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了个冷战,潜意识里不想再继续看下去,但眼睛仍无力地停留在屏幕上。
男子调试好镜头后,回过头对着他身后的空椅子嘟嘟囔囔地说着什么,然后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用透明胶带把自己缠了一圈又一圈。
紧接着,他又捡起地上的玻璃碎片,把胶带划开,大吼着冲了出去,就此消失在镜头里。
「这……这……」
我感到无法呼吸,满脸僵硬地支支吾吾。
黄医生盯着我的脸紧皱眉头,随即切换手机界面,变成了自拍功能,屏幕上赫然出现了我的脸,我惊恐地盯着我自己,左眼窝是一个黑乎乎的血洞!
「啊!」
我一声尖叫,把手机拍飞在地,太阳穴一跳一跳地抽痛着,那些深埋心底的记忆片段稀里哗啦地一股脑涌上来,我痛苦地攥紧头发。
「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
我想起了一切。
13
几个月前,小沈被查出恶性淋巴瘤,为了治病我们俩花光了全部积蓄,并欠了不少网贷。债务的雪球越滚越大,我无力支撑,期间不断有催债人员上门讨债,一开始只是往我家门口泼洒血液,写满恶毒的咒骂,几周后他们开始顺着门缝朝屋子里放蛇、虫子,后来发展到对我拳打脚踢,放话要挖走我的器官,甚至威胁要强暴小沈让她用身体抵债。
在这地狱般的日子里,我的精神和肉体不堪重负,日渐严重的凌虐与巨额贷款让我看不到任何前路。
更要命的是,在某天清晨,小沈留下一封信后彻底消失了。
这成了压断我希望的最后一根稻草,那天夜里我登上居民楼顶层,准备一跃而下。
手机却在这时响起,又是催债人员。
如果是往常我肯定不会接,但现在无所谓了,我正准备一了百了。
按下通话键,我对着话筒冷冷地笑了,「不用再来找我了,我这就去死。」
对方听后陷入了沉默,几秒后他问我:「你为什么想死?」
我仿佛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站在楼顶上破口大骂:「你以为我不想活着?!还不是被你们逼的?!」
对方轻笑,「还不是因为你欠我们钱?」
我无语凝噎,一只脚迈出去准备结束这一切,他接下来的话却让我停止了动作:「帮我杀个人,我们的债一笔勾销。」
顶楼的风很大,我的影子在漆黑无垠的夜空下分外渺小。我没有说话,只是收回了迈出去的脚,汗浸湿衣服贴在我的身上,冷得打颤。
对方补充说干活的当天,目标会被控制在某处,届时只需我下手就行了,没有任何危险性,并催促我尽快做决定,如果不答应就去找别人了。
我近乎是下意识地答应了,接下了这个要命的「活」。
那一瞬间我甚至有点害怕自己。
我犹如瓮中等死的困兽,不顾一切地抓住了这根自以为是的救命稻草。
「对不起,即使我不杀你也会有别人来杀你的,我这么下去就要死了,您就当救我一命好吗……」
我这么劝着自己,殊不知我的人生就此坠入地狱。
干「活」当天,我请了假,买了份当天的报纸,照雇主给的地点赶去。
推门进去后看到一个被绑在床上的蒙面女人,我设置好摄像头,按雇主指定的手法完成了整个杀人过程,并遵守要求展开报纸录下视频,届时我需要用这个视频来索要酬金。
一切结束后,我近乎崩溃。
可这与接下来的事情相比,只能是开胃菜。
当我摘掉女人头套的一瞬间,我彻底疯了。
头套下面那张脸居然是我深爱的女友——沈晴。
我最爱的人,被我亲手活活肢解。
黄医生低沉的声音在我耳边回响:「由于过重的刺激,你的精神崩溃了,你的大脑选择性地遗忘了这段记忆,逃避掉你亲手杀害爱人的事实,你患上了高度的人格分裂症,不承认你真实的身份,并致力于调查寻找背后的雇主,为你的女友报仇。」
我点点头,其实我压根没捡到什么手机,这个视频一直都带在我身上,为的就是引蛇出洞。由于雇主的身份是匿名的,我只能通过交易视频的短暂机会锁定他,经过我的努力,我终于找到背后的那个指使者,也就是郑总。
他为了彻底解决掉缠着他的小沈,在黑市上掏钱雇人做掉她,那家放贷黑公司接下委托后又逼我去完成任务。
这也许就是恶魔般的缘分,命运兜兜转转依旧把我们俩的人生网在了一起。
万没想到亲手杀害小沈的那个人,竟是我。
郑总在交易日那天暴露身份后,就注定要死了,我已经彻底毁了,就算死也要拉上这个人。
一起死吧,呵呵。
呵呵呵呵。
我哑然地笑着,伸出戴着镣铐的右手,在空气中抚摸着。
小沈调皮的影子在我眼前浮现,她总是藏在窗帘后、床下、衣柜里,到处都是,呵呵呵……
我嗤嗤地笑着,黄医生的脸色越来越阴沉,哑着嗓子道:「疯子,你将被判处死刑。」
他的话音刚落,我就歇斯底里地大吼起来,剧烈的痛苦袭击着我的大脑,我张牙舞爪地摔倒在地,耳边响起急促的脚步声,几名警员冲进来把我牢牢按住并搀起来。
我喘着粗气艰难地站起身,意识一阵朦胧,我揉揉眼睛看向坐在椅子上的那个男人,他正直勾勾地盯着我。
我疑惑地问道:「你是谁?我不认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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