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自专栏《复仇之夜:这回轮到你了》
我在公司捡到一部手机,好奇地偷偷打开,看到相册里有一段肢解活人的视频。
01
那天下午我迈入卫生间,径直走向最尽头的隔间,刚把门关上,还没蹲下就看见角落架子上放着个黑色手机。
我拿起一看,是一款很老的国产智能机,屏幕上满是划痕,外壳也遍布磨损痕迹。
本想着上完厕所交给前台行政,但下意识按了下电源键。
屏幕一亮,我顿时觉得有些奇怪。
手机无信号,没有插电话卡。
「难道是谁扔掉的旧手机?可干嘛不扔垃圾桶里呢?」
我滑动屏幕想打开手机看看,却被密码锁挡住了。
是个六位数的数字密码。
我突然想起之前在某个悬疑剧里看到过的一段剧情:男主为了打开一款锁住的手机,将屏幕对准光源斜放,上面指纹印会被反射出来。
我抱着试试的态度把手机朝头顶的灯泡举起,眯起眼睛注视屏幕,果然看到屏幕右侧有个圆圆的指头印。
只有一个指印?所以说六位密码都是同一个数字吗?这也太幸运了吧。
我立刻在屏幕上按下六个「6」,手机竟真的解锁了。
左右滑动两下,我愈发觉得奇怪。
整部电话除了基础的应用,没有再安装任何一个额外软件。
按道理说,就算是旧手机不用了扔掉,也没必要卸载得这么干净吧?
不仅如此,通讯录、通话记录、短信记录等也被清理得一干二净。
若不是这老旧的外观,我肯定会以为这是一部完全没用过的新机。
但当点开相册的一瞬间,我愣住了。
相册里居然有六个视频并没被清掉,黑乎乎看不太清。
我随手点开第一个视频的播放键,手机里猛地传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响彻整个卫生间。
我吃了一惊,慌忙按住音量键把声音调到最小。
我屏住呼吸,心咚咚直跳。
这要是让别人听见,不得以为我躲在卫生间看什么不宜公开的东西?
赶紧装作不知道,离开这里。
我正想走,可刚看了视频两眼,就挪不动脚了。
视频里是个黑乎乎的屋子,有个蒙住脸的女人被绑在一张床上,她双手双脚用力地扭动,却挣不开牢固的绳索,白皙的皮肤与昏暗的场景形成鲜明对比,紧接着一个瘦高的黑衣男子出现在镜头里,他头戴鸭舌帽,脸上戴有口罩,看不见五官。
黑衣男站到女人旁边,用手轻轻抚过她裸露的胳膊。
我以为是某种重口味的小电影,可男人接下来的举动把我吓得倒吸一口凉气。
他突然从身后拿出一把长刀,毫不犹豫地对着女人的胳膊砍下去。
女人像遭到电击一样「腾」地从床上弹起来,她大力地摇着头,浑身颤抖,被堵住的嘴巴无声地哭喊着,那疯狂扭曲的姿态,哪怕隔着屏幕也让我毛骨悚然。
女人挣扎了几下,似乎晕了过去,男人提着滴血的刀转了一圈,走到床的另一侧,他再次举起刀,向女人尚且完整的右臂砍了下去。
刀落下的一瞬间,我闭上了眼睛。
这绝不是什么电影,我正在见证一场真实的虐杀。
我感到一阵反胃,却又睁开眼,视线粘在屏幕上忍不住看下去。
相册里的六个视频时长,加一起总共两个多小时,黑衣男就像宰猪杀牛一样,直白地表演了一个肢解活人的全过程。
在最后一个视频的末尾,原本活生生的女人最终变成了几大块肢体,掺拌着血肉被堆砌在床上。
黑衣男干完这些后,从口袋中拿出了一张报纸,对着镜头慢慢展开。
我清楚地看到了报纸上的日期与名称:3 月 29 日,南江晚报。
我愕然地瞪大眼,感到巨大的冲击。
南江?3 月 29 日?
那不就是本市昨天的报纸吗?
这个女人就被杀害在昨晚的南江市?!
原来这不仅是一个血腥猎奇的视频,更是一个刚发生不久的凶案罪证!
而且这件事就发生在我的身边!
我彻骨寒冷,感到恐怖的同时更不理解,为何凶手要故意展示虐杀的时间和地点。
更为惊悚的是,如果这些视频正是用这个手机录下的,那就说明……杀人犯就是我们公司里的某个员工。
我握着电话的手逐渐冰凉,意识到自己正拿着个不得了的东西。
「我……得赶紧把这个交给警察。」
我这么想着,冷汗顺额角流下,胃里感觉一阵翻江倒海。
正当我弯下腰想吐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阵「砰砰」的敲门声。
我一个激灵,一把将手机揣到裤子口袋里,一动不动支棱着耳朵听着。
敲门声还在继续。
一声接着一声,敲得很急促。
我哑着嗓子道:「有人。」
敲门声戛然而止,门外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我有东西落在里面了,你看到了吗?」
东西落在里面?难道他是来找这个手机的?
我的心跳猝然加速,腿有些发软。
难不成……门外这个人,就是肢解女人的凶手吗?
如果……他知道我看到了里面的视频会怎样?
把我也杀了吗?
我说我没看到他会信吗?
我突然想起刚点开视频时一不小心弄出了声音,他当时听到这个声音了吗?
我脑子飞快转动,汗越冒越多,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办,便佯装镇定道:「没看到。」
他回道:「哦,谢谢了。」便没了声音。
我没敢出门,直愣愣站在厕所里。
片刻后,我慢慢把脸贴在门上,仔细听外面的动静。
听了好一会,并没有声音,他应该是走掉了。
我松了口气,抽开门锁刚要出去,突然感到头顶传来一阵奇怪的热气。
我仰起头一看,门顶上正趴着一个男人的脸,直勾勾地对着我。
我被吓得大叫一声,头发根都立起来了,大声吼道:「我草!你干吗?!」
他仍旧趴在那里,脸色煞白,朝我僵硬地笑道:「你刚刚在看什么?」
02
我惊恐地盯着男人的脸,他面无表情地与我对视着。
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男人趴在门顶上的头慢慢下去了。
我惊魂未定地抹了把脸,才反应过来这男人竟是公司的 CEO——郑总。
我入职到现在都没跟他说过两句话,平时基本碰不到,仅在团建和年会上见过他几次。
总裁办公室应该内设了私人卫生间,所以我在厕所也从没遇到过他。
他这次突然出现在公用厕所是为何?
我把手伸进口袋握紧里面的手机,外壳上被我沾了一层滑腻的手汗。
心里不停地打鼓,各种恐怖的猜测涌上我的心头:莫非,视频里杀人的黑衣男子就是郑总?他与黑衣男的身高、体型似乎都差不多,而且最近也有传言说他的婚姻陷入危机。听说是被一个年纪不大的实习生缠上了。郑总本想着就是玩玩,谁知那女孩认真了,非逼着他离婚,甚至还闹跳楼什么的,扬言要让他身败名裂,总之搞得他很烦。难不成郑总不堪其扰,一狠心把这个实习生给做掉了?
感觉完全有可能。
那他干嘛要录下视频呢?
我胡思乱想着推开门,一抬头看见面前站着个人。
是郑总。
他微微颔首,抱着双臂,朝我射来两道阴森的目光。
我被盯得浑身不自在,不敢去看他的眼睛,侧过身快步走过,却被他一把拽住手腕。
我惊愕地转过头,看到他豹子一样的眼睛,郑总低声道:「你真的……没在里面捡到什么东西吗?」
我摇摇头。
他嘴角抽动一下,两眼死死盯着我。
我被他看得浑身发毛,别过头去,惴惴不安道:「郑、郑总,没什么事我回去了。」
还没等他说话,我就疾步离去,直到走到门口依旧能感受到背后刺来的视线。
回到工位后我无心工作,盘算着该如何处理这个手机,它装在我口袋里就像块烫手的山芋。
「直接交给警察吗?」
我默默想着,心里隐隐觉得不应该多事。
那个女人被杀时的惨状深深刺激了我,我甚至开始担心自己的人身安全,回想刚刚捡手机的过程,我真的没被任何人发现吗?
我脑子里一团乱麻,装模作样地敲着键盘,却多了种莫名的异样感,好像不远处有个人在窥视我。
我装作若无其事地稍稍抬起头,用余光扫视远处,果然在右前方的走廊口看到一个人影,他面朝我站在那一动不动,应该是在看我。
我不敢有太大动作,只能时不时用余光扫两下。
虽然看不清脸,但从身高、体型判断,那人就是郑总。
看来他放心不下,仍然在监视我。
这更说明了他心里有鬼。
不过看样子他还在怀疑我的阶段,如果他知道致命罪证就在我手上,肯定不会这么淡定了。
说不定会杀了我灭口?
我感到一阵寒意。
03
下班后天色已晚,回家要经过一段相当长的小巷。
经过下午那些事,我有点怕在路上遭人黑手,只能出点血打个车回家了。
我租的房子离公司大约五公里远,平时和女朋友小沈住一起,现在这个时间她应该已经洗好澡准备入睡了。
我转动钥匙,轻轻推开门,出租屋内一片漆黑。
「咦?今天这么早就睡了?」
我轻手轻脚地走进屋,却感觉有哪里不对。
平时我也总加班,有时候小沈就算提前睡了,也会留一盏小台灯给我。
今天屋子内却没有一丝光亮,完全漆黑。
「小沈?」
我叫了一声,没有回应。
心里突然有种不妙的预感。
我一边喊,一边伸出手摸墙上的开关。
一瞬间光亮铺满房屋,我看到床上空空如也。
「唉?哪去了?」
我的心越来越慌,赶忙掏出手机准备给她打电话。
当我低下头的一瞬间,余光突然捕捉到窗帘后有个什么东西。
我抬起头,眯着眼仔细看过去。
是一个人的影子。
有个人正站在窗帘后。
我心跳顿时加快,僵硬地笑笑,「宝贝,你别吓我啊。」
影子没有回音,仍一动不动,直直地杵在窗帘后像个假人。
我咬咬牙,迈步朝窗户走去。
一步、两步、三步……
那人影离我越来越近。
正当我即将触碰到人影时,窗帘被猛地掀开,后面的人突然朝我冲过来!
我吓得「啊」地吼出声来,一睁眼才看到,面前就是小沈。
她笑嘻嘻地朝我伸出双臂,「抱抱。」
「你妹啊?又吓唬我!」我又好气又好笑,不禁黑下脸来骂道。
小沈撇撇嘴,「你那么凶干吗啦?我这不是睡不着无聊!」
我平时下班晚,她一个人在家等我,闲着无聊,就会躲在窗帘后、床下、衣柜里搞恶作剧吓唬我,对于她这种童心未泯的癖好,我也实属无语,可又不忍心苛责她,我看她瘦削泛白的脸,伸手摸了摸,「没有凶你,别调皮了,快躺下吧。」
我抱着她轻轻把小沈放在床上,深深地叹了口气:「我今天本来就遇到一个怪事,我在厕所……」
我刚想说话却硬生生地咽下去,思索片刻后决定还是不说为好,怕吓到她。
洗完澡后我钻进被窝,搂住小沈,刚要睡觉枕边的手机传出一声震动。
我打开一看,居然是公司的 QQ 群发出的,这个群八百年都没人说过话了,这是有什么事?
点进去刚看到消息,我立刻困意全无。
群里一个开启匿名的成员发出这么段话:「今天有人在四楼男厕捡到一部旧手机吗?如有捡到请交还于我,必有重谢。」
群里没人回话。
我十分清楚他要找的就是我手里这个手机,我本想找个机会把它交给警察的,但「必有重谢」四个字,让我突然有些犹豫了。
眼下正是我最需要钱的时候。
我用余光瞧瞧瞥了眼身旁的小沈,她举着纤瘦的胳膊正在玩手机。
两个月前她被检查出恶性淋巴瘤,住院加手术花了一大笔钱,出院后昂贵的药物也从未间断,小沈困苦的家庭条件帮不上忙,就只能靠我。
治病近乎掏光了我们俩毕业到现在的全部积蓄,我打了三份工赚钱,可还是杯水车薪。医生说目前的诊疗方案只能延长她的生命,若想彻底治好则需要进行干细胞移植,但 30 万元的高额手术费让我心灰意冷,我们根本掏不出来。
这种情况下,小沈向我提出分手,我坚决没有同意,我实在无法就这样放下她不管,我深知如果连我都离开了,她肯定就活不了多久了,即使没办法治好她,我也想陪在她身边直到最后。
可现实比我想的还要无力。
前两天母亲得知我掏空积蓄为小沈治病,气得一夜未睡,甚至以自杀相威胁,逼我跟女友分手,在如此压力之下,我原本坚定的心渐渐动摇了。
但今天无意捡到的这个手机,让我在黑暗中看到了一丝希望。
也许……能利用它搞一笔钱来,就此翻身。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就吓了自己一跳,可我却再没办法将它摁回去了。
有些事固然不对,但在我糟糕的人生面前,可能是唯一的正解。
「必有重谢」,这四个字,能救小沈的命,能挽回我们走向陌路的命运。
如果错过这个机会,我们也许就再也不会有希望了。
我盯着手机屏幕犹豫片刻,终于下定决心,设置匿名后敲下一行字:「我捡到了,是 XX 牌的老款吧?谢礼不用多,一辆奥迪 A4L 怎么样啊?」
我在句末添加了一个滑稽的表情,让整段话看起来像在开玩笑。
但对方应该懂我的真实意图,一辆全新奥迪 A4L 的报价大约 40 万人民币。40 万买一个逃脱死刑的机会,不贵吧?40 万也可以买一个年轻女孩的生命,更不贵。
果然,他秒回道:「没问题啊哈哈,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呗?」
我抑制不住地激动,心想:「不愧是郑总,还算爽快。」
这时,群里冒出来几个凑热闹的,笑道:「这手机这么值钱啊?我明天去买几个二手的给你换车咋样?」
「可恶,我也想去捡一台车回来!」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闹起来,所有人都把我们的对话当成了玩笑。
我关上手机,开始思考怎样在不暴露身份的前提下,把那笔「酬金」拿到手。
这时,黑暗中突然伸出一只手拍在我肩上。
我一回头,便看到小沈嗔怒的脸,「还不睡觉!」
我激动得一把搂住她纤细的臂膀,「我们有救了。」
04
趁着午休,我去公司附近的报亭买了张黑卡。
回来后我用这张卡注册了个新的 QQ 号,搜索群号加入公司群。
进群后我发出一句话:「昨天的手机失主请添加我私聊~」
不一会儿,我便收到了一条好友申请,点进去看见也是个刚注册的新号。
我心里冷笑,「郑总,你也蛮谨慎的嘛。」
刚通过申请的下一秒,他便发来消息:「酬劳已备好,请问什么时候交易?急。」
我回道:「你准备了多少酬劳?」
他回复:「40 个。」
看着这个数字,我有些心跳加速,40 万对于我来说着实算一笔巨款,有了这笔钱,小沈的病就能治了。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回道:「你把钱都换成现金装在一个背包里,然后明天下午两点,你去马安街南侧的老东北饭馆,随便找个空桌把包放下就走。」
「随便……放?你确定吗,不怕被别人拿走?」
我冷哼一声,回道:「你听我的就好,记住了,明天下午两点,老东北饭馆,你会在那拿回失物。」
「另外……」我嘱咐道,「如果我发现钱是假的或者你有其他心思,我会立刻把手机交给警察。」
他秒回:「怎么会呢?这对你我都没好处,放心吧。」
我满意地笑了,正想再说什么,突然从肩膀后探出一颗头,问道:「你在跟谁聊天?」
我被吓了一跳,赶忙关掉手机放在桌上。
回头一看原来是身后的同事李达,这人平时闲着无聊就凑过来找我搭话,很是烦人。
不知道我刚刚的聊天内容被他看到了没。
我默默地盯着他的脸,他百无聊赖的表情跟平时一样,应该是没注意到我刚刚的对话。
实在是太危险了,必须尽快完成交易,免得夜长梦多。
第二天是周末,我吃过午饭后出门,沿着马安街一路朝南,到路口后左拐走进一栋农贸大厦,爬楼梯到顶层,转身拐进走廊尽头的男厕所。
厕所很旧,窗户只剩半扇了,我捂着鼻子把那扇窗子打开,手撑在窗沿上。
环顾四周,确定没有人后,我抬起脚,一用力就跨过了窗户,稳稳地落在下方的天台上。
我左顾右盼地走到天台边缘,朝下方看去,老东北饭馆就在马路对面。
我拿出准备好的望远镜,举在眼前,顺着窗户望向店内,里面每个食客的表情都看得一清二楚。
抬手看一眼手表,一点五十三分了,那个人应该马上就要来了。
05
「这 40 万拿到手后,要马上联系医院准备手术,小沈的状态越来越差了……」我举着望远镜紧盯着饭馆门口,心里默想。
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进入我的视线。
马路对面走来一个拎着黑色背包的男人,他微微颔首,头上戴着顶卡其色的鸭舌帽,下半张脸被毛衣的高领遮住了。
虽然他已极尽努力隐藏自己的身份,但我一眼就认出了那个人。
没错,就是郑总。
我在心里惊呼:「手机果然是他的!这变态人模狗样的,谁能想到他能这么残忍……」
我又想起那女人被活活肢解的惨状,不禁心生惊悚,面对这样一个杀人魔鬼,我可一定得保护好自己。
我盯着郑总走进了东北饭馆,他进门后四下看了看,然后走向了角落处的一个空座位。
郑总把拎着的包放在桌上,却没有松手。
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好像是在给谁发消息。
我立刻反应过来,从口袋中掏出手机,一打开果然收到一条 QQ 消息:「酬劳已经放在你说的地方了,我要的东西在哪?」
我回道:「你去收银台,跟服务员说你刚刚把手机忘在这儿了,问问她有捡到吗?」
郑总看到消息后,径直走向门口的收银台,他与服务员交涉几句后,对方从桌子后面拿出一台手机,正是我前两天捡到的那款。
郑总连忙接过,他低头解锁手机,点了几下后关掉,迅速把手机揣进外套口袋。
他回头看了一眼放在空桌上的背包,然后转头迈出饭馆大门。
我在 QQ 上回道:「东西拿到了吗?没错吧?」
郑总回复:「收到了,谢谢。」
我回复:「OK,交易愉快,这个号我销毁了,勿回。」
我举着望远镜盯着郑总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马路尽头的拐角处,我把手机卡拔出来,然后掰断扔向了一旁的杂物堆,换上我原本的手机卡。
我转回望远镜,重新看向老东北饭馆,刚刚放在角落空桌上的黑色背包已经不见了。
此刻它已经被服务员收起来,当作客人遗落的物品放置在收银台后面。
我收起望远镜,迅速下楼离开农贸大厦,心急火燎地穿过马路走进老东北饭馆。
迈进门我径直走向收银台,挤出一张笑脸问道:「你好,请问有捡到一个黑色的双肩背包吗?」
接过收银员递来的包,我把它放进事先准备好的红色编织袋里,快步离开。
推门而进,我抬眼就看到小沈坐在沙发上笑嘻嘻地看着我,「干啥去了?」
我应道:「取个东西。」说着便把手里的包放在地上。
「这是什么?」
小沈好奇地注视着它。
我轻轻一笑,「我们一起打开吧。」
我克制住激动的心情,握住小沈的手,和她一起慢慢拉开背包拉链。
包内整整齐齐叠放着四大捆红彤彤的钞票,每一捆是十万人民币。
我从没亲眼看过这么多的现金。
我伸出手拿出一摞,沉甸甸的,手指拨过去,纸钞发出「扑棱棱」的碰撞声,我静静享受着。
小沈的眼睛都直了,她张着嘴看着我,声音略有颤抖:「这、这些钱,从哪来的?」
我把食指放在嘴上,朝她摆出一个「嘘」的动作,「这是秘密。」
06
上司对我突然提交的离职申请很惊讶,还以为是我对薪资待遇不满,再三挽留后才确定我是真的要走。
没办法,若想安心花掉那笔钱,离职是有所必要的。
为了不被郑总注意,我特意忍了几天,等公司有人离职在先,才提出申请。
今天是我在公司的最后一天,明天过后,我就带小沈去医院。
好不容易捱到下班,正当我收拾完东西想走时,人事部的 HR 却走到我桌前,她伸出手轻轻敲了敲桌面。
我疑惑地抬起头,看到她标志性的假笑。她慢条斯理道:「方便跟我来一趟吗?还有离职流程没有走完。」
我点点头,把背在肩上的包又放回桌上。
HR 带我穿过走廊,走到尽头会议室的门口,她推开门示意我先进去,「需要你签署的相关文件已经在桌上了,你先签,我有点事处理,马上回来。」
我「嗯」了一声,走进会议室坐下来,拿起桌上的纸一看,居然是空白的。
这时,身后传来一声「咔哒」声,好像门被反锁了。
我突然有种不妙的预感,刚要站起身,却看到前面的白板后走出一个人来。
是郑总!
他拿着个什么东西,我仔细一看,心一下子就凉了。
他手里居然握着一把刀,泛着寒光的刀尖朝着我,微微颤动。
我只觉得头脑里「嗡」一声,下意识想跑却无法挪动脚步,手脚发软地愣在原地,眼看着他慢慢地坐在了我对面。
他要杀了我吗?
他发现了是我拿的手机?
他是怎么知道的?!
我满脑子浆糊,手脚冰凉,近乎要晕过去。
郑总面色苍白地看着我,两只豹子一样的眼睛射出寒光,我不敢直视他,大口地喘着气想尽量表现得自然,却根本无法抑制心底的惊恐。
他咬着牙抿了抿嘴唇,低声道:「呵,你以为只有你会躲在暗处监视吗?」
我惊愕得说不出话来,他看了我一眼,继续道:「交易那天,我也派了人在远处盯梢,我离开饭馆后他们就看见你空手进去了,出来时却拎着一个包,你不会以为换个其他颜色的袋子,就能骗过我们吧?」
我的头像生生挨了一棒槌。
郑总掏出手机,点开一张照片,图片里是一个男人在老东北饭馆门口,他手提红色编织袋,左顾右盼,却根本没注意到远处正有个相机在拍摄他。
照片中可以看见男人清晰的脸部,那就是我。
至此,我万念俱灰,心里清楚我今天已凶多吉少,但还是顶着巨大的恐惧,颤声问:「郑总,我、我可以把钱还你,你放过我好吗?」
他脸色铁青地看着我,喃喃道:「你什么都不懂,你根本不知道,你惹的是谁……」
郑总一把拽过我,冰冷的刀尖一下子抵在我的喉咙上,我能听见他粗重的喘息,低沉的声音自耳边传来:「你有什么遗言要说么?」
什么?
他要动手了吗?
他居然敢在公司杀人?!
极端的恐惧把我淹没,我再无法忍受,一用力朝后蹿去,猛地挣脱郑总的手,我「腾」地摔倒在地,下一秒爬起身就冲向门口。
我使出吃奶的劲撞向锁住的门,在我不要命的速度下,脆弱的玻璃门竟被我「咔嚓」一声顶开一道大裂缝,接着「哗啦」一下碎了满地。
我的双臂和膝盖被碎玻璃扎得鲜血直流,却无暇顾及,疯了一样沿走廊狂奔到紧急出口。
鲜血滴了一路,我一头扎进黑洞洞的楼梯间,迈开腿一步三阶楼梯朝下疯跑,气喘吁吁地一路跑到三楼,却突然看到拐角处站着个人,那装扮分外熟悉。
他头戴鸭舌帽,穿着身黑衣,脸上戴着个口罩。
我瞬间停住脚步,惊恐如电流般顺着后背蹿升至后脑勺。
他就是分尸视频里的那个凶手!
07
我大气也不敢出,站在四楼楼梯上,偷过栏杆缝隙看着下方那个人。
没错,他就是那天出现在视频里的黑衣男子。
身高、体型、装扮都一模一样。
虽然我只看了一次那个视频,但凶手的身形已深深刻在我脑子里。
原来郑总并不是视频里的凶手,他只是外形比较像罢了,而真凶却另有其人。
一时间我脑中所有的思绪和记忆全部整合在一起,我忽地搞懂了事情的真相。
如果我猜得没错,这个人应该是郑总花重金雇来的杀手,为的是手不沾血地干掉那个缠着他的女实习生。而那款旧手机里的视频,应该是杀手返还给郑总的「成果证明」,以此来索要酬金。
这就解释了为何他要在视频里向镜头展示时间地点,其实是为了证明视频的真伪。
我全身冷汗直冒,如果他真的是郑总雇佣的杀手,那他出现在这里有何目的呢?不用说,当然是为了协助他杀掉我灭口!
我正想着,下方的杀手倏地回过头来,两只眼睛直直地与我目光相撞!他惊讶地看着我,一步一步朝我走来,右手伸向衣服里掏着东西。
我魂飞魄散,来不及细想,转身朝楼上跑去。
只听见身后的脚步声也猛地急起来,「咚咚」地向我疾奔而来。
我满头大汗,大口喘着粗气,一步不敢停歇,跑到五楼后一扭头拐进走廊,朝前方玩命狂奔,两耳阵阵生风,能听到杀手的脚步就在我身后不远处,两人狂乱的脚步声在空寂的走廊里咚咚回荡。
一口气跑出去几十米,看着前方我却傻了。
前面没路,居然是死胡同!
我绝不能停下,一眼瞥见左侧有个男厕所,毫不犹豫地埋头冲进去!我两步就跑进尽头的隔间,一把将门锁上。
太阳已经落山,老旧的厕所内阴暗无比。
我顾不得浓烈的骚臭味,弯着腰大口喘气,肺如炸开一般,满嘴血腥味,冰凉的汗水顺着我的脖子后背哗哗直淌。
片刻之后,我听到另一个人迈进厕所的脚步声。
我立马闭上嘴巴,屏息凝神,支棱着耳朵一动也不敢动。
他推开了最外面的隔间门,没找到人,便往这边走来。
他又推开第二扇门,没有人。
一扇又一扇门被推开,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汗水已完全将我的脸浸湿,我全身发冷,听到他已经走到我旁边的隔间。
「砰」地一声,隔壁门被推开,片刻后被关上。
沉重的脚步声响彻耳畔,他站在了我的隔间门口。
我闭上眼睛,心如死灰,满口默念「阿弥陀佛」。
突然,我口袋里传出一声突兀的声响。
是谁给我打电话来了?!
08
我的心差点顺嗓子眼蹦出来!手忙脚乱地挂断电话,已经做好了杀手在下一秒就冲进来的准备。
出乎意料的是,他并没有破门而入。
脚步声仍旧在门外徘徊,但他似乎没有强行闯入的意思。
怎么回事?难道打算一直在外面等着吗?
我何时出来他何时动手?
这杀手还挺讲礼貌……
我提心吊胆,慢慢伸手搭在门框上,右脚踩住水箱,一用力就站了上去,头慢慢探上去,想看看外面什么情况。
我一看就把自己逗笑了。
外面根本没什么杀手,只有一个保洁大爷拎着拖把拖来拖去,原来刚才的脚步声是他发出的,应该是在按顺序清洁每个隔间,所以我才听到一扇扇门被打开的声音。
看来那个杀手并没有追上来。
我长舒一口气,全身瘫软,由心向外透出一股劫后余生的感激与后怕。
刚要伸手拧门,突然注意到我的袖子和裤子膝盖处已被鲜血染透,在剧烈的惊恐之下竟感觉不到疼。
我龇牙咧嘴地打开门,在保洁大爷疑惑的目光里走出厕所。
看了眼手机,刚刚给我打电话的是小沈,这个时间她应该刚下班,不知有什么事。
我回拨过去,却无人接听。
「奇怪。」
我把手机揣回口袋,提心吊胆地走出公司,每下一层楼梯都像在闯鬼门关,生怕那个杀手就躲在某层等我。
出了公司大门,看着来往的人群车辆多了些安全感,我沿路边拦了辆出租车,坐进去后才缓了一口气。
「师傅,金洲家园,麻烦开快些。」
汽车起步,我回过头顺后玻璃朝外看去,并没看到有人或车跟过来,我长出一口气,抹了把汗,彻底瘫在座位上。
车驶过几个路口,夕阳徐徐落下,城市被涂上一层烛火般的光芒,陷入了白昼与夜晚之间的黄昏时刻。我把脸贴在车窗上,看见有几辆警车闪着警灯从对面车道呼啸而过。
出租车内的广播质量不太好,在嗞嗞啦啦的电流声中,一条新闻钻进我的耳朵:「本市马安分局接到一起报案,报案人系南江市五洲科技公司员工,称在公司发现 CEO 郑晓遇害身亡,警方正赶往现场确认情况。」
09
郑总?死了?!
我一下子坐直,吃惊得说不出话来,司机师傅被我吓了一跳,问我怎么了。
我无言以对,只觉得一阵彻骨阴寒。
到底发生什么了?为什么我前脚刚走,郑总后脚就死在了公司?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混乱无比,完全摸不到头脑,兀地想到一件事:刚刚躲在厕所时小沈有给我打过一个电话,我回拨过去却无人接听。
「可能她是正好手头有事呢。」
我这么猜着,不知为何心里有些隐隐的不安,便掏出手机又给小沈拨过去。
「嘟嘟嘟……」
还是没接。
我心里打起鼓来,觉得有些不对劲,但眼下无他法,只能催促司机尽量快点开。
下车后我迈腿跑上楼,刚推开家门就感觉有些不对劲,灯没有开,耳边传来「嗡嗡」的声音,黑暗中弥漫着一股怪味,似乎有什么东西烧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