怀里寻求帮助,奈何我娘比我还脆弱,偌大的王府,重担都压在了我的身上。

女孩子都有幻想,别人的梦里是盖世英雄救人于水火,而在我的梦里,我才是那个英雄。

王荀第一次替我挨了板子,说实话,除了一丢丢感动以外,更多的是幸灾乐祸,谁让他上次罚我来着?这就是报应!

可是日日相处下来,我发现这个人,虽然古板又迂腐,但却不是一个坏人。

我于坏人好人之间的概念很是模糊,我可以前脚帮了老太太,后脚就能调戏她女儿。

可是王荀不是,在他眼里,没有绝对的好人与坏人,因为所有事都逃不开律法

我紧紧的抱住他,一只手握住缰绳,只希望马儿跑的再快一点。

这世上,唯一一个在我有了危险之时,能豁出性命救我的,只有他。

周太医本来今日休沐,美美的洗了澡后正准备赏画,却听小厮说自己家大门被马蹄子踹开了。

「好大的胆子,不知道这里是周家吗?去告诉那贼人,老夫同晋王府可是关系匪浅,让他好好儿掂量掂量!」

周太医略微生气,那大门可是才刷的新漆,门钉都是新换的黄铜!

「可是老爷,踹门的正是晋王殿下啊!」

那小厮为难的回道。

周太医心中疑惑,却听那小厮一边拖着他飞奔一边说道:「您快去吧,王爷怀里抱着个受了重伤的男子。」

一路腋下生风,周太医很快就赶到了,毕竟周府也不大。

却见晋王浑身狼狈,一身血污不说,神情也惶惶,很是可怜的样子。

周太医大概是忘记了那些年被她支配的恐惧了。

不知为何,此时此刻的晋王,看起来更像是无家可归的孤儿。

「周太医,你救救他,他不能死!」

我像是看见了救命稻草一般,疯狂的摇晃着他。

周太医被摇的支离破碎,就差呕出几两还没消化完毕的食物残渣了。

定睛一看,那人不正是王荀王大人吗?

他让下人抬了王荀去一旁的房间里,又解开了他的衣衫,发现后背到胸口都被长枪贯穿了。

周太医倒吸一口冷气:这是得罪谁了?下这么重的死手?

「王爷,大人现在情况很不乐观,急需千年人参吊命,如果您府中有的话,还望您赶紧取来给王大人救命。」

他谨慎的说道。

其实周太医很想说,他与内伤一科并不精湛,但此刻看到晋王那吃人一般的嘴脸,瞬间把话给憋了回去,现在只能先支走她,然后让下人赶紧去太医院把善于医治内伤的孙太医给请来。

我浑浑噩噩的回到了王府,赵芸儿正跟我娘在学规矩,一见了我回来,我娘习惯性的想跑,而赵芸儿则是一脸惊喜。

终于可以歇歇了,她想。

「娘,你私库里还有千年人参吧?」

我娘把迈出去的腿又拔了回来,她狐疑的看着我:「你要这个干嘛使?」

「你甭管那么多,取来给我就是。」

「那不行,这可是千年人参,你以为是萝卜啊地里一薅一大把?百年人参难得,千年更是不易,就这还是当初皇上赏下来给你爹吊命用的,可惜他没用上,唉……」

我娘絮絮叨叨一堆,我估计等她啰嗦完了,王荀都该去跟他那死鬼老婆在地府接上头了。

「孔嬷嬷,去取来给我。」

孔嬷嬷看了一眼我娘,终究还是转身去拿了。

「哎,你这混小子,你拿去干嘛使啊!你倒是告诉我一声啊!」

我娘跺着脚急道,赵芸儿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生怕被卷入争论中。

「娘,你会为了我,豁出性命去吗?」

我轻声问道。

我娘干笑几声:「那是自然了,你毕竟是我的孩儿,为娘自然会为了你豁出性命!」

「是啊,你嘴上是这么说的,可你知道,王荀此刻正躺在那儿生死不明,就是为了救我!」

我对着她吼道,不知不觉的,一滴眼泪猝不及防的掉了下来,凉凉的,涩涩的。

孔嬷嬷脚程倒快,不一会儿就取了给我,我拿了那木匣子转身就走,徒留我娘留在原地目光愣怔。

「这是……怎么了?」

她喃喃道。

孔嬷嬷叹了口气:「娘娘,您也是的,都这种时候了,还跟王爷较劲儿!事有轻重缓急,既然是要人参,定是有了人命关天的大事,您管那么多干嘛?整个儿王府都是王爷的,更何况区区人参了!」

她知道自家王妃大事糊涂小事精明,便只能当着侧妃的面儿开口提醒道。

没办法,眼瞅着母女二人的关系越来越差,她总不能让这两人真成了仇人吧?

六十三

我抱着装人参的木匣子,傻愣愣的站在那里看着人来人往的忙碌。

一般人拿参吊命,用几根须子说不定就能成,但这一次,周太医整根儿都拿去了。

「王爷!」

叶程傅听闻后急忙赶了过来,他一见我站在外头不知所措,瞬间整颗心都跟着紧绷了起来。

「小叶,你猜,王荀这回,能不能挺过去?」

我对着他惨然一笑,那笑容看的他心头发慌。

「上次他挨了四十大板,屁股肿了一个多月,我硬是赖在他们家,说是为了报答,其实是为了看他的笑话。」

「你说,怎么有这么傻的人呢?我是谁啊还需要他来帮我?他一个只会背律法的人,那拳头都不如砖头硬,为何要来保护我?」

「你知道吗,从小到大都没有人保护过我,连我娘都做不到,王荀,他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我红着眼眶呢喃道,叶程傅却只觉得,一夕之间,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正在慢慢失去。

他涩声安慰道:「王爷,放心吧,大人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话音停顿,他把想说的在心中过了一遍后,斟酌着继续道:「以后,我也会……」

「王爷,不好了,王大人他……」

叶程傅话没说完就被人给打断了,我来不及听完他说什么,便匆匆离去。

「王大人血流不止,伤口太深了,人也在说着胡话,您快去瞧瞧吧!」

那小厮说道。

我步履蹒跚,几乎要绊倒在地,却硬生生的撑住了。

不会的,王荀那么硬气的人,嘴硬心硬命也会很硬,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死了呢?

「王荀,你,你不能死!」

我不知该说什么,只看见他脸色蜡黄满脸冷汗。

几个太医正在一旁急的不行,这血如果再止不住,王大人可就真嗝屁着凉翘辫子了!

王荀似乎是听到了我的声音,他张开了眼睛,侧过头来含糊的说道:「今儿这梦倒是真实……」

他把手轻轻的搭在了我的额头,又顺着下来摸我的脸,我虽不自在,却也不敢动。

「摸起来也挺真实的。」

他气喘吁吁的说道,那声音极其微弱,不知为何,却隐约有着一丝兴奋的味道。

「王荀,你撑住,等你好起来,随便你怎么罚我都没关系,只要你能好起来。」

我握住他的手急切的说道。

「真的吗?」

他的眼睛亮了起来,那神色,倒像是漆黑午夜里神出鬼没的黄鼠狼一般。

挣扎着抬起头来,他对着我深情的说道:「王爷,下次,我在上面可好?」

我被这话弄的不知所措,什么上面下面?

「周太医,这是什么意思?」

我低声问道。

作为一个有着多年经验的老人家,周太医敢说自己应该是见惯了大场面的人了,但是如今竟也被威武不屈的王大人给震惊了一把。

如果他老人家没猜错……

是那个意思吧?

他跟孙太医对视一眼,发现对方眼神里闪烁着同样的光芒。

两个太医满脑子春色满园的不可描述,却默契的谁也不敢开口。

笑话,他们也不是第一次跟晋王打交道了,怎会不知他是什么臭脾气?

还是周太医打了个哈哈遮掩了过去。

「他糊涂了,您别同他一般见识,估计是想吃面了。」

我狐疑的看着这两个憋了一肚子坏屁的太医,怎么看怎么不像好人。

而王荀此时又不像是快要翘辫子的模样了,不知道是不是回光返照,他双颊呈现出不正常的红晕来,然后兴奋无比的说道:「我没糊涂,下次,下次,你在下面,我在上面……」

「王爷别听这样的糊涂之语,王大人应该是想叠罗汉了,您还是赶紧出去吧!」

周太医毕竟是知道晋王身份的人,他实在是不想再继续听什么辣耳朵的骚话了,只能赶忙出声阻止铁骨铮铮的王大人继续放厥词出来。

我高深莫测的看着王荀,发现他被灌了一碗麻药后就成功晕了过去,周太医并孙太医两个辣手无情的一个继续撒药,一个继续用针线给他缝着伤口。

周太医心道万一王大人真是断袖可如何是好?毕竟晋王可是货真价实的女人啊!

而一直默不作声的孙太医则在暗暗钦佩,心道怪不得他一直不肯娶亲,原来他胆肥到看上了本朝头号猛人晋王殿下啊!

我们三个心怀各异,气氛一瞬间就冷了下来。

我不知道那两个太医是怎么想的,此刻,我却在心中暗道,王荀啊王荀,你要是醒过来了,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本以为你小子是个好的,上回喊你一道去喝花酒,你义正严辞的拒绝我不说,还敢罚我抄道德经,怪道你死了老婆这么多年都不肯再娶,原来你才是天下头一号的大断袖!

我甩开他的手,气呼呼的往外走去,刚刚心中的那点子感动瞬间化成了青烟。

王荀断的彻底,可我不是男人啊!

不知为何,我心中竟然还有着一丝丝的酸涩。

如果我是男人,该多好啊!

六十四

王荀命不该绝,千年的人参还是有用的,我爹当年没来得及吊命,他正好捡了漏。

皇上得知此事大发雷霆,因为查出来这伙山贼竟然是兵营里私逃出去的逃兵,怪道这般有作战经验,原来是实战岀真知啊!

王荀不知道是不是受伤太重的缘故,醒来后他似乎是忘记了很多事情,他的记忆停留在上一回他替我挨板子之前。

他看我的眼神,也不再闪闪发光,那一双冒着绿光的双眼,仿佛是我的幻觉。

周太医倒是尽职尽责,王荀全靠他的悉心照料,为此,他顶着刚熬出来的皱纹,日日来我面前晃悠。

私下里我赏了他不少名家字画,反正全是我爹从前私库里的,我又欣赏不来,那些山啊水啊的,我看了就头痛,实在是品不出美在哪里,还得趁有日光的时候拿出来晾晒。

我悄悄问过他,王荀这是什么情况?

周太医神情复杂的看着我:「王大人大约是受伤过重,太过痛苦,导致他忘记了受伤之时发生的事情。」

他欲言又止,虽然知道晋王是个女子,但是有些话,他还是烂在肚子里为好。

「可是,为何把之前皇兄打他板子的事儿也忘了呢?」

不知为何,我总是觉得心里难受的紧,那些日子以来的相处,他就这么轻易的忘记了吗?我还没来得及问他为什么会做那样上面下面的梦呢!

周太医略微有些暴躁,他只是个太医,又不是情感专家,什么男男女女虐恋情深的戏码他统统都不知道!

虽然心里是这么想的,但他还是叹息一声,婉转的说道:「可能是有些事情他并不想记起,所以才会有选择的遗忘吧!」

我心有不甘,却也无可奈何。

好在我是个心大的,不似旁的姑娘那般细心,没多会儿也就抛到一边了。

只要王荀能好起来,忘记前尘往事又如何呢?

我记得就行了。

叶程傅倒是坏心眼的希望王荀一辈子都记不起来才好呢!

但他又想起来王荀毕竟是他的救命恩人,这样一来,我们两个人可都是欠了他好大的恩情。

王芩红着眼眶,没日没夜的照顾兄长,人都憔悴了许多,不似从前那般水灵了。

我为着王荀失忆的事情着实萎靡不振了一段时日,连调戏妇女的戏码都不爱干了。

等到王荀能去府衙上工的时候,都已经是春暖花开蝴蝶飞舞的好时节了。

他看着我不着四六的样子,倒是再也没像那段时日一般躲着我了。

「王爷,这里终究是府衙,你这般流里流气的也太不像话了,有损少府尹的威严!」

王荀皱着眉头说道,他本以为我会跟他杠起来,却没想到我能老老实实的站好,乖乖低着头听完他的训话。

嗯?晋王吃错药了?

他以为太阳是打南边儿出来了,所以我才转了性儿,其实是周太医嘱咐的,既然忘了,就不要主动提起来,与伤者而言并不是一件好事。

如果能循序渐进的想起来,对伤者的身体与心灵都是一件好事。

换言之就是你们要是非逼他想起来,万一王荀精神分裂成了傻子可不该他周太医的事儿啊!

我张了张嘴,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你……的伤可好点了吗?」

「多谢王爷关怀,好多了。」

他冲我点点头,说完便目不斜视的走开了。

就跟从前那般,不亲不近也不会无视。

可我好像更难受了。

叶程傅捧着一堆刚摘回来的不知名野花,乐颠颠的跑了过来,跟献宝一样的凑到我的眼前:「王爷,快看,我从坟地那边摘回来的,好看吗?」

好看你个头!还坟地,你怎么不去茅坑旁边挖蛆玩儿呢?

本来我还觉得,少了他王荀,我还有小叶呢,结果这货还不如王荀靠谱呢!白瞎那张小白脸了!

我夺过来野花,疯狂的撕了个稀巴烂,破碎的花瓣在空中飞舞,叶程傅皱着一张脸,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精心搭配的花束被我蹂躏成了野草。

他泪汪汪的对着我说道:「王爷,好不容易摘的啊……」

我则坏笑一声,刚刚因为王荀而产生的失落感统统都消失了。

我把胳膊搭在他的肩上:「坟地里的野花有什么好稀罕的,等明日爷带你去御花园,想摘多少摘多少!」

六十五

时间过的飞快,匆匆忙忙又是一年,转眼已是来年冬天。

临近年关,近日里京城治安良好,这几年下来,连附近山头的土匪都被我一扫而光,哪怕是私奔到山上过日子的野夫妻都被我揪了出来遣返回去了。

至于飞龙教,朝廷一直在抓剩余的教徒,倒是有阵子搞的人心惶惶,翻头皮几乎成了大家的日常,好几个头顶有痣的都差点儿被冤枉了。

我有试探着问过王荀,可否记起来曾经发生过的事情,他跟看傻子一样的死死盯住我,很是怀疑我以前是不是大大得罪过他。

气的我爆捶他一顿就跑了。

是夜,我拉着无心睡眠的小叶子喝酒,心中阴郁之气不知为何一直不曾消散。

叶程傅喝一口酒,看一眼我,大约是把我当成下酒菜了。

我白他一眼醉醺醺的说道:「看什么看?爷又不是楼里的花娘!」

「我知道您不是花娘,花娘可没有您这般洒脱。」

因着越来越熟稔,他现在都敢打趣我了。

我把空酒杯扔到他脑袋上了,叶程傅一愣,那呆样儿很像是前儿我娘在家看的那出「三傻子娶妻」里的那个三傻子。

乐的我拍掌大笑不已。

他无奈的把空酒杯从头顶拿了下来,又看我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倒是不好在把心底里积压已久的话再说出来了。

每回都是这样,好多话他都来不及说,总是顾念这里顾念那里。

「爷,您喝了不少了,悠着点儿吧!」

他只能这般劝道。

我醉眼迷朦的倒在他怀里,倒是把前来送酒菜的诚叔吓了个半死,自家少爷怀里躺了个男子,任是哪个人看了不得想入非非?

他重重的咳嗽几声,把我跟叶程傅惊了一大跳。

「诚叔,这是王爷,不得无礼,你下去吧!」

叶程傅开口道。

但是诚叔毕竟是从小照顾他的老人儿了,哪怕对方是王爷,有些话他也不得不说,就怕自家「单纯无靠」的大少爷被恶霸王爷拐走。

然而,这俩谁拐谁还不一定呢!

「王爷,恕奴才无理,我们傅家的大少爷,虽然还未娶亲,但以后万一中了举,自然是要找一门门当户对的妻子,还望您多多帮我们少爷留意。」

我已经是半醉不醉的,满口应承了下来,把胸脯拍的「啪啪」直响:「放心吧,你家少爷的婚事就包在本王身上了,实在不行你看宫里的公主行不行?」

诚叔一听我胡说八道,脸都绿了,叶程傅好说歹说的他才肯离开。

「王爷之前不是还天天引诱我?夸我容貌上佳吗?」

叶程傅颇为委屈的问道,他摸了摸自己的脸,不应该啊,他还没老到不能看的地步吧?

「小叶啊,嗝……」

话还没说出口,我先打了个酒嗝在他脸上,熏的他皱着眉头用手作扇试图扇走酒气。

「你我都是男儿身,本王只是馋你的脸而已,你可不要想多了……」

我含含糊糊的说道,似乎是忘了他早已知道我的真实身份。

说着说着,便站了起来,东倒西歪的往外走去。

「夜深了,本王也该回去了,酒不错,下回还来!」

我嘻嘻哈哈的,眼瞅着就要不行了,被叶程傅一把拉回了怀中。

我靠在他的胸前,不知为何,突然觉得委屈了起来。

「你说,他怎么能忘了呢?」

哭,我是哭不出来的,只是那委屈的声音还是被他给听了出来。

叶程傅心中微酸,却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低声劝慰道:「王爷,于大人来说,忘了,可能是一件好事。」

他不知道王荀对我曾经起过什么想入非非的念头,否则他压根不会说这样的话,怕是咬死王荀的念头都有了。

「可是凭什么?他一个人说不记得就不记得了,我呢?当日他倒在我面前,我以为他真的死了,呸,那个老王八还不如死了呢!本王也就不会如此难受了。」

我把胳膊攀在他脖子上,努力的往他怀里拱去,像是野猫一样。

叶程傅悄悄的把手放在了被我拱成鸡窝的头上,见我没有反应,又顺手撸了两把。

「王爷,为何会如此在意这件事呢?」

他循序渐进的问道。

「他从来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小叶,你知道吗,我第一次感受到不带任何目的的感情,他……他……他一直以为我是个男儿,奋不顾身的扑过来也只是因为我是许君灿,而不是晋王。」

我像个猴子一样的吊在他胸前,如果被诚叔撞见,估计会吓到拉稀。

「便是知道你的本来身份,就是带有目的的感情了吗?」

叶程傅涩声的问道,他似乎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输给王荀那个老古板了。

王荀从来都不知道晋王其实是个女子,所以他的感情是直白的,是痛苦的,是纠结的,所以才会在受伤后选择性的遗忘。

正所谓遗忘的有多深,爱的就有多深。

而叶程傅从知道晋王是女子以后,才逐渐对她有了不一样的情愫,直到去傅家的时候,晋王对他无条件的帮助,又那样不顾后果的替他出气,叶程傅觉得,似乎娶一个这样的女子也不坏,哪怕要他入赘都是可以的。

可是,为什么偏偏是王荀呢?

叶程傅陷入了两难之中。

一边是自己的恩人,一边是自己的心爱之人。

他觉得自己很难抉择。

而这时候,我似乎是醉得狠了,闭着眼靠在他怀里打起了呼噜。

叶程傅低头看我睡的口水四溢,胸前湿了一片,不由得头疼起来。

这得亏他知道晋王是个女子,要不然,就凭她这般作态,是个人都不会把她往女子身上想的。

好不容易把晋王搬进了房中,叶程傅看着那张熟睡的脸,越看越挪不动眼睛。

有时候他会幻想,万一晋王身份被揭穿,从此不爱武装爱红妆,那会是什么样的景象呢?

脑海中浮现出晋王踢着外八字摇头晃脑的穿裙子,叶程傅摇了摇头,想要把这可怕的景象晃走。

可是不知为何,他觉得,这个样的女子,正是适合他的。

无所畏惧,一往无前,横冲直撞,却也可爱。

想着想着,他的目光就挪到了晋王的唇上。

那嘴唇,软嘟嘟的,看起来很有弹性,就是不知道吻起来是什么样的滋味。

他就跟入了魔一样,慢慢慢慢的蹭了过去。

又慢慢慢慢的俯下了身子,结果先被滔天的酒气熏了个半死。

好不容易扭过头去呼吸了一下新鲜空气,却还是走火入魔一般,屏住呼吸逐渐靠近了那张朝思暮想的唇。

然后,我因为常年习武的缘故,对于有人靠近会比较敏感,所以,缓缓的睁开了眼。

叶程傅整个人都窒息了起来,我们四目相对,他趴在我上方,整个儿都像采花大盗一般。

估计诚叔看见就不是拉稀了,得升天。

原来是你家少爷勾搭纯情晋王爷,而不是人家王爷引诱你家少爷。

我们两个,鼻尖对鼻尖,大眼对小眼。

叶程傅觉得此时此刻,他要么豁出去直接跟她睡了得了,要么就是扯个谎圆过去,估计谎不好扯,睡,他暂时也不敢,主要是怕自己被晋王给踢残了。

而我浑身都散发着酒气,伸出手把他摁了下来。

他的唇贴在了我的唇上。

然后,就听我冷漠的说道:「你是想干这个吗?」

因为这直白的话语,他觉得自己的小小叶,突然就起了反应。

叶程傅心道,原来自己还是个受虐狂啊!

我努力以后白天多写一点。

六十六

我已经许久不去京兆尹府衙了。

王荀依旧每日勤勤恳恳的办案,铁面无私堪比海瑞。

叶程傅要准备来年的科考,便也足不出户了起来。

整个府衙都陷入了谜一般的沉默当中。

赵芸儿见我每日都在家中浑浑噩噩不知今夕何年,心中焦急万分,却也不知如何是好,只同我娘一起躲在一旁默默的偷看。

「娘娘,咱们为何不去劝解王爷?」

赵芸儿小声问道。

我娘摆了摆手,更小声的说道:「我那孩儿是属驴的,你不惹她便罢了,你要是在她不愉快的时候蹦出来,怕是要把气都撒到你的身上!」

话音刚落,一个酒杯就砸过来摔了个稀巴烂,吓得我娘尖叫一声,拖着赵芸儿就狼狈逃窜了。

每一日我都闭门不出,醒过来便要喝酒,喝完了还浑身无力,瘫软在美人榻上像一堆烂泥一般。

王荀忘记了前尘往事,叶程傅却对我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我一时之间陷入了两难之中。

我不懂这是什么情绪,我只知道我很难受,但又发泄不出来。

我不想见任何人,也不想遇到熟人,只能像个缩头王八一样躲在家里喝闷酒。

期间叶程傅登门几次,被我骂了出去,临走之前,他回首看我一眼,那眼神里装满了我看不懂的情绪。

不知为何,我心中更难受了几分。

至于王荀,估计早就把我忘了。

这几日,我只要一闭上双眼 ,就是王荀那日倒在我面前的惨烈样子。

醒来,我又想起来他早就忘了这段往事。

我去练武场疯狂的练武,陪练的兵丁们都被我打趴下了,皇上见我闹的不成样子,便把我叫进了皇宫。

我低着头耷拉着脑袋,好不可怜的模样。

却把他气的牙根痒痒。

「这好端端的,怎么又闹开了情绪?谁惹你了不成?」

皇兄恨铁不成钢的问道。

「没人惹我,臣弟只是心中郁结而已。」

我倒是头一次这么乖巧的答话,反而更气的他头顶生烟。

「瞅瞅你如今的德行,浑身酒气,到处打架,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被哪个女子所伤才心中郁结,你跟朕说实话,你一天天没心没肺的,能有什么郁结?」

皇上这话倒是点醒了我。

只不过我不是被女子所伤,我主要是被男人给伤了,还是俩男人。

但这话我不能说,说出来估计他当场就要把我大卸八块了。

被皇上臭骂一顿,出了宫后,我看着外头白茫茫的一片,才发觉原来是下雪了。

我没有小厮,皇兄也不止一次的说过让我带上几个,起码万事都有人跑腿,但我因为某些原因实在是不愿意跟其他男子朝夕相处,便死扛着不肯,为此,皇兄没少骂我,只因为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便一直由我这般一个人来去了。

小黄门见我独自一人抬头看雪,狗腿的给我撑起了油纸伞,却被我推开了,那小黄门还以为是得罪我了,吓得跪在雪地里瑟瑟发抖。

我也不理他,转身大步的离开了皇宫。

漫无目的的走在京城的路上,因为天冷,好多小商小贩都不出来摆摊了,我也少了很多调戏妇女的乐趣,卖鸡蛋的大娘也不用一见我就把闺女往屋里推了,据说她女儿已经要嫁人了,估计以后也调戏不了几回了。

厚厚的雪在脚下,踩的「嘎吱嘎吱」作响,我一路走,一路胡思乱想。

突然,我感觉到头顶的雪小了,转身一看,才发觉是许久不见的王荀。

他站在雪地里,手中擎着一把很不合时宜的彩蝶花伞,估计应该是他那妹子的。

「你……」

「王爷,如果不嫌弃,就……」

话还没说完,他就脚下一滑摔了个结结实实的屁股蹲,疼的他呲牙咧嘴的。

破天荒的,我捂着肚子笑了起来。

真好,王荀还是那个王荀,傻不拉几的。

六十七

那一日,我死拉硬拽着王荀去花楼喝酒,还找了几个花娘作陪,王荀浑身不自在,我左搂右抱的好不逍遥自在。

我告诉自己,我并不喜欢他,我只是感动他当日的舍命相救而已。

其实王荀长相不差,只是常年的不苟言笑导致他十分的容貌也只剩了三分。

如果说叶程傅是柔美挂的,那王荀就是硬汉派的。

叶程傅是想让人采摘的欲念,那王荀就是想让人驯服的野性。

只是如今我看开了,这两个,没一个好东西,世上男儿千千万,这个不行咱再换!

大不了我从今往后学着磨镜,起码也比在这两棵歪脖子树上吊死的强!

酒过三巡,王荀被我硬摁着喝了不少,他也大着舌头步履蹒跚,我见他实在是酒量不行,便只得扛着他回了王家。

王芩一见我便红了脸儿,话也说不清楚了起来,为了不继续丢人,她喊来几个小厮把王荀抬回了卧房。

「你们都退下吧,本王再待一会儿便走。」

王芩还要说什么,却见我无心搭理她,只能暗恨的跺跺脚转身离开了。

一瞬间,整个房间只剩下我跟王荀。

靠窗的那个美人榻被挪走了,窗外的竹林却还在,我听到雪花「扑簌簌」的打在明纸糊的窗户上,一瞬间,也有些神情恍惚了起来。

小的时候,我娘为了怕我的身份暴露,一般是不让丫头之流的近我的身, 但她又照顾不了我,就只能让孔嬷嬷多操劳一些。

有时候孔嬷嬷搂着我,冬日里,大雪纷飞,屋子里头燃了地龙,干燥的不行,孔嬷嬷便让小丫头烧着一壶热水,水蒸气一挥发出来,空气就不那么燥的慌了,还暖和,守夜的小丫头也就不那么冷了。

我说:「嬷嬷,我不想早起去练功了,我想懒被窝!」

孔嬷嬷左右为难,又不想糊弄我,只得小声说道:「我的爷,您跟别人不一样,老王爷去的早,王妃又是这般烂泥扶不上墙的性子,整个儿晋王府,只能由您来撑起,没人能护住您,只有您自己依靠自己。」

这么多年了,我都记得嬷嬷的那句「自己依靠自己」。

我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有人接二连三的为我这般付出。

对小叶,我承认那是保护欲,我不愿让他被欺负,所以才强出头,只是因为习惯了,我习惯了把属于自己的划拉到身后,然后站在人前承担所有的风雨。

可我却忘了,原本我也是个女子。

一个……其实也不怎么柔弱的女子。

我看着王荀睡着的容颜,那轮廓,也是如此的棱角分明。

慢慢的,我轻轻走到他的床边,把手放到了他胸前,想要试探着摸索曾经那道伤疤,却发现因着是冬日,他穿的比较厚,我这完全是无用功。

倒像是占便宜的花娘似的。

想到这儿,我不由得笑出声来,当初还嫌弃人家趴在地上像王,八,如今也想摸摸王,八,壳了。

听着他清清浅浅的呼吸,不知为何,我心中的那些郁结之气突然就散了。

「王荀,自此以后,你我还是朋友。」

说完,我头也不回的便离开了。

却没发觉,黑夜中,那双悄悄睁开的双眼。

王荀叹了口气。

不能相忘,不敢相忘,却不得不忘。

六十八

一夜之间,我似乎是看开了好多。

正所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我十七少年一枝花,正直青春,却为了那俩老帮菜左右为难,实在是太过不值。

别的不说,起码本朝独一份儿的晋王爷怎么能如此轻易就被打倒呢?

这期间倒是有个小插曲。

我外祖母家有个舅舅,从小就对我娘很好,一直以来也不曾求过我娘办什么事儿,也没有仗着晋王府的名头去做什么坏事,反倒是矜矜业业勤勤恳恳的做官儿。

只是如今倒有一桩为难之事。

舅舅有个女儿,从小就宠着疼着,没指望她能加入高门大户,只希望她嫁于平常人家即可,却无奈这表妹心比天高,竟私下里同太子扯上了关系。

如果太子不曾娶亲倒也好说,年前皇上立太子之时,便给新出炉的太子指了一门太子妃并两位侧妃,哪一个不比他这芝麻绿豆的官职大?

而且太子刚立,怎么可能看上他们这种带不来助益的家庭?

你说是真爱?

真爱你奶奶的腿儿,舅舅一家在私下差点儿把太子的祖宗八代都骂个遍。

你要是真看上咱家女儿,可以提亲,可以请媒人,这么不清不楚的吊着人家闺女是什么意思?

再说了,咱混不上太子妃,难道给个侧妃之位都不行吗?

这太子摆明了是想把晋王府拉下水,却又不明着说,暗地里先搞定了表妹,再让家里人去想办法,实在不行,不是还有晋王吗?

这事儿捅到我这儿的时候,都把我给整乐了。

小爷都多少年不曾见这般下三滥的手段了?

如今可倒好,竟被自己的堂侄子跟亲表妹摆了一道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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