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以「嘶,姐姐腰好细」写一篇病娇文? -
「姐姐的腰好细。」
他故意解开衬衫扣子,跪坐在床边,环着我的腰,仰起脸看我。
以臣服的姿态。
我用手指抚过他的眼睛,手指又沿着他赤裸的胸膛一路下滑,终于停在了灼热之地。
「纪听辞。」我收回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要说,『姐姐,求你』。」
他眼中波光粼粼,碎成无数光影,终究还是垂下眼,嗓音颤抖:「姐姐,求你。」
「乖。」
我熟练动作,满意地看着他冷白的脸涌上勾人的嫣红,清澈的眼瞳也一点点被深沉的欲望填满。
就好像,白纸染了色。
(《染指》 傻白甜大明星 X 美艳阴郁经纪人)
1
让纪听辞决定开始报复我的,是一场针对他的骗局。
我设计的。
我找了个小姑娘,冒充他生病的粉丝向纪听辞求助。
纪听辞一贯是个善良的人,看过医院证明后,当场给她打了 30 万。
等他钻进车里,我顺势塞给他几个剧本,淡淡道:「选一个出来。」
车灯昏暗,纪听辞微微低头,翻着手里的剧本,露出一段细长白皙的后颈。
毛绒绒的碎发拂过,衬得交错的青色血管更加清晰。
我闭了闭眼睛,压下心底急促涌上的汹涌欲望,别开眼神。
不行。
还不是时候。
最终,我笑着说:「回去早些休息,明天记得按时来公司。」
顿了顿,我意味深长地吐出两个字:「开会。」
车内距离过近,呼吸几近交缠。
他红着耳根,到底还是镇定自若地应了一声:「知道了,姜毓姐。」
隔天在公司开会之前,我亲自把那小姑娘领到他面前。
纪听辞本来低着头,在信纸上写着些什么。
这下抬起头来,看着我们,嘴唇抖了两下,脸色刷上一层仓皇的白。
我让那小姑娘把事情经过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又当着纪听辞的面,给她转了两万块钱。
小姑娘叼着烟走了。
纪听辞望着我,瞳孔里黑沉沉的,「姜毓姐,这是你安排的?」
「是啊。」我坦然承认。
接着我弯下腰,凑近他的脸,直视他的眼睛,
「纪听辞,你得知道,这就是现实。亲眼所见也未必属实,何况网络信息真假难辨,你再固执下去,是自毁前途。」
沉默片刻。
他忽然抬起眼,冷冷地看着我:「姜毓,你让我恶心。」
我不动怒,仍然镇定地看他:「恶心没事,但你要长教训。」
说着,我从口袋里摸出银行卡,轻轻插在他胸前交织的衣带里。
那张卡上还残留着我的体温,何况我指尖路过他胸口时,刻意放缓速度,停留了半刻。
「这是你的三十万,密码写在卡背面。」我拍了拍他的胸膛,轻笑道,「收好了,乖孩子。」
他原本明澈的眼底一瞬堆积风暴,又在下一瞬消失无踪,反而堆砌出几分鲜明的恨意。
我想,纪听辞大概就是从那一刻决定报复我的。
他要以牙还牙,践踏我的真心,让我也体会到被骗的感受。
天真又纯白的小男孩。
他的报复,竟然是以自己为诱饵。
开会敲定剧本和下个月通告的过程里,他避开我的目光,一直在那个笔记本上涂涂画画。
是在写计划吗?
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无比期待。
2
纪听辞是个明星。
或者说,演员。
他长着一副极漂亮的皮囊,眼睛明亮又清澈,睫毛细密湿润,唇色很浅,眉骨与鼻梁高挑,将整张脸的轮廓打磨得十分深邃。
外表已经很优越,又是正经科班出身,出道不过两年,已经留下了好几个经典角色。
他是出色的演员,但不是合格的艺人。
纪听辞喜欢刷微博,也喜欢在微博上转发求助信息。
因为消息鱼龙混杂,难免有假,纪听辞在黑热搜上挂了整整两天。
为了他的星途,纪听辞的公司重金把我挖过来,做他的经纪人。
见到我的第一面,传闻里干净清澈的少年就皱起眉,但还是礼貌地叫了声:「姜毓姐,你好。」
我伸出手,与他交握。
他其实还没毕业,不到 20 岁的年纪,原生家庭不算大富大贵,但幸福美满。
一路顺风顺水地长大,从没见过黑暗的模样。
所以才会有那样天真又赤诚的目光。
小男孩细长温热的手指擦过我手背,轻轻停顿了片刻,耳尖竟然红了。
我若无其事地收回手,简单自我介绍后,就开始给他安排工作。
就在我成为纪听辞经纪人的第三天,他又在微博上转发了一条寻狗启示。
老板罗风叫我过去,让我赶紧解决问题。
我平静地说:「您放心,我有办法。」
我的办法,就是在现实里,真真切切地骗纪听辞一回。
把残酷的现实剖开给他看,让他知道人心险恶。
这方法是有用的。
他的确知道了人心险恶,却也恨上了我。
分别前,纪听辞最后回头看了我一眼。
这一眼里带了些欲说还休的暧昧,像是有星光亮起。
我心下了然,他打算步步勾引,让我喜欢上他,然后再丢弃我,告诉我,这一切不过是场骗局。
他要报复我,像我对他那样对我。
第二天一早,我开车去接纪听辞。
上车后,他忽然把一个三明治和一袋牛奶塞到我手里,轻声说:
「姜毓姐这么早来接我,还没吃早饭吧?」
顿了顿,又道:「姐姐放心,我知道你是为了我的前途,我不会再给你添麻烦了。」
小男孩竭力想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真挚而深情,只是微微颤抖的尾音出卖了他。
没有镜头和剧本时,他的演技终归还是差了点。
我笑着接过他手里的早餐,指尖不经意在他手心勾了一下。
纪听辞被烫到似的收回了手,脸颊染上几分薄红。
许是凑巧,我今天穿的是一条小黑裙。
一向爱穿浅色的纪听辞,竟然也穿了件黑 T,色彩分明,反而衬得人越发漂亮。
他拉开车门,跨下去,却又半路回头看着我:「姜毓姐,今天的裙子很好看。」
眼睛亮晶晶的,好像是再真诚不过的夸赞。
我笑了起来,声音却故意压得很低,充满诱惑的意味:「也很配,是不是?」
纪听辞张了张嘴,似乎想再说点什么,最终还是红着脸急匆匆走了。
我拎着包,面色如常地跟了上去。
他今天的工作,是一档常驻综艺的录制。
其中有一个环节,是用模仿诗人状态读诗的方式,去表现嘉宾的演技。
不知道是不是凑巧,分给纪听辞的那一首,正好是海子的《日记》。
「姐姐,今夜我不关心人类,我只想你。」
读到最后一句时,他抬起头,目光穿越现场的灯光,穿过万众瞩目的凝视,定格在我脸上。
一双清凌凌的明亮眼睛。
年轻,单纯,又热切。
也许是职业操守的缘故。
有镜头在的时候,他的演技一向很好。
我勾勾唇角,灿烂地笑了起来。
节目录制结束,已经是傍晚。
导演组了场饭局,席间,纪听辞多喝了两杯酒,有些醉了。
出去的时候,几乎半挂在我身上。
他虽然长得高,却还是偏少年的体态,因此并不算很重。
只是毛绒绒的发顶一下又一下擦过我颈间的皮肤,呼吸间难免热流涌动。
小助理还是实习生,见状想来帮忙,被我摇头拒绝:
「不用,你把东西拿好,先去把车开过来。」
我扶着纪听辞,一起跌坐在车后座上。
他靠在我肩头,低声叫了句「姜毓姐」。
声音里带着微醺后的喑哑。
「你喝醉了,靠着休息会儿吧。」
我反手扣住他的小臂,一路轻轻下滑,握住了他的手指。
纪听辞微微一僵,喉结上下滚动了两下。
到底没有抽出来。
车在他家楼下停住,我嘱咐小助理在楼下等我,然后把纪听辞扶了上去。
漆黑的玄关里,我还在摸索灯的开关,手却忽然被纪听辞扣住。
「姜毓姐。」
也许是黑暗渲染气氛,他的声音听上去又沉又欲。
我停顿了一下,踮起脚,借着一点微弱的月光凑到他耳边,嘴唇几乎碰着他耳垂。
酒意蔓延间,气氛愈发暧昧。
「刚才在录影棚里,不是叫得很好吗?」我慢条斯理地说着,手指一点点挑开他的衣襟,「叫姐姐。」
「……」
我在他胸口轻拢慢捻:「乖一点,姐姐让你快活。」
纪听辞动了下身子,后背正好碰上开关。
一室灯光大亮,瞬间无所遁形。
他有些失措地将脸埋在我肩膀,剧烈地喘息两声后,终于红着眼尾叫道:「姐姐。」
白纸被我染上了第一笔颜色。
3
我踩着高跟鞋从纪听辞家的公寓楼门出来时,手里还攥着刚才用来擦手的消毒湿巾。
夜风微凉,吹过来时,我微微瑟缩了一下,飞快钻进车里。
小助理还在前座等我,乖巧道:「姜毓姐,你辛苦了。」
辛苦?
我笑了笑,意有所指道:「确实。」
刚才在上面,逼得纪听辞在我耳边声声叫着姐姐,着实费了一番功夫,可不辛苦吗。
我靠着椅背,阖上眼睛,回想刚才的每一瞬细节。
红着眼睛的纪听辞,明明如此讨厌我,却又克制不住地情动。
「姐姐。」
缠绵悱恻的声音,低沉中添了一层又一层欲色。
对比他白日里单纯又热烈的模样,让人忍不住引着他,沉沦,再沉沦。
我的好心情一直持续到接到霍川电话前。
我刚到家,他就打来了电话。
我顿了顿,眼中的些微波澜消失无踪,面无表情地接起来:「你真准时,不是在我家装了监控吧?」
霍川是我之前的老板。
年轻有为,英俊多金,身边美人来来往往,从没断过。
他低笑了两声,语气依旧温柔:「我哪敢?姜毓,换了新公司,感觉如何?」
我懒懒道:「老板大方,艺人听话,日子过得很好——霍川,比在你那里舒服。」
他忽然沉默下来。
空气里安静流动着两个人的呼吸声。
片刻后,霍川忽然苦笑了一声:「姜毓,我要订婚了。」
「恭喜。」我微微停顿了一下,还是让声音听起来柔软了一些,「霍川,我们已经断了两年,就——真的断了吧。」
挂掉电话,我随手把手机丢在桌上,起身去书房。
银蓝色的墙纸上贴着巨幅海报,海报上的人神情无辜,一双亮若星辰的眼睛看着我。
这双眼睛是如此明澈,即使只呈现在画面里,也好像能清晰照见我污浊不堪的灵魂。
我多么想把他拉进我的世界里,给光染上污色,让他再也离不开我。
我伸出手指,轻轻抚过海报中人的脸颊,尔后把嘴唇贴上去。
一个梦一般的吻。
这天晚上,我睡得并不好。
过去与未来在梦境里交织往返,而我陷落其中,被冗长的情绪折磨得几度惊醒。
没过几天,新剧开机。
小助理尚在实习期,今天还有课,不能来,我亲自开车去接的纪听辞。
他戴着口罩和帽子上了车,目光一撞在我脸上就匆匆移开,耳垂微微发红。
我玩味地笑了笑,把手里的美式递给他:「咖啡喝了,你的脸有点肿。」
他应了一声,把咖啡接过去,拉下口罩,我才发现他嘴唇上的伤口结了层薄薄的痂。
这是我那天晚上咬出来的。
我手搭在方向盘上,饶有兴致地看他喝。
他长得实在好看,一双湿漉漉的小狗眼,单纯又天真,偏偏喉结上下滚动时,又带着一丝艳丽的欲。
纪听辞把一杯热美式喝完,苦得皱起眉头,还要强撑着跟我调情:
「姜毓姐好细心啊,还想着给我带杯咖啡。」
手指在方向盘上敲了敲,我笑道:「当然了,你可是我的艺人。」
心里却有道声音,在叫他的名字。
纪听辞。
你不是我的艺人,是我的猎物。
我深知不能把纪听辞逼得太紧,因此转过头开车,没提那晚的荒唐。
结果他倒是主动问了起来,只是言辞委婉,似乎很不好意思:「姜毓姐,我们那晚……」
「那晚?」我笑了笑,「纪听辞,我喝醉了,你也醉了,当不得真——你谈过女朋友吗?」
他乖巧地摇头。
我顿了顿,「但我有男朋友。」
从车子的后视镜里,我清晰地看到,纪听辞眼中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情绪。
我把他送到片场,结果刚下了车,另一辆熟悉的车就停在了我们前面。
车门打开,霍川陪着一个穿红裙的姑娘走了下来,看到我时怔在原地。
我往他身边扫过一眼,了然地笑起来。
姑娘叫丛薇,娱乐圈难得的富二代,家世不菲,出道以来就顺风顺水,与霍川十分相配。
想来,就是他那天电话里提到的未婚妻吧。
我迎着霍川的目光走过去,很镇定地冲他和丛薇打招呼:「霍先生,丛小姐。」
霍川深深地望着我:「姜毓,你……」
他话还没说完,我的手忽然落入一片温热的掌心。
这只手修长柔软,骨节分明,握着我时,尚且带着一丝微微的颤抖。
是纪听辞。
他礼貌地跟面前的人点点头,然后转头对我说:「姐姐,我们进去吧,导演要等急了。」
这是他第一次,当着外人的面喊我姐姐。
我不动声色地勾勾唇角,乖巧地跟着他走了。
路上,纪听辞问我:「姜毓姐,那个人是谁?」
语气不算愉快。
我微微一笑:「我的前任老板,和前男友。」
纪听辞握着我的手紧了紧。
「但现在,你是来带我的。」他小声说。
到了片场里,我们才知道,因为丛薇家里给这部剧追加了投资,所以她成了临时空降的女一号,倒把原先的女主角挤到了二番去。
对方虽然不服气,却也无可奈何。
这个圈子里的规矩就是这样,有钱,有咖位,就意味着一切。
纪听辞已经在这个藏污纳垢的地方待了两年多,却还没有被污染,实在是难能可贵。
化妆和造型做完之后,正式开机。
我坐在场边,目光紧追着纪听辞不放,霍川却忽然走过来,坐在了我身边。
「姜毓。」他神情复杂地看着我,「那是你的艺人。」
经纪人不能染指手底下的艺人,这是圈子里心照不宣的规矩。
可我不在意。
我转过头,笑着看向霍川:「你什么时候见我守过规矩?」
他点烟的动作轻轻一顿,无奈道:「那倒也是。」
一开始,霍川签下我的时候,并没打算让我做经纪人。
因为我这张美艳出挑的脸,他是想让我做艺人的。
是我在他午休时闯进他的办公室,把一纸计划书拍在他面前,目光坚定地望着他:
「霍川,我不会演戏,也不会唱歌跳舞,你捧不红我——但是,我能帮你赚钱。」
说到做到,我在霍川手底下待了六年,帮他捧出了两个当红的一线艺人后,自认已经不欠他,所以才跳到了纪听辞所在的公司。
「姐姐。」
纪听辞的声音骤然在头顶响起,我回过神,发现他已经站在了我面前。
我仰起头看向他,正对上纪听辞垂首看过来的目光。
也许是逆着光的缘故,他原本明澈的眼睛,此刻看上去格外深沉。
而他身后,丛薇已经小跑过来,叫了声:「霍川哥哥。」
霍川走后,纪听辞顺理成章地坐在了我身边。
坐得近了些,大腿紧贴,膝盖碰着膝盖,是格外亲密暧昧的姿势。
纪听辞吸了吸鼻子,忽然侧身从我旁边拿起包,从里面翻出一瓶淡香水,对着空气猛喷了两下。
「姐姐。」他看着我,一本正经地说,「我不喜欢烟味儿。」
4
从这一天起,纪听辞再也没叫过我姜毓姐。
「姐姐」的称呼一开始还有些生涩,叫到最后,越来越顺,反倒生出几分隐秘的暧昧来。
事实上,每一次听他叫我姐姐,我都会想起那个荒唐的晚上。
我在灯光大亮的房间里,看着纪听辞的脸,一点点将他拖进欲望的深海。
我是耐心的猎人,如果他喊停,我会立刻停下来。
但他始终没有。
只是红着眼睛,一声又一声地喊我:「姐姐」。
我闭了闭眼睛,把那些旖旎的画面驱出脑海。
睁开眼时,纪听辞站在我面前,把一杯热的豆乳奶茶放进我手里。
前几天,丛薇请全剧组的人喝东西,我选了一杯豆乳奶茶,就被纪听辞记在了心里。
有时候,小男孩撩人的手段笨拙,可是又格外奏效。
「姐姐,喝点热的吧。」一只温热的手探上我的额头,接着声音里多了些担忧,「出了好多冷汗,你身体不舒服吗?」
我摇摇头,轻声道:「只是痛经而已。」
其实并不是「而已」。
因为初中时代那一盆从头顶泼下来的冷水,和被锁在厕所隔间整整一夜的寒冷,每个月的生理期,我都痛得满头冷汗,几乎快要晕过去,不得不去医院打止痛针。
前几个月正好不在工作时间,还好说,可这一次,偏偏赶上片场拍摄。
来之前我已经吞了两颗布洛芬,只是效果并不明显。
我抬起头,透过微微朦胧的视线,看到纪听辞紧皱的眉头。
他眼里的心疼不似作伪。
「姐姐,我扶你去休息会儿吧。」
半个多月前,纪听辞半挂在我身上,被我扶进车里。
这一次,位置颠倒,被半抱半扶着弄进化妆间的人,变成了我。
纪听辞小心地让我在软椅上躺下,然后出了门,没一会儿,拿回两张暖宝宝,塞进我手里。
「我找小简要的。」他轻咳两声,嗓音忽然低下去,「姐姐,你自己贴一下。」
小简是丛薇的助理。
我虽然白着一张脸,可还是笑了起来:「这东西对我来说没用。」
许是美色惑人,我鬼使神差地说:「你要是想让姐姐不疼的话,不如亲亲我好了。」
话一出口我就有些微后悔。
按我的计划,进度不该这么快。
可出乎我意料的,纪听辞并没有生气呵斥我。
反倒略一犹豫后,他俯下身,凑近了我的脸,呼吸微微灼热。
片刻后,一个轻柔生涩的吻就落在了我唇边。
我还没什么反应,倒是纪听辞像被什么烫到似的直起身,眼神躲闪。
「姐姐,你在这里休息,我……我先去外面工作。」
他声音顿了顿,低了下去:「如果你觉得不舒服,打电话给我,我送你去医院。」
说完,不等我反应,就转身向门外走去。
只是步履有些微急促,看上去仿若迫不及待的逃离。
小腹内又冷又沉的阵痛扯得我满头冷汗,可我还是扯扯唇角,望着他的背影轻笑:
「纪听辞,明明是你亲的我,怎么到头来不好意思的人还是你?」
他马上就要跨出门外,听到这话,背影陡然僵住。
片刻后,他回过头,波光粼粼的眼睛哀求似的望着我:「姐姐。」
我见好就收,用手背搭着眼睛,微笑道:「好了,你去拍戏吧,不用管我了。」
我闭上眼睛,任由意识沉进一片深海里,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睡过去的,还是疼昏过去的。
纪听辞再回来时,已经是黄昏时分。
他小心翼翼地推醒我,轻声问:「姐姐,你还好吗?」
纪听辞刚卸了妆,摘掉假发套后,原本半长不短的头发露出来,毛茸茸地翘着,鼻尖还有亮晶晶的汗珠。
他实在太年轻,又太纯粹,我从他明澈的眼底,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苍白的脸,被冷汗浸透的碎发。
格外狼狈。
我垂了垂眼睫,勉强支撑着自己坐起来,倚着扶手冲他笑:「可能不太好。」
出血量不少,已经染脏了裤子。
纪听辞抿了抿嘴唇,忽然伸出手,一把抱起我。
我下意识搂住他脖子,却又忍不住道:「你这么抱我出去,被人拍到怎么办?」
「姐姐,收工很久了,外面的人已经走了,不会有人看到的。」
血蹭到他衣摆上,纪听辞脸色微红,却还是没有放开我。
他戴好口罩和帽子,开车一路把我送进医院。
医生给我打完止痛针,又吊了瓶葡萄糖,叮嘱我如果还不舒服,今晚需要留院观察。
「你这种情况,要及时来医院就诊的呀,小姑娘家家的逞什么强哦?」
看上去四十出头的女医生说完,又瞪了旁边的纪听辞一眼:
「照顾好你女朋友,有问题按铃。」
纪听辞倒没有否认。
医生走后,他拖了把椅子在床前坐下,把口罩往下拉了拉。
我从来没见过纪听辞如此严肃的神情。
即便上次我设局骗他时,他好像都没有这么生气。
他盯着我的眼睛:「姐姐,你一直都这么严重,今天就该请假来医院,不该跟我去片场。」
我淡淡道:「助理不在,你是我的艺人,确保你的工作不出差错是我的责任。明天还有工作,吊完水我们就回去吧。」
「不行!」纪听辞想也没想地反驳,「医生都说你很严重,今晚就住在这里,明天我自己去片场。」
他停顿了许久,问我:「你男朋友呢?他为什么不来照顾你?」
我这才想起,我还有个自己随口编出来的,用来刺激纪听辞的男朋友。
「他工作太忙,最近没什么时间。」
纪听辞沉了脸,看上去很想说点什么,最后还是闭了嘴。
一瓶葡萄糖吊完,我原本想走,可验血报告出来,说我有严重贫血,医生便又多开了两瓶药,让我留院观察一晚。
我皱了皱眉:「不用,我的身体状况我很清楚。」
「姜毓!」
纪听辞按着我的肩,目光直直地看着我:「听医嘱。」
眼神在空气中交汇,像一场无声的对峙。
以这样仰视的角度看过去,他紧抿着嘴唇时,下颌骨线条利落,终于有了点锋芒毕露的凛冽气势。
我凝视着他的眼睛:「纪听辞,这是我的事情,本来与你无关,你大可不必这么管我。」
纪听辞目光微闪,避开了我的眼神直视。
我却揪着他的衣襟,迫使他看向我。
纪听辞闭了闭眼,一字一句道:「因为我喜欢姐姐,这个答案可以吗?」
我笑了。
「当然。」
最终,他站直身子,去外面喊护士进来。
我闭上眼睛,躺回病床上,将手重新伸给护士:「来,扎吧。」
结果针刚推进我的静脉,纪听辞忽然开口道:「姐姐,你是不是很怕打针啊?」
我睁眼瞪向他,纠正道:「打针有什么好怕的,我只是不喜欢。」
纪听辞没有再反驳我,只是唇角翘起,眼中带笑,似乎发现了什么令他无比开心的事情。
5
针终于扎好了。
冰凉的液体一滴滴输进血管里,激起一阵倦意。
纪听辞坐在椅子上,低着头,安静地翻着明天要拍摄的那一部分剧本。
他神情专注,大概是在揣摩角色。
我一早就知道,他是很出色的演员,虽然天真无瑕,却对人的情绪有极为准确和细致的感知。
纪听辞猜对了。
我是很怕打针。
我小时候身体一直不大好,但家里没钱,每次生病,去的都是镇上最便宜的小诊所。
摇晃的廉价白炽灯泡,气味难闻的诊所床单,老大夫扎针时的剧痛,以及母亲不耐的眼神,构成了我对生病就医这件事最初的反感。
但偏偏,我身体又不好,即便长大后,还是会时不时到医院跑一趟。
我有一对浅薄无能的父母,因为贪恋对方美色混在一起,意外怀上了我。
我出生后,两个人都不肯工作,又盼着对方发大财,让自己从此换一种生活,争吵不休的,把我丢给了年迈的外婆。
八岁那年,他们终于离婚,各自追求幸福而去。
母亲嫁了个丧妻的中年老板,父亲靠着那张俊美的脸,勾搭上了一个离婚带孩子的富婆。
两个人求仁得仁,都算过上了他们想要的那种生活。
我大概也继承了他们骨子里的凉薄和自私,对这两个人都没什么感情。
只有从我出生起就一直带着我的外婆,成了我生命里的救赎。
初中时,同班的宋诗瑶满学校谣传,一瓶绿茶就能牵我一次手的时候,是她冲到学校去,堵在办公室门口,坚持要老师替我澄清,还我公道。
我很清楚,一直以来,我在别人眼中的样子。
阴暗,狠毒,浪荡,滥情,金钱至上,不择手段。
纪听辞看我,大概也是这么一副样子。
但她不是。
在外婆眼里,我永远是善良无辜的「小毓」。
她只知道高中时,宋诗瑶把我锁进厕所隔间,又给我浇了一盆冷水,任由我在寒冷中坐了一夜。
但她不知道,我很快就勾搭到宋诗瑶暗恋的男生,以他的名义将宋诗瑶单独约出来,把她的头按在水管下面冲了五分钟。
宋诗瑶拼命挣扎,挠我,打我,把我的手腕抠掉一块肉,我也不松手。
她软着身子,瘫在地上大口喘气,我把满手混着血的水甩在她脸上,头也不回地走了。
后来我大学毕业,被霍川签下做了经纪人,赚到越来越多的钱。
我买了房子,把外婆接过来,让她和原先镇上的老姐妹成了楼上楼下的邻居,隔三岔五就去看她。
只是,我不和她住在一起,也没有告诉她我究竟在做什么工作。
我已经烂在泥里,落在深渊,偏偏又不甘愿真的忍受黑暗。
我还想找一束光,但不想他照亮我,只想给他也染上不堪的颜色。
第一次见到纪听辞时,我手底下还带着别的艺人。
那时他刚出道不久,第一部戏拿了个小奖项,正站在台上,像做学生报告那样认认真真地讲话,并呼吁社会公益,善良做人。
坐在我身边的艺人翻了个白眼,嗤笑道:「白莲花。」
我没理会他,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的纪听辞。
他看上去是如此的善良单纯,光芒熠熠,让人忍不住产生……占有和毁灭的欲望。
是我找到的,最好的猎物。
「姐姐?」
「姐姐,你想什么呢?」
纪听辞的声音骤然响起时,我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又陷入了记忆的深海里。
回过神,他的脸就停在离我很近的地方。
一双眼清泠泠的,瞳色又浅,情绪铺在里面,好像能看到清晰的涟漪。
我怔了怔,问他:「剧本看完了?」
「嗯,台词又过了一遍,明天有场——」他稍稍停顿了一下,「明天有场吻戏,我之前还没拍过,所以在研究。」
我挑了挑眉,声音忽然低下去,暧昧起来:「是吗,那姐姐陪你……练习一下?」
我用没扎针的那只手揪住纪听辞的衣襟,迫使他弯下腰来,吻住他的嘴唇。
也许是记忆回流带来的情绪还没褪去。
这个吻用了点力气,反而更像是辗转厮磨的啃咬。
纪听辞微微吃痛,却没有推开我,甚至开始笨拙地回应。
良久,我缓缓放开他,在很近的地方抬起眼,看着他。
纪听辞的眼睛里,落着星星点点的光芒。
他说:「姐姐,这是我的初吻。」
我不为所动,笑意加深:「所以,那天晚上不算?」
纪听辞神情微微一暗。
那天晚上因为醉意发生的事,是我计划中的意外,大概对纪听辞来说,也意味着绝对的失控。
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坐回椅子上,沉默地翻着剧本。
就在我以为他不会再回答这个问题时,最后一瓶水吊完了。
纪听辞起身按铃,发现它居然出了故障,只能重新拉起口罩,去外面护士台喊人。
他走到门口,忽然回过头来看着我:「那天晚上不算,姐姐,现在我和你都很清醒。」
口罩和帽子遮住了大半张脸,令我不能看清他脸上的神情。
只有一双亮若星辰的眼睛看着我,里面满是认真的神色。
我愣怔间,纪听辞就出去了。
这天晚上,他在医院陪床,第二天直接一起去了片场。
纪听辞开的车。
上车后他就递给我一个蒸汽眼罩,让我再闭眼休息会儿。
其实在我带过的所有艺人里,纪听辞是最省心的一个。
他向来温和谦逊,不骄不躁,最重要的是业务能力在线,不会节外生枝。
只是在自己认定的事情上,格外固执。
我没有拆那个眼罩,只是靠在椅背上,把纪听辞接下来一周的工作流程又过了一遍。
下周有个颁奖典礼,国内影视圈最有分量的奖项。
我刚跳槽过来的时候,就把他之前出演的一部片子送去参选。
而现在,主办方那边通知我,纪听辞入围了最佳男配角。
如果最后获奖的人是他,纪听辞就能从新生代演员中脱颖而出,跻身一线了。
想到这里,我又重新看了一遍发过来的入围名单中,剩下的几个演员。
不得不说,纪听辞的胜算与一个中生代老戏骨五五开,不算突出。
我想了想,给从前接触过的几个业内人士分别发了消息。
用我手上现有的资源,给纪听辞换一个极有分量的奖项,是场划算的交易。
一直到下午,他们才给我回话,说会尽力为之,但无法保证结果。
我皱了皱眉,想到一个人。
霍川。
6
我在片场外的榕树下找到了霍川,措辞严谨地把事情提了一遍。
他咬着烟,垂下眼看我:「姜毓,你跳槽之后,还要找你的前任老板帮你解决新东家遇上的麻烦?」
「不是麻烦,是交易。」
我纠正他:「我看过了,入围名单里没有你们公司的艺人,我这边也有等重量的资源,可以给……」
话没说完,他忽然打断了我:「姜毓,你到底把我当什么?」
我愣住。
「断了两年,那是你以为的,我从来没想过和你断掉。姜毓,别再挑战我的耐心了,我不要你的资源,你的交易,我要的是你。」
我深吸一口气:「霍川,你已经快订婚了。」
他吐出一口烟雾,笑起来:「只要你开口,可以随时取消。」
我转头离开,刚走了两步,霍川沉沉的声音便在身后响起:「你别再四处找人了,原本定的就是他。」
回去的时候,正碰上剧组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