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蛇尾缠上了我。
很巧,我的蛇尾也缠着他。
半夜,我的身子异样地发热,从小腹传来一阵暖流。
我从梦中惊醒,沁出一额头的汗。
该不会是姨妈来了吧,我在心里嘀咕着,伸手往小腹探去。
奇怪的是,没有传来预想中肌肤的柔软触感,我感觉摸到了一个冰凉光滑的东西。
什么玩意在我被子里?我惊出一身冷汗,掀开了被子。
朦胧的夜色中,不知名的黑色管状物弯弯绕绕地缠在我的下半身。
我的天,这是什么东西?
我打着哆嗦拧开床头灯。
这会我看清楚了,这长长的滑溜溜的一大串黑色玩意,不是蛇吗?
手上瞬间起满了鸡皮疙瘩,汗毛竖起。我这辈子最害怕的就是蛇……连看到这个字都会忍不住发抖的那种害怕。
可是为什么这东西会出现在我的床上?
还这么长,好几米,几乎铺满了我的整张床。
我连叫都叫不出来,浑身颤抖,快窒息过去。
我想死。
我慢慢地坐起,想将双腿从蛇尾中抽出。
可是,我一动,整条黑色也跟着动。
吓得我立马止住了动作,找回了一丝理智。
好像遇到蛇,不能乱动来着,这情况下,我是不是要装死比较好?
但是我真的做不到,生理的害怕让我全身止不住地打颤。
我僵直着身子,死死地盯着身下这一大条活物,脑子里想着逃脱的方法。
奇怪的是,我没有看见蛇头,更奇怪的是,我没有找着我的腿……
一
按理说,就算缠得再紧,我应该也能看见我的腿,可是现在一点也没看见。
我的腿不会已经被吃了吧……
我尝试着控制我的下半身,蛇尾却随着我的节奏动了动。
我有了一个石破天惊的想法。
我的腿不会变成蛇尾了吧……
我掀起睡衣,白皙的腹部接着的不是我那两条白花花的人腿,而是接上了黑黝黝的蛇尾。
这是怎么回事?我不能理解了。
做了二十几年的人,怎么一觉醒来变成蛇了?我真的满头雾水。
一定是做梦吧,我扇了自己一巴掌,没醒。
完了,真的完了。
我现在害怕我自己了。
我现在是真的想死。
还没等我从震惊中缓过来,窗户被一声声地撞击着。
等等,我家在三楼,怎么会有人来敲窗?
这是连鬼也要来凑凑热闹?
随即,卧室的房门也被敲响,一声声地很有节奏。
我想起父母最近来家里住几天,会不会是他们来找我,我忙起身想去开门。
但是我还没适应蛇尾,直直地摔倒在地毯上,蛇尾全重重地压在我身上。
滑溜溜的蛇尾触碰到我的手臂,冰凉的触感激起一阵阵的鸡皮疙瘩。
我真的好害怕这东西,哪怕这是我自己的一部分。
忍住胃里翻滚的恶心,我将蛇尾从我身上拂下去。
敲门声还在继续,节奏也更强烈了。
我挣扎着往门口爬,正准备出声让爸妈进来帮我时,一只手捂住了我的嘴。
一股兰花的淡淡清香袭来,盈满了这间屋子。
「不要开门,不要出声,外面的不是你父母。」耳边响起一个低沉的男声。
我心下一惊,浑身紧绷。
房间里怎么会有别人?
我缓缓地回头去看那声音的主人,他有着一副极具攻击性和魅惑性的长相。高挺的鼻梁,上扬的眼角,大而狭长的眼,瞳孔呈着幽幽的绿色。
被这双绿眼盯着,我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你是谁,为什么在我房间里,我为什么要信你?」我质问道。
他轻松地将我从地上捞起,挑了挑眉:「凭我和你是一样的。」
我顺着他的目光往下看,我的黑色蛇尾被一条白色的粗壮尾巴缠着。
我惊讶地看着他:「你是蛇?」
「你也是啊。」
我刚打算问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敲门声更加剧烈了,窗户传来的声音也愈来愈强。
我慌张地拽上男人的手臂,问道:「你说门外不是我父母,那是什么?」
他没说话,蛇尾撑在地上游向窗边,一把拉开窗帘。
几百上千条不同种类各色花纹的蛇在我的窗外爬着,遮住了天边微弱的熹光。它们时不时撞击着玻璃,试图找到一个进入房间的方法。
有一块玻璃已经出现一丝裂痕,无数猩红的蛇芯子在那处缝隙中兴奋地舔舐着。
如果这是噩梦,那这绝对是可以送我升天的那类噩梦。
我颤抖着声音问道:「门外的不会也是蛇吧?」
男人点了点头:「它们不会开门,所以一直撞门。如果是你父母,应该已经开门进来了。」
「那我父母怎么办?他们在隔壁房间,不会被发现吧?」我脸色惨白。
他那双冰冷的眼睛上下打量了我一番,薄唇轻启:「所以,我们要赶紧离开这里,趁它们现在的注意力还在你身上。」
「可是你刚刚说过,我们不是蛇吗,那我们为什么要害怕蛇?」我疑惑地问道。
「不是我们,它们怕我,我们是蛇人,但是你刚长出蛇尾,什么都不懂,对他们来说好对付。」他嘴角微微上扬,接着说道:「还大补。」
「对你来说也大补吗?」我瑟缩着身子远离他。
他笑了笑,疏离的脸上显出淡淡的笑意。
「我不会害你,我是来带你走的。」
我怀疑地看着他,不确定能不能相信他。
我问道:「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房间里,你是怎么进来的?」
他叹了口气,抬眉看我:「我们知道你今天要化形,我被派来带你回去。」
「你们是谁?回哪里去?」只能说,他给我解释完,我更害怕了。
玻璃的裂痕越来越大了,那群蛇蟒也更激动了。
「来不及了,以后再解释吧,我们先走,好吗?」他见我害怕,勉强放轻了语气。
我迟疑地问:「你保证我们走之后,我父母会安全吗?」
他点点头,向我走来,伸出手。
我刚牵住他,就被一道力扯入一个怀抱。
我的头埋在他怀里,鼻尖都萦绕着兰花的幽香。
「抱紧我,我们要冲出去了。」他的气息落在我耳边。
我不自然地环住了他的腰。
他轻轻地笑了一声,说了句:「别怕。」
话音刚落,他带着我直接冲出窗外。
在玻璃的碎裂声和一片嘶嘶声中,他将我的头紧紧地按在胸前,说:「别看,你会做噩梦。」
居然是这种离开的方法,我想,有蛮疯癫的。
二
他抱着我稳稳地落在地上,白尾往后一甩,扫走一片追上来的活物。
我们停在一辆奔驰的保姆车前,他将我往车里一塞,我瘫在座椅上,蛇尾挤满了整个空间。
他的尾巴收回,化成两条修长的人腿。
坐进驾驶室,他透过后视镜看向我,满意地笑了笑:「果然没开错车,这车才能塞下你。」
我微微脸红,有点不好意思,嘟囔着:「怎么你就能变回腿,我就不能?」
他转身看着我,捻起我的尾尖,嘴角噙着笑:「一般新人头七天都不适应,过了这七天,你就能掌握你的能力了。」
他的指头把玩着我的蛇尾,从尾尖传来阵阵酥麻,这种不熟悉的奇妙感觉来自身体深处,我突然觉得有点燥热难耐。
我刚想说什么,他瞥了瞥车外,放下了我的尾巴,脸色一冷,说道:「扶稳点,我们要出发了。」
说着,车子就猛冲了出去。来不及反应,我的身体不自觉地往后倾倒,脑袋直直地撞在靠椅上。
「你慢点!我都撞到头了!」我摸着头,不满地冲他喊道。
他从后视镜里对上我的视线,眼里尽是玩味:「还慢点?你看看后面是什么在追着我们。」
我忙撑着身子往车后看去。
满地的蝰蟒扭动着极速游行,排山倒海般袭来,所过之处,尽是蛇头攒动。
好家伙,树上长的,土里埋的,地上跑的,草里蹦的……怎么全是这东西?
就差天上飞的了。
等会,天上飞的那是啥?
我定睛一看,对上一对嗜血的红色眸子,不禁冒了一身冷汗。
一个半人半鸟的男人飞在半空中。上半身还是人样,下半身接上鸟尾,肩膀上长着一对巨大的棕褐色羽翅,几乎遮住了半落的月。那双翅膀轻轻扇动,激起一阵强风,吹得树林沙沙作响。
「这又是什么啊?」我震惊地瞪大了双眼。
「鹰人。」他答道。
「那这鹰人来干嘛,不会也是来吃我的吧?」我的声音都开始发抖。
「吃你,」他停了停,眼里带上冷意,接着说:「或者,吃我。」
我不敢相信:「不是吧,连你也打不过啊?」
他撇撇嘴:「你想想蛇的天敌是什么?」
蛇的天敌……妈耶,就是鹰啊。
鹰将蛇抓到高空中,然后再松开爪子,让自己的猎物坠下,摔死。
我不要摔死,我可能会先吓死。
怎么变成兽人,还逃不过食物链的制约啊,我崩溃地想。
「你有刀吗?」我不甘心地问道。
他摇摇头:「没有,怎么?你打算就拿把刀子防身啊?」
我绝望地闭上眼睛:「不是,我是打算如果万一我被抓了,我先自己把自己捅死。我才不要被当成食物吃掉,要死我也得是死在自己手里。」
他被我气笑了,咬着牙说:「你放心,不会让你出事。」
说着,他抬手往我身上丢来一粒糖果般的东西:「吃吧,吃了你就不怕了。」
我不疑有他,接过来就往嘴里一扔。
「这是什么,还挺甜的。」我回味着糖果的味道。
「安眠药,睡吧。」他淡淡地说。
「什么?咳咳咳,安眠药,你咋不早说!这种情况下,你让我睡觉,你想要我睡着去死啊!」我一口气哽住,差点没缓过来。
「你太吵了,影响我开车。」他没在意,头也没回。
我气极,扭过头去,也不想理他。
车后一拨一拨的蛇的浪潮涌来,还被兽人追杀,我叹了口气。
倚在靠背上,我的眼皮越来越沉重,慢慢地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我躺在柔软的被窝里。
我掀开被子,看见还是黑色蛇尾,心下一沉。
不是梦……
我苦笑一声,我该怎么办啊,现在这样,连路都不会走。
「你醒了?」低哑的嗓音响起。
我抬眸看向声音的主人,还是昨天那双明亮的绿色眼眸。他坐在床边的一张扶手椅里,白色蛇尾半垂在地上,看起来很慵懒。
「这是哪?」我说,嗓子有些发紧。
他用蛇尾卷起一杯水,递给我,说道:「这是我家。先将你带到这,这里比较安全。等你情况稳定了,我们再回去。」
我小心地避开那滑溜溜的蛇尾,忍住对它的心理恐惧,接过水,猛灌了一大口。一不小心呛到,咳嗽了几声。
他的眼睛弯了弯,俯身过来,伸手轻拍我的背,那股兰花的香气将我环绕起来。
「谢谢,」我脸红地道了谢,「你用的什么沐浴露,身上挺香。」
他哽住,收回手,拉远了我们的距离,低沉着嗓子说:「天生的。」
「蛇人天生有异香吗?那我是什么味道?」闻言,我好奇地问。
「你……」他眯着眼睛看我,绿眸泛着幽幽的光,更像一条蛇的模样了。
我被盯得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他见我表情僵硬起来,笑了笑,说:「我闻不到。只有特殊情况下才会闻到。」
我感到疑惑,接着问:「什么特殊情况?」
他没回话,偏过头去。
但我明显看见他的耳尖涨红了。
这是做嘛呀,我一头雾水。
看他不想回我,我只好转换话题。
「昨天我们没被追上?」
他点了点头,臭屁地抬眸看我:「当然,我说了不会让你出事的。」
我笑了笑。
「这里是妖界和人界接壤的地方,很安全,你不用担心,他们找不到这里的。」他又补充了一句。
我环顾了四周,我所处的房间应该是他的卧室,装潢很现代。黑白灰的主色系,很干净舒适。我在心里嘀咕,性冷淡风倒还挺符合一条蛇的作风。
「你在想什么?」那双绿眸探究地望着我。
「没,我就是在想你们住的还挺现代。」我吐了吐舌头。
妈呀,我什么时候有吐舌头的习惯了,我真的是越来越像蛇了。
他轻轻地笑了一声:「我要是说这是在一个山洞里,你会信吗?」
我好奇地瞪大了眼睛:「真的啊?好神奇。」
「真的,等我们可以出去了,我就带你看看。」他很满意我的反应,半眯起眼睛躺在扶椅里。
「对了,我叫八月,你呢?」我也顺势瘫在床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聊天。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片刻后,他回道:「叫我九千吧。」
「九千?这个名字好特别。」我望着他的侧颜,喃喃道。
「特别?确实,也可以算是特别。」他听了我的话,挑了挑眉,周遭散发出一阵冷意,那股兰花香气再次涌来。
我不敢问了,闭上嘴乖乖躺着。
三
「嘀嘀嘀」一阵闹铃声响起,我从睡衣口袋里掏出手机。
「这么紧急的情况下,你怎么还记得带手机。」九千察觉到我的动静,垂着眼看我,一时有些无语。
「那是自然,忘了什么我也不会忘记它。」我对着他扬了扬手机。
关闭了闹钟,我看了看时间:八点。
八点,八点?
八点!
打工人,打工魂。
我欲哭无泪:「怎么办,我是不是得无故旷工了,我的全勤奖……」
九千瞥了我一眼,不以为意:「没事,不用担心,我们已经帮你辞职了。」
「辞职?」我被吓得声音直接抬高八度,「辞职?你们怎么敢的?你们经过我的同意了吗!」
我敢说,今天见过的所有都没有这一句辞职可怕。
他有些不耐烦地蹙了蹙眉,白色的尾尖有一下没一下地砸在地毯上,发出重重的闷音。
「你好像还没有意识到,从今以后,你不会再有以前的生活了。」
「你不是一个人类,八月姑娘,你是半人半蛇,你是兽人。」
他的话落在我耳边,像一记巴掌扇在我脸上。
我这会才彻底明白过来,当时和他一起离开到底代表着什么。长出蛇尾这件事,除了给我带来惊吓,它更多的是意味着一个崭新的世界。
我沉默了片刻,问道:「那我的父母呢?我还能见到他们吗?」
他察觉到我语气里的失落,蛇尾卷起一包纸巾,向我滑来。
我没有去接,只直直地看着他,问:「我的家人朋友也不能见吗?」
九千似乎很不解为什么我执着于这个问题,眨了眨眼,眼神里满是困惑:「家人朋友?为什么那么重要?」
「你难道没有吗?」我也很困惑。
他想了想,绿色的眸子放空:「没有,我们蛇类没有。」
「欸?你难道没有变成兽人之前的记忆吗?」我直起了身子去看他。
他摇了摇头:「我有,我本来就是蛇,我是由蛇变人,和你相反。我们没有朋友,没有家人。」
还能这样,我倒是没有想到。
「既然如此,那我就做你第一个朋友。」我望着他好看的侧颜,忽略那条粗壮的蛇尾,和个救了我命的帅哥做朋友还蛮不错的。
九千玩味地念着「朋友」两个字,突然直起身子,上半截鹅卵石般白色的蛇尾笔直竖起,他直接触到了天花板,在我眼前形成一道蛇墙。
我还没来得及惊呼出声,只见他的双手隐进了身体两侧,上半身穿着的白 T 被撑破,人的肌肤褪成蛇鳞,一颗巨大的蛇头出现在我的眼前。
这条巨型白蛇,嘶嘶地吐着芯子朝我游来,除了那双熟悉的墨绿双瞳,我压根认不出这是九千。
他这样能一口吃下一个我。
这视觉冲击让我下意识就往后缩,心几乎蹦出了嗓子眼,忙不迭拉过被子挡在不住颤抖的身前。
「现在还把我当朋友吗?」他咬住被子的一角,用力一拽,被子被扯落在地。
蛇头放大在我的眼前,眸里尽是狩猎者的威压。
哪怕知道眼前的巨物就是九千,我还是止不住地害怕。
「别,你怎么突然变蛇,求你了,变回人的样子,我真的看不了蛇……」我错愕地张大嘴,呼吸急促。
他吐出鲜红的芯子一下一下地慢慢舔舐我的脸,蛇尾一圈一圈绕上了我的腰。
「你这么害怕,怎么和蛇做朋友?」
腰间被勒得发紧,我的害怕达到了极点,两眼发黑。
在这紧要关头,我的蛇尾突然自发行动了起来。
它缠上九千的蛇头,用力将他拉离我的眼前,随即一点点收紧,挤压着九千的脑袋。
我俩都怔了怔,没料到这一出。
九千的双瞳眯起,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随即放松了施在我腰上的禁锢,他的蛇尾一点点从我身上脱离,我的蛇尾像是感应到了一样,也放开了他。
我大口地喘着气,手指按摩着刚才被挤压的部分。
白蛇也渐渐缩回了人的模样。
我看着眼前的绿瞳男人,正准备开骂。
等会,他这怎么还顺路变出人腿?
哥,你没穿衣服啊……
不对,这怎么有两个啊…
我从一种刺激转成了另一种刺激,鼻血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九千顺着我的目光往下看,嘴角微微上扬,给我递了一张纸巾:「不好意思啊,忘记变出衣服了。」
你明明是故意的,之前在车上你可没忘记变衣服。
我瞪了他一眼,表示我对这种耍流氓行为非常不满。
实则对帅哥在我面前露出美好肉体感到暗爽。
「算了,不做朋友就不做吧,何必那样吓我,明明知道我害怕。」我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对他进行谴责。
「你的身体已经在慢慢地适应了,你的尾巴已经学会了保护自己。」他没回应我的谴责,反而认真地开始分析。
看着身上的鼻血,我没好气地说:「浴室在哪,我想去洗个澡。」
他起身,准备带路。
我也打算下床跟上去时,想起了自己还不会使用蛇尾行走,只好尴尬地叫住九千:「那个,可以麻烦把浴缸搬来这里吗,我还不会控制蛇尾……」
他没说话,目光落在我的身上,大步朝我走来,一手放在我的腰后,一手放在靠近腰部的蛇尾下,一把将我抱了起来。
「我抱你去吧。」
忽略那身后拖的老长的黑色尾巴,这画面还挺美的。
我双手环住九千的脖子,侧脸贴在他的怀里,不愧是冷血动物,凉凉的,在夏天还挺舒服。我抬眸望着他凌厉瘦削的下颚,竟有了一股想去抚摸的冲动。
兰花的香味再度袭来,他开口,声音居然意外的沙哑:「到了。」
「砰」的一声,他将我扔进了浴池里。
疼死了,我刚想骂他,抬头只见他双手抓着我那还在地上的蛇尾就往浴池里扔。
「扑哧」一声,水花飞溅,我整个人被带着往下沉了沉。
「我出去了,有事喊我。」他将毛巾等洗浴用品放在我触手可及的地方就转头离开。
「哦好。」我只好将气憋回肚子里,随即环顾一圈,打量着周遭的环境。
这个浴池建得很古色古香,浴池前是一块兰花图案的屏风。明明是白天,但因为处在洞穴里,不见天日,没有阳光。
这个房间没有日光灯,只暗暗地点着几支蜡烛。没有风,蜡烛燃得很稳。
浴池是下沉式的,看起来有几米宽,深度也不浅。我这庞大的尾巴放在里面也没填满。大概平时九千也是用原形泡在这里的吧。
只是在昏暗的烛火下,这个池子显得格外深,水下隐隐约约像是藏着什么猛兽一样。尤其是我的蛇尾在池子里沉浮着,格外吓人,像是有条巨蟒朝我游来。
这辈子实在是没法和蛇尾和解。
我稳了稳心神,喊道:「九千!你在吗?」
过了好一会,屏风后出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九千的声音传来:「我在,怎么了?」
「这里能开灯吗?太黑了,我有点怕。」我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哦,我忘了,你的眼睛还不能适应黑暗。你等一下,我去拿盏灯。」
我紧贴着池壁,静静地听着他的脚步声远去,消失。
没一会儿,他的脚步声又响起,一步步朝我走来。
「那我进来了啊?」他驻足在屏风后,不确定般地问我。
我忙坐上池边,将先前脱下的衣服披在身上,「嗯,你进来吧。」
他的脚步声再度响起,不大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清脆。
水面上渐渐出现了光亮的倒影,随着水流的波动明明灭灭,荡出一圈圈亮晶晶的涟漪。
他蹲下来,将那盏小灯放在我的手边,抬手揉了揉我的湿发,无奈地笑笑,「你胆子怎么这么小啊。」
我撇撇嘴,心里想着这一天的经历要换你,你也吓得够呛。
「好了,你快出去吧,我要洗澡了。」我转过身去推他。
一个不小心,我没坐稳,拽着他的袖子一起进了水里。
他扶着我的肩膀将我带出水面,和我面面相觑。
「我要是说,我真的是一不小心的,你会信吗?」我避开他灼灼的目光,小声说道。
他轻笑了一声,大手从我的肩膀一路向下滑到腰。我能感觉到他的掌心摩挲着我的肌肤,凡是被触碰的地方,都泛起阵阵酥麻。我有点害怕这个走向,挣扎着想要从他的怀里逃出。
只是我越挣扎,他的眸色更深,似乎要将我吸进去。
那股兰花香气将我俩萦绕起来。
他一个用力,将我抵在了池壁,手掌也掐上了我的腰。
「蛇性本淫。」他的嘴贴在我的耳边,哑声说道,呼吸尽数洒在我的脖颈间。
我身子不自觉地软了些许,没敢再动,只将手撑在他的胸前,隔开我们的距离。
他轻轻咬上我的耳垂,呼吸加重,手上的动作也更不安分。
我心中一惊,忙使劲将他推开。
「啪」的一声,我抬手给了他一巴掌。
「你干什么?」他的脸色骤冷。
我也气得够呛:「你知不知道什么是尊重,我没说同意,你没有权利侵犯我。」
他听完,反而嘴角显出淡淡笑意,绿眸盯着我,泛着幽幽的光:「你既然不愿,那是我失礼了,希望下次不会有这样的事了。」
说罢,他上岸离去,留我在池里。
下次不会再有这样的事?
这是指不会再对我乱来,还是指我不能再拒绝?
我的心沉了沉。
四
我闭上眼,浸泡在池子里,回想着这一天发生的事。
太快了,我压根来不及去细想就被带来了这里。可以说在看见他的蛇尾的那一刻,我就相信了他,在手忙脚乱中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无条件地和他走了。
但事实上,我对他没有一丝了解,他说的是真是假,我也没法考证。蟒群来吃我,兽人来杀我,这都是他的一面之词而已。
蛇是冷血动物,他和他口中的「我们」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我打了个哆嗦。
只是他说的有一点是对的,我回不去以前的生活了。
我拿出衣服口袋里的手机,给父母和亲近的朋友发了消息,告诉他们我出国留学去了,暂时不会回家了,让他们不要担心。
想到刚刚浴池里发生的事,我将衣服严严实实地穿好。
最可恨的是,就算才给了他一个耳光,现在还得窝囊地让他来抱我出去。
这次,他倒没有动手,而是用蛇尾卷着我的腰托着我走。
腰被磨得生疼,但我也没有理由去抱怨。
出乎我意料的是,他没有将我带去卧室,而是去了地下室。
他将我甩在地上,蛇尾收回,转身去翻找着什么。
地上很硬,到处是石砾和杂草。
我挣扎了一番,找到了个舒服点的姿势斜躺着。
地下室依旧是没有开灯,黑漆漆一片,只在进门处洒进了一些光亮,照亮了楼梯。
黑暗的密闭空间,这里很适合杀人……
「我们在这里做什么?」我不安地问道,手指有些紧张地绞着衣服。
他没有回头,依旧在翻找着,冷冷地答道:「训练。」
我吞了吞口水,问:「训练什么?」
「捕猎。」他回道,有锁被解开的声音传来。
九千转过身来,手上似乎提着什么东西,随后将那玩意往我身上扔来。
我眯起眼睛想看清楚。
长长的耳朵,毛茸茸的身体,这是……兔子?
我有点不解,扭头看着九千。
他将门关上,随后打开了灯。
光亮的那一刻,我的眼睛由于不适应,被刺激得闭了闭。
再睁眼时,我看清了这个房间的样子。
九千刚刚翻找的地方是一面有着好几层的展示柜,展示柜的每个隔间里都锁着一种动物。有的锁着一只漠然趴着的狸花大猫,有的锁着缩在龟壳里的海龟,有的锁着举止怪异的蜥蜴……当然,还有盘旋在假树上的蛇。
我的鸡皮疙瘩从手臂爬满了整个后背。
这是什么诡异的收藏癖。
那些动物现在全部透过那层厚厚的玻璃盯着我,无数道视线落在我身上,有恐惧,有冷漠,还有杀意……
我不觉往后靠去。
「你今天的任务很简单,就是杀了这只兔子。」九千靠在墙边,似乎在看什么有趣的比赛一样,眼神里充满了兴奋。
他用尾巴将那只全身颤抖的灰兔子卷起来放在我身上。
它刚被放下就转身想跑,没跑出多远,九千的尾巴又绕上了它的身体将它送到我怀里。
这样追了几轮,九千不耐烦了,咂了咂嘴,一尾巴甩过去将它拍在墙上。
它痛苦的尖叫声传来,回荡在整个房间。
「你抓紧它。」九千的声音冷冷地响起。
灰兔子再次被送来,它不敢跑了,抖着身子看着我,发出嘶嘶声,暗红的眼睛里满是惊恐。
不一会儿,我的衣襟下摆湿透了,还传来一阵臭味。
我低头一看,兔子害怕得大小便失禁了。
我伸出手轻轻地抚摸它的背,冷不丁,被它咬了一口。
我吃痛,将手收回,手上竟然有了几点牙印。
九千的嘲讽声响起:「八月姑娘,蛇被一只兔子咬,我是不是要夸你善良?」
一把刀子被塞进了我的手里,九千的声音带上了一点狠意:「既然你的尾巴是摆设,那你就用刀来解决,人类不是最擅长用工具了么。」
我拿着刀的手微微颤抖,开口时声音格外生涩:「我为什么要杀它?这是什么训练?」
「你成为蛇的训练。」他走近我,从上而下俯视着我,一股冷意袭来。
「丢掉你做人的伪善,一刀下去,这只兔子就不会乱跑了。」
「啪唧」一声,我的衣裳染上了一点泪。
这只兔子在我面前哭了,泪珠一颗一颗地落下,哀求地看着我。
刀从我手上滑落,我忍不住抬手抚摸着灰兔。
我连杀鱼都没做过,何况是杀一只向我求饶的兔子。
九千的蛇尾爬上我的手腕,将我的手拽走。
「你不杀它,也行,那就让你看看它是怎么被一口吞掉的。」
我抬眸向九千望去,不懂他的意思。
他冷哼一声,将关着一条树蝰的柜子打开。
那条花纹华丽的爬行者弓着身子如一摊水淌下,一身倒刺划在玻璃上擦出刺耳的声音。
它向着我们的方向探着头,蜿蜒盘旋着。
我的心跳都要停止了,感到一阵呼吸困难。
兔子察觉到那股威压,耳朵高度警觉地竖起,后腿紧绷,似乎随时准备逃跑。
树蝰不紧不慢地游来,似乎是存心逗我们玩。
它离我的尾巴越来越近,朝着那截黑色蛇尾嗅了嗅,似乎更兴奋了。
我冒了一背的冷汗,一动不敢动。
九千卷起那只倒霉的兔子,将它往树蝰的方向一抛。
树蝰猛地蹿起,瞬间张口咬住了灰兔。灰兔还在拼命挣扎着,想从蛇口逃命。树蝰突然张开血盆大口,将兔子活吞了下去。没有咀嚼的动作,就那样一口生吞。
我甚至能看见树蝰口腔内部那些鲜红的血肉。
我没忍住,转头呕吐了起来。
九千将那条餍足的蝰蟒关进了柜子,将我抱回了卧室。
被他的冰凉肌肤触碰的地方全都染上了寒意,我忍不住打着哆嗦。
他将我放在被子里,温柔地摸着我的脸:「明天我们继续,你不动手,我会找外援帮你。」
我死死地盯着他,手脚冰冷。
这天晚上我果然做了噩梦。
那只红眼睛的灰兔子被金黄的蟒生吞活剥,一次又一次。
我从梦里惊醒,大口地喘气。
胸上传来温热的感觉,我掀开上衣一看,我从胸以下都变成了蛇身。
我感到绝望。
沉默的一顿早餐后,我又被带入了那个地下室。
这次的猎物是一只白色小羔羊。
同样的一把刀子被塞进我手里。
九千握着我的手,逼我攥着那把刀。
「你什么都不用做,我帮你抓住它,你只要最后一刀割破它的喉咙就行。」他低哑的声音在我耳边轻轻响起,像是恶魔在我耳边低语。
闷热的地下室还散发着昨天留下的血腥味,蛇吞兔的场景在我眼前回放着,我头痛欲裂。
无辜的小羊缩在墙角,咩咩地哼着,清澈的眼睛里满是泪水。展示柜里的那些狩猎者们在小羊的求饶声刺激下,兴奋地撞击着玻璃,嗜血的眸子闪着异样的光。
我害怕地着拽紧九千的衣服,哭着说:「不行,我下不了手,你放过我……」
九千温柔地擦去我的泪水,随后强硬地扳过我的头,我被迫直视着那只小羊。
「放过你可以,但是它,绝对不会活到明天。」
他又掰着我的脸往展示柜的方向看:「你不动手,那你来决定,今天是放那条巨蟒出来,还是那条眼镜蛇?」
我看着那群嘶嘶吐着芯子的蛇蟒,忍不住缩起了肩膀,身体僵硬。
「今天放出来之后,我不会帮你再把它关回去。」他笑着说。
我瞪大了眼睛看他,不敢相信。
他伸手蒙上了我的眼睛:「别这样看我,我怕我会心软。这是你必须经历的,作出选择吧。杀了这只羊,还是看着巨蟒吞羊之后再吞了你。」
我没回话,脸色差到了极点,气愤得浑身发抖。
这是什么变态的选择?
我心里的火蹿了起来,拿着刀就往九千的身上捅。
但他毕竟是蛇,反应要比我快太多,微微侧身躲过。
他一掌打落我手中的刀,捏住我的下巴,绿眸闪着幽暗的光:「还以为你胆子小,结果都敢往我身上捅刀子。」
我被禁锢在他怀里,动弹不得,只能恨恨地放着狠话:「你个变态,搞这些动物收藏,还逼我杀无辜的动物,我不捅你捅谁?」
他低眸凝视着我,嘴角染上一丝笑意:「蛇吃兔子,蛇吃羊,有什么错吗?都说了这是你成为蛇必须要做的,既然你不愿意,那我帮你吧。」
他捡起那把刀,由不得我的反抗,塞回我的手里。
「你捅那只羊一刀,就可以捅我一刀。」
听了这话,我惊恐地想收回手。拜托,我谁都不想捅。
他没待我收回手,便拽着我往羊的方向走去。
我拼命地挣扎,骂他吼他让他放开我,他就像没听见一样。
他硬生生地拖着我来到小羊的跟前,没理会小羊的求饶,握着我的手一刀扎进了小羊的肚子里。「扑哧」一声,肉被割裂的声音。
也不知他用了多大的力,小羊脆生生的惨叫声响起,鲜血飞溅洒了我一身,有几滴似乎落进了我的眼里,眼前是一团朦胧的红。
我呆了,双手不住地颤抖。
九千没给我缓过来的机会,握着我的手往他的腹部捅去。第二道血迹喷洒在我脸上,这次的血是凉的。
柜子里的蛇蟒在血腥味的刺激下,更加兴奋了,扭曲着身子撞击柜门。
我哆嗦着,刀子掉落。
五
我看着九千捡起掉落的刀,伸出舌头舔了舔上面的血痕,露出满意的笑容。
腰腹上的那道伤似乎对他来说没有任何痛感,没多久就自动愈合了。
他再次将我抱起,离开了这个地下牢笼。
他拿着毛巾给我擦脸,拭去了血痕。
我只呆呆地看着前方,眼神空洞。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拿手背蹭着我的下颔。
冰冷的触感让我不禁颤了颤。
「别怕我。」他的手绕到我的后脑勺将我按进了他的怀里。
我没反抗,任由他抱着。
这个拥抱好凉。
「今天中午吃羊肉。」
他说着,将那一盘整羊端上了桌。
那只死不瞑目的小羔羊静静地躺在银质餐盘里,身下淌着鲜红的血液,眼神里的惊恐还没散去。
刺鼻的血腥味飘满了整间屋子。
我感到喉咙发紧,一阵反胃。
九千给我摆好刀叉,抚了抚我的头发,笑着说:「按人类的餐桌礼仪来,刀叉给你备好了。」
他又拿出两只高脚杯,杯里已经倒上了红色的液体。
「你可以把它当成红酒。」其中一杯被递到了我眼前。
我接过,低头闻了闻,没忍住干呕了起来。
这是羊血。
我瞳孔放大,震惊地看着他。
他拍了拍我的背,似乎在安抚我。我却觉得像是有一条毒蛇在我的背上缓慢爬行着,脊背发麻。
他在我的对面坐下,割下来一大块羊肉,筋骨沾着毛发黏糊糊的一片。
他的眼神愈发疯狂。
我看着他用力将生肉切成小小的一块块,随后送进嘴里,优雅地咀嚼着。
我胃里一阵恶心。
他举杯与我隔空碰了碰杯,然后将杯中物一饮而尽。
「到你了。」
他说着,用叉子送来一块碎肉放进了我的盘子里。
那块油腻的碎肉还带着皮发,散发着浓厚的腥臭味。
见我没动静,他的蛇尾卷起我的叉子,叉上烂肉递到了我嘴边。
那股腐烂味直往我鼻子里钻。
我胃里翻江倒海,狂吐不止。
我浑浑噩噩地过完了一天。
睡前,九千再次喂我喝下了糖果味的药片。
他说:「吃下,你就能安心睡着了。」
我陷入了窒息般的梦魇。
「八月姑娘,你醒醒,八月姑娘……」有人不断地晃动着我的身子。
我蹙了蹙眉,疲惫地睁开双眼。
眼前的景致格外的怪异。明明是已住了几天的卧室,本来很熟悉,但是又有了很多细微的变化。
比如,本来能将我的头全裹住的被子现在居然看起来缩小了好几倍,天花板好像也离我近了许多。我眨了眨眼,想看个清楚。
九千居然化了原形,顶着一个蛇头就来看我。
我吓得手上起了鸡皮疙……等等,我手呢?
我顾不上害怕,忙起身查看我的身体,看不见手,只有黑色的一长条。
不对劲,真的不对劲。
我现在异常灵活,似乎连蛇尾也能控制了。
九千叼来一面镜子放在我面前。
我习惯性想用手去接,结果是尾巴摆动卷起了镜子。
我第一千次想死。
镜子里是一条黢黑的巨蟒。
我彻底变成了一条蛇。
我想尖叫,却只能发出「嘶嘶」声。我一张嘴,那条蛇芯子吐出,我被镜子里的自己吓到,「啪」地将镜子甩了出去。
镜片碎了一地。
九千变回人形,他走过去,蹲下来收拾起了碎片。
「你看你,这么激动,待会被碎片刮到怎么办。」他嘴角含笑,淡淡地说着。
我大脑一片空白,失去思考能力。
我该怎么办?
「嘶嘶」我朝九千滑去,想问他这是怎么一回事。
九千抬手摸了摸我的头,曾经觉得冰冷的触碰现在已经察觉不到温度的差异了。
「别急,等你适应了就好。」
「适应要多久?」我着急地绕上了他的手腕。
他抚摸着我的蛇身,轻声笑道:「放心,也就两天左右。」
我的身子竟格外喜欢这种触碰,在他的指尖下不住颤栗着,缠他缠得更紧。
「今天也不能停止训练。」
他带着我起身,低头说道。
闻言,我从他身上滑下,就想逃离。
他察觉到我的动静,一手抓住我的七寸。
我被制服着,张口就要咬他,却被他提前摁住了嘴。
好憋屈,咬也咬不着。
被半拖着来到地下室,我蜷缩在角落,不知道这次又要做什么。
他蹲在我面前,拍了拍我的头:「今天很危险。」
我「嘶嘶」地叫着,死死地盯着他。
这次不用开灯,我已经能清楚地看见黑暗里的东西。
他转头打开了地下室深处的一道暗门。
几分钟后,他拖出来了一个笼子。
笼子已经被咬得变了形,蹲坐在笼子里,阴沉着一张脸的……那是,豹子?
我浑身的血液凝固了。
那只布满了斑点的豹子低低地吼叫着,眼睛充血,似乎随时可以撕碎我。
黑暗中,它的眼睛圆瞪着,闪着光,诡异至极。
我缓缓地看向九千,眼神里满是不可置信。
这个疯子。
他没理会我,抬手解开了笼子的锁。
下一秒,那只接近发狂的豹子冲出,朝我猛奔而来。
我的身体快过我的脑子,顺着墙边迅速地游走。
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我极速闪躲,那只豹子不懈追逐。它太快了,我们之间的距离不断缩小,好几次它的爪子已经要落到我身上。
「刺啦」一声,我被抓出一道长长的口子,血滴落在地上,啪嗒啪嗒地响。
痛感传来,我忍不住哼出声。
豹子在血的刺激下更加兴奋,一掌落下又是一道伤痕。
我痛苦地扭曲了身子。
它趁机咬上了我的尾巴,钻心的疼痛袭来。
一股怒火涌上心头,我狠狠地咬住了牙。
用力将蛇尾抽出,我和它对峙着。
它的眼神不断地望向我的七寸,我明白下一次它的进攻就是要我的命。
不如我先动手。
我张大了嘴,朝它咬去。
它往旁边一闪,以为能躲过我的撕咬。
它太大意了。
我的蛇尾猛地缠住豹子的脖颈,用力锁紧。
豹子抬爪,锋利的爪子扒拉着我的尾巴,划出一道道血痕。
我忍着痛,不断收紧着尾巴的缠绕。
感受到它的剧烈挣扎,我没敢放松,拼了命地绞着它的脖子。
慢慢地,它泄了力,似乎快要窒息过去。
我不敢放松,依旧紧紧缠着,寻找着时机,迅速咬上豹子的头,将毒素刺入了它的体内。
豹子的挣扎越来越缓慢,渐渐地没有了呼吸。
我筋疲力尽,瘫倒在地。
六
九千摸着我的头,低身笑道:「很好,我们今天吃它。」
我闭上眼睛,无力地靠着他。
白色的蛇尾拖着我和那只豹子上楼,拉出长长的一道血痕。
九千现出了原形,白蛇张开巨口咬在豹头,往后拉扯,豹身从中间撕裂成两半。
喷洒出一地的暗红。
奇怪的是,昨天还让人作呕的腥味,今天却异样地吸引我。
我不自觉地向那摊肉体靠去。
我被自己的举动吓坏了,忙停下前行的动作。
九千看到我停下,眸色一深。
他将后半截豹身朝我甩来。
我想避开,可我的身体却不受控制般地弹跳起张口接住了,腥甜的血液顺着口腔流入喉咙。
好渴,好想喝……
像是我身体里有什么被唤醒了,我什么都顾不上,只想将这半只豹拆卸入腹。
刚开始,我还是一点点地啃咬,在尝到鲜肉的滋味后,动作越来越激烈。
肉好嫩,好香。
我恨不得一口吞下。
我是这样想的,我也这么做了。
我张开口,慢慢地将半只豹含入嘴中。
我能感觉我的身子都被撑大了,但是,好满足……
「你也同样要茹毛饮血。」九千的声音带着笑意。
我顾不上他说什么,只一心进食。
餐后,我攀到假树上休憩。
我挺恨自己现在的这副模样,十足的兽性。
可是我控制不住,好像我生来就是这样。
但是我本是人。
我应该躺在我自己的小床上喝奶茶追剧。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连自己身在何处都不知。
每天不是吃羊就是斗豹,一身的伤。
我还没躺多久,就被一阵窸窣声吵醒。
怎么每天都睡不好,不是自己惊醒就是被吵醒,迟早神经衰弱。
我半眯着眼,哦,现在都不需要睁眼就能看东西了,半眯眼只是习惯。
我半眯着眼,留心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怎么还有条小蛇在这树上?
我都审美疲劳了,每天看蛇。
我像是在拍动物世界。
好累。
「嘶嘶」我紧盯着那条弓着身子的小花蛇,发出警告。
「呀,小花怎么跑出来了。」九千斜倚在树下,佯装惊讶。
我睥睨他一眼,一看他就是装的。
他就是故意放这小蛇出来整我。
说实话,我现在是如了他的意,已经没有那么害怕蛇类了。
只是心里还是觉得膈应和恶心。
我有些怀疑这些所谓的「训练」是真的必需的,还是因为他想看。
但是我知道如果不顺着他的意做,他会想出更多的招来。
我只能去杀了那条花蛇。
颜色越鲜艳,毒性越强。
我看了看这条五彩斑斓的蛇,回头问道:「它不会有毒吧?」
九千眼睛弯了弯:「有毒就有毒吧,谁能毒得过我们?」
「什么意思?」我不解地问道。
「它们体内有的毒素我们都有,说简单点,我们是万毒之王。」他冲我挑了挑眉。
「所以我能毒死它,是吗?」我吐了吐芯子。
九千的绿眸闪了闪,不置可否。
很明显,这条花蛇怕我。我比它大了太多倍,还比它毒。它又何必来招惹我?
我朝它弓着身子,想将它吓走。
它审着时,度着势,有了退后的倾向。
一阵陌生诡异的笛声悠悠传来,我一怔。
九千什么时候拿出了一支笛子在吹。
冷不丁,我的身子被咬了一口。
我吃痛,回头一看,那条本来要后退的花蛇,眼里猩红,发了疯似的在我身上啃咬着。
难道是受笛声的控制?我惊了一惊。
见我没反抗,那条蛇全身缠了上来,环住我挤压着。
可是它真的太小了,这些对我毫无影响。
我很轻易地绕到了它的七寸处,只要咬下,它就会成为一条烂草绳。
笛声激烈起来,那条花蛇在音乐的引导下愈发疯狂。
它察觉到我的意图,迅速收回身子接而绕到了我的脖颈处缠绕着。
丑陋的蛇脸在我眼前放大,感官的刺激让我更加恶心。
我不想和它过多纠缠,我的蛇尾绕上它的七寸,将它拉远。
随即一点点收紧,不留一丝间隙。
我感受着它的生命慢慢地在我的掌控下流逝,居然有些享受这个过程。
它拼命地挣扎,也收紧了对我的缠绕,但是用处不大。
我再一用力,它的脑袋被压缩到了极致,猛地炸开了。
蛇肉混着血浆淋下,剩下的半截身子软软地悬挂在树枝上。
解决了这条蛇,我向九千游去。
我顺着他的身体爬上他的手臂,张口将那支笛子咬断。
「你脾气倒是大。」他宠溺般地抚摸着我。
我的蛇尾缠着他的脚踝,看着那裸露的白色肌肤,心里涌起冲动,恨不得将它扭断。
但是我还没法和他抗衡,只能忍着心中的怒火。
「这笛子你还有很多支吧。」我冷着眼瞥他。
这笛子只是简单的木质材料,看起来没有任何特别之处。
「不错,你想要?你想要我可以送你。」不知道他从哪里又掏出来一支。
「我要你教我如何吹能控制蛇。」我从他身上滑下,蛇尾卷起那支木笛。
他点了点头,眸子闪过一丝兴奋。
我接着去找了个舒适的地方睡了。
可能最近太累了,很嗜睡。
接下来的一天都没有任何干扰,我在梦里浮浮沉沉,总是会梦到父母,但逐渐看不清他们的面容。
反复陷入同一个梦境,父母向我招手,接着转身离去,我想阻拦,但根本迈不动步伐。我想喊,可是发不出一丝声音。
我急得冒汗,然后醒来。
每一次父母都走得比上一次远。
我很不安,不明白这个梦意味着什么。
又一次惊醒后,我浑身发热,奇痒难耐。
我痛苦地呻吟着,将九千招惹了过来。
他看到我时,很是惊喜,三两步走来,将我抱到了床上。
「八月姑娘,你要蜕皮了。」他说。
蜕皮?
我晕死,这辈子算是过得够精彩了。
九千递来一个粗糙的木桩「蹭它,将皮蹭落,从嘴开始。」
我难受的缠住木桩,按着九千的指示,用嘴不断地刮蹭着树皮。
嘴唇火辣辣地疼,可是这疼像解药一样缓解着全身的酸痒。
慢慢地,我感觉有什么从我的身体上剥落,我能呼吸上新鲜的空气了。
一点点地,那层皮褪下,我急切地蹭着树皮,剜下无数片黑色蛇鳞。
骨肉分离般的疼,新生皮肤肿胀着,贪婪的生长。
我能感觉我的身体又大了一倍。
一股勾魂的浓郁玫瑰香气从我体内弥漫开来,沁满了整间屋子。
九千不知为何,脸色一变,眸色染上一层欲色
我还在痛苦的扭着身子,不住的低哼着。
他的指尖轻轻滑过我的身体,一阵快意的颤栗传遍全身,我不由自主的向他靠去。
他垂眸看着我,眼底晦暗不明,哑着嗓子「这次放过你。」
我一心褪着皮,和那股奇痒斗争着,没注意他的变化。
九千走出来卧室,关上了房门,留我独自挣扎着。
不知过了多久,我疼到麻木,那层蛇皮终于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