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神秘快递,冷链的,室友们都以为是冰激凌,一脸期盼的看着我拆快递。
我激动的拆开保鲜盒,渗透出来的血水沾染我双手……
1
这是我跟着刘老板的第八个月,我做梦也没想到,他儿子会来找我。
那天周一。
我回学校上课,短信显示我有新包裹到了。
我猜是老板买的。
金主嘛,除了给零花钱,还会给买很多礼物,比如昂贵的衣服或首饰或化妆品或包,有时放在别墅,有时快递给我。
中午,我把包裹取出来,白色泡沫箱子,生鲜那种,封得很严实。
我以为是冰激凌,毕竟早上才说了,某根达斯又出新口味了,想吃。
按照老板的尿性,势必会买给我。
抱回寝室后,室友们围过来,七嘴八舌说「这么大箱子,冰激凌至少 20 个」,「你男票一向会做人」,「我要草莓味」,「我要抹茶」,「我要朗姆酒」……
我笑着说「好」,用开箱刀把封口拆开,揭开盖子——
血腥味扑面而来,室友们尖叫后退。
躺在箱子里的,是一只被人割颈的猫,血液凝固在淡银色皮毛上,箱子里全是挣扎血。
看得出来,它死得很痛苦。
这只猫我认识,我养的。
英短,名字叫「小豆子」。
我跟了刘老板多久,小豆子就养了多久,从某种程度,它就是我。
我第一反应是老板那些莺莺燕燕,有钱人家的金丝雀们……
争宠,你们懂的。
她们看我最近当红,给我下马威?
我速度拍照保存,准备找机会反击。
2
当天下午,刘老板的儿子刘哲郗找到我。
他捧着玫瑰,站在美术学院门口,看见我就是:
「欣欣,我喜欢你,做我女朋友好吗?」
呵,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校草,富二代,学生会主席,追他的女孩多了去了,他谁都没看上,就看上我这么个他爸的金丝雀?
围观的人还在鼓掌起哄,扯着喉咙喊:
「答应他!答应他!」
几乎是一瞬,电光石火间,我猜到小豆子是谁快递的。
我踮着脚,凑近他耳朵,轻轻吐出两句:
「英短是你杀的。」
「你这个魔鬼!我不会放过你!」
刘哲郗轻笑,转头,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嘴唇恰擦过我的唇,呼吸炙热。
我几乎破功,仓惶后退。
他上前一步,玩味的,微微倾身,同样凑近我耳朵:
「呵,你比我想象聪明。」
「怎么?害怕了?找他啊!看他会不会把你送给我?」
我装做听不懂,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咬着下唇,眼睛里蓄满泪。
「收起你的小表情!」他把玫瑰硬塞到我怀里,「我不吃你这套!」
我依旧泪水涟涟。
直到他离开,这才低头笑了笑,把玫瑰丢进学院内的垃圾箱。
3
托刘哲郗的福,我红了。
学校 BBS 上,前十的热帖,我占了三个。
同学们议论纷纷,有人 diss 我怎么配;有人说刘哲郗道德绑架,耍流氓;还有人把我的美术作品拍照上传……
我吓了一跳,忙打开帖子,只见那些照片,有的是院内画展正在展览的,有的是交上去的作业,还有留在画室,尚未画完的……
我一张张看过,偷偷松了口气。
这些静物素描也好,写生也罢,又或者临摹名家的画,随便展览,专业水平在校内绝对处于金字塔尖。
我担心的是一组涂鸦似的作品。
看似凌乱,用色大胆,从某种程度能激发人的潜意识的某些想法。
当初刚学的时候,我曾在画室画过寥寥数笔,之后便全在我个人画册了,都是夜里,我开着小台灯,一个人坐在寝室床上画的。
4
同样拜刘哲郗所赐,我几乎成了全校女生公敌,每天麻烦不断。
有人带着一群小混混警告我离刘哲郗远点;有人把吃剩的饭菜,倒在我的餐盘里;还有人把我参赛的画割得七零八落……
我忍。
金主的儿子,不就等于太子吗?
我惹不起,我躲!
可刘哲郗——
早上等在女生宿舍楼下,提着我最讨厌的油条,说给我带早饭;下午站在我们学院外,抱着鲜花,说送给我……
我拒绝他的东西,他就硬塞给我,再转身离开,演足了霸道校草的份儿。
因为他,我被人偷拍成了日常。
一周后的傍晚,刘哲郗作妖升级,用电子蜡烛在我们楼下摆了个巨大的心,他本人坐在中间,抱着吉他唱情歌。
我忍无可忍,趴在阳台上,录下视频,发给老板:
「老板,管管你家崽吧!」
老板回复:
「这么土!还这么二!你确定是我的崽?」
我连上视频通话,切换后置镜头,喊一声「你别挂」后,抱着手机冲下楼,不顾吃瓜群众一声高过一声的「答应他,答应他」,冲到刘哲郗面前,手机摄像头怼着他的脸。
「你看见没?不是你的是谁的?你到底管不管?」我语气里全是气,完美诠释什么叫恃宠而骄。
屏幕里,老板在揉眉。
屏幕外,刘哲郗眸中有一闪而过的笑意,他伸手,夺过我的手机,与他老爹对视。
「阿郗啊,动静有点大,还有点土,现在的女孩子……」老板的声音再次传来,话没说完就断了。
刘哲郗掐断视频。
他一只手扶着吉他,依旧是坐着的姿势,微微仰头,微笑着,好整以暇地问我:
「欣欣,我不好吗?我哪点比不上那个老男人?」
如果没有杀父之仇,我这辈子也不想和他们扯上半点关系!
无论表面装得多从容大气,骨子里都是残暴的!一个贩毒,杀人如麻,一个还在读书,已经残暴杀猫。
「你哪点都比不上他!」我小声且咬牙切齿,「我和你爸是真爱!」
刘哲郗眼中闪过一丝轻蔑,似乎想笑,最终只紧了紧腮帮子。
「他没我帅。」他收拾好表情,一本正经地说。
「可你太嫩了,我喜欢成熟的。」我微微倾身,语气轻佻,「成熟男人比你这种小毛头,可有味道多了!」
「狐臭吗?」刘哲郗一声嗤笑,「还是铜钱臭?不就是钱吗!他的钱,以后都是我的,我能赚得比他更多!」
这下轮到我笑了。
我看着他,仿佛看着傻瓜:
资本这东西,为了 100% 的利润,它就敢践踏一切人间法律,有 300% 的利润,它就敢犯任何罪行。
你爸做的,是 300% 利润的事!
刘哲郗也笑。
他猛地伸手,一把扣住我后脑勺,把我压到他的近前,语气玩味:
「你知道我爸有多少女人吗?」
我眯了眯眼。
我若不知,如何敢靠近他?
我努力让眸中锋芒黯了又黯,假装失意。
「还算有点自知之明!」
他语气轻佻,扣住我脑袋的手往旁边移了移。
呼吸打在我的耳畔,又痒又热,极致暧昧,偏又生出蛇行一样的冰冷触感。
「离开他……」
他的气息再次打来,他顿了一下,声音更小,
「我爸不是好人。」
我心惊。
最后这句如平地惊雷……他知道?他知道多少?他既来找我,他是黑的还是白的?
刘哲郗已然松手。
我笑着,听不懂,也全不在意:
「刘公子想多了!哪个男人不花心?你敢保证追到我后,不三心二意?」
最后几个字时,我笑靥如花,伸手在他唇上点了点。
他的表情一寸寸龟裂,随即眸光大盛,迸发出几近疯狂的光。
我内心警铃大作。
想起生鲜箱里的英短,脑子里就两个字:
疯子!
5
第二天,刘哲郗依然等在女生楼下,提着牛奶和小笼包。
「听说你不喜欢油条。」他晃了晃手上的东西。
我白了他一眼,仰着下巴,姿态比他还足。
「怎么?来孝敬你小妈?想让你爸多给点零花钱?」
刘哲郗握拳,腮帮子紧了紧,看得出他在忍。
刘辉和刘哲郗。
刘辉只有刘哲郗一个儿子,从小按照庞大产业继承人在培养。刘辉虽然宠女人,可他所有的女人加起来,比不上刘哲郗一根脚趾头!
如果他的女人和刘哲郗有什么,下场绝对是女人大卸八块,丢去喂狗。
我得保命,更得留在刘辉身边!
「刘哲郗,我们俩不可能的!你如果想调戏我,或者试试我对你爸的忠诚,大可不必!我对你爸是真爱!」
「当然,你如果想巴结下我这个小妈,我还是可以接受!小妈我如果心情好,说不定会在你爸面前给你美言几句。」
刘哲郗似乎很讨厌「小妈」这个词,当我再次飙出这两个字,他的瞳孔猛地缩了缩,一把抓住我的手腕:
「郑雨欣,我警告你,不要给脸不要脸!」
我吃痛,呲牙看着他:
「刘哲郗,我也警告你,我现在是你长辈!你说话最好放尊重点!」
「尊重?哼,你也配?!」刘哲郗嗤笑,「你只不过是我爸床上一个玩意儿,等他玩腻了,还不是说扔就扔!」
我狠狠甩开他的手。
6
夜里,我回到别墅,抱着老板的胳膊一阵撒娇,要他给刘哲郗打电话,阐明我和他的关系,叫刘哲郗不许骚扰我。
老板笑吟吟地答应了,当着我的面儿给刘哲郗拨电话。
「阿郗啊,欣欣和我什么关系,你不是不知道。别一天没事儿打扰她,她还要认真读书。」
我朝老板竖大拇指,小声提醒他:「还有小豆子!也要说!严厉批评!」
小豆子就是之前快递来的那条被人杀死的英短,我虽然只养了它八个月,可伤心是实打实的伤心,当天中午就抱去火化了。
老板朝我露出宠溺地笑,拍了拍他的腿,示意我坐上去,再对电话那头:「欣欣那只猫,是你杀的?……这就是你不对了。」
后面这句带着责备。
我双手勾住老板脖子,把耳朵贴到他手机后面,想听听刘哲郗怎么说。
听筒里是短暂的沉默。
几秒后,刘哲郗的声音传来——
「她和你在一起?」
笃定的语气。
阴沉,泛着危险。
我身上的鸡皮疙瘩争先恐后冒出来。
老板安抚性地拍拍我的后背。
7
半小时后,楼下铁架子门发出巨大声响,别墅警铃大作。
我赤脚跑到窗边,看见一辆红色跑车正不计本钱地撞向别墅大门,我脑海里只有三个字:
刘哲郗。
除了他,我想不出还有谁会这么疯狂!还有谁敢这样挑衅老板。
片刻后,老板手机响了。
他点了扬声器接听,果然,保安声音传来:「老板,是少爷!」
老板「嗯」了一声:「别让他进来。」
然后,他一把把我推趴在落地窗玻璃上,遥遥对着刘哲郗的方向。
老板站在我身后……
我紧紧握着拳头,刘哲郗也更疯了。
8
次日早上,
我被电话铃声吵醒,时间不到 8 点。
老板在洗澡,我接起电话,听见室友们一个比一个急——
「完了!完了!欣欣你在哪儿?是不是在刘老板那里?!」
「你快回来!天塌了!论坛上全是你傍大款的消息!」
「不不,你先别回来!远程处理一下……现在时间还早,你给刘哲郗打电话!校内网是他们学生会在管,叫他给删一下。」……
我听到刘哲郗就头皮发麻。
我家男朋友有钱的消息,寝室人虽然知道,但她们不知对方是谁,年龄几何,更不知道他做什么的,我只提过一句「家里做生意的」。
她们一口一个「刘老板」不过戏称。
真正知根知底的,只有刘哲郗!
再综合昨天晚上的事儿,我严重怀疑帖子是刘哲郗搞出来的。
校内网只能用校园局域网才能打开,我请室友们帮截屏,发给我看看。
几分钟后,大长图过来了。
匿名帖子。
主题:《818 美术系郑雨欣伪装豪门始末(有图有真相)》
内容以图片为主,时间线从近到远。
第一张赫然是头天晚上,我被老板摁在落地窗上的情形。看得清叠加在一起的造型,看不清人脸,拍摄角度在别墅铁架子门外。
紧接着十多张,是我的日常。
出入豪车来,豪车去。
up 主很是有心,不但把豪车型号价格一一标注,还把我穿的衣服,鞋子,包包一并标明了品牌和价格。
再紧接着,是我大一大二穷逼时,坐在公园小凳子上给人画肖像的照片。
白富美和丑小鸭,对比不要太强烈。
甚至根本不需要任何文字说明。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谁。
我坐在床头,冷静思考下一步怎么做。
我不是在意名声的人,从我走上复仇这条路,名声已与我无关。
「欣欣,你在看什么?」老板从浴室出来,带着水汽。
我看着他,眼泪一滚就出来了。
老板单膝跪在床上,身体前倾,很自然拿过我的手机。
指腹在屏幕上刚滑了两下,低声骂了句「这小混蛋……」,就着我的手机给刘哲郗拨电话。
我期待地看着他。
他朝我递了个「安心」的眼神,对着电话,责问的语气:
「怎么回事?」
刘哲郗的回答我听不见,几秒后,老板继续:
「论坛的事,你别揣着明白装糊涂,这不是你的风格。也别说删不了,不管是不是你,在你们学校,就没你做不到的……」
对话只一个回合,老板第二句话没说完,忽然卡壳了。
我疑惑地看着他,他把手机从耳边拿下,脸上尽是无可奈何。
显然,刘哲郗再次把他老爹的电话挂了。
电光石火间,我脑子里就一个念头:
刘哲郗果然是他软肋!如果我能把刘哲郗变成一把尖刀……
行动上,我失望地垂下头,不说话,只哭。
哭得一抽一抽。
这年头,没什么比白莲花更简单的角色扮演了!
老板上线纵容模式,用商量的语气:
「欣欣,不如我们先办个休学,你好好休息一阵?之前给你弄的画室,你还没用过。趁这段时间,好好画点画,说不定以后也能拍个几百上千万。」
「如果想出去散心,我给你买机票,如果想学东西,我给你请教授,到家里授课,总之,你说了算!」……
我扑到老板怀里:「老刘,你对我真好!」
梨花带雨,身体微颤。
一切刚刚好。
9
刘哲郗做梦都没想到,他想把我从他爹身边赶走,反而成全了我。
我一直想找机会,拥有更多时间留在老板身边,让他看见更多的,我的画。
第一天,我画了雨后海棠,绿肥红瘦;
第六天,我画了映日荷花,别样红;
第十七天,我画了老板素描肖像,拿给他看,他很满意,顺便给我当了一回模特儿,他在书房办公,我支着画架在旁边画;
第十八天,我画了日本富士山;第二十六天,星空;第四十一天,睡莲……
画室里,画架越来越多,作品也越来越多,我亲自把画装裱起来,挂在别墅的不同房间……
这些画,有原创,也有临摹;风景为主,人物为辅,夹杂着有一点异域风情的,比如唐卡,或者图腾……
老板叹为观止。
「我真捡了个宝!只知你会画画,不知你画功如此了得!」
我问他最喜欢哪种,他问我哪种最值钱?
我说:「艺术家眼里不能只有钱,否则画出来的作品,全是铜钱圈。你是商人,如何把艺术品变成钱,是你的事情。」
老板谦虚地说,他做物流的,大老粗一个,不懂艺术。
我在唐卡上多看了几眼。
他立即指着唐卡:「听说很多上流人士喜欢收藏这个?」
我笑:「你倒是有眼光,这个画很久的,很复杂,不过我这个不值钱,人家收藏的,都是历史悠久,大师绘制,有传承的。」
老板不以为意,捏了捏我的小腰:「就这个了,多练习,老板带你飞,别浪费你的天赋。」
「你这种,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老天爷追着喂饭吃。」
「你空了想一下,想拜谁为师,找个有名气的,我给你想办法。你们这一行,得师出名门,我懂。」
「到时候,咱再办个全国巡回画展,请几百家媒体轮番报道……」
老板把未来描绘得天花乱坠,我配合他,一脸兴奋,跃跃欲试。
「老刘,你对我真好!」
这是我最经常说的一句话。
我从来没说过「我喜欢你」「我爱你」「我要嫁给你」之类,无论床上床下,我所有应该表达感情的,都是「你对我真好」。
「对了,你是不是很久没回去看过你妈了?」老板问。
我心里「咯噔」一下,他终于要忍不住动手了吗?
10
我家在小镇。
最初是经济发展缓慢,错过了大拆大修那一拨,后来是为了保护地域性传统文化,最大限度保留了胡同和老房子。
老板的大奔从胡同青石路面碾过,停在我家楼下不远处。
我和我妈见面后不到五分钟就开始挨骂。她从最初看见我回来的欣喜,到发现我衣着的变化,只有 3 分钟。
她捻了捻我衣服的料子,整个人变得狐疑:「这衣服很贵吧?」
「不贵!」我撒谎,「小店买的,说是大牌剪标产品,我昨天专门熨烫了一番。您知道,这些衣服,一旦熨平了……」
我妈显然不信,根本不听我说,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茶几旁,弯腰把我带回来孝敬她的礼物袋打开——
一条连衣裙,一件小坎肩,一套平价护肤品,还有一点水果。
连衣裙和坎肩的吊牌商标都被我剪了,处理得像真的剪标一样,水果的外包装内包装也拆了,像在路边水果摊买的。
我自认细节照顾到位,没啥大破绽。
然而,我妈就着弯腰的姿势,眼泪忽然掉下来。
我一下慌了:「妈,您怎么了?你怎么哭了?」
我不信我妈是被我这点礼物感动的,最大的可能是,她看出破绽了!
她知道我的钱来源于……刘辉。
那个我们娘俩都恨不得饮其血食其肉的人!
「囡囡,你怎么长歪了?」
我妈声音很小,她在忍,带着些许颤抖。
她整个人仿佛被抽干了力气,一只手在茶几上撑着,脸色颓败,好半天才直起腰,看着我。
几乎咬牙切齿的:
「你对得起你爸吗?你爸叫你做个正直的人,你怎么……?」
她的眼泪大滴大滴。
眼睛里不光有痛心,还有很多担心。
「当初,我不同意你学艺术,就是怕你攀比,怕你变坏!你们那个专业,家里没个千儿百万,谁敢读?」
「你瞧瞧你,前两年还好好的,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
说话间,我妈仿佛想起什么,奔往阳台,看见停在不远处的大奔。
「是不是那辆车?是不是那辆车?啊?!」她的声音因尖嚣而变形。
有些话不可明说,家里有老板的窃听器。
我沉默。
她咻地转身,一巴掌朝我抽来。
我踉跄后退。
从小到大,我妈第一次打我。
「混蛋!你怎么这么不知好?你对得起我和你爸吗?」我妈骂得咬牙切齿,眼泪滚滚而下。
大奔后排车门开了,老板从里面走出来,仿佛不经意抬头,目光准确无误落在我和我妈身上。
我紧张极了,顾不得我妈打我。
他下来做什么?他要做什么!
「妈,我没有傍大款,我就是正常谈个恋爱,男未婚女未嫁,对方只是恰好有钱。」我语速很快。
老板已朝我们单元楼走来。
我生怕他上来,「妈,我要走了!」我转身朝外面奔去。
我妈在身后大叫,声音有些许哽咽:
「囡囡!郑雨欣!」
我停下脚步,却不敢回头。
千言万语……
脚步声越来越近……
我的眼泪无声流淌:「妈,我喜欢他!」
这是我离家前的最后一句话。
其实还有一句:
妈……爸的仇,我来报……
11
我扑到老板怀里时,他距我们家只有两个楼道转角。
「老刘,你怎么上来了?」我吸了吸鼻子。
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伸手揉了揉我的后脑勺,声音低沉:「欣欣,你怎么哭了?要不要我上去给你妈解释?」
我摇头,抱着他,在他怀里赖了一会儿,这才强拉着他下楼。
坐进大奔前,我回头往上望,看见我妈孤零零站在阳台上。
汽车再次碾过青石路面。
老板和我坐在后排,他一只手把玩着我的手,很随意的:
「你妈似乎一个人?」
「是。」
我望向窗外,这是我从小长大的地方,熟悉的街道,不熟悉的店面……
「你爸呢?」老板问。
我怔怔然,转头看了他一眼,茫然地回答:「不知道。」
目光复又望向窗外:
「从我有记忆起,我爸很少回家……我听大人说,他外面有人了……那时候,街上孩子欺负我,就说我爸不要我了……」
「我问过他,他说要的……可他依然很少回家,一年一次,或者两年一次……我妈说,我爸在工作……」
「可是有什么工作,几年才回家一次?难道妻子和孩子都没有工作重要?……」
我长长叹一口气。
「我不知道我妈为什么不离婚……她倒是经常给我说,要睁大眼睛找男人,找个顾家的……」
老板没说话,只看着我笑。
我心下一动,凑过去摸了摸他的法令纹:「老刘,你真好看!」
「老了。」他笑着啄了我一口。
我亲亲热热搂着他的脖子,把脸靠在他的肩上,笑着:「老刘,谢谢你。」
12
刘哲郗那个神经病,口口声声说喜欢我,逼得我休学后,两个月没动静。
直到我从老家回来的第二天,他来了。
下午,我在画画。
保姆敲门:「小姐,少爷来了!」
我头也不回:「他爸不在,别让他进来。」省得惹一身骚!
「何必呢?小学妹!」刘哲郗的声音传来,懒洋洋的,带着一丝玩味。
我站起来,扯过遮画布,把画盖上后,这才转身——
只见刘哲郗斜靠在门框上,身材颀长,唇角噙笑。
「你来做什么?」我语气不善。
「来看看你。」他笑,下巴朝我刚遮住的画板扬了下,「遮住做什么?见不得人?啊?这么卖力讨好我爸,也是不容易了!」
我嗤笑。
「不是去过我们教室吗?不知道没画完的画要遮一下?」我侧身,一把拉下遮画布,「既然想看,就看好了!」
画的是老板。
在这座别墅,在所有画中,这是唯一一幅用漫画笔触画的画。
画中,老板坐在沙发上,交叠着双腿,一只手拿着文件,眼睛却是空洞的。
「为什么没有眼珠子?」刘哲郗朝前,朝我的方向。
「画龙点睛懂不懂?」我右手转动着画笔,下巴微微扬起,倨傲的姿势。
「当年,吴道子给龙点上眼睛,顿时狂风大作,乌云压城,雷电自九天来。我怕我把你爸的眼睛画上,你就要叫爹了!」
「郑雨欣,没想到你这么自恋!」刘哲郗低声笑。
他的语气轻慢,走到我面前,在我耳边,「听说你们画画的,对人体画情有独钟,我给你当一回模特儿,看你能不能画出细节神韵……」
说话间,他仰头,喉结滑动。
指节分明的手解开衬衣第一颗扣子,露出性感的锁骨。
「想不想试试年轻的身体和年老的身体的差别?」
他的声音带着蛊惑。
我忍无可忍,一巴掌朝他扇去:
「下流!」
巴掌没落到他脸上,我的手腕被抓住,他把我扯到近前,用更小的声音:
「郑雨欣,你不会真看上他了吧?」
「他是个魔鬼,我妈就是被他逼死的!为了拉关系,他把我妈送给不同男人。」
「他养了那么多女人,你以为是他一个人用的?我告诉你,都是用来送人的。这种事迟早也会轮到你,你越有才华,以后越惨!」
声音如从九幽地狱传来。
我想起老板叫我选个名家拜师,还说给我办画展……
怔然间,刘哲郗陡然压下,在我嘴皮上狠狠咬了一口,铁锈的味道在口腔内弥漫开来。
我惊慌失措,一把推开他,尖叫着:「你狗变的?!」
他「嗯」了一声,几近嘲弄地回了一句:「狗爱吃屎。」
我被他噎住了。
他再次靠近,低笑:
「早点把眼睛画上,我很期待……」
13
刘哲郗来时如风,去时也如风。
我在风中凌乱。
他给我说这些什么意思?为什么告诉我他恨他爸?
他两次提到画的眼睛,是巧合?还是真知道什么?
我嘴巴上的伤怎么办?没有男人会容忍自己的女人被其他人亲了!还亲得这么狠!……
我对着镜子,怎么看也无法伪装这是自己咬的。
我真是气死了!随手砸了个小花瓶。
在老板身边蛰伏许久,扮演小白兔许久,付出良多,难道要因为刘哲郗这一口,功败垂成?
思来想去,与其让老板从其他人口中听到刘哲郗亲了我,或者看见咬痕后脑补,不如我主动交代。
我给老板打电话,气呼呼说刘哲郗来过,还欺负我,叫他好好管儿子!
老板在电话里笑,低沉的嗓音一如往常,好听得如同宠溺:
「他怎么欺负你了?」
这个老狐狸!
我咬牙切齿,说刘哲郗叫我给他画人体!我没答应,他就咬了我一口!
老板笑得更欢,说刘哲郗长这么大,一向克制,还说儿子总算有个人样。
我一听就放心了,在电话里撒泼,问他到底管不管?
老板依旧笑:「欣欣,你知不知道你像什么?」
我思索片刻,语气微微上扬:「野玫瑰?」
老板说:「不,是罂粟。」
14
罂粟。
罂粟科,罂粟属。
色艳而娇媚,常摇曳于阳光下,美得绚烂,魅惑人心。
亦是制取鸦片的主要原料,吸食令人上瘾。
学名 Papaver somniferum-L。
15
老板不在意的事,我何必在意?
当天晚上,他回到别墅就把我按到墙上,右手指腹在我唇上摩挲了一阵。
神情专注,仿佛在看心爱作品,然后一阵狂吻。
再次把我受伤的嘴唇咬破了。
我皱着眉,推他时,他的动作轻了,补偿似的舔了舔我的伤口。
这是从前没有过的动作。
我的画开始起作用了吗?让他误以为爱我?
「你到底有没有教训你崽?太不像话了!」我骄纵地抱怨。
「他不知道你这么甜吧?」老板没回答我的问题,只低头,额头抵着我的额头。
我看着他,等他解释。
他再啄了我一口,笑:「否则就不是只咬一口这么简单了。」
他放开我,去了洗手间。
我看着他的背影,逐渐明白刘哲郗一次次招惹我的用意——
他故意刺激他爸,激起他爸的胜负欲,把我推到距他爸更近的地方。
我想起他说:
「他是个魔鬼!我妈就是被他逼死的……」
16
那天之后,我在老板众多女人中,从「得宠」变成「独宠」,老板每天都会回别墅,和我睡。
他喜欢我的画,我画什么他都喜欢。
我偶尔会洗手做羹汤,他吃得心满意足。
我开始持宠而娇,不光在别墅各个角落挂上我的画,还逐步换了其他装饰。
从花瓶到灯具,从沙发到地毯……
每一样都经过精挑细选,甚至亲自设计,找人定制。
花钱如流水。
老板不缺钱,由得我折腾,说家里越来越有艺术气息,说他一个大老粗,快被我熏陶成艺术家了。
他宠我,甚至亲自带我去帝都,拜了一位重量级画家……
我顺手发了条朋友圈。
不到半小时,点赞过百,评论区羡慕嫉妒恨,说风凉话的不在少数,暗戳戳讽刺我傍大款走捷径,又可以少奋斗 20 年。
我妈也点赞了。
还给我转账了 3 万块钱,备注「礼数要周到」。
我捧着手机,鼻子一酸,眼泪啪嗒啪嗒往下落。
老板一只手环住我的腰,目光落在我的手机上:「欣欣,你怎么了?」
我抹了一把眼泪,大大方方把手机递给他看:「你瞧,我妈原谅我了!她是明白人,事业比男人重要。」
老板笑笑,紧了紧我的腰:「也是看你男人有本事,接纳你男人了。」言下之意是,拜师的事,是他一手操办。
我扬起小下巴,傲娇地看着他:「你不是说方老赏识我,才破例收我为关门弟子的吗?」
方老是我刚拜的师父,圈内重量级画家。
老板捏了捏我的下巴,顺着我的话,哄小孩一般:「是是,主要看你有灵气。」
17
从帝都回 A 市,一路我都心绪不宁。
我妈不会给我发那样的信息,最大的可能是,其他人用她的手机发的,我不知她是否还健在。
毒贩对缉毒警的家人,从来是斩草除根。
直到下飞机,我去洗手间,遇见我们学校心理学的学姐,也是我第二专业的老师——
颜卿。
我从大一开始跟着她学催眠。
她站在洗手台前,对着镜子,朝我做了个「嘘」的手势。
我看见她在笑,眼神里写满「安心」,同时对我点头。
我放下心来,我妈没死。
18
回到别墅。
前些日子定制的「摩天轮混沌摆」已经到了,金色的,四倍拳头大,杆上有花纹,转动起来能隐约看见一只眼睛。
我专门给老板演示了一下。
「这是什么?」老板指着混沌摆的眼睛。
「荷鲁斯之眼。」我洋洋得意地说,「古埃及的神物,我专门为你设计的,代表神明的庇佑和至高无上的君权。」
老板很满意。
像他这种「把明面儿上的生意做到一定程度,暗地里的生意踩着《刑法》」的人,对神明的庇佑格外在意。
他随手把玩着混沌摆。
我一屁股坐到他腿上,双手搂着他的脖子,伏身在他耳边,扭扭捏捏地说:「还有个意思,让相爱的人永生永世在一起。」
我从来没给老板说过「爱」与「喜欢」,今儿忽然来一句「永生永世」。
他先是意外,随即君心大悦,伸手刮了下我的鼻子,亲昵道:「这辈子才开始,就开始想下辈子,下下辈子了!」
我的脸火烧火辣的烫,一把抱过混沌摆,像小女孩一样羞涩地跑开了。
「我……我去给你放书房。」
他「嗯」了一声,笑声低沉,很是愉悦。
经过画室时,我看见那副漫画笔触的老板画像也已经装裱好了,靠在墙上。那是我们去帝都前,我专门拿出去请人装裱的。
眼睛画得尤其深邃,比老板本人的更迷人。
细细看,仿若有星辰大海,一不小心就会让人深陷其中。
我叫佣人帮忙,把画一并抱进老板书房。
19
画挂在墙上,摆件放在桌上。
根据老板的身高,他一旦坐在老板椅上,就会不自觉看向桌面上的摩天轮混沌摆,而混沌摆一旦动起来,荷鲁斯之眼就会若隐若现,吸引人努力看清。
他一旦努力去看了,就会跌入我们的催眠程序,到时候,他一定会起身,近距离观摩那幅画……的眼睛。
而那幅画,没太多特别,只除了眼睛。
眼睛内,瞳孔最深的地方有一个针孔大小的虹膜提取仪,再配合早已提取到的他的指纹,加上开锁密码,可打开他物流公司的秘密仓库。
看着布置好的一切,我很满意,跟了他这么久,终于万事俱备。
20
夜。
我借着给老板送宵夜的机会,穿着性感睡衣,小小勾了他一把。
事毕,收拾战场时,我顺手点了下摩天轮混沌摆,那东西转动起来,黑色荷鲁斯之眼若隐若现。
「真美!」
我由衷感慨,随后勾着老板脖子,亲了他一口:「老刘,早点休息,我先回房了。」
老板随意点了下头,目光被荷鲁斯之眼吸引。
我轻手轻脚走出书房,再轻轻带上房门。
21
时间,
一秒,一秒……
我坐在卧室落地窗前的懒人沙发上,等待着,看着山下闪烁的霓虹与不灭的车灯勾勒出不夜城的辉煌。
这该是最后一夜了……
我跟着老板足足 8 个月,为了不露出破绽,我每天催眠自己,我爱这个男人……
终于,要结束了。
22
我爸是个警察。
缉毒警察。还是个卧底的缉毒警察。
三年前,他忽然失踪。
他的战友综合所有线索,得到的结论是:我爸很可能已经遭遇不测。
按照毒贩们斩草除根的习惯,他们一定会找到我和我妈,再将我们杀害。
警方第一方案是把我们秘密保护起来,抹去我们过去很多年的生活痕迹,给我们新身份,让我们重新开始。
我妈答应了,我没答应。
毒贩不是要找我们吗?如果有机会,我愿以身做饵,配合警方抓住毒贩。
8 个月前,老板在我们学校的一场颁奖晚会中,作为嘉宾,对我一见钟情,并以优渥的待遇邀请我去他们公司。
「老板,你们不是物流公司吗?我学画画的。」
「物流公司偶尔也需要设计点东西。」老板说,「社会需要综合人才,你在公司学到的,比你在公园给人画画强多了。你考虑一下?」
他报了个薪资,我心动了。
好的猎人,往往以猎物的姿态出现。
于老板而言,再没有比杀死内鬼,X 了内鬼的女儿,让内鬼的女儿爱上他,甚至把内鬼的女儿作为礼物送给其他男人更好的报复!
与我而言,也没有比手刃仇人更爽快的事!
23
半小时后,我手机震动了一下。
有短信进来,是一条婚讯,邀请我周末参加婚礼的。
我没有回复。
这是我和警方约定的暗号,婚讯表示老板的虹膜已到手,且已打开秘密仓库的大门。
我迅速换衣服。
如果不出意外,十分钟后,这里将被警方包围,而老板,应该还站在他的人物画像前,沉迷于他大海般深邃的眼神。
别墅里只有小夜灯开着,朦朦胧胧。
我飞奔下楼,行至一半时,忽然顿住——
本应站在书房的老板,此刻穿着白色浴袍,气定神闲地坐在沙发上,他侧头看着我,手上端着半杯红酒。
我的心咯噔一下:
为什么?他为什么在这里?
手机再次震动,我忙抬手,是与婚讯同一号码发来的:「不好意思,发错信息了。」
发错信息了……
我心里慌成一批,这意味着老板的秘密仓库,什么都没有!
「呵,是不是很失望?」
昏暗中,老板的声音传来。
我看不清他的脸,他整个人陷在黑暗里,只一双眼睛灼灼如猎豹。
我想逃。
他仿佛看出我的心思,再次笑了:「有没有受过专业训练,果真一目了然,你没继承你爸的胆大心细。」
说话间,他朝我招手:「过来,陪我看会儿电视。」
我没动,一颗心七上八下。
事到如今,想全身而退太难。
老板没理我,随手按了下丢在沙发上的遥控器,投影仪闪过缤纷的光,影像打在墙壁那幅《罂粟》上。
巨幅的画卷。
蓝天白云,红艳艳的花朵娇娇弱弱,每一朵都向着阳光,热烈地开了漫山遍野。
光影交错。
光影中,跪在地上的是我爸。
他一只眼睛已经没了,脸上全是血。
老板站在他面前,用枪管指着他的头。
「砰!」
巨响从音响中传来。
我下意识闭眼,再睁开时,看见子弹已穿过我爸的肩胛骨,鲜血湿了半边衣服,还在汩汩流出。
与画卷上的红色罂粟的交叠着,血液仿佛染了漫山遍野。
我的腿瞬间软了,根本站不住,一只手撑在围栏上。
那是我最亲最敬重的人……
我曾无数次幻想,也许,他只是不方便联络我们,也许,他早已逃出生天……如今,事实摆在眼前……
「好不好看?」老板的声音再次传来,一如往常的亲昵,「你爸可真是硬骨头!」
老板说,他开那一枪之前,我爸 20 个指甲已经全部拔了,手筋脚筋也挑了,耳鼓膜捅破了一边,眼珠子剜了一个……
老板说,我爸临死前,一声没吭。
我浑身抖得像筛糠,怒火在心中反复沸腾爆发,到某一个点时,恐惧与仇恨占据了我全部身体。
我忘记危险,忘记我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我轰轰轰冲下楼,顺手抄起古董花瓶,朝老板砸去。
「砰!」
花瓶四分五裂。
我呆在原地,这是我第一次真实地听见枪声。
老板手上什么时候多了一支枪?
几秒后,我回过神来,嘶吼着「我要杀了你」,再次朝老板扑去。
我心里就一个念头:
哪怕死!哪怕死!我也要咬下他一块肉!
24
男女身体的巨大差异。
虽然我比老板年轻,虽然我一腔悲愤,虽然老板只在最初开了一枪,虽然保镖管家佣人等都没有动手……
但我依然打不过。
几分钟后,我被捆了起来,仅脚尖着地,绳索吊在二楼楼梯的围栏上。
投影仪还在循环播放我爸被杀的画面。
老板狠狠扇了我一个耳光,我只觉脸颊疼痛,耳朵一阵轰鸣。
他摸着我的脸:
「乖乖做个金丝雀不好吗?你瞧,我对你多好,你把我的别墅搞得不伦不类,我依然宠着你。」
「我没打算杀你……你何必找死?」
我闭着眼睛,为了报仇,我委曲求全许久,如今,我是一秒也不想看他。
「成王败寇,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咔嚓!
手枪上膛的声音。
曾经指着我爸那把枪,如今滑过我的脸庞,冰凉的触感。
「如花的年龄,真让人舍不得啊!」老板的语气带着喟叹,「欣欣,你很久没叫过我粑粑了,来,叫一声,让你少受点罪。」
我最恶心的,就是叫他「粑粑」。
刚在一起时,他最喜欢的就是我坐在他的腿上,环着他的脖子,叫他粑粑。
我忍住呸口水的冲动,眼泪无声滑下。
世间事,筹划再多,最终能不能成,不外乎运气。
「为什么?」我问,「为什么仓库里什么都没有?」
老板看着影像,笑得张狂。
「你以为拔出你爸那颗钉子后,所有的东西还会像从前一样布置吗?蠢货!我的货早就转移了!」
「那帮警察,也是蠢货……」
老板巴拉巴拉,很得意。
我没有打断他,脑子里计算着时间。
别墅在山顶,为了这次行动,山腰埋伏着警察,之前那一枪,警察肯定听见了!
从小到大,所有警匪片都告诉我:
反派死于话多。
25
再几分钟后——
老板说够了,再次举枪。
「郑雨欣,是你自己作死,怪不得我!」
我心如死灰。
果然,生活不是电影,没有那么多恰到好处。
我不后悔,唯一的遗憾是,没能见到我妈最后一面。
「砰!砰!砰!」
枪声传来,警察终于赶到,迅速控制全场,救下我。
老板刘辉因「非法持枪,杀人」关了进去,再一周后,他的秘密藏毒仓库被警方找到,他利用物流公司,不光往全国各地运输毒品,也贩卖毒品,数量巨大,证据链闭环,进入公诉环节。
数罪并罚,等待他的,必定是死刑!
我听说他在看守所饭经常自残,不光戳瞎了自己一只眼睛,还搞聋了一边耳朵,更扯的是,他自己把自己的手脚砸断了……
哈哈哈哈……
我要的,从来都不是单纯地将他绳之以法,而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26
我回到学校,继续读书,做我的大学生。
我妈安好,老板安排人杀她,伪装成自杀现场,被警方暗中救下。
有一天,我收到一大箱快递,是我挂在别墅的画和我精挑细选的工艺品,包括那个荷鲁斯眼睛的混沌摆。
是刘哲郗快递来的,说不是他爸的财产,检察机关退回来了。
他既没参与他爸的生意,也不知情,受到的牵连很少,但他依然退学了。
学校里议论纷纷。
我有话想问他,想知道当初他对我做的那些,是不是刻意为之,可打他电话,一直没人接听。
我把画与工艺品拉到郊外,点了一把火。
火光吞噬着一切,映在我的眼帘。
娇弱的花朵,开了漫山遍野。
如火,亦如血。
27
「Somniferum。」
轻轻柔柔的嗓音,带着蛊惑。
我转头,看见我心理学老师兼学姐颜卿,她笑看着我。
我知道,所有的一切,逃不过她的眼睛。
Somniferum,罂粟的拉丁文名,意为催眠。
从来,在那栋别墅,给老板做心理暗示的,不光是荷鲁斯之眼……
老板日复一日的宠爱,忽如其来的暴戾,明明痛苦不堪依然忍不住自残……全部来源于这一件件艺术品。
「手刃仇人的感觉怎么样?」
「棒极了!」
「这种技法,以后不可再用。」
「是。」
「毕业后打算做什么?」
「警察。」我笑,「画像师。」
(全文完)
作者:烟雨平生备案号:YXA19MwYPM9ia1vYPEkF961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