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以「天帝砍了吾的魔角」为题写个故事

「好……」

没等说完,就被井子宴堵上了嘴。

直到我再也没力气哭了,他才松开我,两腿一并,将我束缚在床里,让我陪他躺着。

我听着他强劲有力的心跳,问:「你怎么发现不对劲的?」

「不知道,就觉得那不该是你,」井子宴声音很轻,「不该是那种反应,也不该那么笑。」

「我怎么笑?」

井子宴细细打量着我,目光专注而深情,「我不知道,你一笑,这里——」

他指指心尖。

「就会疯狂跳动。」

我收住眼泪,脸颊滚热。

「茵茵呢?」

他抿唇,眼底闪过一丝戾气,「被我发现后,逃了,连那件嫁衣——」

他没说完,我却知道他为何对那件嫁衣念念不忘。

恢复记忆后,我想起了一些旧事。

包括年少时井子宴偷偷藏自己的龙鳞被我发现。

我围着他团团转,「阿井,怪好看的!你别藏啊!给我看看!」

井子宴眼神躲闪,恼羞成怒,「我的……我的龙鳞,你一个女孩子家看什么!不知羞!」

「跟我是女孩子有什么关系?快!给我瞧瞧!别逼我抢啊!」

井子宴被我追了八条街,最后被我揪着耳朵,连声告饶,将龙鳞给了我。

淡蓝色的光透过鳞片,落在手心,流光溢彩,好看极了。

「阿井,送我好不好?」

一回头,井子宴满脸涨红,哼了声,「可不能随便送人……这是定情信物。」

我撇撇嘴,「好吧,我答应你。」

「你答应我什么了?」他一脸诧异。

「嫁给你啊……」我举起龙鳞认真打量,「将来我在嫁衣上绣满龙鳞!」

井子宴仿佛被人戳了痛脚,板着脸训我:

「你怎么这么随便啊!喜欢鳞片就嫁,那下次,你喜欢鱼鳞,不得嫁个鲤鱼精?」

我没来得及反驳,就被他生拉硬拽回了家,连好不容易抢到的鳞片,也被他抢走了。

殊不知,他竟将此事记在了心里。

此刻,我认真盯着井子宴的脸。

他早已褪去了少年人的稚嫩,看我的目光,也没有了情窦初开时,刻意的躲闪和遮掩。

他懂得什么叫喜欢的就要争取。

也懂爱欲。

井子宴压住我的后脑,深深吻上来,思念尽数倾泻。

我本想将自己恢复记忆的事告诉他,可一想到又要提及过往的伤心事,实在煞风景,便作罢。

夕阳半落,渔舟唱晚。

不多时,窗外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

半湖天光半湖烟,水光相映,鱼尾相接。

摆渡人泛舟湖上,水波微荡,便载着小舟左右倾倒,行入藕花深处。

暮色浓郁,笼罩四野,鱼儿因窒息,不时跃至湖面,很快一个摆尾,重新扎回湖底。

雨夜过去,天色将明。

最后一阵雨势止于黎明前,湖烟散去,鱼儿安睡湖底,一切重归于寂。

10

万没料到,天界的大军来得这样快。

回到魔界的第三日,苍穹阴云密布,电闪雷鸣。

惊雷连着九九八十一响,几乎要将屋顶凿穿。

晨起时天阴阴的。

井子宴领兵上了前线,我跟随在侧。

此次天界兵力强盛,大军压境,大有一副不死不休的架势。

玉华的身边,多出个熟悉的身影。

是茵茵。

原来她见势不妙,早已跑回了天界。

不多时,有人通报,天界使者至,带来了天帝玉华的口谕。

井子宴沉着脸,本不欲与他们多言。

我给拦住了。

「我想听听他们怎么说。」

井子宴转了口风,「放进来。」

士兵站在两侧,让出一条小路。

烟尘中,茵茵身穿绫罗绸缎,缓缓走来。

现如今她已然恢复了原本的样貌,还是那般其貌不扬。

眼下,她似乎收了玉华什么好处,周身仙气缭绕,勉强成了个正派的仙子。

只见她昂着脖子,露出个微笑,

「陛下说,交出鹿白仙子,两界战事可免。魔君怕也不想成为魔界的罪人吧?」

井子宴冷哼一声,

「你回去告诉他,魔界地广,埋他几万将士绰绰有余。以后我子孙后代上香,给能给他玉华带一柱。」

谁知茵茵并没有退却,反而笑得意味深长:

「若是鹿白仙子晓得当年旧事,不知还愿不愿意待在你身边。」

「住嘴!」井子宴眼底掀起滔天杀意,铁戢瞬间朝着茵茵爆射而去。

茵茵大惊,喊道:「两军交战,不斩来使!魔君,你莫不是怕我将当年真相抖出!」

千钧一发之际,我握住了井子宴的枪柄。

枪尖儿堪堪抵在茵茵喉咙处,多进一寸,她便已毙命。

茵茵吓得后退一步,稳住身形,强自镇定,「姐姐,可愿意听我一言?」

「小白……」井子宴沉默片刻,转头看着我,目光凝重,「我以后会告诉你的,你信我,好不好?」

谁知茵茵生怕我不信她,匆匆开口:「魔君当年,是乌龙族少主,姐姐可知道?」

「知道。」

「百年天,天魔两界曾发生过一场大战。」

「略有耳闻。」

「魔界为求止战,将魔神族——鹿神,进献给天界,并屠其亲族,啖起血肉——」

「小白,别听了——」井子宴双目变成了幽深的黑色,魔气四溢,「你想知道,我来告诉你,便是你要我的命,我也给。」

茵茵信心大张,拔高声音,

「……而姐姐你,便是当时进献给天界的鹿神。你无法接受魔界的背叛,伤心之余,选择自裁,是陛下在人间苦寻百年,将你救回,于你有再造之恩。而这位魔界少主,则利用天魔两界的契约,壮大兵力,最终坐上魔君之位。鹿白仙子,他是踩着你们鹿神族骨头爬上来的,此等血仇,此时不报,更待何时?」

茵茵话落,四周都静了。

井子宴指节儿泛白,双目猩红,「那是我叔父做的……我没有。」

我看了井子宴一眼,突然笑了,「我知道。」

井子宴愣住了,「你知道?」

我看向茵茵,只见她毫无畏惧地与我对视,仿佛确信我一定会被她劝服。

我勒紧缰绳,微微朝前俯身,笑着说:

「茵茵,你既知道当年我去天宫走了一遭,难道不知,我是自愿的?」

「什么?」茵茵脸上出现了短暂的空白。

就连井子宴,也紧盯着我。

「无幽君统领魔界之时,曾亲口承诺我,只要我去和亲,可换魔界百年和平,井子宴顺利继位,我答应了。」

茵茵难以置信,「不可能,陛下分明说你是被迫的……」

我轻笑出声,并未理会她的质问,

「因此你所说的,我不忍魔界背叛,自裁于天宫,并不成立。」

茵茵已经蒙了。

我轻跳下马,走到茵茵面前,「所以你猜,我到底因为什么寻死觅活?」

「我不知道,你……你别过来……」

我一把攥住她,笑容发冷,「是当我看见井子宴的龙筋躺在盒子里时。」

我背对井子宴,因此并没有看见他浑身一震,默默捂住了手腕疤痕,眼底闪过痛色。

事情已经超出茵茵的认知,她奋力挣扎,而我却不再是那个任人欺辱的小麋鹿了。

「大婚是我亲手毁掉的,你不知道那日天宫的大火,多么壮丽,几十号仙君,被我亲手削掉脑袋,血流了一天一夜。」

说完之后,茵茵吓得脸色煞白,两腿一软。

跌倒的那一刻,却被我掐着脖子提溜起来。

「哦……大概与你的脖子一般粗细,轻轻一刮,头便掉了。」

「骗人!骗人!」茵茵凄厉大叫起来。

我恶狠狠地将她拖过来,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她:

「你知道炼狱吧,天界很有名的。我被锁在那里,打穿了肩胛骨,每日忍受着烈火的炙烤,苦苦煎熬。他们怕我,不敢将我放出去,所以我动用了禁术,割裂出一小片残魂,助我逃出炼狱。」

在茵茵惊惧的目光中,我露出一抹温柔的微笑,

「那么我们来猜猜,那片残魂,去了哪里呢?」

茵茵已经不会动,半撑着往后挪,慌乱地摇头,

「不可能的,陛下不会骗我的,明明我才是本体,你只是个被抛弃的可怜虫。」

我笑得更开心了。

「那他是不是还答应你,待我回到天界,你就可以将我吞噬,成为真正的鹿神?其实玉华并不在意谁是真正的鹿神,因为最后,都会变成他渡劫的工具。」

茵茵慌乱之际,逃命无果,突然抽出一柄不起眼的匕首,「贱人!我杀了你!」

只听咔嚓一声,井子宴亲手掰断了茵茵的手腕。

「你碰她试试。」

茵茵的掌心碎了,血肉模糊。

她剧烈挣扎,发出凄厉的惨叫。

「不是的,陛下喜欢我!还与我有了子嗣!你们为祸众生,欺凌我这般弱女子,为天下不容!」

「他喜欢你,还是喜欢你体内,我的半缕残魂,谁知道呢。」

我闭眼,感受到一缕熟悉的气味在眼前汇聚。

于是不由分说地抵住了茵茵的额头。

源源不断的生机自她前额流出,汇聚于我指尖,最后流入身体。

茵茵尤在挣扎,「不……不要夺走我的东西……」

咔嚓……

有什么东西碎了。

自茵茵的丹田处腾起一束白光。

茵茵身上的神光渐渐消失了,她变回了彻头彻尾的凡人。

神魔两界的威压大山似的压向她,她只能狼狈地跪伏在地。

「难怪需要我的魔角滋养,真是可笑。玉华,该现身了吧。」

「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玉华出现在茵茵身边,有些怜悯地看了眼茵茵,旋即对我道:「看在昔日的情分上,吾可饶你一命。」

一道劲气抬手射出,井子宴跳下马,

「小白,即便你不喜欢我打架,今天我也非打不可。晚上回去,要打要骂,哪怕是跪搓衣板,我也绝无二话!」

说完,不待我回答,便脚尖一点,提戟向玉华飞去。

顷刻间,两族开战。

两股洪流相撞,声势浩大。

起初,双发打得不相上下,井子宴甚至隐隐占据了上风。

银枪宛若游龙,气势如虹,每次与玉华的剑相击,便发出震耳欲聋的碰撞声。

我闪身出现在诸位神君面前,一老者在众人的簇拥中,双目阴毒,「快将这妖女拿下!」

正是将我丢进火炉的那位。

我歪头瞧着他,轻笑:「这位前辈瞧着面生,几百年前,我火烧天宫时,可曾见过?」

另一位神君温声细语地对我拱拱手,

「他是五十年前飞升的,不曾见过鹿神,亦与你无冤无仇,可是你与魔君却将他打入炉鼎,有违道义,是不是该跟我们个交代?」

「交代?」

这话听起来过于可笑,我捏了个诀,一柄寒光硕硕的长剑赫然悬浮于空中。

「我没跟他讨要交代,你们倒先问起我来了!」

老神君拍案怒吼,「你一介小妖,无非是有魔君跟你撑腰,才敢如此叫嚣,老夫敢拿你一次,就敢拿你第二次!以身殉道,是你的荣幸!」

斯文的神君脸色都白了,恨不得捂住老神君的嘴,「老先生,快别说了……那可是诛神剑。」

「什么剑老夫也不怕!」

我握住久别重逢的诛神,感受到熟悉的气流洗刷过五脏六腑,轻笑出声,

「前辈好胆识,此剑几百年前杀过几个神仙,不知道钝了没有,正好拿你开开刃。」

众神君闻言,呼啦一声全部散开。

我一眼扫过去,竟都是熟面孔。

几百年前血洗天阶,他们是见过的。

老神君没见过此中情景,气急败坏,「都愣着干什么!邪不压正,你们岂能被一个妖女吓跑!」

不等他说完,诛神的剑刃已经比在他的脖子上。

「老东西,你再说一句,我就送你下黄泉。」

他冷哼一声,伸手去挡,却发现自己已经动弹不得。

眼神从轻蔑到惊惧,紧紧是短暂的一瞬。

「你对我做了什么?」

「你当日如何束缚的我,今日,我便如何束缚你。」

「那可是天界秘术!」

我笑出声来,「鹿神,是天地间唯一的神魔。你猜,你们天界的伎俩,我会不会?」

老神君突然对着不远处的玉华大喊:「帝君!攻其后脊!」

我心一惊,回头,却见剑气扫过井子宴的后背,金色血花溅出来。

井子宴闷哼一声,踉跄后退几步,当!

铁戢拄地,声音如暮鼓,扫倒了一种天兵。

他半跪在地,呕出一口鲜血。

这老东西功夫不行,但胜在眼神毒辣,他是把希望都寄托在玉华身上了。

我不怒反笑。

他还在喊:「接下来是他左脚脚筋——」

噗呲——

声音戛然而止,滚烫的鲜血溅了我一脸一身。

老神君的头咕噜咕噜滚出数丈之远。

我无视脸颊滚落的血珠,面无表情地抽回饱饮鲜血的长剑,细细擦拭干净,一脚踢开脚下的尸体,问:「下一个谁?」

众神君退得更远,却并没有撤走的意思。

井子宴受伤,战局扭转。

玉华开始压着他打。

他们有了希望,自然不甘逃走。

我心中始终惦记着井子宴少掉的半根龙筋,不再拖沓,但凡近身的神君,无不在我剑下丢去了性命。

「如此不知好歹,吾不会再手下留情了。」

玉华此时方才发挥出真正的实力。

井子宴不敌,屡战屡伤,浑身被鲜血浸染。

我渐渐杀红了眼,突然某一刻,玉华冷喝道:「魔君已伏诛!鹿白,莫再执迷不悟!」

11

我心肝一颤,当即扭头。

就看见令我肝胆俱裂的一幕。

井子宴被一剑穿胸,半跪在地,低着头一动不动。

「阿井……」

「阿井——」

我奋力劈开挡在面前的敌人,不要命地奔向他。

他抬起头,望着我,似乎想说什么,动了动嘴,血从里面涌出来。

是红的。

玉华肆无忌惮地扭转剑尖儿,道:「他还剩半道龙筋,若不收走,岂不是暴殄天物。」

此刻玉华身上也好看不到哪儿去,若非井子宴缺了半根龙筋,最后的结局,未必是玉华站在这里。

我一把攥住玉华的剑尖儿,「滚……」

血割破了手指,顺着利刃,汩汩流进井子宴的身体里。

我声音很低,颤抖着,冷得可怕。

井子宴动作迟缓,慢慢握住我的手,徒劳的往外掰,口型隐约是:「跑。」

我抱住他,眼泪一颗接一颗的滚出来,最后嚎啕大哭。

井子宴似乎想抱抱我,声音里混了血,只能发出几个含混不清的音节。

他的身体很冷,软绵绵的,没有力气。

胸前的甲已经破了,翻出不少烂肉。

接二连三的战斗,已经耗尽了他全部的力气。

玉华说:「鹿白,看在你的面子上,可留他一条全尸。」

战斗停了,昔日祥和的魔域,此刻早已伏尸千里。

井子宴用尽余力,轻轻握了我一下。

我明白他的意思。

他会拼尽最后一丝力气,为我劈开一道生门。

我笑了,替他理了理凌乱的发。

「我不走,每次我走了,准没好事……」

往日一双黑亮的眼睛,此刻已蒙上一层白翳,明明什么都看不见了,他却不肯瞑目。

一滴泪啪嗒落在井子宴的唇边,我轻轻吻住他的唇。

旋即,铺天盖地的气息注入了井子宴的身体。

「鹿白!你!」

玉华神色大变,拉我的手被一道风墙隔开。

鹿神,为神魔共体。

我自愿将神格摒弃,塑龙神,替井子宴报仇!

结果,无非是变回普通的魔类。

我不在乎。

井子宴闭着眼,仿佛睡着了一般。

随着一道光,我进入了他的世界。

再次回到我和亲那年。

井子宴历练归来,不顾劝阻,闯入魔君殿,跪在无幽君面前,「叔父,不能把鹿白送出去!」

「你不是一向与她不对头?」

井子宴双目湛湛,「我喜欢她。」

「你是少主,当以大局为重。」

井子宴站起来,扭头往外走。

「你干什么?」

「我去把她抢回来!」

「糊涂!天界岂是你个竖子随便就能闯的!」

铁戢拄地,井子宴面若寒霜,

「若靠女人换魔界百年太平,魔君我不做也罢!不管鹿白嫁不嫁我,她都要回来!」

「来人,给我拦住他!」

他怒了,凭借着浅薄的功力,将魔君殿闹得人仰马翻。

最后,无幽君勒令将其关入魔域。

后来,天界又要求乌龙族进献幼龙龙筋。

无幽君叹息一声,「子宴,都是命。族中再无幼龙,唯你……若眼下这关过不去,你便是天界的阶下囚。」

井子宴跪着,脊背挺直,冷笑出声,「无耻。」

那个夜晚,井子宴被人按在刑具上,活生生抽走了半根。

对着奄奄一息的井子宴,无幽君只沉默地看了他一眼,叹道:

「此后,你功法尽废,对天界再无威胁。叔父挺不过百年了,这傀儡之主,不知道做到何时。」

自那之后,井子宴一蹶不振。

日日游山玩水,不问政事。

再后来,我死讯传来。

井子宴把自己关在刀山,整整三天三夜,再下山,仿佛变了个人。

他进入魔域深处,九死一生,功法大成。

出魔域那日,无幽君身陨。

井子宴在逃杀中,脚踩累累白骨,手刃叛党,最终坐上了魔君的位置。

都说,乌龙族的少主少了半根筋,废了。

可他也断骨重塑,走到了今天。

「阿井,你走慢些,亲眼看着我给你报仇。」

话音落,一道亘古的龙吟响彻苍穹。

井子宴身躯一点点消散在空中,向着天空飘去。

天光被什么东西遮住了,乌云厚重,有东西在云里翻滚。

「是龙!」

有人指着天空大喊。

紧接着,龙吟宛若在头顶炸响,震得玉华倒退两步,噗嗤吐出一口鲜血。

一条玄龙自云层中探出头,黄色的眼睛中,带着一种对众生的漠视。

玉华脸色即为难看,当即向后撤去。

可是黑龙并不想放过他。

他一抬手,便能搅动天地风云,引来一场雷劫。

天界的人仓皇四窜,生怕被雷劫波及。

然而黑龙就像跟玉华玩捉迷藏一样,当玉华以为安全的时候,他便会在玉华头顶丢下一个雷。

玉华恼羞成怒,抽出长剑欲与黑龙搏斗。

不想惹恼了他,一道雷真真实实落在玉华身上,伴随着龙爪拍下,竟然生生断掉了玉华的一条胳膊。

「吾乃天帝!受万民供奉!」

因为过于惊惧,他竟然破了音。

玉华不欲缠斗,丢着这句话,飞快向着天宫逃窜,在魔界边界,被黑龙一爪抓住,狠狠拍进大地。

烟尘四散,玉华躺在坑里,身体残破。

他尤在挣扎,慢慢往外爬,嘴里喃喃道:「众人听令,护驾……护驾……」

昔日「高风亮节」的玉华帝君,此刻狼狈至极。

伴随着一道高亢的龙吟,巨爪再次落下,一切归于死寂。

抬爪之后,带起一片烟尘,玉华静静躺在里面,死掉了。

「撤!」

天魔两界失主,天下大乱。

众神魔如鸟兽散,只剩下我,还坐在原地。

黑龙也发现了我,一声嘹亮的龙吟之后,向我冲来。

四周的小魔啸叫着向四方奔逃。

我是黑龙的目标,所以逃也逃不掉。

在他面前,我渺小的如同一只蝼蚁。

他用一双阴戾的眼睛死死盯住我。

「你要我的命吗?」

如果替井子宴报仇的代价,是如此,我认。

短暂的沉默后,玄龙抬起龙爪,缓缓地点在我的头发上。

他眼睛眨了眨,有眼泪自眼眶流出。

我心一紧,试探问道:「阿井?」

玄龙喘着气,点了点头。

果然是他!

「你还能变回去吗?」

他不置可否地甩甩头,刮起的风差点把我吹跑。

龙爪张开,一枚小小的龙鳞躺在掌心。

我想拿,却见他重新收回去了,随后远远后退几步,蹲坐在地。

我试探问:「你想让我嫁给别人?别再等你了?」

井子宴眨眨眼。

我眼眶发酸,突然扭头就走。

身后传来井子宴厚重的脚步声。

一段路后,我回头,发现井子宴庞大身躯笨拙地跟在我屁股后面。

一条在天上飞的龙,非学人走路,三步一晃,震得魔界差点天塌地陷。

我气极了,捡起一块石头用力扔过去。

石头划出个弧度,撞在他宽阔的脑壳上,又像个瓜子儿似的弹开。

「你不要我,跟着我做什么!」

井子宴嗷了声,蹲着没动。

自这天起,天魔两界陷入了长达数百年混乱无主状态。

而我的身后,多出了一条龙。

12 五百年后

魔界边陲的小镇上,新来了一个年轻漂亮的寡妇。、

身段纤细,明眸皓齿。

之所以喊她寡妇,是因为从未见过她的夫君。

镇上的媒婆想给她说亲,人家却扬言:「妾身家中已有夫婿。」

小寡妇生得过于娇娜可爱,几个游手好闲的混混便起了歹心,相约入夜后去家中调戏寡妇。

夜色浓郁,乌云半遮月。

院子里传来卡拉卡拉的响声。

小寡妇睁开眼,披衣坐起,「阿井?」

没听见回应,于是推门而出。

刚走到门口,便被几个混混捂住了嘴。

几个人一眼就认出这是个修为不高的小麋鹿精,稍微恐吓一下,便会眼泪汪汪的任他们欺负。

小寡妇似乎吓懵了,动也不动。

混混轻嗅,调笑道:「小寡妇,好香啊……」

话音刚落,头顶传来一声阴恻恻的男人声:「有你血香吗?」、

小混混齐齐抬头,看见一身形高挑的俊美男人正坐在墙头,冷眼看着他们几个作恶。

混混壮起狗胆:「关你屁事!这寡妇我们占了,你去找别人吧!」

男人一笑,露出几颗锐利的獠牙,一双眼瞳渐渐变成了明黄色,像……龙?

混混不由得想起了那个传说,竟觉得眼前的小寡妇和男人出奇的登对。

他打起了退堂鼓,只是一旁的兄弟还沉迷于美色,无法自拔。

死道友不死贫道,他暗骂一声,趁乱独自逃走了。

走出不远,就听院子里传来凄厉的惨叫,他惊出一身冷汗,庆幸自己跑得快。

这几年魔域流传着一个传说。

据说有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魔被恶龙给盯上了。

恶龙把人抢回去,做了妻子。

平日里总是欺负她。

但是有好几次,有人见过小媳妇凶巴巴地拽着比她还高的黑龙,骂他笨手笨脚。

这条嗜血的龙,竟也乖乖耷拉着脑袋,任她欺负。

混混逃出很远,才敢停下,咕咚,一口唾沫咽下去。

撞到一个人。

混混扭头,发现男人不知何时已经站在自己面前,手早已变作利爪,血水滴滴答答从爪子上滴下来。

「跑哪去?」男人声音阴恻恻的,像地狱来的恶鬼。

他吓得裤子都尿了,跪倒在地,「您大人有大量,饶了我吧!我就摸了一下,没干过别的!」

男人却随意地提起了他的领子,舔了舔露出的尖牙:「老子都不敢随便摸她,你胆子挺肥啊。」

混混的话仿佛戳了他的痛脚,眼前一黑,他便已化作一股魔烟升了天。

等男人回到院子,便见到小寡妇背对着她,坐在浴桶里。

花香胰子香搅在一起,温香软玉,引人入胜。

井子宴压下眼底的欲色,轻轻走近,将困顿的人从浴桶中捞出来。

鹿白半睡半醒,往他怀里蹭了蹭,皱起眉头:「臭……」

井子宴嗅嗅自己,的确,一身的血腥味儿。

他将鹿白放回去,自己就着剩下的洗澡水草草洗过,便躺进小床上。

鹿白习惯性地翻了个身,两只手抱住他,靠得近了些。

今日她跟井子宴发脾气了。

这厮自从有了本体,就喜欢随时随地的变。

他长长喜欢变出一条龙尾,卷着她睡。

两三下,便把鹿白给惹恼了,连人带被给扔了出去。

鹿白睡前说,想吃蜜。

井子宴跑遍了整个镇子,才淘到一点,回来就看到这一幕。

鹿白娇嫩可爱,脾气好,不跟人计较。

可他不是泥捏的,相反,在鹿白看不见的地方,凶残更甚。

多日的委屈终于找到了突破口,当即送人去了黄泉。

枕边传来鹿白均匀的呼吸声。

听鹿白嘟嘟囔囔的说梦话,井子宴心头化了。

少顷,窗外传来手下的禀报。

井子宴轻轻抽身,来到屋外。

重新扫平了魔界,百废待兴,事务繁忙。

井子宴甫一坐下,手下就嗅了嗅,「主子,您身上真香……」

可不吗?

他跟鹿白待久了,都是胰子味和花香。

回想起这么多年,井子宴心生感慨。

一开始他化不了人形,鹿白生病,他只能干着急。

偏生鹿白生气了,他又哄不了,听她蠢龙笨龙地叫了几百年,这才化成人形。

第一天,就给鹿白欺负哭了。

手下还在喋喋不休地禀报魔界事务,井子宴手里捏着魔君府的图纸,心里盘算着鹿白的喜好。

离开魔界几百年,是时候给鹿白一个稳定的家了。

今日是回魔界的日子。

天蒙蒙亮,井子宴便把鹿白从床上拎起来。

鹿白睁开惺忪睡眼,茫然地端坐在原地,嘟嘟囔囔的不知在说什么。

井子宴笑笑,用衣裳把她一裹,就离开了小镇。

晨光熹微。

魔城伫立在群山之中,半城染了山色,半城隐入烟雨。

秋意渐凉,井子宴牵着鹿白走过长长的街道。

街上行人散漫,唱和声不绝于耳。

当年他历练归来,途径此地,买了支糖人儿讨姑娘的欢心。

不料姑娘走了,糖人送去天界,不知她吃过没有。

而那句藏于心底多年的「我心悦你」终是没说出口。

这是井子宴多年的遗憾。

风渐渐吹来。

吹醒了困顿的姑娘。

她挠挠井子宴的手心,「喂,你在想什么?」

井子宴低头,突然郑重其事道:「鹿白,我心悦你。」

岁月将男人的眼神打磨的更加内敛而深沉,他看着她的眼神满是柔光。

那一瞬间,鹿白好像透过他,看到了数百年前,志得意满,意气风发的井子宴。

那份独属于少年的,深埋心底多年的怦然和期许,穿过岁月,最终落进自己的耳朵里。

鹿白垫脚,轻轻吻在井子宴的唇畔,轻轻拍着胸口说:「这句话,我藏在这里啦……」

情人呢喃随风飞往不知名的街头巷陌。

天光投落大地,人间喧嚷。

(全文完)备案号:YXA1Gnmr8NXFOyPB5lGcpQp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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