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穿书了,穿成一个非常漂亮的路人甲,但抱上了未来暴君的大腿。
结果成为太子妃第一天,我听见他和系统的对话。
「攻略完成了?」
「没有哦!还有最后一个任务!」
系统:「请宿主完成最终任务:洞房花烛夜!」
我:???
01.
今夜是我和太子荒祁的成亲之日。
没有仪仗、没有拜堂,只有一顶红轿送入洞房。
满京城的贵女都在嘲笑我,嫁给一个马上就要被废的落魄太子。
哈哈,他们懂个屁。
荒祁可是未来的暴君,一个抄家就让男女主从 He 变 Be 的终极 Boss。
而且他不近女色,登基后后宫无人,我既不用献身又能咸鱼躺平,多爽?
想到我后半辈子的咸鱼人生,我喜滋滋地主动倒了一杯茶。
「殿下,臣妾以茶代酒敬您一杯。」
我把茶递到荒祁面前:「您放心,按照婚前协议,臣妾今晚就去睡侧殿。」
荒祁面无表情地看着那杯茶,没接。
他长得是真帅,俊眉凤眸,仪态矜贵,通体有一种冷郁的气质。
可惜未来是个动不动就抄家灭族的暴君。
我心里正「啧啧」感叹,忽然听到一道声音。
「攻略完成了?」
什么攻略?
不是,荒祁没张嘴怎么发出的声音?
我微微地瞪大眼睛,就听见了另一道声音响起。
「没有哦!还有最后一个任务!」
「请宿主完成最终任务:洞房花烛夜!」
我:???
02.
离谱了。
我就说我一个大理寺卿的庶女,荒祁怎么会愿意娶我。
原来竟然是为了攻略?!
幸又不幸的是,我能听见他系统的声音。
脑海里正百转千回,荒祁忽然低沉地出声:
「你睡这儿。」
我抬头看见荒祁深邃、暗沉的眼神,一激灵,忙掏出那份协议书。
「殿下,我们签过协议的。」
这协议还是我婚前寄给荒祁的书信中,向他提出的成婚条件。
原本只是碰一碰运气,没想荒祁真的会签字答应。
荒祁接过协议书的同时,我又听见他的系统开了口。
「宿主,这就是我和你提过的条件,你看也没看就签啦。」
我有种不详的预感,刚要收回协议书,「撕啦」两声。
荒祁淡淡道:「现在没了。」
桌上红烛忽得熄了,视线再一晃。
上一轮震惊还没平息,下一轮我就更震惊地发现自己躺到了荒祁的怀里。
我结结巴巴:「殿......殿下,你做什么?」
他把我放到榻上,俯身而下,语气幽暗:
「洞房花烛夜,你觉得我要做什么?」
03.
我和荒祁定终身,是在及笄那年。
上午刚听闻自己要被说亲给礼部尚书家的二公子,夜里身着黑衣的荒祁就蹿进了我的厢房中。
他戴着面巾,胸前一道伤口隐隐地流血,用匕首抵住我的喉咙。
「别出声,不然杀了你。」
他拉下床幔钻进我的被窝,紧紧地贴着我的后背,匕首也移到了腰间。
我本来不知道他是荒祁,是屋外来搜查的官兵喊话道:
「今夜太傅府失窃,贼人往这边跑了,敢问柳二姑娘是否无恙?」
书中写过,荒祁曾夜闯太傅府偷了一幅画。
我顿时心跳加速地打发了屋外的官兵,刚要开口说话,却被他捂住了嘴。
我屏息,原来是屋外官兵去而复返,贴在窗牖旁听动静。
又等了约一刻钟,他才松手起身。
「姑娘今日之恩,来日报答。」
里衣被他的血浸湿,我毫不在意地跟着下床,拽住他。
「我要你以身相许。」
我在黑暗里盯住他的眼睛,压制住心跳。
「我们有了肌肤之亲,你毁了我的贞洁,就得娶我。」
那时候我想的是,与其被家中说亲给一个毫不认识将来还会三妻四妾的男人。
不如嫁给未来权倾天下却不近女色的暴君,守活寡。
至于一生一世一双人……我那会儿穿书三年总共就出过四次门,早就不做这种美梦了。
我生怕夜太黑荒祁认错人,还特地把自己的姓名连生辰八字都报了一遍。
荒祁当时留给我一个冷笑就走了。
但第二日,太子向大理寺卿家三小姐提亲的新闻,就轰动了满京城。
彼时荒祁人前还是皇帝最受宠的三儿子,他是在最鼎盛之时求娶于我。
至如今三年后,我在他被关押府中太子之位不保时,正式地入嫁。
我以为当初自己是运气好遇见了负伤的荒祁,却从没想过,他是带着目的主动地接近。
「宿主,攻略目标好感度-40。」
适时,我握住荒祁正扯开我衣袍的手,察觉到他的手有片刻僵硬。
我在榻前绰绰烛光中与他无声地对峙,用眼神表示抗拒。
「本次任务奖励是一枚虎符......额宿主,攻略目标好感度-20。」
荒祁眸光冷了下来:「滚。」
04.
如果荒祁真要行夫妻之实,我并没有理由拒绝。
况且我不认为自己拥有对抗成年男性的力量。
我憋了半晌还没想出理由,荒祁已松开了手。
他的声音有点儿冷:「不愿意?」
我点头,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便躺至身侧。
我刚松一口气,腰忽然被禁锢住。
我惊愕:「殿下。」
荒祁将我揽至怀里紧紧地箍住,头就埋在我的颈侧。
「嘘。」
他的气息拂过脖颈让我心尖发麻,我刚试图挣脱,就敏锐地听到了屋里传来奇怪的声响。
我微微地仰头,看到烛火映照下的床幔后,一条蟒蛇蜿蜒而上。
那蛇似乎朝我微微地歪了歪头,我惊得失声,下一秒听见荒祁在颈边说:「闭眼。」
我下意识地闭上眼,耳边随之一声闷哼,而后是重物砸落烛台器物的响声。
屋里重归寂静,身后人却好一会儿没再有动静,我便紧张唤道:「荒祁?」
「嗯。」
「你的外袍被人下了硫石粉,一种专引青竹蟒的药粉。」
青竹蟒可是南部有名的毒蛇,我心脏骤然紧缩,猛然回头。
我忘了荒祁的脑袋就挨在身后,一回头就触上了他冰凉、柔软的唇。
他的眼睛霎时像被点了火,一簇簇地燃起幽光。
我没来得及退后,就被他摁住腰,压得更贴近了几分。
唇间是他喑哑的笑意:「这才叫肌肤之亲。」
05.
我差点儿沉沦在这一个吻里。
腰间落下凉意才让我瞬间清醒,推开他下了床。
我褪下外袍重新点起烛火,看到桌旁躺着的约三十寸长的蛇尸,没忍住干呕了起来。
「你……受伤了吗?」
我抓向荒祁的手臂,还没看清便被他反握住,他的衣袖遮住了腕部。
他神情已再度恢复清冷,仿佛刚刚的意乱不曾发生,声音平稳。
「我在南部待了三年,什么毒物没见过。一条蛇而已,不碍事。」
我一怔,就见他理了理衣襟起身,望着屋门眉眼阴郁。
「这群人找死。」
「你先歇息,我还有事处理。」
他浑身杀意浓烈,走至屏风处却忽又回头看我,放柔了声音。
「……来日陪你。」
我怔然地望他出门,不一会儿有一作男子打扮的女护卫进门来收拾。
「奴婢秀竹拜见太子妃,奴婢今夜会一直守在此处,护太子妃无虞。」
秀竹来回进出的刹那,我便已听得屋外一片沉闷的厮杀声。
我坐在榻前,被今夜发生的一切乱了心境。
三年前荒祁与我刚订亲不久,便被派去南部代表大梁谈判议和。
原本南部早已表明臣服之意,不想荒祁去了之后南部起兵再反。
边境五万驻军被打得措手不及,荒祁带的三千精兵更是无一生还,独独荒祁全须全尾地活了下来。
他在南部当了三年质子,大梁早在头一年就放弃了他而选择与南部全面开战。
按原著发展,荒祁本该在第五年率南部兵马攻入大梁,造反夺位成就暴君之名。
但几日前他带着南部降书回来,震惊了世人。
朝廷以核查为由将他软禁太子府,实则日日派死侍来暗杀,一面商讨着如何置他于死地。
当初皇帝派他去南部,本就没想让他活着回来,如今允我嫁入太子府不过是稳着荒祁的手段。
想到此处,明知最后荒祁成功地登位,我的心还是猛然揪起。
「秀竹,你是殿下从南部带回来的?」
「是。」
书中对荒祁在南部的经历一笔带过,却不知他如何自那莽荒之地夺得兵权。
我好奇:「殿下在南部做了什么?」
「殿下成了南部的王。」
「他为何要回大梁?」我脱口而出。
秀竹抬头看了看我,又垂下:「殿下说,回来赴约。」
赴什么约呢?
我翻了个身,没问。
06.
第二天日上三竿,我悠悠地醒转。
秀竹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我床头:「太子妃,奴婢伺候您梳洗用膳。」
「随我入府的丫鬟呢?」
「殿下说借去一用,太子妃是否需要奴婢去问殿下要人?」
额,秀竹意外地耿直。
我摆摆手,坐到餐桌前提起筷子了才想起来。
「殿下人呢?」
「殿下在书房,太子妃是否……」
我急忙打断她:「殿下公务要紧,别去打扰他。」
昨晚出了点儿意外,那我的咸鱼生活就从一个美好的早晨开始吧!
我吃得十二分饱,挺着肚子兴致勃勃地在府中闲逛。
皇帝立荒祁这个先后所出的嫡子为太子,虽是出于利用,但假意赐下的这座府邸当真气派、华美。
亭台楼阁、假山流水,我走到下午也才逛了不到三分之一。
走至后院扶藕湖,我来了兴致:「秀竹,去拿些糕点来,我想泛舟游湖。」
秀竹领命去拿糕点,我便准备到不远处的亭子里坐着等她。
不想刚拐过小路,抬眼就看见亭子里一坐一站的男女。
男子侧身笔挺地坐在石凳上,女子俯身靠在他肩旁吐气如兰,两人的姿势因她那袭轻薄红纱而显得更加暧昧。
这不是太子殿下和我的贴身丫鬟吗?!
迎面一个大瓜把我砸懵了,未及反应,荒祁忽然侧眸望了过来。
四目相对,我下意识地转身就跑,跑了两步发现不对。
又不是我偷人,我心虚什么?
我停下脚步,身后同时传来落水的巨响,以及一声尖叫:「救命......咕嘟嘟......」
我回头,刚把人踹进湖里的荒祁淡定地走到我面前,微蹙眉。
「你跑什么?」
这质问的语气活像我才是渣女。
我微笑着反讽道:「殿下借我的人,原来就是这么用的。」
荒祁仔仔细细地打量了我几眼,忽地眉眼舒展,语气竟有几分愉悦。
「你醋了?」
我:???
07.
我瞥一眼不远处还在水里扑腾吐泡泡的丫鬟,立马摇头:「可不敢。」
这玩儿命的醋,谁吃得起?
荒祁仿佛才想起还有人在水里:「她是你的人?」
我从柳府带来的随从名单荒祁早已过目,我几乎秒懂他问话的深意。
「不是。」
荒祁点点头,唤道:「青松。」
便有一个暗卫幽灵似的出现,荒祁朝他吩咐:「把人拎上来,杀了。」
他看看我,又补了一句:「拎远点儿。」
我在心里感叹未来暴君的无情,一面讪笑着告退。
「殿下事务繁忙,我就不打扰了。」
我迅速地转身,不防被揪住了后衣领。
荒祁自后贴在我的颈侧,语气莫名:「不游湖了?」
「不了不了...」
「那就陪我沐浴。」
哈?是我想歪的那样吗......?
我僵着脖子,嘴角抽抽:「殿下,这青天白日……」
「你的夫君身上沾了旁人的脂粉味,你也不嫌臭?」
他好像故意压着嗓,只用喑哑、暧昧的气音。
「夫人,帮帮我。」
08.
完了完了。
我把未来暴君打了。
我跑回屋子关上门,火速地拿出包袱准备收拾跑路。
都怪荒祁 too 骚 too 欠揍,下意识地就给了他一肘子。
就是下手可能狠了些,那「咔嚓」声......想想我都替荒祁牙酸。
我正加速收拾,门口忽然传来秀竹的声音。
「太子妃,殿下要奴婢传话。」
秀竹清清嗓:「府外四方各有一百士兵,再往外的茶楼酒肆更有数百禁卫军,太子妃可是想飞出去?」
我的心凉了半截,手里的玉簪子都差点儿捏断。
「我......我就是歇一歇,飞什么飞?」
「殿下说:太子妃既然不想飞了,那便命人传热水来。」
哈?我兀自震惊,就听得屋外传来荒祁淡然的声音。
「秀竹,这话是让你传热水,不是让你传给太子妃。」
「是,请殿下恕罪,奴婢知错了。」
离谱!
我还没来得及扒窗,荒祁就开门走了进来。
他似笑非笑,步步朝我逼近。
我往后退:「殿下,这不......不妥吧?」
「既已成婚,有何不妥?」
我的背抵住木柜:「光天化日,朗朗乾坤...」
「我们在屋内,没有旁人。」
我心脏「怦怦」跳,直咽口水:「我,我还没准备好。」
「热水和香胰子都已备好。」
变态!还准备肥皂!
我一个旋身试图跑到窗口,结果自己把自己炫进了荒祁怀里。
他顺势箍住我的腰:「揩背而已,太子妃还要准备什么?」
「不妥不妥......啊?」
我停下挣扎,惊道:「让我给你搓背?」
荒祁眼带笑意:「你以为呢?」
这时候我哪儿还能不知道,荒祁就是故意耍我!
我反应过来气得磨牙,荒祁却又突然软了眼神。
他把头挨在我的肩膀蹭着,活像撒娇。
「昨夜杀人杀到寅时,一直还未得闲沐浴。」
「太子妃权且心疼心疼我,可好?」
09.
猛男撒娇,试问谁能顶得住?
我拿着香胰子替荒祁搓背,时不时地瞥一眼他瓷白的脖颈、胸膛......
更顶不住了!
我口干舌燥地连忙避开视线,不想荒祁偏偏开口同我说话。
「这三年......你过得如何?」
没料到他突然问这样的问题,我怔了一怔。
「挺,挺好的啊。」
荒祁低低地笑了一声:「柳芜。」
他忽然握住我的手仰头望我,眼神晦涩。
我愣住:「嗯?」
手中传来一股猛力,我身子一歪惊得闭眼尖叫:「荒祁!」
「扑通」一声,身子浸入水中,但却没有预想中一头栽进水里的窒息感。
我睁眼,荒祁的脸近在咫尺,他稳稳地拖着我的腰,我近似坐在了他的腿上。
不等我挣扎,他撩起我的左手衣袖,一道白森森杯口大的狰狞疤痕映入眼帘。
荒祁的呼吸短促地重了一声,眸色瞬深。
「怎么受的?」
高门大宅之后的肮脏龃龉并不稀奇,不过是柳府的嫡女妒我与荒祁定了亲,便拿我出气罢了。
我一个没娘的庶女,府里下人没有顾忌就敢把我压在地上,将通红的烙铁递给大小姐以供她取乐。
我抬手拉下衣袖遮住疤痕,知道荒祁定是从那丫鬟处问了什么。
「骄纵大小姐的小把戏而已,不算什么。」
我用轻快的语气,却垂着头:「第二天她就被屋里的炭烫伤了腿,你是没看见她哭得......」
「为何不说?」
荒祁捏住我的下巴,迫使我仰头看他。
热气蒸腾而上,染得他森冷眉眼雾蒙蒙的,竟有几分情深。
「阿芜,你是孤的太子妃,自该万人之上无人敢犯。」
他说得狠戾而霸道。
「若人欺你一分,孤便诛他九族。」
10.
初见荒祁,是在十二岁那年。
寒冬初雪,柳大小姐玩心乍起,想去京中百景园赏梅。
那时候我初来乍到,明知她不安好心地邀我同行,却也抵不住能出门的诱惑力。
看到满园盛放的寒梅,我心情豁然开朗。
却在下一秒,迎面被一个大雪球砸得歪了头。
脑袋嗡鸣,融化的雪水沿着脖颈流进胸腹,极冷。
「二妹,咱们来玩打雪球吧。」
柳大小姐亢奋地指挥下人:「你们替我捏雪球,谁捏的雪球打中了二妹,便赏。」
我是该砸回去的,但上一次还手被关禁闭的记忆还历历在目。
算了,反正他们回府的马车已经被我动了手脚。
我蜷着身子缩在一颗梅花树下,任由雪球一颗又一颗地砸落。
「二妹这块木头,真没劲......走了走了,回府。」
果然,他们丢下浑身透湿的我自行回府了。
我拖着滴水的斗篷和冻僵的四肢,慢吞吞地挪到屋外的时候,遇见了荒祁。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他是太子荒祁,但他一袭鹤氅气度不凡,我自觉地避开。
他却径自走到我面前,蹙着眉问:「柳家二小姐?」
我点点头,他便闷声不吭地将我拽上了马车。
「脱了。」
我愣怔,他卸下身上的鹤氅丢给我,转头朝帘外吩咐:
「去柳府。」
现在回头想想,我与荒祁的初遇当真莫名其妙。
「在想什么?」
水面涟漪不停,我伏在荒祁肩上,听出他话音里压抑的欲色。
大概是被热昏了头,我哑着声:「去榻上。」
11.
夜里不知什么时辰,我被一阵谈话声吵醒。
「宿主,虽然最终任务完成了,但目标的好感度未达满级,您的攻略依然没有完成。」
是荒祁在和系统对话。
「为何?」
「攻略达成的条件是:目标好感度达到 100 并完成主线......」
我维持睡眠状态,听见荒祁打断了他:「为何好感度未满?」
「目标的好感度处于极度不稳定状态,昨夜曾有一瞬达到 100,但现已回落至 60,并且仍在急速下降。」
我对荒祁的好感竟然达到过 100?
系统:「我只能监测数值,无法检测原因。」
我还想听听荒祁如何说,他却忽然沉默了。
我只察觉他箍在我腰上的手骤然缩紧又放松,反复几次。
「宿主,我是江山美人攻略系统,完成美人攻略是宿主夺得江山的前提。」
「现在有两个办法。」
「第一,宿主在江山攻略时限前,通过完成遗留的成就任务来提高目标好感度。」
「第二,宿主有开后宫的权限,可以通过增加攻略目标来分散好感度。」
「两个攻略目标的好感度相加达到 100,宿主便算达到要求。」
「宿主,鉴于目标好感度现在已降至 30,我推荐第二种方法。」
黑暗中我清晰地察觉荒祁的呼吸滞了几瞬。
「我想动用一个特权。」
「她当初......为何要嫁与我?」
这回换系统沉默:「系统无法探取他人心理。」
「但从事实来看,攻略目标应当是不愿嫁入礼部尚书府,为了逃婚。」
许久许久,我终于再度听到荒祁的声音。
他说:「我知道了。」
12.
那夜以后,我没再见过荒祁。
有时一觉醒来,我还能感到身侧余留的体温。
不明白荒祁避着我做什么,反正我开始没心没肺地过咸鱼日子。
太子府够大,荒祁的人都跟幽灵似的躲在暗处,整座府邸便都成了我的天下。
我养花弄草、泛舟游湖,自以为过得惬意自得。
直到秀竹第六次提醒我:[太子妃,船已经在岸边停一个时辰了。]
我恍惚回神,把船桨丢给秀竹:「还是你来吧。」
秀竹这么一根筋的人,竟然都看出了我的不对劲。
「太子妃,殿下最近遇到了烦心事,您若得闲,不如去书房陪陪殿下?」
都知道怂恿我去找荒祁了,我顺口问:「什么事?」
「宫中传来消息,要殿下退位。」
意料之中,我「唔」了一声:「殿下什么打算?」
「奴婢不知。」
「但南部投降的条件便是,监治南部的人只能是殿下,若大梁不答应,边境三十万南部兵马随时入境。」
「殿下即使退位,那也是南部藩王。」
朝廷如何会允许荒祁这颗毒牙钉在大梁国土之上,荒祁又如何会甘愿屈居南部?
荒祁造反定是必然,如今双方僵持,只差一根导火索。
只是我没想到,这根导火索会是一个女人。
南部圣女,皇上新赐太子侧妃,宋芝。
13.
荒祁被召入宫后三个时辰,宋芝进了太子府。
凤冠霞帔,八抬红轿,身后跟着六十四抬,不知是嫁妆还是聘礼。
秀竹同我说的时候,我愣了片刻,麻利地卷起自己的小包袱跑到了偏院一间厢房。
「太子妃,您这是做什么?」
我给自己的新厢房铺床单,一边回答秀竹:「退位让贤。」
「她是侧妃,您......」
「她是明媒正娶,我是走后门的......去替我拎桶水来。」
秀竹不懂,我嫁荒祁是图什么?不就图他没有三妻四妾清静吗。
我承认之前曾心存幻想,但在知道他一切所为只是为了攻略后,我的旖念就该灭了。
更别提他如今换了新的攻略目标。
我正收拾屋子,不想新娘子不在婚房等着,却跑到我这里来了。
宋芝长得很有南部部族特色,五官挺俏,女子却有男子的英姿飒爽。
她一开口,我便直觉这是个磊落坦荡的女子。
「荒祁还在宫中,我心急,便来见见你。」
她说着,拎着喜服裙角就要往我屋里走,被急急地赶来的喜娘等人拦住了。
「郡主使不得,您快回屋里吧,莫坏了规矩。」
「大梁规矩怎这般多?我想同太子妃说说话也不行吗?」
「您和殿下的礼数还没成呢,殿下回来若是见不到您......」
宋芝舒展眉眼,笑了开来:「你说得也是,荒祁也快回来了。」
她朝我点点头:「我明日再来找你。」
宋芝转身要走,我喊住她:「等等。」
我盯着她脖子上那条璎珞正中米粒大的蓝宝石,紧着声音问:「那是蓝莹石吗?」
宋芝愣了愣,面色温柔地抚上那颗石头:「是啊。」
我屏息,不意外地听见她说:「荒祁送的。」
14.
蓝莹石是南部独有的宝石,现世总共不超一手之数。
其稀有源于它是蓝岩石的石心,而蓝岩石仅在南部特定悬崖中段可寻得,挖掘难度极大。
不要命没用,还得有运气。
一颗米粒大的蓝莹石,说是价值连城也不为过。
我并不是稀罕这样一颗宝石,只是想起三年前荒祁出使南部的前夜。
他夜闯柳府叩开我的窗牖,在清冷冷月色下同我道别。
「我明日启程。」
我从睡梦中醒来,迷糊着眼睛:「一路顺风。」
荒祁抿着唇看我,好半晌不说话。
待我困倦得眼睛快撑不住的时候,才听见他闷声地说:
「南部蓝萤石极负盛名,你若想要,等我回来送你。」
我眼睛亮了:「好啊好啊。」
「你的信物呢?」
我困惑:「什么?」
荒祁眸色深深:「三书六聘要等我回京,我有蓝萤石作信物,你呢?」
什么啊......是在要回礼吗?
我傻愣愣地想了半天,苦恼道:「可我身上没有什么值钱的。」
荒祁抬手将我的脑袋勾出窗外,映着月色俯身在我的唇上落下一个吻。
「这就够了。」
我晕晕乎乎地还没来得及反应,他便走了。
其实我早把这个承诺忘了,蓝萤石又岂是说找就能找到的?
但乍然得知荒祁把石头送了另一个女子。
我好像比自己想象中难过。
15.
我心头酸胀却又不得不承认,荒祁的眼光不差。
秀竹说,宋芝是南部前朝王族的遗孤,一路当上圣女就为了复仇。
她与荒祁不谋而合,两人在南部翻云覆雨,联手收服了南部各族。
这些同生共死的经历,我比不过。
我在偏院用过晚膳早早地闭门歇息,在榻上翻来覆去,锦被忽被掀开。
榻上一沉,熟悉的温热胸膛贴上后背,我僵住。
「皇上私召,我不知道她入京了。」
但她入府,他总是知道的。
我不明白荒祁话出何意:「哦。」
他用脑袋蹭我:「你作何想?」
这话问得更加莫名,无端地让我生出火气。
我冷淡道:「殿下今夜来此处,恐怕不妥。」
荒祁竟然笑了:「你在恼我?」
「为何?」
我的火气就更旺了,暗暗地吸气:「该是我问殿下,我恼什么?」
荒祁静默,忽地掰过我的脸:「我以为你搬到此处,是恼了。」
「不是。我只是在履行婚前协议。」
荒祁捏我脸的力度骤然加重,我蹙眉。
他问:「柳芜,你当初为何嫁我?」
我盯着他黑沉沉的眼睛,想到那夜,回:「为了逃婚。」
他的眼里烧了火,声音咬牙切齿:「若那夜真是贼人进了你的屋,你也嫁?」
嫁给贼人好歹能出了这京城樊笼。
「嗯。」
荒祁近似甩开我的脸,翻身下榻。
我听见桌柜因擦碰发出的响,以及他声音里的狼狈。
「可笑。」
16.
「荒祁昨夜来你这儿了?」
我以为宋芝是来兴师问罪的,不想她问了一句后就自顾自地坐上了我的餐桌。
「不介意添双筷吧?」
她都这么问了,我自然不好赶人。
「昨夜我在房中等了荒祁一宿,都没等到他。」
宋芝似乎并不在意我听没听,全然在自说自话。
「我从前也觉得那些在深宫中独守数年,只为见龙颜一面便欢天喜地的女子可悲无脑。」
「直到我遇见荒祁......我也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那种女子。」
我愣住,错愕地看她。
宋芝抬头看我,笑:「我初见荒祁的时候,他是阶下囚,我是笼中鸟。」
「我被人扒光了羽毛丢弃在地,是他替我披了件衣裳。」
我听懂了她话中的深意,一瞬间心脏骤缩,慌乱地错开目光。
「我知道他是在利用我的弱势拉拢我,可我义无反顾。」
她放下筷子,上下不避忌地打量我,摇了摇头。
「其实我还是不明白,你这么弱,他为何会看中你?」
......谁知道他那个系统怎么选的目标。
宋芝起身离开,临走时忽在门口顿住脚步。
背着身,我看不见她的神情,听得她声音飘渺。
「南部仙芝花极美,来年春去看看吧。」
我满头雾水,不解其意。
直到第二日,秀竹急匆匆地跑进屋,拦住我刚要下筷的手。
「太子妃,宋芝小姐刚刚中毒身亡了。」
17.
后来我才想明白。
宋芝那日是来告别的。
她早知自己这趟入京是来赴死,却还是来了。
大梁要以她的死挑起荒祁与南部的矛盾,在她回京路上便埋下了毒根。
梁皇不知道荒祁早已执掌南部,宋芝的死并不能撼动他的身份。
而荒祁呢?
他那般料事如神......
我不敢深思端坐着出神,屋门突兀被从外踹开。
我第一次看见荒祁如此失态。
他疾步地走来压住我的肩膀,手都在抖,闷着声音:「秀竹,出去。」
他的模样吓到了我:「怎......怎么了?」
荒祁闭了闭眼,忽然将我揽进怀里。
「我让人送你出京,今夜就走。」
我被压得有些喘不过气,但没挣扎:「去哪儿?」
「京郊严华寺,在那儿等七天。」
「若是七天后......我会让人护着你,一路向南。」
我明白了,荒祁要造反。
可听那夜他和系统的对话,他似乎还未做好万全的准备,何况如今宋芝还死了。
我揪住他的衣袖:「为何要送我走?」
荒祁起身,扶着我的后脑:「你留在这里,我不放心。」
我望见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心脏柔软处塌了一塌。
我忽然很想问一问,便没忍住开了口。
「荒祁,你当初为何娶我?」
18.
六年前,严华寺。
那一天我刚穿书来到这个世界,恰逢柳家大小在寺庙祈福。
我从厢房醒来不知身在何处,便晃荡到了寺庙后山处。
在后山摘了几株挂花,和一个扫地僧闲聊了片刻,此外似乎就没做什么。
不待我问,荒祁拂了拂我鬓边碎发。
「让人收拾吧,我走了。」
我愣愣地看荒祁走出屋,听见他的系统急急道:
「宿主,时机尚不成熟,现在谋反成功率仅有四成。」
「你当真以为孤需要你?」
「孤想要的东西,从来只靠自己。」
系统噎住:「可是你......」
荒祁拐出房门,后头的话我没听清。
我下意识地跑出门,拽住了刚走进廊檐底下的荒祁。
「七天后你如果不来,我就削发为尼。」
有很多话想说,到最后我哽咽着,只剩无力的一句:
「荒祁,只能是你。」
19.
不是为了逃婚,也不是为了咸鱼。
我就只是私心,喜欢荒祁。
早该意识到的。
那天他把我送回府,用轻功掠过屋檐时拿衣袖为我挡雪。
第二日就听闻柳大小姐不慎摔进雪堆中,病了大半年。
一件衣裳就叫宋芝甘愿赴死。
我又如何幸免。
我在严华寺等荒祁的消息,秀竹却不论我如何问,都对我守口如瓶。
暗卫把我住的小院护得密不透风,随时做好带我逃亡的准备。
我煎熬着,等到第七天夜里。
没等来荒祁,只等来了一份锦囊。
「太子妃,殿下说若他七日未归,便把这个交给你。」
我打开,里面是一副金雕桂花手镯和一对玉质耳环。
手镯的每朵花蕊上都点缀着细碎的蓝萤石,耳环下端更是坠着一颗米粒大的。
「殿下为了这些蓝萤石,几乎爬遍了南部各座险峻山峰。」
「有一次突降大雨,殿下差点儿摔下崖,是宋芝小姐救了他。」
心脏如遭重击,我豁然起身往屋外走。
「我要去找荒祁。」
秀竹拦我:「太子妃,您不能去,今夜过后我们就要护着您南下......」
明月高悬已近子时,我心里一片冰凉。
「秀竹,我比不上宋芝,危难时救不了荒祁。」
「可如果连最后见他一眼的勇气都没有,我拿什么配得上他?」
20.
回京三天两夜的路程。
在第二日天光大亮时仍没在路上见到荒祁的身影,我心如死灰。
可是没见到荒祁最后一眼,我绝不放弃。
我绷着情绪到傍晚时分,一路不敢说话的秀竹忽然出声。
「太子妃,前面有支迎亲的队伍。」
我朝前探头看了一眼,刚要开口让路,忽觉不对。
我再次抬头,愣愣地望去。
队伍前方马背上一袭玄衣,头发凌乱,看着一点儿也不像新郎的人。
......荒祁。
荒祁几乎是瞬间也看见了我,立马扬鞭而来。
我奔过去,不敢置信:「荒祁?」
他翻身下马将我揽进怀里:「是我。」
我泪如雨下,千言万语凝在喉中,只问出一句:「你在做什么?」
「我说过的,来日赔你。」
成亲当夜,荒祁出门杀人前曾说「来日陪我」,原来是这个「赔」。
他笑:「江山为聘,迎娶我的皇后。」
番外·荒祁视角
01.
母后去世后,我在宫中受尽凌辱。
只父皇待我温和宽厚,还不顾众议立我为太子。
为回报他,我总是接下最难、最危险的活,甘愿与朝中各大臣为敌。
直到一次中毒险丧命,一个名叫「江山美人攻略系统」绑定了我。
我本不予理会,可它说它知道我母后之死的真相。
为拿到线索,我假意地答应获取了蛛丝马迹。
美人攻略?
我见过的所谓美人不计其数,不过几具无神皮囊,看一眼就叫人索然无味。
我从来没想过要做攻略。
那一点蛛丝马迹,就足够我追踪到宫中贵妃身上,追到了严华寺。
彼时,我立于一株挂花树上,遥看后山地形。
底下树梢忽地传来动静,我垂头,就见一个身着黄衫的丫头莫名其妙地在晃树。
满枝桂花簌簌而落,浇得她狼狈不堪。
她抬头,捧着一手桂花却如获至宝,一双眼睛亮如星辰。
我的脑海莫名地就浮现出一句——
惊鸿一瞥,便胜却人间无数。
02.
许是监测到我的情绪波动,系统迫切地出声。
「那是大理寺卿家二小姐。」
这大半年它抛出各种诱惑,我都不曾动摇半分。
它像是妥协了,改换了策略:「宿主,我刚刚申请了特权,你可以更换攻略目标。」
「你可以不攻略丞相之女,攻略她。」
我想要的女人,何须靠一个来路不明的系统?
系统加了无数砝码都未让我动摇,直到它说:
「她在柳家处境艰难,我可以帮宿主监测她的生活状况......」
没两日就监测到她在百景园中被嫡姐欺辱。
我带她上了马车,心里却对她忍气吞声的脾性颇感失望。
前头不远却传来骚动,原来是柳家马车厢在路中央忽然碎裂。
马车经过那一地狼狈时,我余光看见她微微勾起的唇。
狡黠、灵动,像只小狐狸。
03.
得知她被说亲的消息,我夜闯柳府,自己也不知为何。
她拽住我要我娶她,我一面觉得她在自投罗网,一面又气她轻率、鲁莽。
我本想给她十里红妆。
但那个亲手杀了我母亲的男人高坐皇位之上,我要打下他最爱的江山,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南部之行,我非去不可。
五年期限,我踏过尸山血骨,提前两年回京。
身陷囹圄,想到她的随意洒脱,便命青松送去一份书信试探成婚之约。
她提了什么条件,我看也未看。
我知她嫁我别有用心,知她向往高墙之外。
但入了这座樊笼,千方百计地,我也要囚住她。
04.
那夜她装睡,我便猜到,她能听见我的系统音。
我假做不知,任由皇帝将宋芝送入太子府。
南部遍布我的眼线,宋芝入京我如何会没得到消息?
但不只是皇帝需要这样一个引子,我也需要。
我还以为能得见她的醋劲,没料到她那张嘴惯只会说诛心之语。
谋反成功率只有四成?
这系统倒也天真地以为,我夺江山需要靠它。
但它错误的判断若能让柳芜就此坦明心意,倒也用得其所。
杀进皇宫之前,我刻意地途径柳府杀了柳家大小姐,命人押了柳家满门。
我是嗜杀的,恨不得灭了满朝。
但我不能满身血腥地回去见她。
这世界满地荒芜。
她所立之地,要繁花似锦。备案号:YXA1lJwwlLhX1mAgZvTlj1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