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巧合,我成了快穿任务者,我妈成了系统。
「梓萱,把外套穿上。」
「妈,我要勾引大反派,现在不能穿太多。」
我穿着薄纱衣坐在青楼的床上,硬着头皮和脑子里我妈的声音对话。
「你是不是得罪你们领导了,怎么会给你派这种不三不四的任务?」我妈开始念了,「什么勾引啊什么的,你们这是什么工作啊,早就说让你回来考公务员……」
「妈,我真的考不上。」我愁眉苦脸的,「你都退休了,又跑出来上什么班,人家怎么会要你的。」
「怎么不要?他们说认字就行,工资太低了,年轻人谁来啊,就我们这些退休老人要求不高,社保都不用买,吃香得很,你张阿姨和王叔都来了。」
「系统工作很辛苦的……」
「每天上 14 个小时班就叫辛苦哦?你们年轻人真是吃不得苦,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面朝黄土背朝天……」她念着念着语气一紧,「快,那个什么大奸臣要进屋来了,让你做好准备……做什么准备啊真是的。」
做什么准备,给反派跳艳舞,配合这张倾国倾城的美女壳子,让他由身到心地迷恋上我,为我痴为我狂为我洗白,从而放弃毁灭世界呗。
但是现在我感觉浑身难受,就,你妈,她盯着你,在你抛媚眼勾引野男人、夹子音说羞耻台词、扭成个蛆撒娇、亲亲抱抱举高高的时候,她都一直盯着你。
我难受得要死了。
自从我少女时代在被窝偷看言情小说,被她循着光潜行过来没收并当场朗诵之后,就再也不敢在她面前暴露一丝一毫对于男女之事的兴趣了。
一个假性冷淡圣女做了二十几年,每次相亲都以「那个男生太轻浮了,第一次见面居然就想牵我的手」之类的理由断掉,最后以我妈闲得无聊出来找工作却偶然找到这个什么平行世界维护公司并成为我同事为终结是吗?
任务还是要做的,不然拿不到工资,交不起房租。
今日任务:
跳艳舞(0/1)
与大奸臣共度一夜(0/1)
1
我浑身僵硬地在床上做出一个侧躺的姿势,头皮发麻地半褪衣襟,露出一边肩膀,心怀忐忑地望向房间门。
「梓萱,把衣服拉上去,把外套穿上。」我妈再次语重心长道,「你冷不冷?感冒了看你怎么办。」
「妈,这个身体是别人的,不是我的。」我妄图洗脑她待会我做出什么事都不是真实的我,但怎么想都做不到,所以很挫败,「你能把眼睛和嘴一起闭上吗?」
「我是你妈,你怎么跟我说话?」她语气严厉起来,「梓萱,听话。」
我无奈地穿严实了。
房间门吱呀一声打开。
一身繁复黑袍的高大男子缓步踱进来,冷俊邪魅的面容阴沉着,眸光似箭。
狠狠地心动了,倚在床边的腰有点软。
我妈:「你别老这样歪着坐,对脊椎不好。」
我微笑。
「呵。」大奸臣冰刃般的薄唇轻启,是带着嘲讽的低沉嗓音,「宜绿院的头牌?不说还道是哪个大家闺秀。」
「坐直。」我妈说。
我憋屈地双脚放到床下,并膝坐端了,想让她闭嘴又没法开口,一时陷入语言困顿。
大奸臣已走到面前,黑袍上的暗纹映着烛光在眼前晃,他伸出宽大火热的手扣住我的下巴迫使我抬头,满眼是嘲弄:「不会伺候男人?」
「你跟他说,我就不会。」我妈生气得很,「凭什么要女人伺候男人,你让你爸这么跟我说话试试?梓萱,你跟他说男女平等。」
我紧闭着嘴微笑,一句「奴家还是第一次,奴家害怕」憋在嗓子眼。
「哑巴?」大奸臣低身凑近我,低哑勾人的轻笑在耳畔响起,似情人呓语,「会喊爷吗?」
我骨头也酥了。
「你让他滚。」我妈说,「你扇他一巴掌,问他会喊姥姥不。」
妈,你还记得咱们在做任务吗?
我试着把她屏蔽,张嘴:「y……」
「李梓萱?你不会真要喊吧?你爷爷刚死两年!」我妈突然提高音量。
我底气让她喊漏了一半,差点喊成爷爷:「爷……」
大奸臣撤开些许,饶有兴致地注视着我:「不愧是宜绿院三千两的珑娘,故作羞涩起来,倒也别有一番兴味。」
我想说爷你别盯着我,你的眼睛好深邃,要把奴家吸进去惹。
「哦对,你现在在演这个珑娘,你要演戏。」我妈自言自语道,似乎在复习背景书,「这个是将要覆灭朝廷的大奸臣穆兰,今天来青楼交换情报,为掩人耳目拍下了头牌珑娘……」
她终于想起来了啊。
「珑娘,让我看看,宜绿院的头牌,到底哪里值千金?」穆兰摩挲着我的下巴,唇角微弧,笑容却未达眼底。
趁我妈不注意,我终于可以抽空干活了,伸手环住男人的脖子,娇滴滴地说:「爷,奴家会跳舞呢。」
「呵。」他又是一声哂笑,一只手掌揽上我后腰,「骨头都没有,还会跳舞?」
「啊!这写的什么啊!你们这是黄色剧情啊!这真的是黄色剧情啊!」我妈突然爆发怒吼,「我就说呢,什么青楼什么的,我要找你们领导!」
我让她喊得吓一大跳,忍无可忍吼出声:「你闭嘴啊!」
哦,完了,眼前的男人愣了一下,而后脸黑得不行,扣着我的下巴像要捏碎:「再说一遍?」
脑子里是我妈摔耳机的声音,估计去找领导了。
我试图蒙混过关:「爷,奴家会跳舞呢……」
手劲再次收紧,疼得我闭上眼,听见男人近在咫尺的危险语气:「提醒你,上一个戏耍我的,坟头草已经三尺长了。」
我实在绷不住了:「算了,你还是杀了我吧。」
任务做到这地步,也没继续的必要了。
让身体死掉,就能放弃任务回到原来的世界,最差就是被开除,然后重新找工作,住在出租屋里,每天顶着烈日出去面试,外面好热,38°C……
越想越难过,眼泪都流下来了。
穆兰怔了一下,手不觉松开,阴鸷地紧盯着我:「你说什么?」
可是他真的很好看,气质又 A,身材又好,衣服干净,散发着檀香味,是我在原世界花钱都找不到的男人。
我哭着抱紧他,趴在他肩头边吸边哭。
「我说你杀了我吧,这活我是干不下去了,我老娘还在那边看着我,我的人生已经没有什么好留恋的了,呜呜……」
他沉默半晌,手指放在我后颈揉捏,声音放柔和了些:「你竟宁死也不愿以色侍人?」
我让他揉得痒酥酥的,死性不改地脸红了,快速入戏:「奴家突然觉得,如果是爷的话,也不是那么不甘愿了。」
他好像又突然失去了兴趣,把我推开,恢复了那副嘲讽的模样:「罢了,不是要跳舞吗?」
剧情这是回正轨了?
正欢欣鼓舞,又见他饶有兴致地勾起一边唇角:「跳得不好,就杀了你。」
跳,跳得好。
四个月培训期啥事不干,净学艳舞来着,再加上这具身体优越的外貌条件,敢说不好那就是他投黑票。
当即站到窗前,摆腰扭胯露出大腿。
我妈回来了。
「嘤……」她哭出了气声,「梓萱啊,你们这个公司真的是害人啊!不做完任务,他们都不让你回来……」
我僵在那个姿势上面。
没有人告诉我妈,我死了也能强行中断任务回来吗?这是什么公司啊,害人不浅啊。
「跳啊。」穆兰凉凉地催了一声。
「姑娘,你跳吧。」我妈哭得声音波状抖动,「只要你能回来,你做什么妈都能接受,回来就好,妈妈看着你……」
您能别看了吗妈。
穆兰幽幽地瞅着我,我妈冥冥之中盯着我,仿佛灵魂撕扯。
我僵硬地扭了一下胯。
我妈哭得更大声了:「呜呜,我的闺女……小时候给我跳拔萝卜,那么乖,那么可爱,现在要给这种男的跳这种舞……是妈对不起你……
「妈要是更努力就好了,我努力赚钱,不让我闺女受这种委屈……」
脑子里传来 duangduang 的撞击声,似乎是她在拿额头磕桌面。
我深吸一口气,站直了。
面无表情地看着穆兰:「拔萝卜可以吗?」
「什么?」穆兰又是一份意想不到的意想不到。
我抿唇摆出幼儿园表演式标准假笑,弯下身去。
「拔萝卜,拔萝卜,嘿哟嘿哟拔萝卜。
「嘿哟嘿哟,拔不动,老太婆,快快来,快来帮我们拔萝卜。」
一曲唱跳完毕,我已经生死无惧了。
爱咋咋吧。
人的一生有两种死亡,一种是什么,一种是什么来着,烦死了。
但总有人会提前完成社死,然后马上迎来身死。
我妈边哭边笑,拿纸擤鼻涕,呼呼的。
穆兰也笑了,他似乎觉得莫名其妙,好像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笑,但他还是没忍住笑了,坐在床边,拿手掩在唇畔。
可能发觉这样很傻,他倏忽又敛下笑容:「解释一下。」
我梗着脖子:「我解释不了。」
「梓萱,好好说话。」我妈不哭了,在那唠叨起来,「虽然他态度不好,但是人心都是肉长的,你就把他当领导,哄高兴了,他也会对你客气点。」
还有什么哄的必要吗?这又不是什么上世纪土味沙雕甜宠剧,看看他那板着的脸,琢磨事的眼神,下一刻就要拿刀来杀我了,在想片成什么形状呢。
「呵,珑娘,你真是有点意思。」穆兰薄唇轻启,他指指床榻,语气不容拒绝,「过来,我今晚不碰你。」
我裂开了。
「哎呀,太好了,梓萱,你的贞操保住了啊。」我妈拍大腿。
呵,老古板,女人的贞操并不在阴道里,有的人即使还是处女,内心却早已发烂发臭。
我麻木地走过去坐下。
我妈在那嘀嘀咕咕:「跳艳舞的任务完成了,我给你打个钩……怎么还要共度一夜啊,这可怎么办……」
这艳吗?
穆兰神情不再紧绷,倚在床头的姿态带着些慵懒:「听你的曲子,你是农家女?」
「这怎么听出来的?」
他伸手触碰我的下巴,眼中有让人看不明白的色彩:「幼年时我也见过,父亲将粮食藏在地里,被人砍下手来,母亲捡起他的手,就像拔萝卜一样……」
我头皮发麻:「谁啊?」
他温柔地笑起来,像课上提问的老师:「珑娘不知道?」
「收皇粮的吧,你太姥姥那时候就这样。」我妈突然插嘴,「那肯定是清朝的事了,交了皇粮,就吃土,树皮……」
我赶紧答题:「我知道了,是皇……」
「嘘。」穆兰把食指轻轻按在我唇上,满意地笑了,「大半夜的,珑娘说点开心的事。」
「吃土,吃树皮……」我微笑着求助我妈,「有开心的事吗?」
「有啊。」她开心地说,「每年吃新鲜红薯的时候,红薯煮汤可甜了,比夹着谷壳的大米好吃多了……」
这有什么好吃的,我不理解,但还是原话传达了。
「吃不起肉,猪油拌饭拌酱油,可香了,你现在是没必要吃这些了。
「还有红薯藤编耳环,用花染指甲,我还是臭美过的……
「上学的时候最高兴,不用干农活,走几个小时山路去学校都高兴,不过高中你姥爷就只让舅舅上了……
「我从小就种地,背比我还高的竹筐,背妹妹,我做饭她洗碗,我妈一年四季都在怀孕……」
我这是第一次听到她用「我妈」称呼姥姥,她沉浸在回忆里,似乎变得有点孩子气。
我将她的话转述为我的,穆兰静静地听了,不发一言地望着我,目光像月色下的河。
天亮了,有人来敲门。
穆兰神色一凛,深吸一口气,他站起来,只需要理理衣服,就恢复了来时的模样,沉着冷静,暗藏锋芒。
「珑娘。」他走到门口,回头朝我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在我下次来以前,你最好不要招待其他人。」
我一晚上没睡,脑子有点昏,眨巴两下眼:「你是叫我等你吗?」
「你大可以不等。」他顿了一下,笑得更深了,黑眸微眯,「有胆子就试试。」
倒回床上睡觉了,我妈兴奋地说:「共度一夜也完成了,我给你钩上啊。」
这也行。
不过每天的任务是计算中心分析出来的最佳路线,没完成也就是扣绩效,但在这上面搞小聪明并没有什么意义,只要穆兰最后毁灭世界,就全都算失败。
任务又要失败,又要压抑本性,我无比难受。
2
傍晚,我被我妈叫醒。
「上夜班作息也要规律,我给你做了个计划表,看啊,你以后就下午四点起床,做做早操,然后吃早饭,学习……」
「妈,我是在做鸡,不是在考试。」我越听越不对。
「怎么说那么难听。」她嗔怪道,「穆兰不在的时候,你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就看看书,你杜阿姨的女儿就是上班时间看书自学,去年又考了个会计证。」
我头开始疼了:「可这里也没书啊。」
「那不碍事,我中午回家拿了,念给你听。」她在那边翻书。
我揉着额头试图把话引开:「还是先工作吧,今天没任务了吗?」
「有……不好做,妈给你想办法。」她支支吾吾地说,「我跟你领导搞好关系了,她朋友的亲戚的侄女居然跟你上过一个幼儿园……」
「我领导哪有那么大权限。」我正色道,「妈,到底是什么任务,你得告诉我啊,这是我的工作,我对工作是一定要认真负责的。」
她叹了口气,给我传了一段剧本,大段的宋体字浮现在眼前。
——
穆兰踏上走廊,看到的就是那个肥头大耳的男人从珑娘房里出来。
他压着心头怒火走进她房中,见她正把薄得透肉的纱衣牵上肩头,头发凌乱,冲着他媚笑:「穆大人也来啦。」
他山雨欲来地走过去:「他是谁?」
「恩客。」珑娘仿佛看不出他生气,无辜又理所当然地挑眉,「和穆大人一样的,恩客咯。」
「我和他一样?」穆兰脑中似有弦崩断,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在她的挑衅面前瞬间粉碎,他掐住她的下巴,「再说一遍。」
计算中心属实是把穆兰学习透了,这编出来的预演剧本里,他喜欢掐人下巴,耳背、听话要听两遍的毛病都非常有那味。
「穆大人在珑娘心里……」珑娘目无惧色,缓缓凑近他耳畔,呵气如兰,「只是万千恩客之一。」
一向冷静自持的穆大人,却在这低贱的青楼女子面前红了眼眶。
他声音喑哑,眸中涌动着暴戾的黑:「看来我昨晚对你手下留情,是多余的。」
「啊!」随着珑娘一声惊呼,他***************************************************
清晨,穆兰望着珑娘布满泪痕、气息微弱的脸庞,心中充满前所未有的怜惜与悔恨。
……
众所周知,**并不影响中文阅读,但这也码得太厚了!
「我看不懂。」我真诚地发问,「妈,这写的什么啊?怎么会有这么多奇怪的星号,这不是电话拨号盘上那个星号吗?」
我妈松了口气,郑重道:「你看字就行,你今天的任务就是惹他生气,让他把你打个半死,梓萱你放心,有妈在,他坚决不能打你。」
「谢谢妈。」我问,「如果我失业了,你能养我吗?」
「肯定养你啊!」她激动地说,「赶紧别干了,回来学习考试,妈监督你,咱们考会计,考二建,考教资,减肥,相亲……」
「妈你真好,妈我还是工作吧。」
我被她逼着在房间里做早操,苦不堪言。
做了几个波比跳,老鸨来找麻烦了:「姑奶奶,什么事那么高兴,楼下唱曲呢,就听见你这咚咚的。」
「梓萱,你跟她说,让她安排你只接待穆兰。」我妈支使我。
「珑娘,当了几天头牌,就想耍脾气了?」老鸨软硬兼施地驳回了,「穆大人要是真看上了你,还会把你放这?别想不开,趁年轻多赚点银子才是正道。」
我妈又让我装肚子疼,谁也不见。
老鸨怀疑我得病了,让我躺着,请郎中来看。
躺着的时间,我妈就给我念书,紧箍咒似的,念得我痛不欲生。
还剩一口气的时候,郎中来了,是个年轻学徒,说师傅不在,他来顶一下。
说完话就转身进屋来,我眼前一亮。
来者穿着一身白衣,玉树临风,气质温和含蓄,向我行了礼,坐到床前把脉。
我妈惊喜道:「梓萱啊,像你小时候最爱看的古装剧男的。」
对对对。
她激动起来:「你老说你相亲的男孩子太开放了,这个古代人总行了吧,古代人都含蓄,你看他都不敢看你眼睛,你主动点。」
那喜欢能带走吗?
我妈很有默契地说起来:「你们领导说了,是有带人回来的技术的,我回头再帮你打听打听,你先把他抓住了,机会难得,他还是医生呢。」
完全不是一种医生啊!
「他还是中医,中医好啊,越老越吃香。」我妈急得很,「快,你别害羞,抓住他的手,工作是小事,你的终身大事才是最重要的。」
那我恭敬不如从命,就反手扣住了他给我把脉的手,柔情万种地望向他。
他飞快地抽走手:「请姑娘不要逗弄在下,在下已有家室。」
我叹了口气。
郎中看完说我没毛病,我得了老鸨一顿数落,让我今晚必须接客。
我妈愁啊:「我一想起你要接待那个肥头大耳的男的,再挨顿打,我就难受,咱们得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非得接客,也好歹选个看得顺眼的。」
我就依她的,在楼上挥帕子。
我这张脸外形好,招了的都会停下来看我。
外形不好的全放过了,走过来一个衣着锦绣的公子,公子抬头看见我,笑起桃花眼,调皮地挤挤眼睛。
可爱弟弟,好耶。
「这个太轻浮了,你让他走。」我妈谆谆教诲,「这种男的不能要,一看就很会骗人,像个纨绔子弟,他这里的钱又拿不回去,啥也不是。」
「你选客人呢,还是选女婿呢?」
「要是能选上女婿,直接带走那就更好了呀。」
很可惜地放下窗子,把人劝退了。
等了会又来了个文质彬彬的男子,腋下夹着算盘。
像是斯文败类那挂的。
我妈给否决了:「不行,算账的不要,你爸就是算账的,太死板,太小气了。」
又过来一个阳光健壮的青年,步子飞快,裤子鞋上土有点多。
健气黑皮也可以啊,黑皮是好文明。
我妈斩钉截铁:「这个肯定是干工程的,干工程的不行。」
走过一个捕快,在佩刀巡逻,身形板正,目光锐利。
强硬禁欲系,我可以。
「这个不行,你打不过他,他还带刀。」
「妈,天都黑了。」我百无聊赖地挂在窗沿上,「你看谁都不行,肥头大耳的马上就来了。」
「谁说不行,我看这个就可以。」她在我视野里打红点标记了一个。
一个身着官服的白净男子站在窗下,悄悄地看我,朝我走了几步又停下,手不自觉地摸摸口袋。
「妈,你看这个又抠门又磨蹭,肯定也不行对吧。」我笑道。
「抠门说明是过日子的人,磨蹭说明他平时不爱来这种地方。」我妈拍掌道,「你看他衣服,他是这边的公务员。」
「不要用公务员这个词,我们的公务员纪律严明,是不能嫖娼的。」我严肃地指正她。
她决定了:「就他,快请他上来。」
我朝他笑着招手,扔了只金簪下去,给他当嫖资。
他很快上来找我了,是个文明人,要跟我先聊聊天,坐在凳子上拿折扇敲手,面上露出惋惜:「姑娘,我看你第一眼,就感觉你仿佛明珠蒙尘一般。」
劝妓从良是吧。
我只能尬聊,试着营造一种英雄相惜的氛围:「众生皆苦啊,你看你第一眼,就感觉你也是一个怀才不遇、工作到疲惫的可怜人啊。」
「啊?」他拿折扇的手僵住,大概没想到有一天会被妓女同情。
「大人,我懂你。」我接着硬着头皮尬聊,「上班挺不容易吧,领导都挺烦人的吧,月钱不多,事一大堆……」
「你竟真的懂我。」他感叹一声,颓废地埋下头去,「你说得对。」
他和我骂领导,骂了两个时辰,引我为知己。
「这个朝廷没有救了!」他脸红脖子粗地振臂高呼,「谁不知道穆兰结党营私,只手遮天,但陛下糊涂啊!」
「对对对,太混蛋了。」喝了酒,我也是昏的,「他就是个……家暴男,他掐你下巴,我跟你讲……纯混蛋。」
「谁混蛋?」
门砰地打开,穆兰一身黑袍地站在那,脸比衣服更黑。
冷风从门口穿堂而入,我打了个寒战。
「梓萱!我的梓萱啊,早让你别说话了,你就听不见,你不要哭,别怕,妈妈在……」我妈开始哭了。
知己被人拖下去了,我趴桌上伸手:「朋友!」
穆兰看也没看他,径直走向我,半跪下来截住我的手,力气不大,堪称温柔:「那么紧张,他是你什么人?」
看着他深渊一样的黑瞳,我彻底醒了:「不紧张,不熟,一个普通客人,一般客人。」
「那我呢?」
笑得和煦,眼神危险,仿佛答错了就要杀人。
我猛然想起剧情书上的那堆**,脸红了又白。
「您是……高级客人?」这说法感觉怪怪的,我只能猛拍马屁,「您是天下独一无二的穆大人,您是天选之子。」
他低笑两声,执起我的下巴,拇指在上轻轻揉弄:「刚刚还在骂我。」
沉静的檀香钻进鼻子里,他的手指温暖干燥,我心里又痒痒起来,勾上他脖子诞笑:「爷,您不掐我,我就不骂了。」
「珑娘和每个客人,都这样说话吗?」
他羽状眼睫垂下,映着明灭烛光,眸似深泽诱人沉沦,唇角的弧度勾着我的心。
「爷和别人哪里一样。」我扭着腰磨蹭过去了,「爷,奴家有在好好等你的,但是嬷嬷让奴家必须接客,奴家没有办法嘛。」
穆兰从善如流地揽上我后腰,带着缭绕的檀香缓缓靠近,喟叹般轻笑:「呵……」
我浑身发热,心跳得几乎要出来。
「真会撒娇。」我妈沧桑地叹了口气,「梓萱平时跟我也这么说话就好了。」
我心脏骤停。
怎么把她忘了啊!
一想到自己干了什么,瞬间脸爆红,脑子嗡嗡的。
她还在念:「跟谁都比跟我客气,在外面像个兔子,在家像个老虎,就会窝里横……」
穆兰已经近在咫尺了,他眼睛略有失神,吐着灼热气息的薄唇几乎碰上我。
「啊。」我妈卡了一下,放轻了声音,听着还有点不好意思,「他想亲你啊,这不合适吧,哎呀,但是他给钱了……但是我的梓萱,怎么能给钱就……」
我没暴露吧,没暴露吧,应该没暴露吧,她不也知道我在演戏吗,这个老谋深算的女人,到底是看出来了还是没看出来啊……
越想底气越漏,已经抬不起头了,我面无血色,颤抖着撤开。
「就知道你是装的。」腰后的手一松,穆兰讽笑一声,嗓子有点哑,「过去,不然我不保证会发生什么。」
「快走开,梓萱,坐远点。」我妈如蒙大赦,「男人都是禽兽,你不懂。」
我不懂什么啊!
连滚带爬地挪开了,坐得笔直。
「珑娘和别的客人,可不能这样了。」穆兰拢拢衣服端起茶杯,恢复了八风不动的模样,「少有人能忍得了不对你出手。」
我心虚地,不知安慰给谁听:「嗯,做鸡就要有做鸡的样子。」
他不疾不徐道:「何必说这样轻贱自己的话,即使是妓子,也总不会有自愿做的。」
「就是。」我妈又行了,我几乎能想象出她昂首挺胸的样子,「梓萱,你别自卑,你比他高贵,你是来赚钱的。」
我仿佛被扫黄改造的失足妇女一样,埋头聆听他二位的教诲。
穆兰没有继续,闲谈似的岔开话题:「方才和那吏员是在聊什么?」
「普通闲聊。」
「这样。」他拿杯盖轻抚杯口,黑沉的眼望过来,「说得那么高兴,也聊给我听听?」
「梓萱,你就跟他讲讲,你不是看了那么多书吗?你让他见识见识你现代人的智慧,让他刮目相看。」我妈在那来劲了。
「好吧。」我叹了口气,拾回清明,「穆大人,在这世上,要治服恶人,有时候要以恶制恶,以小恶对付大恶,以假恶对付真恶,恶人也会做善事,但善人只要做过坏事就变成了恶人。」
穆兰愣了愣,轻叹一声,笑意蔓延在眼角:「可是珑娘,对我来说,善恶是混沌的……」
「由此可以推出以下哪一个结论?」我接着说,「善人不可能治服恶人、世界上不可能有善人、做过善事的人未必是善人、做过坏事的人未必是恶人。」
他笑容凝固住:「什么?你在出题考我?」
「三十。」我说。
「三十?」他莫名紧张。
「二十九。」我皮笑肉不笑,「二十八、二十七、二十六……」
他定着没动,在我数到二十的时候,给出答案:「做过善事的人未必是善人。」
我妈兴奋:「这孩子,是个考试的好苗子啊。」
「挺有意思的。」穆兰好笑地看着我,「还有吗?」
有啊,我又给他画了个压箱底的图形题:「请根据选项,填入一个图形,使之呈现一定的规律性。」
把他难住了。
但是被激起了斗志。
刷题到大半夜。
「珑娘,你真是个有趣的女子,你的步伐虽囿于楼阁,心中却另有一片天地。」最后穆兰如此感叹,眼中幽幽闪光。
我麻木地靠在椅背上,听着我妈兴奋的喊声:「梓萱,他对你刮目相看了,快,妈再给你翻几个难题,你把他考倒,顺便自己也复习复习。」
谁要复习啊!
谁要穿越到古装言情文,做上了倾国倾城的青楼头牌,对着付了钱的高质量男性,刷一晚上的题!
时值子夜,窗外的猫头鹰鸣叫一声,穆兰突然浑身一凛,把我扑倒在地。
啊这,好突然啊这,怎么了。
我晕晕乎乎地看着咫尺处俊美逼人的容颜,幸福来得太仓促。
他却目光如鹰地盯向某处,浑身包裹着紧张的肃杀,顺着看过去,床柱上竟插着一枚飞刀。
「啊,梓萱,我忘了说了,今天晚上有毒飞刀暗杀,但是穆兰应该会带你躲过去……」我妈突然语焉不详地说。
什么忘了说啊!明明就是你全给我屏蔽成了**!按照原剧情,我现在可能跟穆兰抱在一处满地乱滚,裤子飞刀满天乱飞,那么刺激!现在全没了!
「怕吗?」穆兰忽而低下头来,冲我短促地笑了一下,「估计还有。」
还有?那太好了,飞刀,你带我走吧!这题我是一刻也不想再刷下去了!
我妈很是时候地絮叨:「下一个是从他背后出现的,你别抬头啊……」
「我不怕。」我还给穆兰一个无惧的笑,搂紧他的脖子,陡然发力,夹着他跟他翻了一圈。
稳稳地接住了背后来的飞刀。
「噗——」我喷出了血。
好痛啊……
但是,很快就好了……
视野摇晃着涣散,依稀看到身下穆兰紧缩的眼瞳与煞白的脸。
他摸上我的脸,不知是谁在颤,他嘴唇嚅动,我却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为什么……」
啊,看懂了。
我最后笑了一下,俯下身去吻上他的唇。
他的嘴唇是软的,冰凉,带着血的馨香……
亲到了!亲到了!
我微笑着瞑目了。
谢谢公司,谢谢领导,我这一趟,总算没白来。
3
天光摇晃,春风清凉。
我自浑身无力中缓缓地睁开眼。
穆兰坐在床前,形容颓废地注视着我,带着前所未有的怜惜与悔恨。
见我转醒,他眼眶陡然湿润,喃喃喊着珑娘的名字,握紧我的手,喉咙滚动:「谢谢……谢谢你能回来……」
「我……还活着……」望着周围的景致,不是楼里,却依旧古色古香,我直愣愣地想坐起来。
却忘了后背的伤口,迟来的剧痛让我不禁发出杀猪般的嚎叫:「哼,哼,呃啊啊啊啊——」
「哎哟,乖女,哦哦不疼哦,乖乖,乖乖最乖……」我妈愁眉苦脸的声音在脑子里虽迟但到。
「珑娘……」穆兰手足无措地哄着我,亲我的手,摸我的脸。
「乖乖好疼啊,不哭不哭……」我妈心疼得边哭边骂,「这个男的可恶啊!这种时候了他还占梓萱便宜,真的不是东西……」
这种时候了都不能占一占便宜吗!
「走开!你走开啊!」我痛不欲生地推搡穆兰,「让我死吧!我死了算了!」
「你不会死的,珑娘……你很快就好了,真的……」穆兰擒住我的手,俯身吻在额头,轻言细语安慰。
「他还亲?他趁梓萱不能动!他就是禽兽啊!」
「我不想活了!我活着有什么意思啊!穆兰!你放过我吧!别挨着我啊!」
他僵着坐起来,声音苦涩:「是我的错,我会弥补你。」
「他还知道啊,都怪他,如果不是他,我的乖女怎么会受这种伤,怎么会做这种工作。」我妈捶腿痛骂,多少有点迁怒,「我真想给他一刀。」
我绝望地干嚎,喊了一刻钟,穆兰没办法,走了。
我已经没力气了,奄奄一息地侧躺在床上:「我说妈,咱辞职吧。」
「好。」我妈愤恨地答应了,「你快回来,咱们辞职,妈去跟领导说。」
我就撑着坐起来,忍着剧痛下地去桌上拿剪刀。
往心口戳,手抖得很。
「你干什么呀!」我妈又惊叫唤。
「我得先死了才能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