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够了就从老子身上滚下去!」周越一把将醉醺醺的我扯到
沙发上。
我顺势躺下,眯蒙着双眼,看不真切他那清俊的眉宇。
只知道他似是红了眼,弯下腰,双手撑在我两侧,咬牙切齿
道:
「林橙橙,老子TM的不是你备胎!」
1
和顾珩分手那天,雨下得很大,和某个姑娘找她爸爸要钱那天
一样大。
在路边淋了半个多小时雨后,周越出现了。
我不知道他怎么会来这里,只心想着,还好下雨了,不然被他
看见自己哭了,他铁定又要嘲笑我。刚想故作轻松地跟他打个招呼,他就冷着脸一把将我扯上车,
甩了条毛巾到我身上,冷冷道:「不就被甩了,至于哭成这
样?」
擦脸的手一顿,我转头看向他冷冽的侧脸,狡辩道:「谁哭
了?这是雨!」
他轻哼了一声没再说话,专注地看着前方,车开得极稳。
我心里憋着一股气,也不想和他说话,遂撇过头看向窗外。
很快就到了他住的地方,将车开到地下车库后,他「嘭」的一
声将车门关上,而后将毫无动静的我拉了出来。
一路扯着到他家。
一进门他就扔了几件衣服给我,把我往浴室推:「去洗澡。」
我抱着干净的衣服走进浴室,也「嘭」的一声关上门。
心里又委屈又难过,打开花洒后,温热的水冲在身上,我蹲靠
在墙边小声哭着,混着哗啦啦的水声。
还没哭一会儿就听见浴室门被「砰砰」敲响,周越的声音隔着
门传来:「林橙橙,不准在里面哭,三分钟后不出来,我就闯
进去。」
周越这个人,就是这么讨厌!快速地擦干身体,套上他的衣服后开门走了出去,没见到他,
走了几步却看见他在厨房娴熟地切菜。
我一时有些恍惚,周越会下厨这项技能,好像还是因为我才练
就的。
到底还是很伤心,我默默走到他身后看着他,思虑良久低声开
口:「周越……你帮我给他打个电话好不好?」
顾珩不接我的电话,周越是他室友,他总会接周越电话的。
话音刚落,我就见他切胡萝卜的手一顿,随即又继续切起来,
直到切成丁撒进电饭煲里。
自始至终,他没说一句话。
一切都弄好后,他转过身看着我轻笑出声:「凭什么呢?」
闻言,我眨了眨眼,哽着嗓子:「周越,我求求你。」
仿佛气急,他竟也红了眼,一把将我扯到厨房外,单手撑在墙
上,微低着头道:
「林橙橙,你要搞清楚,他顾珩是我周越的情敌,我凭什么要
帮你去联系他?」
憋不住的泪从眼角滑落,我侧过脸不愿说话。
一年前,周越跟我表白那天,我不仅拒绝了他,还看上了帮他
布置现场的室友,顾珩。
见我一直哭,他烦躁地挠了挠短发,掏出手机,按了几下塞进我手中,转身去阳台,只丢下一句:「你不就仗着我喜欢你嘛」。
电话里,顾珩没说太多,最后留了句:「橙橙,对不起。」
继而就出现了忙音。
我握着手机垂下手,抬头瞧见周越不知何时靠在了对面的沙发上。
他眼神淡淡地落在我身上,开口:「死心了吗?」
胡乱擦了把泪,经过他身边时将手机塞给他,靠在沙发上不说话,眼泪止不住往下流。
耳边传来周越的声音:「林橙橙,你在我面前因为别的男人哭,可别想让我哄你!」
大约十分钟后,我睡着了,迷迷糊糊听见周越让我吃饭,眼皮太沉重了,睁不开,也没力气开口说话。
昏睡间感觉到有人摸了把我的额头,暴躁地说了声「艹!」,将我一把抱了起来。
被放在床上的那一瞬间,我猛地一惊,睁开了眼,下意识地问了句:「你不是说不哄我了吗?」
他手上的动作很轻,嘴里吐出一句:「老子上辈子欠了你的!」后面我就没了意识,生了场大病。
但在周越的照顾下,我不仅满血复活了,还找到工作了。
一个月后的某天晚上,周越因为要加班,让我自己打车先回
去,进了小区后,我摇着手中的钥匙,一边给周越发了条信
息,说到家了。
在消息发出去的那一刻,我却顿住了,往后退了几步,侧头看
去。
两栋楼之间的绿化带旁歪歪斜斜坐着一个人。
在昏暗的路灯下,我一眼便认出了那人,顾珩。
思虑良久,我还是走了过去,尚未走近,就闻到一股浓烈的酒
气。
俯身拍了拍他肩膀,没动,我蹲下身叫了他一声:「顾珩?」
这才看清他紧皱的眉头,询问了半天,他才含糊不清地吐出两
个字:「胃疼。」
说完他仿佛失了力气般靠过来,我一时愣住,握了握手指,决
定送他去附近的医院。
半夜的医院很冷清,医生给他洗胃时,周越的电话打过来了。
我下意识地骗他说遇见朋友了,半个小时后就会回去。刚挂掉电话,医生就出来训斥:「有胃病还喝那么多酒?小姑
娘,劝着你男朋友点。」
说完没等我反应就离开了。我走进病房看着半昏睡的顾珩,给
他盖上被子,准备离开。
在我转身之际,手腕却被他抓住,我回头。
他的脸色还很苍白,声音有些沙哑:「谢谢。」
握紧手指,我抽出手腕,尽量让情绪平稳:「手机给我,我帮
你打电话让……她过来。」
「不用,你回去吧。」
回去的路上,我突然回忆起去年的圣诞节,那天大概也是这个
时间。
顾珩因为前女友,将我一个人丢在马路上,在雪地里走了很久
后,转身看见的是周越。
青梅竹马二十四年,我对周越的感情很复杂,嫉妒他的优秀,
羡慕他的恣意,同时也感谢他的陪伴。
唯独喜欢,我从来没有去想过,所以,在他对我告白时,我首
先是慌张,继而就是想逃离,于是,在多种情感交错下,我喜
欢上了顾珩,一个和周越很像,但又不那么像的人。
2回到家时才发现周越一直坐在沙发上,我微微惊讶:「你还没
睡?」
他站起身似乎有些不悦,抬手看了看腕表:「距离你说的半个
小时,已经过去了十五分钟。」
说完他走近我身边稍稍倾身,皱眉:「你喝酒了?」
我一阵心虚:「没,我没喝,是……是我朋友喝的。」
他刚想说话,摆在茶几上的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乔雨,他的
直系学姐,如今和他在同一家公司。
看见那熟悉的名字,我刻意忽略心底那抹奇怪的感觉。
收拾好后躺在床上,却失眠了。
为什么失眠,我也说不清楚。
好不容易入睡,却做了整晚的梦,关于周越的梦。
初二那年,我第一次生理期,弄得裤子上都是。
当时正是体育课,我只是觉得小腹很疼,坐在一旁不想动,看
着其他人玩。
周越敏锐地察觉到我不对劲,将我扶起来后微微一愣,干脆地
脱下校服包住我,一把将我抱起跑去了医务室。后来,我每次想起当时的事,都尴尬到恨不得刨个地洞钻进
去。
第二天早晨,我是被小腹疼醒的,心中一惊,跑去洗手间,果
然,大姨妈来了。
自那天之后,我没再遇见过顾珩,但我也知道了,他就住在隔
壁那栋楼。
周越加班那天,他的另一个室友正好过来给他送东西。
给室友倒了杯水后,他捧着杯子似是忍了好久终于忍不住了,
出口问:「你……和周越在一起了?」
我摇了摇头:「没有,只是暂时借住这里。」
后来,他似是叹息了一声,语气复杂地说了一堆事。
比如,我拒绝周越那晚,他一个人在操场待了一晚上。
我和顾珩确认关系时,他喝得不省人事,抱着垃圾桶哭。
顾珩和我在一起却和前女友纠缠不清时,他找顾珩打过架。
顾珩要和我分手时,他还……去求过顾珩。
若真追寻起来,似乎就是我和顾珩在一起后,周越开始变了。
他不再经常出现在我身边,不再每次遇见我时都絮絮叨叨说个
不停。张扬的性子似乎一夜之间,收敛了。
我也曾想过,他的转变是不是因为我,可每次一想到这些,我
就会潜意识里开始逃避。
周二中午,我刚下班,顾珩就出现了,他说要请我吃饭,感谢
那天我送他去医院。
餐厅里,他的第一句话却是:「我和她……没有复合。」
我不太明白他的意思,拿着勺子的手微顿,侧过脸看了眼落地
窗外来来往往的行人。
淡淡回了句:「嗯。」
良久,他再次开口:「你是不是和周越在一起了?」
我蹙了蹙眉,有些不太舒服:「我和你之间的事,为什么要扯
上他?」
像是没看出我的不满,他再一次提到周越:「你和他二十多年
里都没能在一起,以后……也不会吧?」
直到顾珩将我的微信拉出黑名单,并且有事没事给我发条无关
紧要的消息时,我才回味过来,他那天话里的意味。
看着那一条条消息,我委实不知道应该回些什么。
顾珩这个人,我或许从未真正了解过,那场短暂的恋爱,还不
足以让我认识他。所以,当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现在我面前时,我并不认为这
只是巧合了。
想到很久以前看到的一个问题:
「看到前男友回头时会是什么心理?」
我只觉得心里那仅有的一丝不甘就这么消失了。
桌上的手机再次响起,提醒我有微信进来了。
「周末有空吗?」顾珩发来的。
我依旧没有回他消息。
晚上和周越回去时,发现他就站在小区楼下。
他拦住了我们,说是要和我谈谈,但看着的,却是周越。
周越说得很直接:「大晚上的,不安全。」
「我是在问橙橙。」顾珩将视线转向我。
同时,周越也侧过脸看了看我。
「下次吧。」
擦肩而过的瞬间,顾珩忽然叫了声我的名字,继而道:「那天
晚上,谢谢你把我送去医院。」蓦地,我心中一慌,第一时间看向周越,他眉头皱了皱,却也
没说什么。
我明白,即使顾珩没有说是哪一天,周越他也应该知道了。
知道我对他撒谎了。
但他后来并没有提及我欺骗他的事。
七夕节前,周越加班越来越频繁,直到有天晚上,他在醉酒状
态下,被同事送回来。
打开门,酒气扑面而来。
记忆中,除了那次听他室友说过他曾喝到不省人事外,我没见
他喝醉过。
将人扶到沙发上之后,同事就要离开,临走前,他忽然开口:
「周越之前喝酒进过医院,呃……嫂子你等会儿注意点哈~」
嫂子?
医院?
我下意识叫住他:「等等,他怎么喝进医院了?还有,为什么
叫我嫂子?」
同事挠挠头:「他刚进公司那会儿,拼得很,进医院是常有的
事,最近半年好多了,嗯,那个……周,周越说他有个未来的
女朋友在家,不是吗?我以为这是你们之间的……情趣……」我:「……谢谢!」
给他收拾好之后,凭我的力气根本没办法把他移到床上,索性
就拿了床被子盖在他身上。
静静蹲了会儿,起身准备去睡觉时,他忽然抓住我的手,睁开
双眼,眼里一片清明。
「真的一次机会也不愿给吗?」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又睡着了,寂静的深夜里,呼吸声异常
清晰。
我并没有想清楚对他的感情,所以,只能庆幸他说的是醉话。
糟糕的是,虽然他之后没再提起,但这句话却让我着了魔似的
做什么都集中不了注意力。
3
我就这样混混沌沌地熬到了七夕那天。
距离六点半还剩十分钟的时候,我收到了周越发来的一条消
息:
下班后直接来环荫路的七号奶茶店吧。
他并没有说是什么事,莫名的,我好像猜到了,脑海中的某个
意识逐渐清晰起来。
时间一到,我就立刻拎着包离开了,刚出公司大门,我接到了顾珩的电话,他说要跟我谈谈。
我想也没想就拒绝他,但是刚挂电话,他人就出现在公司门外。
「十分钟,我只要十分钟。」碎发散落在额前,他眼里有着央求。
他把我拉到一个正在举办七夕活动的场地旁边,一开口就是提复合的事。
我有些无奈,认真地看着他:「你曾经喜欢她是真的,我曾经喜欢你也是真的,现在,我不喜欢你了,也是真的。」
说完我就打算离开,刚转头走了几步,身后突然一片混乱,我回过头看,是一个大型广告架倒了,砸到了一群人。
顾珩就在其中,而我因为运气好,刚刚离开那个地方,幸免于难。
不过,他肩膀前的伤口,让我沉下了心,拿出手机给周越发了条消息。
将人送到医院后,我还是没收到回信,一边给他打电话,一边跑来跑去拿单子。
拨出去的电话,他一个没有接。
等我将药扔给顾珩准备离开时,都已经十点多了。他喊住我,问我是不是要去找周越。
我没有回头,只回复了个「是」便推门而出。
四十分钟的路程,因为打车和堵车,硬是拖成了一个多小时。
赶到约定的地点时,距离十二点还差二十分钟,路上的人已经
很少了,这个七夕,就快结束了。
推开店门时,依然是熟悉的铃铛声和欢迎光临。
环视一圈,我看见墙角还坐着一个人,稳了稳呼吸,扯着笑走
到他面前:「周越。」
笑意僵住,那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那天晚上,我在奶茶店坐了一夜,却再也没收到周越的一条信
息和一个电话。
第二天请假回去时,周越已经去上班了。
我浅浅睡了会儿,中午随便吃了点东西,就打车去了他公司。
我要当面和他解释清楚。
借着记忆,我很快就找到了他所在的楼层。
隔着不远的距离,我看见他端着茶杯,不知和对面女孩说了什
么,那女孩突然笑了,伸手打了他一下。他微微弯腰装作很疼的样子,眉眼却带着笑意。
那一瞬间,仿佛与高中时的他重合,有点讨厌,又没那么讨
厌。
这样的场景,我也曾经历过无数次,每次被惹生气时捶他,他
都会表现出一副重伤的样子。
可如今,站在他面前,让他做出这种行为的女生,是乔雨。
一个晚上的时间而已,可他整个人的气场仿佛都变了,变回了
当初那样的张扬恣意,好像什么都在眼里,又好像什么都不在
眼里。
我和他的距离,似乎变大了。
是乔雨先看见了我,我仔细看过他转过来的视线。
没有一丝惊讶,嘴角的笑亦没有收敛。
我颇为尴尬地走过去。
「你和橙橙……是不是在一起啦?」乔雨好奇的目光在我和他
之间流转。
心脏骤然紧缩,捏着纸杯的手收紧,耳边传来周越漫不经心的
话:
「哪能呐~学姐,我和橙橙从小一起长大,我一直当她是妹妹
呢。」「喔?那我还有机会?」她调笑地说了句就离开了。
周越问我,过来有什么事。
「我昨天晚上去了……」
「那看来我们是错过了。」他轻笑了声,拿出手机按了几下,
随后我手机就响了。
错过了什么?
他的话莫名让我不安,只听他道:「给你叫了车,车牌刚刚发
你了,回去吧!」
修长的手指随意端着瓷杯,交代完他就转身离开。
我看着他颀长的背影,一阵心慌意乱,一声「周越」脱口而
出。
待他回过头来,用疑惑的眼神望着我时,我愣了半晌,干巴巴
说了句:「谢谢。」
到家后我失神地不知道在沙发上坐了多久,不受控制地回忆起
以往的点点滴滴,第一次萌生这样的想法:
他是不是喜欢了我很多年?而不单单是从他告白那年开始的。
周六那天,周越说要去帮乔雨搬家,起初我没在意,直到我也
去帮忙时,才发现是搬进了我们小区,巧合的是,和顾珩在同
一层楼。更巧的是,我们正准备要去吃饭,就遇见了刚出门的顾珩。
他先是愣了一下,而后说要请我们吃饭,我刚要拒绝,却听见
周越轻笑:「没必要为了请一个人,而请三个人,学姐,我们
去吃吧。」
除去我和顾珩在一起的几个月,那是第一次,顾珩约我,周越
在场的情况下,却没有阻止。
我无法描述当时是什么感受,好像心跳都慢了下来。
那天,我没有吃饭,因为同事突然打电话给我,说急要一份文
件,我回去给他传文件去了。
周越回来时,给我带了份水饺。
我趴在茶几上,丝毫没有胃口,良久,我侧过脸瞧着坐在沙发
上听新闻的他,问出口:「周越,你……还喜欢我吗?」
他就那么靠在沙发上,一手握着遥控器,低眉望着我:
「林橙橙,你当我是机器人呢?十年的感情说收就收是不
是?」
十年是多久?
一个初中,一个高中,再加一整个大学?
原来,在我不知道的岁月里,他曾喜欢了我那么久。周越说,他还喜欢我,但是不想继续喜欢了。
后来,他每天下班去接我时,副驾驶坐着的,总会是乔雨。
我慢慢发现,相比较而言,他和乔雨的话题要更多,有时候,
整段路上,我都没办法插一句,因为他们所聊的东西,我不知
道。
由于一些我控制不住也琢磨不清的情绪,就对周越说不用接我
了,他没有问缘由,直接答应了。
我没想到,他没有一点点犹豫。
4
那天我刚从出租车出来走到小区门口,就被顾珩拦住了。
毫无意外地,还是求复合。
身后忽然响起喇叭声。
是周越,副驾驶座上,依然是乔雨,她还笑着和我招了招手。
车身平稳滑过我身边,周越自始至终没有往这边看一眼。
「林橙橙,你看到了吗?他不喜欢你了!」
我捏紧手机,仰头看向他那熟悉的眉眼,淡淡开口:「顾珩,
你听清楚,我也不喜欢你了。」回家时,周越在厨房洗菜。
我放下东西趴到厨房门边:「刚刚……是他找我有事。」
思虑半晌,我没有说出顾珩找我复合的事。
他手中的动作没停,淡淡吐出一个「嗯」。
萦绕在嘴边的话,最终还是被我咽了下去。
快要吃饭时,乔雨来了,周越说是他让乔雨来一起吃的。
映在心底的,是说不清道不明的难过,所以……我三两下扒完
饭就回房了。
再出来时,乔雨已经离开,周越在洗碗。
我走到他身后,想要将那句在心底反复了许久的话说出来,结
结巴巴开口:「周越,我,我好像……喜欢上你了……」
只是话没说完,他就转过身,修长的手指沾着些许泡沫,低头
看着我,似笑非笑:
「好像?呵~林橙橙,我好像没跟你说过,我并不是非你不
可。」
我想,我应该是被拒绝了。
和当初向顾珩表白被拒时不同,那时候,越挫越勇。而如今,我只想找个没人的地方,静静地待一会儿,让有些闷
的心脏透透气,缓一缓。
仔细想想,以往的日子里,一直是周越围着我转,现在,他突
然停下来,我只觉得好安静。
我突然想起七夕那天,那天晚上如果我早一点到的话,会不会
就不是现在这样了。
那天晚上,我其实已经想好了,他表白,我就答应的。
我不知道怎么面对周越,索性下班后直接来到小区旁边的公
园,准备晚一点再回去。
不知过了多久,顾珩出现了,他双手插在口袋,居高临下地看
着坐在公园椅子上的我。
我有些无奈,没有说话。
他蹲下身握住我的肩膀:「橙橙,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我觉得很难受,脑子也很乱,想要挣开,不断强调:「我不喜
欢你了,顾珩,我不喜欢你了!」
「没关系,你当初能喜欢我,以后一定还会的。」
「我不会,当初能喜欢上你只是因为你和他很像而已。」
吼出口的瞬间,我自己也惊到了。他松开我的肩膀,皱了皱眉问:「你说什么?」
对于顾珩,我是真心实意喜欢过的。
如今,也的确是真真切切地不喜欢了。
他和周越长得很像,但气场不同,周越是外放的,他是内敛
的。
周越肆意的性子,是我所害怕的,太热烈了。
可是后来,所有人都变了。
没多解释,我转身走向小区。
电梯打开的刹那,我看见周越搂着乔雨靠在墙边。
那一幕的冲击性过于强大,以至于乔雨喊了我好几声,我才慢
吞吞反应过来。
乔雨说周越为她挡酒,喝醉了。
把他扶到屋里后,乔雨解释了几句,就先回去了。
我给他收拾好,蹲在他旁边,看着他熟睡的脸,心口一疼,莫
名其妙掉了几滴泪。
原本不知道怎么面对他,现在这样倒是挺好,尤记得那天他也
是喝醉了,拉着我的手问:真的一次机会都不愿给吗?抹了抹眼角的泪,我慢慢抓住他的手,小声开口:「我现在
说,愿意给,还来得及吗?」
说完还是觉得心里难受,握住他的手指,趴在沙发边呜咽:
「周越,我不喜欢顾珩了,我不喜欢他了……」
「我不想和他在一起了……周越……我想和你在一起……」
手中的手指蓦得被抽走,耳边传来他低哑的声音:
「那我又凭什么要在原地等你呢?」
这一次,他是清醒的。
5
几天后,他和乔雨一起出差了,我下班到家才收到他的消息。
「和乔雨出差几天,已经在路上了。」
我翻来覆去将这句话看了好几遍,对话框里的字重新打了一条
又一条,最后发了条:
「一路顺风。」
周越不在的日子,我和往常一样按部就班地过着,除了偶尔会
对着空荡荡的屋子发呆,一切都很正常。微信对话框被我点开了无数次,一句话翻来覆去打一遍又一
遍,却一次也没发出去过。
我不知道,我和周越是怎么就到了如今的地步,好像只要他停
下来,我们之间的距离就在不断扩大。
周末一大早,我拎着东西还没进楼道就远远看见站在那里的顾
珩。
他手中拿了个盒子,仿佛等了我很久,等我走近,他将盒子递
给我,笑着道:「生日快乐!」
我心下一惊,没有接,微微低着头:「顾珩,你这么做还有什
么意义呢?」
他苦笑一声:「没有意义,单纯地想送你生日礼物。」
和他在一起的日子不长,刚好没有涵盖我的生日,这么看来,
这还是他第一次送我生日礼物。
我按下电梯,走进去,同时劝他:「回去吧。」
他猛得伸手搭在电梯门边,执拗地看着我:「当初,当初你追
了我六个月……现在,换我来追你好不好?」
电梯外的他穿着休闲装,碎发耷拉在额前,眼里布满央求,是
我不曾见过的模样。
又或许,他也曾在另一个女生面前这般乞求过。我扯了扯唇角,看着他的眼睛,径直开口:「不好,按照你这
般说,那我得重新追周越十年……」
话音刚落,楼道转角处出现一抹熟悉的身影。
剪裁得体的铁灰色西装,搭着藏蓝色的领带,一手轻握行李
箱,一手插在口袋。
周越朝我微微一笑,淡淡道:「不用追了,我和乔雨在一起
了。」
这是我过得最糟糕的一次生日,以至于往后的每次生日,我都
能想起那种心口忽然空了一块的感觉。
我不知道是怎么回去的,整个人还有些迷糊,进门后我扯住周
越的手。
他转过身,我看着他肯定道:「你骗我。」
慢慢抽出手,他微微弯腰,轻笑:「我从来不会拿感情开玩
笑。」
在我僵住时,他走了两步又回头:「对了,生日快乐!」
松开手中的东西,我逃似的跑了出去。
周越电话打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我在奶茶店坐了一
天。脑海里不断回响起他的那句:「不用追了,我和乔雨在一起
了。」
最终,化为一把利刃,深入心口。
和顾珩分手时,我是难过,想着一定要找他说清楚,而现在,
我觉得心口很疼,疼得我几乎要承受不了,必须得找点东西将
这种疼给压下去才好。
周越在电话里说:「林橙橙,我给你重新找了间房子,过几天
就可以搬去了。」
看吧,他要将我赶出他的世界了。
在外面晃了很久才回去,可那个不论我多晚回来,总会在客厅
等我的人,不见了。
躺在床上,我脑袋有些晕眩,过往几十年的记忆不断翻涌。
心脏一抽一抽发紧,牵得我呼吸都有些困难。
我不知道怎么办,跑到客厅翻出一瓶红酒,喝了一大口。
喝醉了应该就不疼了。
可我从前没喝过,猛得喝一大口,加上一整天没吃什么东西,
胃一阵绞痛,跌跌撞撞冲进洗手间吐,却也吐不出什么。
动静有些大,周越穿着睡衣蹙眉站在门外问我做什么。我脑子很热,有些晕乎乎的,但还剩几分自己的意识。
朝他摆摆手后,我脚步不稳地扑在沙发上,含糊不清地说了
句:「没事。」
半天没听见他说话,我将脸埋在沙发上偷偷哭。
他突然拉住我的胳膊,将我整个人拽着坐了起来,不悦地看着
我:「林橙橙,你要干什么?」
他的声调将我埋在心底的委屈一下子拉扯了上来,我低着脑袋
默默流泪。
见我不说话,他兀自坐在我身边靠着,良久,自嘲般开口:
「你知道那种……整夜整夜睡不着,控制不住回忆往事,好不
容易昏昏沉沉睡去,可不一会儿就猛地惊醒,下意识拿起手机
要发消息,但话没打完才想起已经失去了……这种感觉吗?」
他的声音逐渐低哑,我含着泪侧过脸看向他,见他双眼微红,
唇角微勾:「呵~不对,我都未曾拥有过,又怎么能叫失去?」
垂在沙发外侧的手指微凉,发麻,脑袋越来越晕。
我没办法思考他的一大段话,只是觉得他越说,我的心脏越
疼,像那种被撕裂开后再慢慢回缩。
「对不起。」我张了张嘴,也只能无力地说出这三个字。
「林橙橙,我对你好只是因为我喜欢你,既然你当初没办法做出回应,那我们就到此为止。」他说完就站起来准备离开。
我慌张地也跟着站了起来,但因为脑袋发晕扯着他摔在沙发上。
紧紧揪着他的衣服,我盯着他的眼睛问:「你真的……喜欢她吗?」
他捏住我的手腕,将我拉开,保持距离:「我现在没办法给她全部的喜欢,但我会给她绝对的忠诚,林……」
「你别说了。」我捂着耳朵打断他,蹲在沙发旁边流泪边仰起脸开口问:「如果我不愿意呢?」
我知道我的行为是错的,我也知道我不放手的样子一定很难看,可是我真的不想,我不想让他离开。
周越抽了几张纸巾递给我,而后将我拉起来,和他面对面站着。
他后退半步,扬眉问:「林橙橙,我周越当初再怎么喜欢你,也从没有想过要插足你和他,你现在……是想做插足者吗?」
抓着纸巾的手指骤然收紧,我看着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如此的不堪。
6
周越给我找的是隔壁小区的房子,搬家那天乔雨也来帮忙了。都说分手后连朋友都会做不成的,我和周越就算没有在一起
过,可能连朋友也做不下去了。
道德和情感的撕扯让我很痛苦。
他们离开时,我趴在门边扯着笑说再见,眼看着周越的手轻轻
搭了搭乔雨的后脑勺,这熟悉的动作几乎要将我逼出泪来。
脑子里仿佛被塞了团棉花,对任何事都变得迟钝。
直接导致第二天上班忘记了带外套。
后果是夜里就发烧给热醒了。
我摇摇晃晃地找了退烧药吃下。
温水进嘴感觉有些凉,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是2:23,整个城市都
还在沉睡当中。
靠在床上,我失眠了,看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那些埋藏在最深处的记忆趁着夜晚,疯狂地往外涌。
从小学周越带着我买冰棍开始,到初中他抱着我去医务室,再
到高中告密我写情书,最后停留在大学的那场运动会。
大一的那场运动会,在班长的怂恿下,我参加了女子三千米。
比赛那天,尽管整个操场都反复响着:「不要带跑。」周越仍固执地跟在我身边陪我跑完了三千米。
后来,我第一个到达终点,转身却早已不见了他的身影。
我心底忽地一慌,还没来得及喊他名字,闹铃突然响起,我被
惊醒。
已经六点半了。
身上是黏腻的汗,进了洗手间,站在镜子前我才看见脸上满是
干涸的泪痕。
日子并不会因为这些琐事而停下来,顾珩没再来找过我了。
如果说和顾珩分手让我大吵大闹着纠缠不休,那么周越交女朋
友则直接让我失去了所有力气。
做什么事都没有兴趣,吃什么都没味道,四肢没有力气,躺在
床上却也睡不着,只要一闭上眼,就感觉陷入了一种奇怪的黑
洞,感受的是无边的绝望。
心口应该是被刺入了一把刀吧,不然怎么会那么疼呢?由里及
外地疼,需要大口大口呼吸才能缓解。
意识还存在,身体好像不是自己的了。
只要一想到他已经交了女朋友,以后还会和她结婚,生子,想
到他会慢慢离开我的世界直至整个人都消失在我的生命中。
心就不断地往下坠落,坠落,却永远触不到底。我不算是个理智的人,但也没那么慌乱过,可如今却完全不知
道要怎么办才好。
后知后觉的痛变得越发尖锐,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也不
知道会不会好了。
双休时,周越来了,当时我已经趴在窗边发呆很久了,擦了擦
眼泪,打开门瞧见是他。
他说他妈妈寄了些手工制作的食物,并让他送点给我。
我一手拉着门,微微仰头看着他俊朗如初的眉眼,眼泪根本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