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画面随即一黑。
16
赢了！
又赢了！
中国队挺进了八强！
「比赛结束，中国队胜利，陈加投注成功，现在清缴赌注。」
程大勇冷冰冰的声音再度传来，证明着眼前的一切不是梦。
然后就听狭窄的彩票店里又是一声轰隆隆的巨响，眼看着彩票店里的一个墙角再次轰然坍缩。
阴暗的彩票店已经坍缩了大半，眼看着程大勇的鬼域已经摇摇欲坠。
「中国队，牛叉！」
「陈加，牛叉！」
身后的人群高喊着我和中国队的名字，我实在想不到，有一天我名字能和中国队的这帮臭脚们绑定在一起。
即将坍缩的彩票店里彻底沸腾了，高亢的歌声在我身后传来：
「五星红旗随风飘扬，」
「我们的歌声多么响亮！」
「歌唱我们亲爱的祖国，」
「从今走向繁荣富强。」…………
似乎浑然忘记了我们依然被困在程大勇的鬼域里，所有人都忘情地唱起了《歌唱祖国》。
泪水模糊了我双眼，一腔热血在肺腑之中翻涌。
我也涌出了想要一起加入了歌唱行列中的冲动，可宋善依然孤零零地站在一旁，冷冰冰地看着我，一张扑克脸依然提醒着我，困局依然未解，我们依然命悬一线。
是的，危机并没有解除。
只剩下半边身子的我依然命悬一线。
我稳定了一下情绪，投入到下一场的战斗中。
下一局！
挺着只剩下半边身子的残躯，我朝着赌鬼程大勇大喊，依然抱着必输必死的决心。
程大勇愣愣地看着我们，血肉模糊的脸上隐隐流出两行浅浅的眼泪。
鬼……鬼也在哭。
他似乎也在为中国队的胜利而感动。
下一刻，墙壁上的电视再次变亮，下注界面出现在电视画面上。
「2002 年世界杯，四分之一决赛」。
「赌局：中国 VS 英格兰队」。
「请赌局参与者陈加选择下注。」
程大勇冷冰冰的声音再次从打票机那边传来。
「哼。」
「作为中国人，有中国队的比赛当然选中国！」
「还是中国队赢！」
我继续一声冷笑，大声吼出来。
「好！」
似乎是已经受到前几场比赛的感染，肾虚脸校长带头在我身后叫了一声好，而后是炸雷般的叫好声从我身后猛然炸起。
「陈加下注中国队胜。」
「陈加赌注，生命。」
赌鬼程大勇冰冷的声音再次报出我的投注内容。
而后电视切换到比赛画面，韩某生的声音再次从电视机中传来：「观众朋友们，观众朋友们，现在为您播放的是 2002 年世界杯四分之一决赛，中国与英格兰队的比赛。」
「在中国队接连战胜世界强队巴西队和比利时队之后，我们今天再来看一看中国队还能再创造奇迹吗。」
「好，现在让我们切换到比赛画面中。」
「首先是中国队的队员集体入场。」
「然后是英格兰队。」
「嗯？」
韩某生在电视中发出一声疑问，而后继续说道：「怎么英格兰队只有主教练一人进场？他手里还拿了一样东西？」
「是什么，是什么？」
「让我们仔细看一下……」
「他手里拿的是白旗！」
「英格兰主教练走进站内，举起了白旗！」
「哎呀，大家都知道国际惯例啊，在战场上举白旗就相当于是认输啊。」
「球场如战场，这也一样啊。」
「嗯，英格兰主教练拿出了一个麦克风，他要讲话，我们听不到现场声音，来来来，唇语专家快来给我们解读一下，英格兰的主教练似乎很愤怒。」
唇语专家快速出现在演播室，瞪眼看着比赛画面说：「英格兰主教练似乎是在说，我们本场比赛选择放弃。」
韩某生：「放弃？进入四强的比赛？」
唇语专家：「英格兰主教练说，中国队在踢一场丑陋的比赛！」
「这样丧心病狂骇人听闻的 11-0-0 阵型是对足球这种运动彻头彻尾的侮辱！」
「这种人肉麻将足球是彻头彻尾的小人足球！」
「他们高贵的英格兰绅士们无法下场踢这样一场无耻的比赛！」
「英格兰队选择弃权认输！」
「但不是心服口服的认输，而是高贵的认输！」
「是对这种丑陋足球的高贵抗议！」
韩某生：「中国队的队员们听到这样的指责似乎同样开始愤怒了！」
「他们一同冲了过去！」
「把英格兰主教练围了起来！中国队的队员们举起了拳头！」
「冷静，队员们一定要冷静啊，这时候是一场心理战，我们一冲动可就丢人了！我们要以理服人。」
「哎，中国队的队长走了出来，示意大家放下拳头。」
「中国队的队长跑到英国主教练跟前，似乎在大声训斥着什么。」
「来，唇语专家快给我们解读一下。」
唇语专家：「中国队队长情绪很激动，在说……」
「哦，他先用了一种可爱的动物问候了一下英格兰主教练。」
「然后他说，高贵，你们有什么脸说高贵！」
「虎门硝烟的时候，你们高贵吗？」
「开东印度公司的时候，你们高贵吗？」
「正是你们祖先的不高贵，才有了一百年后你们所谓的他妈的狗屎的高贵！」
「你们现在出来人模狗样装什么叉！」
韩某生：「多么正气凛然的言辞！」
「多么义正词严的训斥！」
「都说我们的中国队队员们没文化，我们有起文化来也吓死人啊！」
「现场的球迷们似乎也躁动起来了！」
「他们把手中的五星红旗再次举了起来！」
「英格兰的主教练灰溜溜地离开了球场。」
「此时比赛已经超过了五分钟。」
「嘟——」
主裁判吹响了哨声，示意英格兰队认输有效！
「3∶0！」
「中国队战胜了英格兰队！」
「中国队挺进了四强！」
电视再次关闭。
…………
随着电视中韩某生的声音消失，程大勇冷冰冰的声音紧随而来。
「比赛结束，中国队胜利，陈加投注成功，现在清缴赌注。」
然后就听狭窄的彩票店里又是一声轰隆隆的巨响，眼看着彩票店里的第三个墙角再次轰然炸裂。
眼看着程大勇的鬼域即将分崩离析。
又赢了，中国队又赢了。
历史性地闯入四强！
看起来胜利就在眼前，可我丝毫不敢大意。
随着一场场比赛的胜利，我的必死必输之心似乎也在隐隐动摇。
如果没有必死必输之心，那么大衰神命格就会失效。
强自压下渴望胜利的心思，我不敢丝毫犹豫，大声冲着赌鬼程大勇吼道：「继续下一局！还是中国队赢！」
而后是程大勇用冰冷的声音继续回应我：
「2002 年世界杯，半决赛。」
「赌局：中国 VS 巴西队。」
「陈加下注中国队胜。」
「陈加赌注，生命。」
赌鬼程大勇冰冷的声音再次报出我的投注内容。
17
是的，又是巴西队。
2002 年的巴西队虽然在当时饱受质疑，可现在回想起来，那同样也是黄金一代。
被中国队击败之后，巴西队再次摧枯拉朽地一路闯进了半决赛。
现在再次出现在了中国队的面前。
要复仇吗？
中国队应该扛不住啊。
我看到对阵名单，一想到中国队一贯以来的尿性，心里隐隐凉了半截。
圣斗士不会被相同的招数击败两次。
同样。
巴西队也不会被中国队相同的烂招击败两次。
似乎……真的到了必输的时候。
我在心里哀叹一声，强自挺立着只剩下半截的身体，往下看着。
电视画面开启，解说员韩某生的声音再次出现在电视里：「观众朋友们，观众朋友们，现在为您播放的是 2002 年世界杯半决赛，中国与巴西队的比赛。」
「在中国队小组赛击败巴西队之后，世界足球的王者再次出现在了中国队的面前，我今天再来看一看，中国队还能击败巴西队吗？」
「奇迹，还会再次出现吗？」
「好，现在让我们切换到比赛画面中。」
「首先是中国队的队员集体入场。」
「然后是巴西队的队员集体入场。」
「没有奇迹，巴西队的队员参加了比赛。」
「等等……」
「这是什么情况？」
电视里的韩某生再一次惊叫起来，而后继续说道：「我们看到巴西队的队员们并没有和中国队的球员握手！」
「他们跑到了一边，一副中国队是臭狗屎有多远躲多远的架势！」
「他们排出了一字长蛇阵站到了一起！」
「然后……」
「他们拿出了一条横幅！」
「横幅展开，横幅上竟然印着汉字！」
「上面写的是——抗议！抗议！罢赛！罢赛！中国队的进球无效！」
「哦，明白了……」
韩某生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继续说：
「他们是在为和中国队的那场小组赛而抗议，他们认为当时皮球破损漏气，那粒进球应该判无效！」
「主裁判走到了他们面前，让他们收起横幅！」
「就是，你们这世界足坛的王者也忒小气了，输一个咋了！」
「我们看看巴西队如何回应。」
「哦，巴西队的前锋罗纳尔多直接从队列里跑了出来！」
「他跑出了场外！」
「跑到了主席台上！」
「跑到了正在观赛的国际足联主席面前，大声怒吼着！」
「我们看到中国队的队长也跑了出来，也跑到了国际足联主席面前！」
「我们来看看中国队的队长又在说些什么。」
「唇语专家在不在，快来快来。」
随着韩某生一声大叫，唇语专家再次出现在电视里，瞪眼看着电视画面解读说：
「中国队的队长给国际足联主席说……哥们儿……帮我摆平这件事儿……」
「东北……澡堂子……搓一搓……洗一洗……」
「两个 298 来两套……」
「再来两顿小烧烤……」
「最后一人再配两个扒蒜小妹儿，一人两头大蒜！」
韩某生恍然大悟：「哦，又是和巴西队比赛时一样的战术，我们看一看，今天的战术还会生效吗？」
「嗯？国际足联主席伸出了两个手指头？」
「这是什么意思？是说我们的队员 2 吗？」
唇语专家：「不是，国际足联主席是在说……可以……但是全部两倍！」
韩某生恍然大悟：「哦——！」
「国际足联主席的意思是 4 个 298，4 顿小烧烤，4 个扒蒜小妹儿，一人 4 头大蒜！」
「国际足联主席同意啦！」
「嘟——」
主裁判一声哨响！
示意巴西队故意扰乱赛场秩序！
「本场比赛判巴西队负！」
「中国队 3∶0 战胜巴西队！」
「中国队又赢啦！」
「中国队挺进了 2002 年世界杯决赛！」
18
「比赛结束，中国队胜利，陈加投注成功，现在清缴赌注。」
狭窄的彩票店里又是一声熟悉的轰隆隆的巨响，眼看着彩票店里的第四个墙角再次轰然炸裂。
屋顶摇摇欲坠地坍塌下来，房屋的层高瞬间压低了一半。
眼看着程大勇的鬼域轰隆隆地闷响着，似乎下一刻就要灰飞烟灭。
中国队又赢了！
我们又赢了！
我知道这是大衰神命格的又一次发作。
可结果却是这样令人热泪盈眶。
彩票店里爆发出了不可思议的欢呼声，不知道是因为生机已在眼前，还是因为大家迷醉在这过于真实的幻觉中。
肾虚校长带头搂住了我的左腿，导员顺势架住了我的右腿，李明架住了我的左胳膊，刘峰架住了我的右胳膊。
然后高高地将我抛起，然后我高高地落下……
然后再将我高高地抛起，然后我再高高地落下……
程大勇血肉模糊的脑袋随着我的高起高落来回点着头，这个赌鬼似乎也因为这突然的变故而微微有些情绪外露。
宋善果断打断了大家的欢呼仪式，皱眉训斥着大家说：「你们不要命了，现在鬼域还没打破，如果激发了陈加的求生欲，大衰神命格不再发挥作用，我们还是会死在这里！」
一语惊醒梦中人，大家讪讪地把我放回地上。
落地的一瞬间，我看到每一张脸盘上都闪露着泪痕。
是的，中国足球死了。
可每一个中国足球球迷的心依然没死。
在这个以生死为赌注的赌局中，我们阴差阳错地见到了一次万万不可能的世界杯。
即便是梦，也是一场可以令人甜蜜死去的梦。
我微笑着朝着程大勇说：「来吧，让我们来赌最后一场吧！我还是赌……」
「中国队！」
程大勇看着我，冷冰冰地说道。
好家伙，没想到这哥们儿都会抢答了！
「2002 年世界杯，决赛。」
「赌局：中国 VS 德国队。」
「陈加下注中国队胜。」
「陈加赌注，生命。」
赌鬼程大勇冰冷的声音再次报出我的投注内容。
是德国队啊……
我在心里想着。
依稀记得那年的德国战车状态好得离谱，轰隆隆战车碾压了一切对手。
卡恩、拉梅洛、施耐德、克洛泽、巴拉克……
一个个熟悉的名字出现在我脑海中。
还能赢吗？
我不知道。
会死吗？
可能吧。
想反悔吗？
不！怎么会反悔！
我果断地摇摇头，作为一个中国队的球迷，能看到中国队出现在世界杯决赛场上，我已经死而无憾！
眼前的电视画面再次亮了起来。
韩某生熟悉的声音出现在电视里：「观众朋友们，观众朋友们，现在为您播放的是 2002 年世界杯决赛，中国队与德国队的比赛。」
「本次世界杯中国队一路过关斩将实现了历史突破，堂堂正正站在了世界杯决赛的舞台上，此时我想给电视机前的广大球迷说一句，无论本场比赛是胜是负，我们都可以骄傲地昂首离开世界杯赛场了。」
「中国队还能更进一步吗？」
「我们拭目以待。」
「现在，让我们彻底敞开心扉，享受中国足球带给我们的难得快乐吧！」
「现在双方球员先后出场。」
「很好，哎，德国队就没有英格兰和巴西队的矫情，你甭管那皮球漏气还是什么麻将足球，那本身就是足球的一部分嘛！」
「技不如人输了比赛不可耻！」
「输了比赛不认账才是最大的可耻！」
不愧是名嘴级解说，韩某生的一番解读瞬间点燃了我身后的人群。
「好！」
狭小的彩票店里爆发出一声叫好，就连一直扑克脸的宋善也轻轻鼓了两下掌，显然是也都入了戏。
韩某生继续说着：「现在双方球员入场，比赛正式开始，让我们看一下中国队的阵型，嗯？」
电视里的韩某生疑惑地嗯了一声，而后大叫起来：「中国队排出的是 442！」
「中国队放弃了此前一直胜利的麻将阵 11-0-0，排出了一场熟悉的 442！」
「哎呀，感觉大事不好啊。」
「据前方传来的消息说，在决赛之前，中国队的主教练接受采访时说，既然中国队已经取得了历史性的突破，这次站在世界杯决赛的舞台上，他们要来和德国队进行一次堂堂正正的比赛。」
「你说这叫什么话，堂堂正正很重要吗？」
「堂堂正正和比赛结果比很重要吗？」
「哎呀，中国队啊，你这想法有点儿多啊。」
「你还不知道自己的尿性吗，你想法一多就得出事儿啊。」
韩某生这时候明显也是入了戏，脑子开始没有了审核机制，什么真心话就开始往外秃噜。
果然，赛场上的形势马上朝着对中国队不利的一面发展。
第一分钟，中国队瞬间丢球，巴拉克首先洞穿中国队球门。
场上比 0∶1。
第三分钟，中国队门将开出球门球，准确传给了德国队克洛泽，克洛泽带球突入禁区，射门球进。
场上比分 0∶2。
开局不到五分钟，中国队已经连丢两球！
韩某生的声音再次出现在画面里：「中国队啊，你踢什么 442 啊，这 442 你踢了几十年你踢明白了吗？」
「这不输定了吗！」
「等等……」
「等等……」
韩某生在电视里绝望地嘶吼着，而后怒吼声戛然而止，接着是疑惑的声音：「这是什么情况？」
「赛场的中心突然出现了一束……光？」
「嗯？」
「是灯光师操作失误吗？」
「不对，这光是从天上的云层里照下来的。」
「导播，再切一下画面，让我们看清楚一点儿！」
「光束里似乎有东西……」
「啊……有人……」
「是一个人……」
「他正从云层里缓缓而下，顺着光束降落到了足球场上！」
「镜头跟上，让我们再仔细看一看！」
「他的身上写着几十种世界各地的文字，我们看看写的什么，god、神、かみ、gott……」
「是天神，是天神降临了！」
「我们来看一看，天神下凡要来干什么？」
「嗯？他挥了挥手，让场上的德国队队员聚集在了一起。」
「难道他要带着德国队的队员们一起升天吗？」
「导播，镜头再近一下！」
「嗯？」
「天神的脸上流出了眼泪？」
「嗯？」
「天神哭了！」
「嗯？」
「天神向着德国队的队员跪下了！」
「嗯？」
「天神向着德国队的队员磕头了！」
「嗯？」
「天神的嘴在动，似乎在向德国队的队员说着什么！」
「唇语专家在吗，唇语专家快来看一看，天神在给德国队的队员说什么。」
韩某生刚说完，唇语专家火速出现在演播席上，瞪眼看着画面说：「天神似乎在说德语，天神在向德国队的队员说……」
「求求你们啦，求求你们啦！」
「求求你们弃权吧！」
「别再赢啦！」
「中国队真踢不过你们啊！」
「你们是德国队啊！」
「和中国队玩真的你们要脸吗！」
「求求你们，把这次世界杯冠军让给中国队好不好？」
「你们是德国队啊，你们还有无数次机会进世界杯，踢世界杯决赛！」
「可是中国队堂堂正正进世界杯 32 强就这么一次机会啊！」
「下次扩军到 48 强都不一定进啊！」
「求求你们，求求你们在我神格陨落之前……」
「让我看一眼中国队夺冠好不好？」
「求求你们啦！」
「求求你们啦！」
韩某生：「观众朋友们，观众朋友们，果然是苦心人天不负啊，中国队的赤子之心连天神都感动了！」
「天神在向着德国队队员们磕头！」
「狠狠地磕头！」
「足球场上的草地都让天神磕出了一个大坑！」
「天神还在磕头，大坑不断扩大，德国队队员马上就掉坑里了！」「天神再磕下去，他们就完全陷坑里了！」
「德国队的队员害怕了！」
「他们点头了！」
「他们弃权了！」
「嘟——」
主裁判一声哨响，示意德国队弃权有效。
「中国队 3∶2 战胜了德国队，获得了本届世界杯的冠军！」
「观众朋友们，观众朋友们，中国队夺冠啦！」
随着韩某生的一声大吼，彩票店里同样爆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应和声。
「中国队夺冠啦！」
「中国队是世界杯冠军啦！」
巨大的吼叫声几乎冲破了眼前的鬼域。
哗啦啦的粉尘从房顶扑簌簌落下。
鬼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坍缩。
我站在人群里，向着电视机看了最后一眼：中国队的队员们高高举起了金晃晃的大力神杯……
璀璨的金色迷茫了我的视界，而后眼前的鬼域轰然爆炸，世界一片清明。
真好。
轰隆隆的爆炸声中，我隐约听到一声含糊不清的喝彩声，似乎是中国队球迷程大勇的声音……
19
三天后。
清河街 34433 号坐标地址前。
鬼域爆炸之后，程大勇的坟墓似乎自己恢复了原样，此时这片烂尾的荒原上，程大勇的孤坟孤零零地矗立着。
我们身体似乎也受到鬼域崩溃的影响，在一瞬间复原了所有伤势，就连宋善的四个手下也都活了过来。
此时，我和导员、张涛、李明、刘峰、宋善一起站在程大勇的孤坟前，默默地肃立着。
我将一刀黄纸压在了程大勇的坟上。
张涛点了三根烟摆在了墓碑前。
导员随了两瓶酒。
李明和刘峰拿出一件中国队 10 号的队服展开，而后无声地盖到了程大勇的坟头上。
「程大勇，安息吧。」
「今天哥儿几个来看看你，是知道你这辈子也不容易。」
「当了一辈子中国队球迷，最后让中国队一场球害了个尸骨无存。」
「哥们儿知道你心里苦。」
「可是当中国队的球迷，谁他妈心里不苦呢？」
我苦笑一声，玩笑着又给程大勇坟头上了一把新土，而后继续说着：
「不管真的假的，中国队已经夺冠了。」
「你的心愿已经了了，不要再出来害人了。」
「你要是能听见，就给我点个头。」
我站在程大勇的坟墓前小声说着，声音很小，可我知道坟下的程大勇一定可以听见。
果然，我这话刚刚说完，空荡荡的荒原里隐隐刮起一股阴风。
程大勇坟头上的中国队球衣突然鼓鼓当当地卷了起来，竟似在隐隐约约向我点头一般。
导员当时吓得拉了我一把，小声劝我说：「陈加，以后别玩这鬼鬼神神的了，虽然咱知道是真的，可是咱说出去也没人信啊，咱还是当个正常人过正常日子吧……」
我知道导员是为了我好，微笑着点点头。
宋善饶有兴趣地凑到我身边，一副老奸巨猾的样子说：「陈加，你要是不愿过正常日子也可以，最近神经局大量缺人手，你要是想玩点儿更刺激的，可以来我们神经局直接上班。」
宋善说到这里还拿胳膊肘偷偷捣了我一下，补了一句：「有编制，不用考。」
这老狐狸是今天一早巴巴自己跑来的，本来我们没打电话叫他。
也不知道他怎么就知道了我们要来看程大勇的事儿。
神经局这种单位，想要听几个闲学生聊天打屁，估计也挺容易的，我倒没意外。
我一看宋善就知道这老小子来此没安好屁，果然这时候就露出了狐狸尾巴。
我笑着摇了摇头，指了指身边的导员、张涛、李明、刘峰他们说：「算了，我还是更喜欢和他们在一块儿。和他们一起，过得自在。几天前的事儿，就当我们做了一场梦吧……」
是的，三天前的午夜，我们偷偷做了一场梦。
一场关于 2002 年世界杯的甜蜜之梦。
2002 年世界杯已经过去 20 年了，我至今依然很怀念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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