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龙朝着程大勇就喊：「错了错了，我赌法国赢，谁他妈赌波兰啊！你是不是听错了啊！」
张龙以为是程大勇这白痴听错了，大声喊着：
「球赛已下注，更改无效。」
程大勇冷冰冰的声音回应张龙。
而后电视上的比赛开始，依然是剪辑画面。
球赛快速播放着，上半场 43 分钟，法国打入一球，法国 1∶0 波兰。
张龙全身开始哆嗦。
下半场 73 分钟，法国再入一球，法国 2∶0 波兰。
张龙捂着胸口闷哼一声。
90 分钟，法国第三球，法国 3∶0 波兰。
张龙妈呀一声惨叫。
伤停补时，波兰点球打进，法国 3∶1 波兰。
比赛结束。
张龙直接坐在了地上，脸上充满了恐惧。
显然张干事在这次行动之前已经做过了功课，知道赌球失败的后果是什么。
张干事朝程大勇大叫着说：「这局不算，你听错了。」
「比赛结束，张龙投注失败，现在清缴赌注。」
程大勇依然用冷冰冰的声音回应着张干事。
而后下一刻，砰的一声巨响！
张干事的身体里好像预先埋伏了什么炸弹一样，整个身体砰的一下就炸了起来，化为了一蓬黑色与红色的碎片……
8
我发现宋善这领导当得是真挺狠，自己手下惨死，宋善的脸上没一点儿表情变化。
宋善毫朝着手下使了一个眼色。
第二个走出来的是赵干事。
赵干事指着电视屏幕大声说：「我赌英格兰和塞内加尔这场！」
赵干事接受了张干事的失败教训，把一口地道的普通话说得倍儿响亮，吐字格外清晰，生怕程大勇又听错了。
俨然一副电视台主持人的腔。
电视上的画面瞬间改变，变为英格兰和塞内加尔的下注界面。
赵干事继续一字一句地大喊说：「我赌英格兰赢，英格兰 3∶0 塞内加尔，赢三个球！」
赵干事也清楚报出了这场已经比完的球赛结果。
我当时就在心里想，马干事这次报得这么清楚，你个赌鬼程大勇应该听不错了吧，这次应该稳了吧。
然后就听见赌鬼程大勇开始报投注内容：
「下注选择，塞内加尔赢，塞内加尔 3∶0 英格兰，赢三个球！」
「赵虎下注，赌注，生命。」
原来赵干事的大名叫赵虎。
程大勇这一报，赵虎瞬间变了脸色。
这次程大勇赫然又把赌注报反了！
赵虎朝着程大勇就喊：「错了错了，我赌英格兰赢，谁他妈赌塞内加尔啊！」
赵虎现在也知道是这程大勇在搞鬼，索性也不多说，喊完这一句直接拎起一把椅子，跑上去就想砸打票机。
就听咔、咔、咔……
一阵响动。
打票机已经出票。
「球赛已下注，更改无效。」
程大勇冷冰冰的声音回应赵虎。
而后比赛在电视上开始播放。
比赛毫无意外。
38 分钟、47 分钟、58 分钟，英格兰哐哐哐连进三球。
比分结果：英格兰 3∶0 塞内加尔。
不得不说，这赵虎明显比张龙硬气，说：「老子在神经局干了这么多年，见过杀人的鬼害人的鬼，还没见过出老千的鬼！你他妈要脸不要脸！老子干死你！」
赵虎抡着凳子就想砸程大勇，俨然是气得昏了头，浑然忘了「鬼是杀不死的」那条铁律。
赵虎还没冲到程大勇身边，就听程大勇又用那冷冰冰的腔调开始逼逼：
「比赛结束，赵虎投注失败，现在清缴赌注。」
程大勇依然用冷冰冰的声音回应着张干事。
而后下一刻，又砰的一声巨响！
赵虎在冲锋的路上自爆，化为了一蓬黑色与红色的碎片……
9
张龙、赵虎这接连两次被爆身亡。
我这下算是看明白了。
程大勇这场赌局里有猫腻。
就是不管你说得如何清楚，这比赛结果记得多么准确，可最后在程大勇的打票机里全都给你按输的买！
这是一场必输的赌局。
赌局只有唯一的赢家。
那就是程大勇自己。
这出老千出大了啊。
记得宋善刚才还说程大勇是一个赌鬼，我看这他妈活脱是一个赖皮鬼！
我当时气得就想胖揍这个死赌鬼，可一想到「鬼不能被杀死的」铁律，这才忍了下来。
宋善接连死了两个手下，眼都没眨一下，依然还是面不改色，说了一声下一个。
下一个是王干事。
王干事这次是直接选择了躺平。
程大勇说：「王朝请下注。」
王干事挺硬气说：「我选个屁啊，选啥不是你说了算？」
程大勇似乎没想到王朝会怼他，沉默片刻说：「王干事弃权，判负。」
这次更干脆，直接连比赛画面都没播放。
直接就听砰的一声巨响，王干事化为一蓬黑红碎片。
第四个是马干事。
马干事这次又换了套路，伸出左右两根食指直接放到了头顶上，比画着说：「我是天线宝宝，听不懂你们地球人的语言，%……%……&*……&……」
程大勇显然没有想到马干事会玩这一手，催促说：「马汉请下注。」
马干事继续装神经病说：「我是天线宝宝，要和我沟通请说我们天线宝宝语，%……%……&*……&……」
程大勇又沉默了片刻说：「马干事傻叉，判负。」
紧接着就听到砰的一声巨响，马干事也化为了一蓬黑红色的碎片。好家伙，这次我是彻底傻了眼，彻底明白过来。
合着这赌局不但必输，还是一个不得不赌的死局。
你赌输了得炸。
不赌也得炸。
装傻叉还得炸。
不管怎么着都得炸！
我当时心里就一句国骂喷了出来，心思寻思着：
程大勇啊程大勇，你果然不愧是中国男足的球迷啊！
这不要脸的劲儿咋和这帮臭脚一样一样的呢！
眨眼之间，宋善的四个手下全部阵亡。
黑红的碎片黏糊糊铺了一地，就看这小小的彩票店里俨然已经没了下脚的地方。
此时已是绝境。
我们几个人看着这满目的鲜红，满目期待地看向尿了裤的校长。
记得开学典礼的时候校长说过，只要我们一天还是这所学校的学生，校长就会确保我们的安全。
肾虚校长见我们看他，说了一句：「吓死我了，直接嗝的一声昏了过去。」
也不知道是真昏还是假昏。
校长靠不住，我只能向身边的宋善求救。
眼看这赌鬼程大勇不要脸得厉害，我怕再拖下去我们这几个人全都得炸在了这里。
我说：「领导，快点想想办法啊，再拖下去咱们都得炸在这里啊。」
宋善还是那副慢悠悠的语调问我说：「你想出去吗？」
我说：当「然，谁想死在这个鬼地方啊？」
宋善继续慢悠悠点点头说：「想出去，自己想办法。」
我当时一口老血险些喷出来。
我苦着脸说：「领导，咱别开玩笑了，您是专业人士，您抓紧想想办法呀。」
宋善特认真地看着我说：「我没有开玩笑，这一战的胜负就在你身上。」
我们导员也以为宋善想坑我，护着我说：「领导，别闹了，陈加就是个普通学生。」
宋善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不，我并没有开玩笑。陈加，说实话从第一眼看到你的那一刻起，我的注意力就全部放在了你身上！」
「你的身影就塞满了我大脑里的每一个神经突触！」
宋善这话明明说得挺一身正气的，可落在我耳朵里就怎么听怎么别扭。
我身上隐隐有点儿恶寒，往旁边挪了一步，离宋善远了一点儿。
宋善似乎没注意到我的异样，继续说着：「说实话，在接到这个任务之前，我大体已经知道了这只赌鬼的危险，甚至已经做好以身殉职的准备，你们看我来此之前还写了遗书。」
宋善说完唰的一声拿出了一张信纸，打开给我们亮了亮。
赫然就看信纸的标题写着两个字儿：遗书。
标题下头是一句话：「老婆，我真的没有藏私房钱。」
看到宋善原来有老婆，我心里隐隐安定了一点儿。
然后下一刻，宋善直接朝着我又甩了一个雷！
宋善盯着我继续说：「可是在看到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今晚安全了！陈加！你就是解决此处困境的钥匙！」
10
说实话，就今天看张涛和四个干事哐哐在那爆炸的时候我还没害怕，宋善这话一说出来我直接就吓得软了腿儿。
我心里直接叫了一声好家伙！
原来这事儿绕来绕去还是落到了我头上！
要不说领导都会算计人呢！
关键我就一普普通通大学生，我拿这鬼也没办法啊！
我头皮一阵发麻说：「领导，咱这都命悬一线的，你就别逗我了，您是不是想给我扣个高帽子让我玩冲锋啊，我炸了不打紧，关键是你们也出不去啊。」
宋善摇头说：「不，我没有开玩笑，你刚才来此地的时候是不是被钉子扎了脚？」
宋善一说这话，我又是一愣。
我点点头说：「是啊，确实扎了脚，走了这半晚上，这钉子头都进鞋底子里了。」
我抬起腿来亮了亮鞋底子，可脸上还是有点懵逼，我实在不知道这钉子和现在的困局有什么关系。
宋善点点头说：「嗯，这就对了。」
好家伙，我脚上扎了钉子，你说对了？！
这特么是人话吗？
我隐隐有点生气，就听宋善又问我：「陈加，你是不是从出生以来就特别倒霉？」
宋善这一问，耳听着这话是越来越不中听了，我心火隐隐就想往上蹿，可火气刚供到脖子上，我又停了一下。
等等。
我在心里叫了一声停。
压了压火。
仔细想了想。
似乎……
好像……
还真是那么回事儿。
说起来，我二十五年的人生里好像还真不太顺遂。
听我妈说，我刚出生的时候就挺倒霉，嗓子眼里堵了一口痰差点没背过去，接生护士连抽了我十几个嘴巴子才把痰抽出来。
三岁的时候在路边玩，被一辆过路的摩托车撞了一个跟头，小腿骨折，打进了两根钢钉。
幼儿园的时候叠纸飞机，让纸飞机的尖头戳了眼，现在左眼视力都没恢复正常。
上了学更倒霉。
上化学课做实验，试管突然爆炸炸没了我半截手指头。
上体育课正碰上体育生标枪训练，标枪好巧不巧正戳在我屁股上，扎穿了大筋，从此走路就开始飘逸地拐了起来。
遇到高考更是个坎儿，年年考的分数和志愿都差一分，为了考上心愿的大学连着复读了六年。
第六次高考那天，曾经的初恋女友带着老公和一岁的儿子来考场为我加油，我情绪崩溃，发挥失常，考到了这所专科学校。
生活里的那些小倒霉更是数不胜数。
什么出门散步让花盆砸了头。
吃火锅蹦了一脸热油。
什么坐摩天轮自己的车厢坐到最高点突然停电，被困在摩天轮上三天三夜。
反正是一命呜呼的大霉没倒过，缺胳膊少腿的小霉头没少触。
我被宋善一句话说中心事，突然沉默下来。
李明和刘峰都是急性子的，以为我让这宋善给威胁了，眼看就要和宋善吵吵起来。
我使劲把李明和刘峰拉到身后，生怕起冲突。
我看着宋善问：「领导，你说得没错，我这人运气是不太好，可是这又和赌鬼有什么关系呢？」
宋善这次直接亮了底牌说：「陈加，我精擅识人之术，当你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就看出了你身带大衰神命格！」
「拥有此命格之人，事事倒霉，诸事不顺！」
「这命格放在别处是事事倒霉的衰命，可放在这鬼域里却又大有妙用！」
「我希望你用你的这条衰命，和他赌一局！」
这次我恍然大悟，怪不得宋善从一开始就跟我和和气气的，原来是打上我的主意。
大衰神命格？
一个从未听过的名词。
可似乎又和我记忆中的一件往事隐隐对上了号。
记得小时候，我妈也曾经为我的衰命大为苦恼，请了一个算命先生来为我改命。
当时为了算命的算金，老妈和算命先生还起过争执。
最后忍痛掏了一千块钱。
可就当我出现在算命先生面前的那一刻，算命先生哆嗦着双手直接将一千块钱原数奉还。说我是衰神附体无药可救，他不敢收下这钱，怕感染了我身上的衰命。
算命先生说完提溜着马扎连滚带爬地跑出了我家，就此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从那时起，我就接受了我是个衰神的真相。
记忆中的往事在此时得到印证，我突然沉默起来。
我知道宋善的话八成没有作假。
这些年我暗背着这衰神命格几乎没有被人识破，可在宋善这里却被轻易戳穿了这件隐秘。
显然，宋善是个识货之人。
可我还在犹豫着。
我不知道一条衰命能怎么改变眼前困境。
眼前可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鬼，四条鲜活的生命就在我眼前消失。
如果赌输了……
我不敢想象这恐怖的后果。
我在犹豫着。
宋善似乎看出来我的犹豫，突然大声咆哮着说：
「陈加，你知道我为何带着遗书还要亲来此地吗？」
「你知道为何我亲眼见着下属死亡还站在此地不退吗？」
「因为我们无路可退！」
「你已经见到了程大勇的杀人速度有多快。」
「无论如何都会输，输的人就一定会死。」
「如果我们在此时此刻放弃，那么程大勇的鬼域就会不断扩张。」
「远处就是你的学校，再远处就是我们的城市。」
「程大勇这只赌鬼的出现已经威胁到了我们整个城市的安全。」
「如果程大勇的鬼域扩张到学校里，城市里，那么死的人将不再只是我的手下。」
「是成百人！上千人！上万人！甚至是整座城市！」
「现在能帮助我收服这只赌鬼的只有你！」
「只有你陈加！」
「你还犹豫什么，难道也想学中国男足那些软蛋临阵脱逃吗？！」
「去啊，以最卑微的梦！」
「战啊，以最孤高的梦！」
「致那黑夜中的呜咽与怒吼！」
「谁说站在光里的才算是英雄！」
「做一次孤勇者吧，陈加！」
不得不说，这当领导的口才就是好，这哐哐的一阵咆哮咆得我是热血沸腾，再加上念的这几句《孤勇者》歌词儿，我险些就脑补出了节奏跟着跳了起来。
我知道宋善的话里或多或少都带着煽风点火的味道，可说的大部分也都是实情。
这个赌鬼程大勇的杀人速度确实很快。
打票机出票，判输，然后就是一条人命。
无法想象程大勇的鬼域如果扩张到学校和城市里，将会有多少人命丧程大勇之手。
学校里有我朝夕相处的兄弟们。
城市里有我的父母亲人。
要临阵脱逃吗？
可是似乎隐隐又心有不甘。
更何况此时本就退无可退。
一股热血从肺腑之中直冲我的脑门儿，当时我脑子里就轰的一声炸响！
不管了，和它干！
我向前迈出一大步，大喝一声：「程大勇，我来和你赌一局！」
「赌什么？」
程大勇冷冰冰的声音回应着我。
「我赌 2002 年世界杯！」
「中国队勇夺世界杯！」
我看着赌鬼程大勇，大声咆哮道。
11
2002 年，一段遥远而又美好的记忆。
中国队历史第一次闯入世界杯。
小组赛与哥斯达黎加、土耳其、巴西同列 C 组。
中国队小组赛三战三负，光着屁股从小组淘汰。
现实很苦涩，未来看似很美好。
那是中国足球的黄金时代，也是中国足球最后的回光返照。
那一年，《歌唱祖国》的旋律在神州大地每一个角落回响。
「越过高山，越过平原，跨过奔腾的黄河长江。」
那时候每一个中国球迷都对未来充满了期待。
就像当年每一个人都对未来的生活充满期待。
所有人都以为，从此以后中国队将彻底冲出亚洲，成为世界杯的常客。
可濒死前的红巨星散发的璀璨光芒，迷惑了所有人的梦。
金元，金元。
钱在飞，人在吼。
奔腾的皮球一次次洞穿中国队的大门。
而后是毁灭般地爆炸，沉沦为毫无生机的白矮星。
接着是慢慢地冷却，像黑矮星一样死去。
最后，是看不到光的无尽黑洞。
输完泰国输越南，输完越南输缅甸。
接下来没人输了。
中国足球彻底不要脸了。
中国足球彻底被人遗忘了。
我的一声怒吼，好像惊醒了所有人的梦。
宋善有些意外地看着我，似乎没有想到我玩命能玩到这个地步。
装死的肾虚校长突然嗝的一声又坐了起来，像看一个傻叉一样看着我。
导员嗷的一声冲到我身边说：「陈加，你是不是疯了，那中国男足是正常人能赌吗？老天爷都玩不明白啊！」
李明和刘峰使劲晃着我说：「陈加，你是不是中邪了，你快点醒醒吧，张涛残了你傻了，咱们宿舍可真凑不起六个人打够级了。」
我推开导员他们，一阵扬天长笑，好似雁门关外的乔帮主。
我看着大家说：「导员、李明、刘峰，我没有疯，也没有傻，我只不过想说一句心里话，说一句藏在我们每个人心里但又难以启齿的心里话，我是球迷，但我更是一个中国队的球迷！」
「你们平日里喊着臭脚臭脚，谁看中国队谁傻叉！」
「可是当电视上播放中国队比赛的时候，你们有没有偷偷停下了想要换台的遥控器？」
「你们平日里喊着臭脚臭脚，谁关心中国队谁傻叉！」
「可是当你们上网的时候，看到中国队的新闻，你们有没有偷偷停下了滑屏的那只手？」
「你们整天说的是心里话吗？」
「不，是输麻了，输怕了，输死心了。」
「可是你们真的死心了吗？」
「当五星红旗出现在绿茵场上，你们难道没有心里咯噔一跳，突然又生出一丝本不应该有的希望吗？！」
「不，心没死，只是在滴血。」
「承认吧，我们是球迷，更是一辈子都不会变的中国队铁杆球迷！」
似乎是被我的话戳穿了心事，阴暗寒冷的彩票店里，突然一瞬间陷入了死寂。
是的，我是一个球迷。
我喜欢西班牙的水银泻地。
也喜欢意大利的铜墙铁壁。
我喜欢梅西开挂似的蝴蝶穿花。
也喜欢 C 罗闪电般的一骑绝尘。
可是，可是……
有多少个夜晚，我曾梦见那身红白相间的球衣驰骋在世界杯的绿茵场上。
有多少个夜晚，我曾梦见中国的国旗再次出现在世界杯的舞台上。
有多少个夜晚，我曾梦见耳边又响起了那句激动人心的话语——出线了，我们又出线了！
「赌一局吧！」
「如果是不得不赌之局！」
「如果是必败必死之局！」
「那就让我用中国队和你赌一局吧！」
我看着血肉模糊的程大勇放声大吼。
阴暗的彩票店里，血肉模糊的程大勇缓缓扭动那颗血肉模糊的头颅，似乎是在辨认我这个不要命的愣头青到底长了个什么傻叉脸。
「好。」
然后，是程大勇冷冰冰的声音回复了我。
下一刻，墙壁上的电视在一瞬间突然变亮，下注界面出现在电视画面上。
「2002 年世界杯 C 组小组赛」。
「赌局 1：中国 VS 哥斯达黎加」。
「赌局 2：中国 VS 土耳其」。
「赌局 3：中国 VS 巴西」。
「请赌局参与者陈加选择下注。」
程大勇冷冰冰的声音再次从打票机那边传来。
呵呵。
我一声冷笑。
作为一个中国人，有中国队的比赛还做什么选择！
「赌局 1，中国队赢！」
「赌局 2，中国队赢！」
「赌局 3，中国队赢！」
我冲着程大勇大声咆哮。
可能看我有点儿上头，肾虚校长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悄悄走到我身边说：「陈加，我知道年轻人有热血是好的，可是遇事还是要讲究一下方法，刚才宋善说了，你是我们现在唯一的生机，你可一定要慎重选择啊。」
我明明是他学生，现在生死当前却又成了他兄弟。
呵呵。
我冲着肾虚校长也是一声冷笑，懒得和他废话。
我冲宋善说：「领导，这肾虚脸打扰我发功，我投诉！」
宋善大喝一声，来人，叉走。
两个黑衣西装男，提溜着校长像提溜一个小鸡子，一甩手扔到了一边儿。
干扰被清理，现在我终于可以心无旁骛地奋力一战了。
12
「好。」
赌鬼程大勇继续用那冷冰冰的声音回应了一声，然后开始报下注内容。
「陈加下注。」
「2002 年世界杯 C 组小组赛三场。」
「陈加下注选择——」
「中国 VS 哥斯达黎加，中国队赢。」
「中国 VS 土耳其，中国队赢。」
「中国 VS 巴西，中国队赢。」
「陈加赌注，生命。」
来了，终于来了。
我在心里冷笑一声。
而后电视上的比赛开始，依然是剪辑画面。
二十年前的比赛画面重新出现在我眼前，一张张熟悉的脸庞让我恍似回到了那个中国足球的黄金时代。
可是历史终究没有改变。
上半场双方你来我往，却都颗粒无收。
下半场易边再战，风云突变。
60 分钟，戈麦斯突入中国队禁区前沿，一脚直塞，万乔普起脚，被中国队队员挡下，而后跟上的戈麦斯在门前 16 米处左脚内侧射门，打进大门的左侧。
中国队加 0∶1 落后。
一球落后的中国队此后防线险象环生。
65 分钟，戈麦斯左路传中被中国队踢出界外，哥斯达黎加左侧开出战术角球，戈麦斯接球后底线转身左脚传中，后卫赖特抢到前门柱，在门前 3 米处头球顶入远角。
中国队 0∶2 落后。
而后双方再无进球，比分定格在 0∶2。
像 20 年前的比赛结果一样，什么都没有改变。
我输了。
再一次输在了中国队的身上。
「第一场比赛结束，陈加投注失败，现在清缴赌注。」
程大勇冷冰冰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而后下一刻，熟悉的砰的巨响声在我身上传来！
我的身体里好像预先埋伏了什么炸弹一样，整个身体砰的一下就炸了起来，化为了一蓬黑色与红色的碎片……
刺痛！
钻心的刺痛从左半边身体传来！
难道我死了吗？
可是我似乎还有意识。
我正在疑惑，就听肾虚校长指着我的左半边身体恐惧地大叫起来：「怪物，怪物啊……」
我试图用左手拿出手机照一照，可发现我的左手空空如也。
然后换右手掏出手机，打开自拍界面。
我出现在了我的手机画面里。
我还是我，我又不再是我。
我的右半边身子完好无损地出现在手机的画面中，可是左半边的整个身子已经消失不见，断面处已经血肉模糊。
汩汩的血从我的身体中涌出来，我俨然已经成了一个血人。
显然，我的左半边身体已经完全爆炸。
似乎与预想的不一样，我的赌注是一整条生命，可爆炸的只是我半边身体。
宋善突然高兴得大叫起来说：「成功了成功了，陈加，大衰神命格在你身上发动了！」
我看着残缺的半个身体，疑惑地问宋善：「怎么会这样？」
宋善嘿嘿一笑，再次露出那副老狐狸的样子说：「是大衰神命格发作了，大衰神命格还有一个别名，叫做事事不顺心命格。」
「陈加，你抱着必死的决心参加这场赌局吗？」
宋善反问我一句。
我说：「当然，落到这种破赌局里，谁他妈还想着活啊？」
宋善高兴地一拍手说：「这就对了！」
「你想死，大衰神命格就偏偏不会让你死！」
「你想输，大衰神命格就偏偏不会让你输！」
「倒霉只是表象，让命格拥有者事事不顺心才是大衰神命格的本质！」
「你想娶个美女媳妇儿，大衰神命格就会让你找一个 %……%……&*……&……」
「你想谈一场白头偕老的恋爱，大衰神命格就会让你谈一场 %……%……&*……&……」
可能是宋善口嗨得太过，又做了几个很不恰当的比喻，我自动略过。
我终究还是听明白了宋善的意思。
所以，这场赌局……
我抱着必死的决心，那么我就不会死喽？
我抱着必输的决心，那么我就不会输喽？
我眉头一挑，心里微微一动。
13
似乎也察觉到了我身上的异常，程大勇坐在打票机前有些诧异地看了我一眼。
依然是那道冷冰冰的目光。
而后赌局继续。
「第二场小组赛，中国 VS 土耳其。」
「陈加下注中国队胜。」
「陈加赌注，生命。」
冰冷的声音再次报出我的投注内容。
我仅剩的半个身子开始隐隐冒出冷汗。
比赛画面出现在电视上，五星红旗出现在绿茵场，而后是熟悉的中国队队员出场。
等等……
似乎有什么不一样。
我看着比赛场上突然有一些骚动，中国队队员们开始围着主裁判说着什么，而后有些生气地指了指土耳其球员的出场通道。
我看着只有中国队队员出场的比赛画面，突然恍然大悟！
土耳其队员迟到了！
在记忆里，那场比赛中国队明明 0∶3 输给了土耳其。
可是在此时此刻的电视上，土耳其的队员却没有出场。
事情发生了变化！
宋善大声说：「陈加，是你的大衰神命格发动了，事事不顺心，你想输他就不让你输，事情发生改变了！」
随即电视里的画面也突然出现了解说员的声音。
依稀是各位熟悉的韩某生的声音。
就听解说员韩某生说：「哎哎，这个土耳其怎么回事儿啊，世界杯比赛怎么还迟到呢？让我们来连线前方记者了解一下情况，连线不通，我打个电话。」
韩某生说到这里突然拿出了诺基亚手机。
「哎，小段啊，前方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土耳其的人咋没到呢？」
「是被我中国队的王霸之气震慑到了吗？」
「哦……哦……」
「好的，我知道了。」
韩某生放下手机，再次把头转回到镜头前，一脸激动：
「观众朋友，观众朋友们！」
「出大事儿啦！」
「据我从前方得到的消息，土耳其队今天发生了罢赛行为！」
「起因是今天早晨土耳其队在酒店吃早餐的时候误食了酒店提供的泡菜，全体闹了肚子。」
「土耳其的领队严厉斥责了酒店方的泡菜质量，说泡菜就是这世界上最垃圾的食品！」
「大家都知道泡菜就是棒子们的国民图腾，相当于咱们国家的韭菜合子。」
「当时棒子饭店的工作人员就感受到自己被侮辱了国格，向土耳其队员们发动了人身攻击！两方人马在酒店发生了混战，土耳其球员有七人因伤住院！」
「土耳其队已经向国际足联提出了严正抗议，并再一次重申泡菜就是最垃圾的食品！」
「本场比赛，土耳其罢赛！」
「好，我们看一下裁判怎么判罚！」
「此时时间已经超过比赛时间 5 分钟，裁判判土耳其负！」
「中国队 3∶0 战胜土耳其队！」
「中国队拿到宝贵的 3 分！」
解说员韩某生在电视里一声欢呼，而后比赛画面突然关闭，切换为比赛结果。
「中国队 3∶0 土耳其」。
比分出现在屏幕上！
赢了？
中国队赢了？
2002 年世界杯的一场比赛在这间阴暗的彩票店里突然发生了改变！
幸福来得太突然，我有些难以置信。
我揉了揉眼睛，看了看大屏幕上的比分。
「中国队 3∶0 土耳其」。
赢了，真的赢了！
「比赛结束，中国队胜利，陈加投注成功，现在清缴赌注。」
程大勇冷冰冰的声音传来，而后扭着血肉模糊的头颅向我看来，似乎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轰隆——
彩票店里隐隐传来一声巨响。
不是身体爆炸的声音。
而是彩票店的一个墙角在隐隐坍塌。
果然，只要能够赌赢程大勇，这里的鬼域就会破散！
有戏！
我心里一阵欣喜！
似乎是看出来我的欣喜，宋善冲我喊道：「陈加，不要分神，还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这样大衰神命格才会起作用！」
宋善大声提醒着我。
对！
中国队这帮臭脚，怎么会一直赢下去呢！
这依然还是一个必死的赌局。
我定了定心神，排除一切杂念，继续让必死必输的意志占据了脑海。
第三场小组赛，中国 VS 巴西。
「陈加下注中国队胜。」
「陈加赌注，生命。」
赌鬼程大勇冰冷的声音再次报出我的投注内容。
14
来了，终于来了。
你土耳其队能罢赛，巴西队总不能罢赛了吧。
一场赌能赌赢，不可能场场都赌赢吧。
我已经只剩下半边身子，再输一局，必定就是死亡。
而且这次面对的可是巴西队。
甚至不用升起什么必死的意志。
中国男足想赢巴西，他妈的下辈子吧。
我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比赛画面出现在电视上，五星红旗出现在绿茵场，中国队队员排队出场，而后是巴西队的球员也出现在足球场上。
果然没有再出现奇迹，一切正常。
没有罢赛。
比赛正常开始。
中场开球。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上一场的混乱，解说员韩某生的声音再次出现在电视里：
「各位球迷朋友大家好，现在为你播放的是世界杯 C 组小组赛第三轮的比赛，由中国国家男子足球队对阵巴西国家男子足球队。」
韩某生一一报出出场球员的名单，一个个熟悉的名字落入耳中，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眼前。
「罗纳尔多、里瓦尔多、小罗的攻击三叉戟。」
「卡福与罗伯特·卡洛斯两翼齐飞。」
带着岁月印记的名字一一涌入耳中，二十年前的回忆在我脑海中，热泪无声地湿润了我的眼眶。
一声哨响，比赛开始。
然后韩某生首先报出两队阵型：
「我们先来看一下今天巴西队的阵型，巴西队的阵型是……」
韩某生的声音诡异地停顿了一下，然后突然惊叫起来：
「巴西队的阵型是 0-0-11！」
只听开场哨声一响，巴西队的 10 个人连同守门员一齐全部越过半场跑到了中国队的禁区内！
「他们……为什么会排出这么丧心病狂的阵容？他们的守门员都不守门了吗？」
「因为……」
「是因为今天中国队排出了更加丧心病狂的 11-0-0 阵型！」
就听一声哨响，中国队的所有队员全都一字并肩站到了自家的球门线前高举双手排成了人墙堵在了自家的球门线上！
「时间仅仅过了五分钟，巴西队已经有了五十脚射门！」
「我们看看中国队的队员能挺住这样猛烈的攻势吗。」
「中国队的队员还在挺着，挺着，死挺着。」
「我们看看他们还能坚持多长时间。」
「时间已经过了三十分钟，巴西队已经有了三百多脚的射门！」
「中国队的队员还在挺着，挺着，死挺着。」
「每一名中国队队员现在都已经鼻青脸肿，全身上下布满了黑色的球印。」
「可是他们……」
「依然不退！」
随着主裁判的一声哨响，上半场比赛结束，中国队的防线依然稳固，现在比分 0∶0。
我看着电视的比分，一脸懵逼。
我清晰地记得 2002 年那场中国对阵巴西的比赛里，上半场就已经 0∶2 落后。
开场第 15 分钟，卡洛斯利用任意球首先洞穿中国队球门。
第 32 分钟，卡福右侧边线传中，中国队头球解围，小罗纳尔多将球挑回中路，里瓦尔多在门前 5 米处凌空推射入网，巴西队 2 比 0 领先。
这不是我记忆中的比赛。
一瞬间，我恍然明白，不知不觉中在这间诡异的彩票店里，比赛又发生了改变。
是我的大衰神命格又发挥作用了！
心中似乎隐隐又有了一丝生的欲望，可一想到宋善的提醒，我把强烈的求生欲又压制了下去。
即便中国队能死守住上半场，下半场还能守得住吗？
那可是巴西队！
我心中一声冷笑，果断浇灭了心中不切实际的幻想。
下半场比赛开始，比赛画面在电视中出现。
而后是韩某生的声音再次出现在电视机里。
「电视机前的观众朋友们，现在正在为您直播世界杯 C 组小组赛第三轮的比赛，上半场比赛中国队依靠机智的战术与顽强的意志，将比分维持在 0∶0。」
「现在让我们来看一看，下半场中国队还能再创造奇迹吗？」
「果然，中国队的战术依然没有变化，中国队的 10 人再次跑回了本方的球门线前，和守门员一齐摆出了密不透风的人墙。」
「巴西队的罗纳尔多跑到中国队的人墙前，试图推搡中国队的队员，为自己的队友找到一个射门空间。」
「嘟——」
主裁判向罗纳尔多出示黄牌一张，罗纳尔多侵犯中国队队员犯规！
中国队第一次获得球权。中国队的球员迅速把球踢还给了巴西队，然后快速跑回了自家门前，回到防守阵型中。
…………
「时间已经到了 80 分钟，中国队的球门依然没有失守。」
「让我们看看巴西队队员会做出什么改变吗？」
「巴西队的几名队员又走到了中国队队员身前。」
「他们要干什么？」
「现在依然没有射门空间啊！」
「他们……」
「他们把手伸向了中国队队员的胳肢窝里。」
咯吱，咯吱，再咯吱咯吱。（咯读二声）
「中国队的队员开始浑身颤抖，远处的射手已经瞄准了颤抖的中国队队员！」
「不愧是巴西队！」
「他们对足球的理解已经如此出神入化！」
「我们都知道，所谓男怕摸腰，女怕摸头，神仙也怕挠痒痒肉。」
「这样的策略，简直比方才的轮番攻门还要狠毒！」
「嘟——」
裁判又吹响了哨声。
示意巴西队再次侵犯中国队防守队员。
「对，球场上的这种小动作嘛，你可以做，但是你不能一直做嘛，裁判这都看不下去了嘛。」
「好，中国队再次发球，我们看一下，这次中国队会改变之前的防守战术吗？」
「哦，门将站在了皮球前。」
「中国队门将开了大脚！」
「皮球越过了中线！」
「比赛进行到第 89 分钟，中国队第一次将皮球踢到了巴西队的半场，他们想直接攻门吗？」
「哎，中国队的脚法一如既往地稳定，打哪偏哪，皮球向着球场外斜落而去，似乎皮球要出界了！」
「等等！」
「皮球的轨迹再次诡异地改变了！」
「怎么回事儿！」
「是皮球漏气了！」「皮球漏气了！」
「皮球内的气体喷出，皮球因为反冲力而改变了飞行路线！」
「皮球向着巴西队的球门飞去！」
「此时巴西队的守门员还在中国队的半场！」
「空门！」
「球进啦！」
「中国队进球啦！」
「中国队进球啦！」
但是主裁判和边裁们拿起皮球似乎在研究着什么，他们是在考虑进球的有效性吗？
就看中国队队长快步跑上前去，和裁判们交流起来！
「对，站在这样的国际大舞台上，我们的球员们就应该勇于表达自己。」
「在这里多说一句，听说在参加世界杯前，我们的中国队球员们都集中培训了英语，这样的学习精神还是值得赞扬的。」
比赛画面没有声音，但是好在还有画面。
「有唇语专家吗，导播，唇语专家来一个！」
说到此处，就看电视画面里，韩某生向着导播喊了一声，而后片刻之后，一个唇语专家急慌慌地跑进演播室。
韩某生说：「快，专家同志，帮我们解读一下中国队的唇语，让我们广大球迷也学习一下如何在国际舞台上和外国友人打交道！」
唇语专家瞪着大眼看着画面说：「电视画面似乎不是很清楚，但是我尽全力吧，看中国队的唇语似乎是在给裁判说……欢迎……来东北……」
韩某生有点诧异：「专家同志，这世界杯和咱们东北有什么关系？」
唇语专家继续解读：「澡堂子……搓一搓……洗一洗……」
韩某生：「裁判似乎在摇头，哎呀，在这样的国际舞台上，你耍这些小聪明没用啊，你以为这是在踢甲 A 吗！」
唇语专家继续解读：「298 来一套……」
韩某生：「裁判还在摇头。」
唇语专家继续解读：「两个 298 来两套……」
韩某生：「裁判在迟疑，似乎……有效？」
唇语专家继续解读：「再来两顿小烧烤……」
韩某生：「裁判们在小声商量。」
唇语专家继续解读：「最后再一人再配两个扒蒜小妹儿，一人两头大蒜！」
韩某生：「裁判点头了，裁判点头了！」
「球迷朋友们，是我说错了，是我说错了，这样的小聪明，在国际赛依然有用！」
主裁判示意，中国队进球有效！
一声哨响，全场比赛结束。
「中国队 1∶0 战胜巴西队！」
「中国队三战两胜积 6 分，小组出线啦！」
15
中国队 1∶0 战胜了世界足球皇帝巴西队。
中国队赢了。
我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电视上的画面，恍似坠入一场甜蜜的梦境。
可电视上的比分是如此清晰而又真实。
肾虚校长浑身颤抖念着屏幕上的比分：「1∶0……中国队……中国队赢了！」
导员怔怔地看着屏幕：「赢了，中国队赢了。」
李明的泪水打湿了脸颊，点头：「赢了，我们胜利了！」
刘峰反手一巴掌抽在李明脸上，哽咽着说：「哭个屁，艹，中国队赢了，应该……应该他妈高兴才对！」
刘峰骂着李明，可自己脸颊上的泪水却同样汹涌而下。
赢了！
赢了！
我们的中国队赢了！
中国队，牛叉！
陈加，牛叉！
阴暗的彩票店里爆发出如雷的吼声。
宋善的手下冲过来狠狠抱住我，而后是导员加入到人群里，而后是李明、刘峰，矜持的肾虚校长在犹豫之后也加入到行列中。
然后大家啊的一声跑开，神色怪异地看着校长。
肾虚校长有点不高兴说：「咋地，就不许我这个当领导的和大家与民同乐啊？」
我捂着鼻子指了指肾虚校长裤子，往后退了两步。
校长一脸大义凛然说：「咋地，你们长这么大没尿过裤子啊？」
我说：「不是，您这裤子上甜味儿太冲了。」
校长一拍脑门儿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抓紧从兜里掏出一个小药瓶，倒出两片药塞到了嘴里，一脸感激说：「嘿，今天忘吃降糖药了，谢谢陈加同学提醒。」
好家伙，眼看着校长这糖尿病得有好几个加号。
宋善自己孤零零站到一边没有到庆祝的行列，摆着一张扑克脸提醒我说：「陈加，继续用你的必死之心战斗，这样才能尽量发挥出大衰神命格的作用。」
置之死地而后生。
我点点头，收束了心神。
「比赛结束，中国队胜利，陈加投注成功，现在清缴赌注。」
程大勇冷冰冰的声音传来。
然后就听狭窄的彩票店里又是一声轰隆隆的巨响，眼看着彩票店里的一个墙角轰然坍缩。
鬼域在继续崩溃！
计划依然有效。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隐约看到程大勇的手似乎用力地握了握。
我恍然记起，赌鬼程大勇生也是一名中国队的球迷。
难道这个赌鬼还记得生前的心愿？
这个因中国队输球而丧生的赌鬼难道还对中国队残存着一丝希冀？
不经意间，我心中涌起一丝丝的小感动。
中国足球，你对不起活生生的球迷也就罢了，连他妈一只鬼你都对不起啊！
我咬了咬牙，在心里狠狠骂了一句。
下一刻，墙壁上的电视在一瞬间突然变亮，下注界面出现在电视画面上。
「2002 年世界杯，八分之一决赛」。
「赌局：中国 VS 比利时队」。
「请赌局参与者陈加选择下注。」
程大勇冷冰冰的声音再次从打票机那边传来。
「呵呵。」
我一声冷笑。
「作为一个中国人，有中国队的比赛还做什么选择！」
我向着程大勇大吼一声。
「好。」
程大勇，依然是那副冷冰冰的语调，可好像声音比起刚刚，隐隐有了一丝波动。
「好！」
似乎受到了我的情绪感染，彩票店里的大家，震耳欲聋的掌声在我身后响起，我隐隐有了一点儿孤勇者的觉悟。
可是……真的还能继续赢下去吗？
我心里隐隐有点儿打鼓。
我知道中国队的一贯尿性就是，期望越高，失望越大。
一件件中国足球的历史惨案在我脑海中。
1989 年，5.19 惨案，伤痛刻骨铭心。
1998 年，金州惨案，是谁的眼泪在飞。
2006 年，博哈尼在中国队门前销魂一停，停在了中国队的脊梁骨上。
2013 年，1∶5 兵败合肥，中国队彻底不要脸了。
…………
一件件往事在脑海中翻涌，甚至不用收束心神，心中的信念在隐隐动摇。
中国队……还能再赢下去吗？
我心里如此想着，而后电视画面一切，十六强比赛正式开始。
解说员韩某生的声音同时出现在电视画面里：
「似乎尝到了击败巴西队的甜头，中国队再次排出了丧心病狂骇人听闻的 11-0-0 阵型。」
「中国队的队员们再次站在门线前，和守门员一起再次摆出了千里长城。」
「是的，首先不输！」「只有不输才可能赢！」
射门……
射门。
再射门。
像射门训练一样地射门。
比利时的队员们面对着中国队的人墙，像黄金圣斗士们面对着冥王哈迪斯的叹息之墙。
可是十一位比利时队员终究不是十二位黄金圣斗士！
「比赛已经进行到 89 分钟，比利时依然没有破门。」
「比利时的守门员怒了，上去抽了中国队球员一耳刮子，来，唇语专家，帮我们解读一下比利时的守门员在说什么。」
唇语专家快速出现在解说台：「比利时的队员说，你们这是踢足球吗，你们这是打人肉麻将！你们这是世界足球的耻辱！」
韩某生：「哎，要说踢球咱不行，这打麻将还真让他说准了，咱们的队员虽然踢球不行，这打麻将那就是一把好手，把足球赛踢成麻将局，这就是我们中国的强项嘛！」
「学巴西，学德国，我们迷茫了这么多年，终于找到了中国足球自己的技战术风格！」
「对，我们踢的就是麻将足球！」
「中国足球终于找到了自己的路！」
「走自己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
「嘟——」
主裁判吹响了哨声，示意比利时守门员恶意犯规，红牌罚下！
中国队第一次获得球权。
「看一看，让我们再看一看，中国队还能创造奇迹吗！」
「中国队的守门员一个大脚将球开出！」
「皮球飞跃了中线，向着比利时的球门飞去！」
「皮球在比利时的禁区前沿落地！」
「这次中国队的守门员没有踢呲，显然他经过了训练。」
「皮球在滚动。」
「皮球滚到了小禁区前。」
「此时比利时队的守门员已经被罚下！」
「中国队还能创造奇迹吗？」
「停了……」
「停了……」
「没有奇迹。」
「皮球停在了比利时球门前！」
「哎……」
解说员韩某生一声叹息。
而后电视中突然传出一阵轰隆隆的声响，是整个足球场似乎在震动。
韩某生突然在电视里惊叫起来：「地震了！地震了！」
「皮球滚起了来！」
「皮球滚到了门线！」
「皮球滚过了门线！」
「皮球滚进了比利时的球门里！」
「下半场 90 分钟，在中国队和比利时队的比赛中突然发生地震，中国队借助地利攻入一球！」
「中国队 1∶0 比利时队！」
「嘟——」
主裁判吹响了全场比赛结束的哨声。
「中国又赢了！」
「中国队挺进 8 强！」
「我们前方记者采访到了本场比赛的中国队守门员，听听他的本场比赛作战感受。」
记者：「哎，守门员你好，请问刚才的那一脚射门是您无意的还是本来就制定好的作战计划？」
中国队守门员：「当然是我们早就制定好的作战计划，给你说实话吧，本次世界杯，我们请了龙虎山正一教上清丹鼎派的第九十二代张天师随队参赛，昨晚张天师夜观星象，告诉天象有变，只要能开出一脚球门球，必将天崩地裂，我当时以为这个天崩地裂是形容词，谁知道张天师说的是地震啊，嘿嘿嘿……」
中国队守门员一阵白痴似的傻笑。
记者：「原来是天助我也。」
韩某生的声音突然出现在画面中：「哎哎哎，这段咔掉，涉及封建迷信，不能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