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我现在心如死灰,也不得不觉得他说得十分有道理。
教主作为一教之主,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所以他的剑离我的脖子又近了一分。
那一瞬间,我能感受到,如果萧瑾瑜不放他走,那我便真的会命丧于此。
只是不知道萧瑾瑜会不会良心发现把我埋了。
或许还是跟前面九个太监一样,直接扔到乱葬岗。
「听说皇上很是疼爱这个小太监。」教主仍在挣扎。
看得出来他很不想死!
「是不错。」萧瑾瑜疯了。
说实话。
等我乖乖走到萧瑾瑜身边,然后看着教主飞走的时候。
我也疯了。
我看着萧瑾瑜,眨了眨眼睛,根本不敢相信刚刚发生的一切。
萧瑾瑜为了我,放掉了一个想要杀他的人。
「顾白那边可以收了。」萧瑾瑜对着身后的一个侍卫说。
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我感觉教主跑不掉了。
我就说他为什么要为了我一个小太监,放走一个弑君的刺客。
这样一想,我反而放心多了。
「你哭什么?」萧瑾瑜看向我,微微皱了皱眉,「他伤到你了?」
我在哭吗?
我随手摸了摸脸上,果然是湿的。
只是我长了这么大,好像还没有人这样对过我。
就连师父,如果教主想要我的命,他可能也不会阻拦一下。
我朝萧瑾瑜笑了笑,「没有,是沙子进了眼睛。」
萧瑾瑜微微抬手,冰凉的指尖掠过我的脸,轻轻带走了我脸上的泪。
所有人都退走了以后,萧瑾瑜才看着我手中那小纸包,扬了扬眉,「这是?」
我反应过来,看了看我手中的毒药。
这种时候,我还敢撒谎吗?
「这是刚刚刺客给奴才的,让奴才放到陛下的饭菜里,奴才不要他非塞给我。」我连忙将手中的烫手山芋双手奉上,「奴才对陛下是忠心耿耿,忠贞不贰,绝无二心,至死不渝!」
萧瑾瑜伸出手接过那包小纸包,笑道:「是吗?」
以前不是,以后就是了。
我一直视为英雄的教主不分青红皂白想要杀我,而我一直想杀的暴君却想救我。
就算知道他是有十足的把握能抓住教主才会这样做,但是他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同意这个条件,我觉得他还是蛮好的。
真蛮好的。
这次萧瑾瑜是让我伺候着就寝的。
全公公不知道去哪儿了。
我看着他有些血迹的中衣,惊叫出声,「陛下!」
萧瑾瑜随着我的目光看向他的中衣,面上没有一点情绪。
「上次的伤裂开了。」
我放下手中的衣服,有些急道:「奴才去传太医。」
刚转身就被萧瑾瑜抓住了手。
「不必了,你来给朕上点药。」他不想让别人知道他的伤。
应该是上次的伤还没有好,萧瑾瑜就开始处理政务导致伤口容易开裂。
萧瑾瑜褪掉上衣,我便看到了他身上那些可怖的伤痕。
不是都说,龙体不能损吗?
为什么他明明是九五之尊,却密密麻麻那么多伤。
像是有无数蚂蚁密密麻麻爬满我的心脏,让我上药的手都抖了一下。
他这一路好像走得很辛苦。
「陛下,疼的话就要说出来。」我看着出血的伤口,有些难过。
萧瑾瑜抬头看我,笑道:「是朕疼,你眼红什么?」
他笑起来真是好看,像是天上那轮冷月。
我有一点点,只是一点点的心疼。
等我从萧瑾瑜的寝殿出来,才看到全公公急急忙忙往这边来。
「陛下睡下了?」全公公停在我跟前。
我点了点头,看着他,「全公公有事出去了?」
这个点不在萧瑾瑜跟前儿,着实是有点奇怪。
再想到他之前的种种。
想到太后的话。
全公公是太后的人!
一直陪在萧瑾瑜身边的老人,居然是想杀他的太后的人!
全公公扯了扯嘴角,笑道:「有点事。」
我还没多问,就被全公公推着回了住处。
小虎子坐在桌子前,看到我回来了才松了口气。
「我刚刚起来发现你不在,还以为你咋了,吓死我了。」他走到自己的床上坐下来。
小虎子对我越来越好了,不再像是刚开始来的时候那样,时不时冒出两句让我害怕的话。
我有时候觉得,如果他不是个太监,以后嫁给他应该也能过过小日子。
我坐到自己的床上,开始跟小虎子讲今天发生的事情。
就算我现在不说,明日宫里也会传遍的。
我已经看清了皇宫的本质。
就是个谣言制造基地。
因为脑子里还在想着全公公的事,很晚才迷迷糊糊睡过去。
迷迷糊糊间,我看到小虎子从床下掏出了什么东西出去了。
但是太困了,我挣扎了一下还是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醒便被叫去伺候萧瑾瑜了,没来得及问小虎子昨晚的事。
果然昨天的事一下子就传遍了,我听到了两个消息。
第一个就是曾经杀人不眨眼的萧瑾瑜为了救我,放过了那个刺杀过他的刺客。
宫人们看我的眼神都变了。
如果我不是个太监的话,他们已经恨不得跪下来叫我娘娘了。
第二个当然就是教主被顾白抓了。
这是顾白跟萧瑾瑜说的。
而且很奇怪。
顾白很奇怪。
他总是一遍又一遍偷瞧我。
瞧得我有些发毛,给萧瑾瑜研墨的手都有些发抖。
「青龙教的余孽,臣此次也要一网打尽。」顾白的声音在下面掷地有声。
啪一声,墨条断了。
萧瑾瑜和顾白齐齐看向我。
我连忙跪下来,「陛下恕罪!」
「这可是难得的墨。」萧瑾瑜看着我,淡淡出声。
再难得,能有我的命难得吗?
萧瑾瑜作为堂堂一国之君,居然是个十分小气的人。
他居然让我赔那块墨。
我全身上下除了这段日子,那些公公、宫女「孝敬」给我的小钱,还能有什么钱能赔这块难得的墨?
「陛下恕罪,您就是把我卖了,我也值不了这块墨的钱啊。」我抱着萧瑾瑜的腿,一边哭一边喊。
顾白在下面可能觉得有碍观瞻,叹了口气说:「算了,臣替他赔吧。」
这句话让我懵了。
我不哭了。
萧瑾瑜一点都不懵,颔首道:「嗯,你书房那块朕觉得不错。」
那一瞬间,我看到了顾白脸上的后悔。
就在我以为他不愿意用那块破墨来换我的命时,他咬了咬牙道:「臣明日就给陛下送来。」
大恩大德啊!
萧瑾瑜很满意,终于不再揪着墨的事了。
于是他们开始继续揪着青龙教的事。
这次我不研墨了,我站在一边,连脚趾尖都在发抖。
我正式宣布,我已经退出青龙教了。
他们商议了很久,直到要传午膳的时候,顾白才告退。
我等在殿外,见顾白出来连忙向他行了个礼,「奴才多谢顾大人救命之恩。」
顾白看着我,沉吟了一句,「那块墨,真的很贵。」
这句话的意思是什么?
嫌我的礼轻了?
我继续行礼,「顾大人以后有用得着奴才的地方,奴才一定鼎力相助。」
这句话说得诚心诚意,但凡是个正常人听了都会觉得十分感人。
顾白双手捧心,看着我,「以后念着我的好便好。」
留下一脸懵逼的我。
等我把这事跟全公公说的时候,全公公瞪大了他那双眼睛。
「顾大人书房那块墨,陛下要了好几次都没要来,他宝贝得紧!」全公公看着我,就像看着个神人。
听他这样一解释,我更懵了。
一直到了下午,我才勉强得出一个结论来解释顾白的这个行为。
那就是他也喜欢太监!
他还偷偷看我!
也不能怪他,连小虎子都夸过我好看。
全公公看着我微微皱了皱眉:「现在看来,你与顾大人眉眼间竟有些相似。」
「许是觉得合了眼缘,顾大人才出手相助的吧。」他补充道。
我一下如醍醐灌顶。
怪不得我一直觉得顾白有些眼熟,却总不知道在哪儿见过他。
但是天下这么大,有一点相似的人总是有很多的。
幸亏我是跟顾白长得像,我要是跟萧瑾瑜长得像,说不定他今日不仅不会放过我,还会在见到我的第一面就扔到乱葬岗去。
很快这件事就被我抛到了脑后。
因为萧瑾瑜说我不用再离他三尺远了。
说句实话。
我觉得他脑子有点问题。
但是他的的确确不是传闻中的那个暴君。
除了我来的第一天那个被拖出去的人以外,我再没看到他随时要处死谁。
态度恶劣倒是真的。
而且最主要的是,每天上完早朝以后,他都会认真处理政事,面见大臣。
就比如现在,我将桌边的灯芯挑了一下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再看向萧瑾瑜的时候,他依旧眉头紧锁,精力十足。
已经很晚了,如果没有人提醒他,他可能会在这儿处理一晚的奏章。
实在是不像个暴君。
「陛下,该歇息了,明日秀女们就要进宫了。」全公公进来提醒了一声。
这已经是他第三次进来了。
就好像选秀不是萧瑾瑜的事情,而是他的事情一样。
自从我对全公公有了怀疑后,他做任何事情我都会有所怀疑。
所以听到选秀女这件事后我心里不舒服,被我归为了是我看不惯全公公的所作所为,才会心里酸酸胀胀的。
恨不得告诉萧瑾瑜,全公公是个叛徒,不要听他的话。
也不要选秀。
但是听说这次选秀女,还是文武百官千劝万劝,才劝得萧瑾瑜同意选秀女进宫的。
不是我三言两语可以改变的。
不知道是只有萧瑾瑜这样,还是历代皇上都这样。
选秀女只花了一炷香的时间。
我看着萧瑾瑜随意在册子上勾画了几笔,就选了其中几个秀女留了牌子。
连人脸都没看一眼。
这样看来选秀女完全是凭运气。
如果当时我是以秀女的身份进宫的话,我感觉我的运气应该不足以支撑到等萧瑾瑜侍寝。
不过也有几个例外的,是萧瑾瑜特意找出来的几个名字,圈出来的。
听全公公说,是朝中几位重要臣子家的千金。
敬事房的人做事很利索,当晚就把绿头牌送到了萧瑾瑜跟前。
我有预感萧瑾瑜不会选其中一个人,毕竟他立了这么久的喜欢太监的人设。
但是我万万没有想到,他一手执着笔,一手就伸过来揽住了我的腰。
他将我带到怀里才抬眼看那个敬事房的太监,「朕今晚没空。」
我没想到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被吓了一跳,连忙伸手环住了他。
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敬事房的太监已经连忙红着耳朵退了出去。
我的心跳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变得很快,脸迅速升温。
「陛,陛下……」见萧瑾瑜久久没有放开我,我怕我心率过快而死,连忙出声。
萧瑾瑜淡淡地「嗯」了一声。
我侧头发现他已经继续在批阅奏折了。
这……
我……
萧瑾瑜并没有感受到我急速上升的体温,一笔一笔批得认真。
我真的要死了。
那心脏跳得就好像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一样。
更离谱的是,萧瑾瑜批着批着就把头搁在了我的肩膀上了。
这样不对吧!
萧瑾瑜为什么会这样?
剧情不是这样发展的。
他应该在太监走后,一把把我摔在地上才对。
就在我已经开始怀疑人生的时候,萧瑾瑜才放开了我。
「你先回去吧。」他神色如常,丝毫不觉得自己刚刚做了一件十分离谱的事。
而我别说脸了,连脑袋都是热热的。
听他这么说,我来不及多想什么,二话没说连忙退下了。
但是人生不会只让你怀疑一次。
我因为萧瑾瑜这件事一直没有睡着,脑子里全是萧瑾瑜。
所以我就又看到小虎子鬼鬼祟祟地起床。
他突然跑到我的床前来,想检查一下我是不是睡着了。
最后他确定我没有动静了,才从一边的床下拿了个包裹出了门。
小虎子对我很好,有什么好吃的都会留给我一份,我回来晚了他还会等我。
对我来说,他已经是除了师父外,我最亲近的人了。
如果他也是太后的人,我怎么办?
我现在一点也不想杀萧瑾瑜了,甚至希望他能活得好好的。
可是我也希望小虎子能活得好好的。
为了能阻止他做什么不好的事情,所以我也鬼鬼祟祟跟了上去。
天地良心。
我是真不知道他要去洗澡。
我也真不是要偷看他洗澡,我就是怕他做出什么危险的事情来。
就在我脑袋嗡嗡,准备离开的时候,我看到了他胸上裹了厚厚的一层白布。
这玩意儿我想再没有人比我更熟悉的了。
然后,我就愣在了当场,见他把那层白布从胸上抽走。
!!!
我看着小虎子散着他的那头长发走进了浴桶里,昏暗的灯光洒在他雪白的肌肤上,让我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如果我的眼睛和脑子没有问题的话,那小虎子应该是个姑娘!
我一定是疯了。
我在做梦。
我使劲在胳膊上拧了一下,疼得我差点叫出声来。
人生可能就是用来怀疑的。
小虎子是个女人这件事给我的震撼丝毫不亚于当初我知道萧瑾瑜喜欢太监。
我之前还想过,如果她不是个太监就嫁给她。
原来她不是个太监,我也不能嫁给她。
自从我知道她是个女人以后,我就越看她越像个女人。
眉目清秀,身段纤细。
如果是女人装束,一定是个美人。
「小德子,你最近怎么老盯着我看?」小虎子耳尖微微染上粉色。
更像是小女儿娇态了。
为什么我之前没有发觉呢?
我嘿嘿两声,「你好看。」
小虎子耳朵更红了,连忙找了借口出去。
今日萧瑾瑜在御书房与一干大臣商量政事,我便偷跑出来准备去逛逛御花园。
听说近几日那里的好多花都开了,十分好看。
刚出门就听到有人说:「皇上宠信宦官,乃皇家大忌啊!」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个宦官应该是指的我。
我太可怜了。
我只是萧瑾瑜拿来立人设的一个工具人,现在已经开始被百官弹劾了。
「如果众卿家是为这事而来,今日便不用继续了。」萧瑾瑜的声音很冷,钻到我的耳朵里却暖了起来。
如果今日不用继续了,那我就不去逛御花园了。
我居然一点都不觉得可惜。
但是大家还是在继续,大臣们已经不劝萧瑾瑜处死我了,他们开始劝他雨露均沾。
秀女已经进宫几日了,没有一个被萧瑾瑜临幸过,这件事早已经传到朝堂上去了。
我听得入了神,就没有去御花园的念头了。
最后萧瑾瑜同意了今晚就选一个秀女侍寝。
各位大臣得到了自己满意的答案,才一一退出了御书房。
那些目光落在我身上,像一根根毒针扎在我身上。
我一心想当除暴安良的女侠,结果发现暴君其实不是暴君。
而我自己成了魅惑君主、人人喊打的宦官。
当晚萧瑾瑜就翻了位秀女的牌子。
秀女是被人抬进萧瑾瑜寝宫的,我安安静静地站在殿外,看着他们把人抬进去。
「陛下心里是有你的。」全公公站在我身边,声音轻轻的。
我原本没觉得怎么样,突然听他这么一说,感觉心里酸酸胀胀的。
萧瑾瑜心里没有我,我知道。
但是那些谣言天天在我耳边,我便习以为常,有时候甚至觉得这些谣言也没刚开始那般难入耳了。
我一想到明日宫里的谣言便会变成萧瑾瑜喜新厌旧,宠幸了一位秀女,我就觉得有些难过。
但是我难过的情绪还没有散开,那位抬进去的秀女便让人给抬了出来。
随后萧瑾瑜唤了我进去。
他刚沐浴过,衣领微微敞开,露出他结实的身体曲线。
「好看吗?」萧瑾瑜在一边的榻上坐下来,见我呆愣的模样笑了起来。
我一时气血上涌,脑子里一篇糨糊:「还……还行。」
就是太快了一点,这才半盏茶的时间,秀女就让人抬出去了。
委实有点快了。
「去备些酒来。」萧瑾瑜对我说。
我都懂。
他自己可能也接受不了自己这么快,想要借酒消愁是很正常的事。
我利索地去传了酒来,还贴心地传了点吃食。
一同放在萧瑾瑜软榻中间的矮几上。
我一边为萧瑾瑜斟酒,一边出言安慰道:「陛下雄姿伟岸,已比旁人好了不知多少。」
萧瑾瑜握着酒杯的手一抖,刚斟上的酒洒出来一半。
男人或许不喜欢别人提这些事?
我连忙换句话,「明日换个秀女定会好些。」
把所有锅都推在秀女身上,我真是贴心。
萧瑾瑜抬头看我,一把把我带进怀里。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酒的醇香,还没开始饮酒,人就已经有些醉了。
「换你,你觉得怎样?」萧瑾瑜低头看我,薄唇红得能滴出血来。
疯了疯了。
他居然真的喜欢太监。
我也疯了。
我居然觉得换我也不错。
我从未见过萧瑾瑜喝酒,这是第一次。
他一双眼睛被酒染上了桃色,看我的时候让我心口一窒。
他抬手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薄唇上还留了些水迹。
「那些话你大可不要放在心上。」他搂着我,吐息都带了酒气,「你再等我些时日。」
我自小觉得自己脑袋灵活,在艰苦的环境下也能养成乐观向上的精神,但是我现在的确是有些听不懂萧瑾瑜在说什么。
等我把萧瑾瑜扶到床上去睡觉的时候,他问我:「你为什么叫吱吱?」
我下意识答:「师父说贱名好养……」
我的手一松,萧瑾瑜砸到了床上。
他怎么知道我叫吱吱!
他都知道我叫吱吱了,岂不是也知道我是青龙教的了?
死了死了。
惨了惨了。
我已经顾不上其他的了,连忙把他被子盖好就出了他的寝殿。
再不跑我真要活不成了。
我要怎么跑?
我跑了小虎子怎么办?
于是我回到住处,问小虎子:「我活不成了,现在要跑路,你愿意跟我一起吗?」
小虎子出乎我意料地没有丝毫犹豫地直接点了头。
并且小虎子给我指了条明路。
我和她背着我们为数不多的行李,看着眼前的狗洞陷入了僵局。
「能出去吗?」我问她。
她肯定地点了点头,「肯定可以。」
「我们这样逃走了,会不会殃及你的家人。」我担心道。
她摇头,「他们都死了,你的家人呢?」
好巧,我也没家人。
然后我就让小虎子先钻,我断后。
万万没有想到,我卡住了!
小虎子也没有想到我会卡住,可能是她没想到我最近在萧瑾瑜那儿吃得太好了。
就在我万念俱灰的时候,有人在另一头狠狠踢了我的屁股一脚。
一阵疼后我就被小虎子拽出去了。
我一时不知道该骂那踢我一脚的人,还是该谢谢他。
没有多作停留,我拉着小虎子拔腿就跑,绝不回头。
人生的路总是坎坷又刺激的,不可能让你一帆风顺。
我和小虎子不知道跑了多久,就成功遇到了一伙土匪。
被土匪击晕的那一刻我是后悔的。
如果我今天没有一时脑热跑出来,我还可以跟萧瑾瑜纠缠一段时间。
好歹多活一阵。
现在好了,活不了了。
「小德子,小德子!」小虎子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来。
我缓缓睁开眼睛,就看到了坐在我旁边的她。
我居然还没死!
小虎子红着眼睛,见我醒过来后一下子哭了出来。
「你醒了就好了。」她扑到我身上,哭得好伤心。
我们被人绑架了。
这是小虎子说的。
她还说:「小德子,我跟你说个秘密,我其实是个女人。如果我们能活着出去,我就嫁给你。」
……
说这话的时候,她一双眼睛亮晶晶的。
我拒绝的话在嘴里转了又转,最后也没说出口。
幸好这个时候有人推开了门,缓解了这份尴尬。
当顾白走进来的时候,我又觉得有时候尴尬也是一种良好的氛围。
见到顾白就等于见到了萧瑾瑜,见到了萧瑾瑜就等于离死期不远了。
我实在不懂为什么命运要如此折磨我。
要么萧瑾瑜知道我是柳吱吱的时候就应该把我给杀了。
要么我卡在狗洞的时候就不要有人踢我一脚。
要么遇到土匪的时候就不要有人救我。
现在转了一圈,我又回到了萧瑾瑜的手上。
「要杀要剐随你便,你把小虎子放了。」我看着顾白,脖子一硬。
不能拖累了小虎子。
小虎子听到这话,连忙上来抱住我,哭道:「你要是死了,我也不活,我们做一对亡命鸳鸯!」
亡命鸳鸯是不行了,亡命鸯鸯倒是可以……
顾白看了小虎子一眼,啧了一声,「你知道她是个女人?」
小虎子脸一红,「你怎么知道我是个女人?」
顾白瞪大眼睛,「你也是个女人?」
我悄悄往后挪了一步,却被小虎子扣住了手肘。
她历来聪明。
听了顾白的话,一双手就放在了我的胸上。
……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我深吸了一口气对小虎子解释,「你听我给你解释……」
显然小虎子并不想听,她说她想静静。
我不是静静,我是吱吱。
所以我被她赶了出去。
我和顾白站在门外,一时有点回不过神来。
还是我率先回过神来,对着顾白慷慨赴死,「你说吧,要我怎么死?」
顾白看着我,「你为什么要死?」
我侧头看着他,一脸问号。
不对吧?
顾白作为萧瑾瑜的心腹,萧瑾瑜知道的事他没理由不知道吧?
「我骗了陛下。」我破罐子破摔。
顾白笑道:「他知道啊。」
我就说他知道吧!
顾白看着我,「他早就知道了,要死你早死了。」
嗯?
什么意思?
「什么时候知道的?」我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被发挥得淋漓尽致。
然后顾白拉着我去了书房,慢慢跟我讲了一系列的事情。
我瞪大眼睛,「你说我们是什么关系?」
顾白给我倒了杯水,「你不觉得我跟你很像吗?」
是有一点点像,也不是特别像。
「那时候我还在外面没回京,陛下告诉我说找到个人跟我很像,我马不停蹄就回来了。」顾白笑着说,「第一眼看到你,我便觉得八九不离十了。」
「等会等会,」我打断他,「我听师父说,我是他从我母亲怀里捡回来的啊。」
怎么还会突然冒出个从小跟萧瑾瑜一起长大的哥哥。
听我这样说,顾白眸子一暗。
「母亲当时被他们掳走的时候,你还没出生。」顾白就了口水喝,「我寻了你们这么多年,竟不知道掳走母亲的居然是青龙教的人。」
「他们为什么要掳走母亲?」我越听越懵。
顾白叹了口气,拍了拍我的头道:「过些日子你便知道了,网快要收了。」
什么网他没说,让我安安静静养一段日子。
等过些日子平静了,他就风风光光接我回家,入族谱。
虽然我觉得日子一直都挺平静的,但是还是听了他的话,乖乖等着他说的日子到来。
等着等着,就等到了太后崩的消息。
这个消息来的时候,我正嗑着瓜子,在问小虎子为什么要去做太监。
「家里穷,听说做太监能得一笔钱。」她是这么对我说的,「你呢?为什么去做太监?」
我总不能告诉她,我听信了谣言,是去杀萧瑾瑜的。
那太丢脸了。
所以我也说:「家里穷。」
此时小虎子已经换了女装,她也接受了穿着女装的我。
我们继续开始准备八卦其他的。
「太后娘娘崩了。」两个小丫鬟从我们屋前过,说了这么一句。
吓得我瓜子都掉了一地。
上一次见太后的时候,她还好好的,精神头十足。
怎么说崩就崩了呢?
经过顾白的洗礼,我认为事情绝对不简单。
果然,太后一崩,朝中几个老臣接二连三地要告老回乡。
一时间朝局动荡不安,连顾白都经常不能回家。
就在这种时候,萧瑾瑜都还有时间来找我。
我一进房间就看到了站在窗边的萧瑾瑜。
他把玩着手中的扳指,听见我的脚步才抬头朝我望过来。
这是我第一次用女人的身份面对他,突然觉得有点怪怪的。
但是他好像没觉得怪,微微扬起嘴角,「倒是比顾白那小子好看不少。」
这算是在夸我吗?
就当是在夸我吧。
我谦虚道:「好看一点吧。」
萧瑾瑜轻笑出声,再抬眼看我的时候,眼睛里像是盛满了满天的星星。
我很少见他这样。
他以往的眼睛里总是黑得看不见其他东西。
「顾白有给你取个名字吗?」萧瑾瑜走到我身边来。
我下意识往后仰了一下,却被他抓住了手,一下带到了怀里。
「没……没有。」我说话都不利索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只要他一靠近,我整个脑袋都热热的。
「他说等日子平静了,再让我入族谱。」我继续补充道。
萧瑾瑜点了点头,「那我给你取一个名字吧。」
我挣扎了一下没从他怀里出来,索性就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待在他怀里。
「不用了,就换个姓好了,就叫顾吱吱。」我拒绝。
「吱吱这个名字不好。」
是不好,像老鼠。
我抬头看他,坚定道:「但是贱名好养活。」
这句话是真的,不然我也不会平平安安活到现在。
「这个名字不好入宫。」他的头放在我的肩膀上,声音有些疲倦。
入宫?
为什么还要入宫?
我眨了眨眼睛,「陛下,您也看到了我是个女人……实在不好做太监了……」
好不容易逃出去,难道还要让我回去?
怎么可能!
萧瑾瑜突然笑起来,他伸手拍了拍我的额头。
「我看你平日里也挺机灵的,怎么这时候犯傻。」
这时候有人推了门进来,我还没回头就知道进来的是顾白了。
他一手将我从萧瑾瑜的怀里拽出来,咬牙切齿道:「我就说你去哪儿了!」
萧瑾瑜刚刚搂着我的手一空,他收紧手指捻了捻,抬头看着顾白,「不就是块墨?改日我给你送回来,再赠你一块更好的。」
顾白把我拉到他身后,「我妹妹可不是一块墨可以换的。」
看着他们剑拔弩张的模样,我突然笑了起来。
我从小跟着师父一块长大,听到最多就是他对我的苛责。
后来他死了,就再也没人管过我了。
突然有一天教主找上我,说要我去除暴安良。
我可以说是受宠若惊,从没想过我还有被记起的一天。
所以就顺理成章成了教主的一颗棋子。
他或许从一开始就知道我杀不了萧瑾瑜,但是把我送进宫对于他来说没有任何损失。
如果我真能把萧瑾瑜杀了,他便赚了。
我杀不了却死了,他不过是损失了一颗棋子。
今天这个场景下,我才第一次感受到亲情的温暖。
顾白这段日子忙得不见人,却一日三餐都吩咐好了厨房多做些我爱的花样。
见我笑了,两个人向我看过来。
我看着顾白,突然想撒娇,「当日,你还很心疼那块墨呢。」
我从来没像谁撒过娇。
没想到我有一天也可以像别的女子一样撒娇。
顾白对此很是受用,他笑道:「别说是块墨了,就是将这宅子抵出去我也不会心疼的。」
「扑哧——」我笑出声来。
随后萧瑾瑜和顾白也跟着笑了起来。
这样的场景像是在梦中一般。
终于等到了平静的日子。
顾白风风光光地将我接回了府,对外称我因为八字薄一直被养在乡下,如今十六岁才能迎回来。
他还是改了我的名字,叫顾枝枝。
他说他以后一定可以将我护得很好,不用再靠贱名来养活了。
小虎子随我一起回了顾府。
她说虽然不可以嫁给我了,但还是想跟我待在一起。
我看了看我那还孤身一人的哥哥,很爽快地答应了让她跟我一起回来。
日子过得越来越顺,就是只有萧瑾瑜不顺。
他最近养成了一个爬窗户的习惯。
今天顾白特意吩咐人过来将我房子里的几扇窗从里面钉死了,别说萧瑾瑜,就是连一只蚊子也别想飞进来。
所以当我看到萧瑾瑜从屋顶落下来的时候,还是吓了一跳。
「等我迟早把顾白这小子狠狠揍一顿。」萧瑾瑜落在我的跟前,掸了掸身上的灰。
我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萧瑾瑜回头看我,伸手弹了弹我的额头,「还不是你!若是你同意了,他还会这般防着我?」
他说的同意是说让我同意进宫。
虽然我是不会再进宫做太监了,但是进宫做妃子我还是可以的。
我也不是不同意,就是想再跟顾白多待一段时间。
亲情对于曾经的我来说,是一件可望不可及的东西。
现在得到了,更不可能轻易不珍惜。
在萧瑾瑜第不知道多少次被顾白黑着脸赶出去之后,我终于开口同意进宫了。
同意的那天顾白拉着我谈了半夜的心。
「哥哥虽然与陛下关系要好,但是哥哥更希望你能找到自己的幸福,哪怕是平凡的人家也无所谓。」他眼里全是对我的关爱。
看得我眼睛一热,「嗯嗯,我知道的。」
顾白抬手摸了摸我的发顶,「你还没出生的时候,我就想要是个妹妹,我一定把天底下最好的都给她,没想到真的是个妹妹。」
「我的枝枝长大了,我还没来得及把最好的给枝枝,枝枝就长大了。」
「我不进宫了,哥哥,我不进宫了。」我吸了吸鼻子。
顾白拍了拍我的额头,笑道:「小傻子,哪有大姑娘不嫁人的。都是哥哥的错,找了你这么久都没找到,你曾经受的那些苦,我却没办法一一给你找补回来。」
我连忙摇头,「不苦不苦,如今只剩下甜了。」
很快就到了入宫这天。
顾白迟迟不让我坐上宫里来的凤辇。
「哥哥的枝枝真好看。」他站在门口,眼尾红了一片。
最后怕误了吉时,宫人们几番催促,他才笑道:「若是他让你受了委屈,要告诉哥哥,哥哥跟他翻脸。」
我一下子没忍住,笑了出来,眼泪却从眼角落下来。
这样的话,怕是只有他敢说了。
顾白给我准备了五十车的嫁妆,陪着我浩浩荡荡进的皇宫。
萧瑾瑜没有让我入宫做妃子。
他直接迎娶我做他的皇后。
在外人看来,萧瑾瑜迎娶顾白的妹妹做皇后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在我看来,不正常。
我从一个太监突然就成了一个皇后。
让谁来,谁一时半会儿也接受不了。
等我入了宫,我才明白了顾白说的平静的日子指的是什么。
宫里好多人都不在了,像是直接换了一批人。
全公公也不在了。
「全公公去哪儿了?」我问萧瑾瑜。
萧瑾瑜将我按倒在床,「现在不是问这个时候。」
一个吻铺天盖地下来,没过一会儿我身上的衣物都被褪了个干净。
事后,萧瑾瑜在我身上,居高临下地看我,「满意吗?」
我早已意识模糊,听到他这句话一时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
「嗯?」
「换了你是不是就好了很多?」他继续道。
有什么东西从脑子里一闪而过,我突然想起来他临幸秀女那晚。
本来就已经滚烫的脸,更烫得一发不可收拾。
的确是好多了……
皇上大婚,大赦天下。
萧瑾瑜三天没有上朝,天天与我待在一起。
虽然他没上朝,却依旧在认真处理公务。
不知道他是暴君这个谣言,到底是谁传出去的。
「你什么时候发现我身份的?」我趴在桌子上继续问他。
萧瑾瑜停下笔,看着我笑了,「刚开始以为你是母后派来的人。」
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从一开始,就知道我身份可疑了!
我从桌子上撑起来,「那你从刚开始就是在耍我了?」
他执起笔在我的鼻尖点了一下,眼睛里亮了亮,「那时你可不敢这么跟我说话。」
现在可不一样了。
我想到这里,又趴了下来:「那前面九个太监又是怎么回事?」
明明他不喜欢太监,又不是真的会随便杀了人扔到乱葬岗的人。
那么多人看着,肯定不是假的。
萧瑾瑜的眸子暗了暗,看着手中的册子,牵了牵嘴角,「跟你一样,都是想来杀我的人。」
我眼珠转了转,觉得脖子上有点凉。
「你不要瞎说,我可跟他们不一样!」我扑进他的怀里。
他空着的一只手揽着我,笑了起来,「对,你自然是跟他们不一样的。」
我被他逗得咯咯直笑,笑过后又是一阵心疼。
那些人日日夜夜在他身边,他是受了多少苦才能走到今日啊。
想来全公公是太后的人他应该也是早就知道的?
亲近的人却是要杀自己的人。
这样的痛,他生生忍了这么多年。
「对不起。」我捧着萧瑾瑜的脸,凑上去啄了一口。
他低头看我,「嗯?」
我听信了教主对我说的那些话,我也曾经想杀了他。
他像是知道我要说什么,放下了手中的笔,双手搂住我,像是搂住一块稀世珍宝。
「你早就对得起我了。」
三天一过,萧瑾瑜继续勤勤恳恳做他的皇帝。
而我在逛御花园的时候,听见假山后有两个声音。
「听说以前陛下是喜欢太监的。」
「可不是嘛,听宫里的老人说,那个德公公曾经宠冠后宫。」
「还听说,如今的皇后娘娘就是因为长得像德公公,才被陛下瞧上的……」
……
好的。
又一轮谣言开始了。
萧瑾瑜番外
我的母后不爱我,我从小便知道。
别的兄弟总是在受伤、受委屈的时候跑去跟他们母妃哭,而我的母后只会很厌烦地看着我,让我站到门后面去。
尽管我是太子。
我却从来没有在母后口中听过一句夸赞我的话。
直到一个人的出现。
是我的表哥,是母后妹妹的儿子,与我一般大。
他总是能得母后过多的偏爱,他的一举一动都被母后关注。
母后眼里快要泛出来的宠爱都是给他的。
最让我害怕的是,那个人被养得十分矜贵且优秀。
「相比起来,他更像是太子。」我曾听到有宫人这样说。
那一年我不过八岁,我躲在母后的寝殿里想给生辰的她一个惊喜。
却听到她对她的嬷嬷说:「宴儿长大了,会疼人了。你瞧,知道本宫的生辰,给本宫送来的小玩意儿。」
宴儿便是我那位表哥。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满脸的骄傲。
仿佛宴儿才是自己辛苦教导的儿子。
嬷嬷替她接过小玩意儿,笑道:「是的,少爷打小就孝顺。」
「今日太子殿下倒是不知道去哪儿了。」嬷嬷随口一提。
母后脸上的笑便淡下去了:「随他。他不知听了谁的话,近来很是上进,本宫看着心烦。」
嬷嬷叹了一口气:「娘娘,殿下从小在你跟前长大,您难道真的没有一丝情分?」
「从别处抱来的野种,让他来替宴儿挡掉那些明刀暗箭便是他的福分。若是他以后敢阻宴儿的路,本宫自然是不会留情。」母后说这句话的时候,满脸的狠绝。
嬷嬷替她拆下头上的钗环,继续道:「他近来老是说头疼,是不是体内的毒还没有清除干净?」
「静妃那个贱人,下毒太狠了。亏得本宫早把宴儿换出宫去,否则不知道要受多少罪!」
……
我只是一个被拿来替宴儿挡掉那些伤害的工具。
我是个不知哪儿抱来的野种……
接下来的话我再也不敢听了。
我拿着手里从父皇那里讨来的明珠,泪一颗颗打在明珠上。
我缩在角落里,哭了一个晚上。
从前的种种全在一夜之间想明白了。
母后总是不让我太用功,说所有的东西都会是我的。
我原以为她是心疼我,却是怕我以后阻了那人的路。
想通了以后,我便再也不对母后有所期待,再不告诉她我的所学所知,在她面前永远一副碌碌无为的模样。
我没想到这件事情顾白会知道。
他鬼鬼祟祟拉我到一处假山后,告诉我这件事的时候我心里是慌了一下的。
因为母后的漠视,我虽贵为太子却没什么朋友,兄弟们更是都觉得可以将我取而代之。
唯独做我陪读的顾白真心对我。
他知道了这件事,定是再也不会站在我这边了。
「你放心,我永远站在你这边。」顾白大人模样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抬头看他,「你怎么知道此事?」
「是有人到我母亲那边说的,想求我母亲庇佑。」顾白小声道,「我偷听见的,不过母亲已解决了那个人,想必不会再有人知道了。」
不会有人知道又如何。
只要母后知道便行了,只要她知道,我便永远只是一个野种。
我开始偷偷地学我该学的和不该学的。
明明一切都做得很隐晦,却还是让母妃知道了。
我身边信得过的宫人一一消失,都被她换上了她的人。
她以为我只是还想讨好她,便好言劝我不用这么刻苦。
她不知道,我早已在谋划一切。
那个向她告密的宫人被我找了出来。
那是我第一次用计害死人,那个宫人被人从湖里捞起来的时候,我和顾白躲在假山后面。
顾白握住我发抖的手跟我说:「殿下,我父亲说君王的路都是由血铺成的。」
顾白的母亲被人掳走了。
这是我第一次见他方寸大乱,露出他十岁该有的慌张。
他的母亲身怀六甲已要临盆了,我知道他对他那未出世的弟弟或妹妹有着极大的期待。
却没想到会有人在他父亲不在家的时候,在众家仆眼皮子底下,将人给掳走了。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我。
因为顾白的母亲知道了我的身世。
不,是知道了宴儿的身世。
「顾白的母亲去哪儿了?」我站在母后面前,看着她。
母后一愣,看着我的眼神中充满了不可思议。
「他与你说了什么?」母后破天荒地牵住我的手,笑意盈盈,「你不要听外人胡说,母后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若是以往,我一定会信她,会满心欢喜。
眼下我却开心不起来。
顾白的母亲果真是她掳走的。
她意识到了顾白的重要性,开始禁止顾白进宫。
她要将我身边所有不受她控制的人支开。
但是她不知道,我和顾白早已有了我们独有的联系方式。
十六岁那年,父皇病了。
我知道,她要动手了。
她想我死。
我原本想,若她只是想要那个位置,我愿意拱手让出。
可是她想我死。
只有我死了,她的宴儿才会前路无阻。
那怎么行呢?
那我还怎么孝敬她呢?
父皇病逝那天,我养的暗卫压住了母后的人。
顾白将宴儿染了血的玉佩送到了我的面前,我笑着接过扔到了她的面前。
她疯了一样地要杀了我。
我没有拦住她,看着她手中的剑刺进我的身体。
从此,我们便两不相欠了。
我坐上了那个万人之上的位置,却感受不到一丝开心。
母后的触角不仅落在宫里各个角落,还延伸到了前朝之上。
前朝的臣子们一遍又一遍地劝谏我要广纳后宫,他们心中所想我自然明白。
他们想操控我,想联合母后扳倒我。
谈何容易?
我并不是那个在朝堂上说不出个所以然的太子了。
母后安静下来,说是要开始吃斋念佛。
我知道她不过是在暗中操作,想等一天将我打入万劫不复的地狱。
连全公公都是她的人。
那个跟陪我长大、会疼我的全公公,却是一心一意唯母后马首是瞻的人。
那些跟在我身边的小太监,全是他们的人。
顾白说不能打草惊蛇,我不可以将我身边那些太监都杀了。
他说得对,不能打草惊蛇。
所以我想了一个好法子。
宫里人人都传我不纳妃是因为喜欢男人,那我便喜欢给他们看。
我不喜欢男人,我喜欢太监。
为了不让全公公发现,我一个一个慢慢喜欢,再一个一个慢慢弄死。
弄死了最后一个,我以为他们会消停些日子。
没想到全公公又领了个人来,说是新来的太监叫小德子。
小德子跪在殿中,比其他那些太监身子都单薄。
这个身板还想来杀我?
「抬起头给朕看看。」我对着跪着那人淡声道。
小德子抬起头来,一双圆溜溜的眼睛里都是好奇,以及看到我时毫不掩饰地惊艳。
我从没见过这样一双眼睛。
那些人看我不是怕我弄死他们,便是想弄死我。
最让我震惊的是,他那眉眼间有与顾白淡淡的相似之处。
顾白的母亲被他找到的时候已经死了,肚子里的孩子却不见了。
这么多年他从未放弃过寻找,眼下却来了一个与他相似的人。
那便先留着吧。
我也玩腻了。
留着他也好。
小德子跟别的太监不一样。
别的太监在我身边大气都不敢出一个,而他明明怕得要死,小嘴却一直说个不停。
什么不凡之姿,什么时时刻刻都想伺候我。
他满脸都写着想从这里逃走。
真是有趣。
他越这样,我便越想逗逗他。
拿了太后的香囊,却将里面有毒的草药去掉,换了些提神醒脑的草药在里头。
对我头疼之症有极大的好处。
明明想刺杀我,却总是心软。
「那就捂严实点,出了汗就好了。」他将被子给我裹了个严实。
若是他真要杀我,大可以乘机直接动手。
他却担忧地又摸了摸我的额头。
发烧是死不了人的。
他却好像一副发烧是很严重的病一样。
除了顾白,我好像从来没见过谁对我有过这样真切的担忧。
宫里都在传他对我死心塌地,爱得死去活来。
嗯。
看来传的都是真的。
从这一点来看,的确是顾白的兄弟。
顾白说他是青龙教的人,他的母亲也的确是被青龙教的人掳走的。
那个青龙教的教主我认得,是母后的表哥。
呵。
她真是一双手什么都不用做,便有人把她的事情做全了。
来得正好。
正好一锅端了。
一切都按着计划进行,只有小德子是在计划外的。
我发现我对他有些不对劲儿了。
他的一举一动开始影响到我,连梦里都是他的唇贴在我的唇上。
我对顾白从来不会这样。
在我疯了之前,我一定要处理了他。
可是他是顾白的兄弟。
杀不得他,我便躲着他。
却不想他被母后叫走了。
定是要问他香囊的事。
把他从母后那里领出来的时候,我就后悔了。
「往后离朕远一点。」我板着脸,对已经跑到我身边的小德子道。
他身上太香了。
一个小太监,为什么身上这么香?
我最是讨厌在身上撒香粉的太监。
顾白来找我,说是青龙教的人已经一举全拿下了,并且他还带来了一个更好的消息。
小德子是他妹妹。
是妹妹。
不是弟弟。
我就说我不可能会喜欢一个太监。
母后已经发现了我的动作,秀女们已经进了宫。
宫里立马就要有一场大乱了。
就小德子那个小身板,不能再放在身边搅和了。
就算顾白不求我,我也会把她放出去。
我故意问她为什么叫吱吱,她脑袋瓜倒是很灵活。
一下子就猜到了我知道了她的身份。
明明都怕成那样了,临走的时候还不忘将我的被子掖好。
但是我没想到她真的是一丝都不留恋,当晚就收拾东西要走。
她出宫的路我都准备好了,却没想到她居然要钻狗洞。
「你不去帮她一下吗?」我看着卡在那儿的小德子,对身旁的顾白道。
顾白看着我,「把墙推了吗?」
那倒不用。
我走过去,轻轻踢了一下小德子的屁股。
听着她一声叫,顾白皱了皱眉,「你就这么对我妹妹?」
我也踢了一脚他的屁股,「她这么对我,你怎么不说?」
剩下的便是要处理那些腌臜事了。
母后当着我的面自缢的时候,我那原本被她冰得生硬的心还是碎了。
我问她:「你当真,从来没有当我是你的孩子?」
她吐了我一口血,「你也配?」
我不配。
哈哈。
我不配。
我一把火烧了启华殿。
看着那要吞噬天地的火,心里没有一丝畅快。
我到底还只是一个野种。
(完)
忘了推我完结的小说!
如何以「算了,我来嫁。」为开头写一个故事?有没有什么校园甜文?社恐碰到病娇会发生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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