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一心让我秃头
我的夫君是只绝美凤凰,但最近我想和离。
原因无他,就是他酒品太差。
一旦喝醉后,现出原形抱着我不撒手。
因为他自以为是只鸡,而鸡最喜欢盯着石头一顿乱啄。
巧不巧,我的本体就是石头。
看着愈发变秃的头发,我气血上涌。
离,必须得离。
1
我和君泽原是天后介绍成婚的。
他是凤凰一族的太子殿下,尊贵骄矜。而我也不差,本是蓬莱仙山的一块灵石,经过天地孕育滋养,幻化成形。
作为石头,我不惧任何伤害,武力值爆表,成为仙界赫赫有名的战神。
因我实在太强,根本没有异性想要娶我,所以一拖再拖,我成了大龄剩仙。
其实说起来,我姿容极佳,因为蓬莱仙山灵气浓郁,花鸟异兽个个美艳,我自然也不例外。
但那些男神仙虽垂涎我的样貌,却又担心我的脾气,只怕我一不顺心就起家暴之心,而他们又打不过我。
无奈之下,天后竟在四海八荒为我招起亲来。
她和我私交甚好,从前不打不相识,之后就成了好闺蜜。
因此,她比我都着急未来的婚配,只怕我单身一辈子,这才要替我包办婚姻。
你们来看看她的招亲榜有多夸张:
凡娶青璃上仙者,本天后可亲自赠送打石秘籍、巨神锤、训妻要纲,独门编撰,终身包用,支持售后。
然而我太能打的消息早就传遍各处,根本没有人愿意同我相亲。
就在我觉得这辈子注孤一生时,凤凰一族登门了。
2
天后激动得浑身颤抖,恨不得当场就要握住凤帝凤后的手,立刻定下亲来。
我倒是有些狐疑,素来以美横行六界的凤凰一族竟然会看得上我?
一定有猫腻。
该不会是个丑到离谱的杂毛凤凰!
但我很快就打消顾虑,因为我看到了相亲对象——凤凰族太子君泽。
只是一眼,就再也移不开视线。
那张美到人神共愤的脸,那具令人垂涎欲滴的身材,当真是完美无缺,让人不断想入非非。
他雾里缭绕的美眸中只如三月春水,温柔得似要将人化了。
只是他双颊略微发白,应是身子不足,显得有些病态。
早听闻凤凰族太子之前受过重创,一直处在昏迷中,五百年前才刚刚苏醒过来。
因着身子娇弱矜贵,凤族帝后几乎将他捧在手掌心,只怕他再受任何伤害。
他微一扬唇,朝我拱手作礼,端的是风流儒雅,翩翩俊朗。
「青璃上仙,在下凤凰族,君泽。」
他的声音也是动听极了。
我一向简单随性,最讨厌这些繁缛礼节,但此刻也是羞红了老脸,捏着嗓子,规规矩矩地作了回礼。
「在下青璃,见过太子殿下。」
不得不承认,我就是个老色批,在看到他后,毫不犹豫地动心了。
毕竟这样一个绝色美人,有谁会傻到拒绝。
若这门婚事真能成,保护他的任务,我自会做到最好。
我直勾勾地盯着他看,天后随即掐了下我的腰,低声叮嘱:
「赶紧把口水擦擦,别把人给吓跑了!」
我立刻惊醒过来,立刻收起太过炙热的目光,装得端庄娴静,斯斯文文。
不过君泽仿佛并未在意,脸上的笑意未减,还不住点头。
凤帝凤帝的眼眸中更是藏不住的惊喜,等不及就要拉着我的手唤我儿媳妇。
饶是我再奔放,此刻也羞赧起来,细声细语地望着天后:
「小仙无父无母,一切婚事都由天后作主。」
于是天后和凤后当即敲定婚期,就在下个月初三。
3
作为天后亲自安排的婚礼,新郎又是凤凰族尊贵无上的太子殿下,这场婚礼自然是隆重而气派。
成婚当日,几乎各路神仙都被邀请,上至上神,下至阎罗,好是热闹。
作为今日的主角,我才不想像人间新娘一样,我一向率性而为,所以直接穿着喜服和宾客们把酒言欢。
而我自然被灌了很多酒,舌头都有些打起结来。
仙友们齐齐祝贺:「恭喜青璃上仙终于抱得美人归!」
我本就高兴,又有醉意上涌,立刻夸夸其谈:
「那是自然!想我那貌美夫君,不管是容颜还是身材,那都是六界一绝,当真是叫人念念不忘……
「尤其是肩宽腰细,臀翘腿长,让人一见就掉了魂儿啊……
「我今晚……自然是……嘿嘿,不可多说,不可多说。」
说罢,我意犹未尽地「啧啧」两声,陷入自我陶醉。
他们立刻朝我长嘘一声,而后将我送入洞房。
那边君泽也已陪完酒,他明显不胜酒力,双脸红扑扑的,眼眸中更是泛着春水般,搅得我简直心痒痒。
他望着我,轻轻柔柔地低唤:「娘子。」
我难得娇羞起来,也唤了声:「夫君。」
虽然内心等不及,但该有的流程还是要有的。我端来两杯酒,我和他一饮而尽。
接下来,就是激动人心的时刻。
我正在脑海中想着昨晚看过的春宫图,想着该用哪一种姿势,就见他忽地一声长鸣。
随即,一只通体赤金燃烧着火焰的绝美凤凰出现在我面前,绚丽的火红色尾羽长长垂下,流光溢彩,美不胜收。
我一时怔住了,难道要角色扮演?
就见他猛地朝我扑过来,而后在我身上,一顿疯狂乱啄。
对,你没看错,就是啄。
还是用他那尖锐锋利的长喙狠狠地啄。
我无可奈何,只得也化为原形。
也不知他兴致盎然地啄了多久,我反正是累到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他已恢复人形,睡得正香。
看着他貌美绝色的脸,我早就将昨晚忘得一干二净。
我起床揽镜梳妆,立刻愣在那里,随即一声大叫:
「老娘的头发呢!究竟是谁弄秃了老娘的头!」
4
君泽闻声惊醒,绝美的脸上是又羞又怕,然后轻轻地问:
「娘子,是我!你不会怪我吧?」
我硬生生地将骂人的话咽了下去。
随即换上一副温柔贤淑的表情,笑意盈盈,摇头如筛糠。
「我怎么会怪夫君呢,夫君必然是不小心而为之,不过是些头发罢了,过几天就会长出来。
「只是夫君昨晚……」
君泽长叹口气,这才娓娓道来。
原来他竟是几万前年被凤凰族找回来的太子。
当初凤后生蛋时正游历人间,一下生出三颗,但由于她一时疏忽,错将一颗蛋留在了人间。
是以君泽出生后就是在鸡窝,他从小就以为自己是只鸡,鸡的习性被他完全融进了骨子里。
即便后来被凤凰一族找到,他还是改不掉鸡爱啄石子的毛病。
而他又身子娇弱,凤族帝后自然对他百依百顺,尽力让他高兴。
我干笑两声:
「所以……你娶我就因为我本体是石头?」
他再次羞涩一笑。
我就说,他这六界第一美男怎么会看上我呢,原来搁这儿呢。
他见我有些不悦,小脸立刻委屈起来,眼看就要噙出泪来:
「娘子……你……你不会不要我吧?」
我赶紧堆笑:
「怎么会呢,能嫁给你可是我最大的福运,别人求都求不来呢。」
5
不就是被啄么,我堂堂仙界战神,什么都不怕,还怕被啄?
忍一忍就过去了。
可我没想到,他这毛病越来越厉害,只要是沾上几杯酒,立刻就现出原形,抱着我不撒手。
起初我以为是喝酒的原因,只要他滴酒不沾,兴许就能恢复正常。
但让我失望的是,即便他没喝酒,只要情绪激动,照样啄我啄得起劲,就像是沾染上毒瘾般,根本戒不掉。
我简直欲哭无泪。
日思夜想的圆房没有就罢了,我这本就稀松的头发更是愈发凋零。
这边刚长了几根,那边就被他给啄掉了。
我在六界四处打听有何方法能快速生发,却寻药无果。
眼看我就要成为秃头的情况下,我再也忍不了了。
我决定了。
我要与他和离。
天后得知消息立刻来劝我,看到我的第一眼,愣是憋住没有笑出来。
她看着我随风扬起的几根仅剩毛发,语重心长地开口:
「阿璃,你怎么能这样想呢,你知道六界多少女子眼馋他的身子吗?都到手了,你舍得放?!」
我叹了口气,我也很馋啊,可能怎么办。
我算是明白了,对于君泽,只能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相比我的头发,那肯定更重要。
怎料天后立刻抓住重点,无比艳羡地道:
「阿璃,其实你往好处想,至少困扰你多年的头屑问题,这下一次性解决了!」
我:「……???」
6
从天后那里回来,更坚定我要和离的心。
只是她说,和离也不是不行,但到底不能让天界失了颜面,所以必须要凤族先提出才是。
我正思索该如何让君泽主动提出时,一抬眼,就看见他正站在门口等我。
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显露出羞赧和愧色,双手背在身后,似乎是藏了什么东西。
说真的,他这张脸实在是赏心悦目,以后见不到了,还真舍不得。
他望着我,眉宇间竟浮现出些许委屈:
「娘子,你说过不会不要我的,你是不会骗我的……对吧?」
他眼里似有温热的水雾,语气都显得可怜巴巴:
「对不起,这些时日是我不好,要不是我这古怪癖好,娘子的头发也不至于……
「娘子,你放心,从今日起,我一定会努力抑制自己,绝不会再犯!」
他态度极尽诚恳,那副我见犹怜的模样,当真让我觉得——
我就是个弃夫的大渣女啊。
其实,抛开头发一事的偏见,作为夫君,他当真不可谓不好。
成亲后,他对我极尽宠爱,但凡六界有任何新奇好玩的东西,他都会寻来送给我,只为博我开心。
我一向贪吃凡间的美食,他不厌其烦,亲自去为我挑选,他的品味似乎长在我心里般,样样合我口味,从不出错。
他还处处维护我,起初有恋慕他的仙子对我贬低嘲讽,认为我根本配不上君泽。
也是他紧紧握住我的手,目光中是从未有过的坚定。
他对那仙子语气极冷,狭长的眼睛里像是覆着一层寒冰:
「这是我的娘子,是凤凰族唯一的太子妃,对她不敬,就是对本太子不敬。
「不管娘子什么样,我都会护她爱她,这世上没有人能议论她的不好,就连我自己也不能。我甘愿为娘子之刃,护她毕生无忧,爱她不离不弃。
「所以——你是什么人,又有何资格掺和我们夫妻间的事?」
那是我第一次看见如此不同的他,不由得愣在那里。
君泽在我心里,就像是温室里最珍贵娇养的鲜花,美得惊心动魄,却处处需要小心呵护,只怕有任何折损。
是以我对他有极强的保护欲。
但那次不同,他仿佛是生来的天之王者一般,周身凛然之气尽显,高贵清华,漠视众生。
吓得那仙子落荒而逃。
只是后来我再也没有见到过,以至于我不禁怀疑,那一日是否只是我的想象。
譬如现在,他仍旧是这番无辜清稚的模样,眸子里似有星辰点点,叫人移不开眼。
简直让人欲罢不能,恨不得想要犯罪。
完蛋,我怎么又不想和离了呢。
这时就见他从身后拿出一物,满心期待地望着我:
「娘子,这是我精心为你定做的,你快试试看?」
我满心疑惑,然后定睛一瞧,当场就想原地去世。
那竟然是一顶——
假发!!!
假发也就算了,关键是五颜六色,绚烂至极,瞬间亮瞎我的石眼。
但他似乎还津津乐道:「这些都是凤凰族人的尾羽,听说我要为你制作假发后,他们纷纷捐献,其中最长的那根赤金色正是我的尾羽,我特地将它送给娘子,希望娘子今后能随身携带。」
他满脸羞涩,声音都低下来了:「毕竟,它包含了我对娘子的一往情深……」
不容我拒绝,他已将假发戴在我头顶。
凤栖殿前恰有一方水潭,透过清澈的流水,我看见了我此刻的样子。
一头彩色假发长短不一,参差不齐,当真是花红柳绿,光华夺目,一鸣惊人。
此时此刻,我脑中竟突然蹦出三个字——
傻、麻、忑。
傻里傻气、头皮发麻、万分忐忑。
然而他眼睛立刻亮了:「这假发当真和娘子配极了,娘子戴上去果然很好看!我等不及就想让所有人都来看到娘子的美貌!」
我:「……」
这一刻,我终于下定决心。
我宁愿永远秃头,也不要整天戴上这玩意儿。
离,必须得离。
7
我思量再三后,决定撮合君泽和孔雀公主素柔。
素柔的美貌在仙界是出了名的,若说君泽是第一美男子,那她就是第一美人儿。
那是何等风华绝代的容颜,几乎让人只看一眼,就立刻低下头去,好似仰望尊贵无上的神女般,不敢有任何冒犯。
素柔暗恋君泽早已不是秘密,凤凰族和孔雀族又属同脉,两族早有联姻成婚的先例。
若非君泽对石头的痴迷,兴许他们早就成为一对,也算一桩美谈。
我想着,一旦君泽对素柔的美貌动心,自然就能压制住体内对石头的欲望,甚至会展现出凤凰的英明神武,长此以往,石头的瘾一定能戒掉。
那我就能保住仅剩的头发了。
三日后,我分别让人将君泽和素柔约到凤凰族神山后的桃林里。
此时桃花开得正盛,灼灼娇艳,甚是怡人好看。
我躲在不远处,看见他们二人相对而坐,有花瓣簌簌飘落。
佳人玉手斟酒,君泽温润清明,两人款款而谈,清风徐来,水波不兴,倒真是一对璧人。
英雄不留名,我十分满意地功成身退。
回去后,我正一心盘算和离后的日子,就见几个仙童突然大喊着冲进来:
「太子妃,大事不好了,太子殿下把孔雀公主的毛全给啄光了!」
我只以为听岔了,火急火燎地就往桃林赶去。
只是一眼,我就不觉倒吸一口凉气,随手搓起两颗速效救心丸,直接塞进嘴里。
就看见一只赤金凤凰昂首摆尾,声声长鸣,就如一只打败对手的高傲公鸡,眼神里无不流露出得意之色。
再看一旁的孔雀,身上的漂亮羽毛早被啄光,全身光溜溜的,让人不忍细看。
素柔的侍女忙用衣裳将她遮住,素柔无比怨恨地看了君泽一眼,然后头也不回地飞走了。
倒是君泽在看到我后狂摇尾羽。
他恢复人形,一脸志骄意满,只为对我炫耀。
「娘子,你来晚了一步,你是没有瞧见,我是如何将那只孔雀给啄秃的!
「就她还妄想跟我比美,非要让我看她孔雀开屏,真是好笑,这六界谁还能比得过我的羽毛最好看!」
我干笑两声,对他竖起大拇指:「你牛,你可真牛!」
我算是明白了,他压根就不懂什么是怜香惜玉。
我可真是——造了孽啊!
8
反思上一次的失败教训,我决定反其道而行,让君泽亲眼瞧见我和其他男子幽会。
他不是最自信骄傲吗,但凡发现我出轨,必定恼羞成怒,和离自然能成。
我找到好兄弟云洛,他原形是只黄狸,从前和我一同在蓬莱仙山修炼,自然愿意帮我。
我们说好在梅园碰面,待君泽过来时,我和他就上演你侬我侬,一定要让君泽气得牙痒痒。
说起云洛,这厮其实狸性难改,哪怕做了神仙,照旧一看到兔子和鸟,就会扑腾过去。
所以他向来不修边幅,随性而为,很难让人觉得会是良配。
好在他今日为了给我撑面,也是难得儒雅斯文了一回。
至少看上去,应该能让君泽相信。
算算时间,君泽就在来的路上了,适才我专门让人告诉他,我会在这里等他。
此时,梅园里的各色梅花开得正好,微风一吹,几片花瓣轻盈地飘洒下来,落在我的脸颊。
当真是谈情说爱的绝佳之地。
我和云洛大眼瞪小眼,正准备步入剧情,偏在这时,一群鸟雀突然扑棱棱从林中掠过。
我尚未反应过来时,只听「嗖——」的一声,云洛已化身大野猫,即刻消失在我面前。
只留几根黄毛在空中不断飘飞。
我:「……」
骂人的话还未出口,君泽恰巧从身后出来,他一把挽住我手臂,眼里分明是说不出的狡黠和得意,嘴里却在为我打抱不平:
「娘子,他怎么能丢下你不管呢?如果是我,一定不会那样做的!
「娘子,他怎么一下子变得那么野蛮,他看起来真的好凶啊,不像我,我只会心疼娘子!」
我浑身顿起一阵鸡皮疙瘩。
这么茶言茶语,他堂堂凤凰族太子殿下,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然而当我凝视他时,分明他目光纯真无辜,恍如谪仙的面容里写满了关切与担忧,让人不忍责怪。
这一局,我再次败下阵来。
兴许是君泽真的生气了,当晚他对着我的本体啄了一宿。
第二日我对着镜子。
很好,距离变成秃头的光荣任务就差一步。
我还真是非常感谢他呢。
9
对于和离一事,我已到达无比迫切的地步,然而正当我踌躇不展时,君泽却被人绑架了。
去了凌霄殿才发现好多人在,凤凰族帝后自然也在。
凤后一看到我,眼圈一红,哭着就朝我扑过来:
「我的好儿媳,这次你可一定要救救泽儿啊!也不知他有没有被那个女魔头给……」
我不明所以,天后这才同我解释。
原来,绑架君泽的竟然是魔族新任女皇月姬,她这人最好男色,三天两头将凡间貌美男子捉去,但凡有人不如她心意,受尽百般折磨,死状极惨。
如今她看上君泽,君泽这人又是死脑筋,只怕凶多吉少。
天后还说:「距离仙魔大战已有万年,当年魔君逃之夭夭,奈何他藏得极深,洞府众多,一直没有斩草除根,导致魔族这些年有重来之势。
「不过听闻,魔君已死,如今掌管魔族的是个神魔混血,叫月姬,她生来魔力超群,仅凭一人就打败无数魔物,更是斩杀从前的魔君,坐拥整个魔界。
「阿璃,就算你再强,面对她时,你也一定要万分小心!」
到底是关系仙魔两族生死,自不可贸然开战,以防落入陷阱。
最关键的,魔宫的位置在何处,无人知晓。
是以只能由我先去打探。
我略使小计,跟随两个魔类进入幽潭之底,魔宫地形复杂,我在下面绕了许久,才终于找到魔宫入口。
只是刚进去就被发现,月姬更是早料到我会去,似乎在等着我,当即就同我大战几十回合。
说起来,我和月姬实力相当,谁也不能占了谁的便宜,毕竟我本体是石头,任她神魔混血威力再强,也对我没有办法。
月姬笑得妖冶:「咱们这么打下去,只怕几天几夜也分不出个高低,我只是好奇,我把你夫君抢了来,不正好随了你的心意吗?」
她极轻蔑地看了眼我的头发,笑得随意而嘲讽:
「你夫君喜欢啄石头的怪癖早已传遍各处,而我恰好听闻,你又是撮合你夫君和那只孔雀,又是当着你夫君出轨的,不就是想要和离吗?
「我此刻就是在帮你啊,只要他是我的人,你还何愁头发呢?」
我压根不想同她废话,她一个外人还没资格掺和我和君泽之间的事。
就凭她,也不照照镜子,如何配得上君泽?
我提起神剑,直朝月姬飞去,就在这时,君泽不知何时被押过来。
他激动地朝我大喊:「娘子!你来了!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救我的!」
我随即看向他,他神采奕奕,眼眸里依旧亮得惊人,明明是一番狼狈无比的模样,而脸上灿烂明辉的笑容,却直暖到人心底。
我不禁笑了,就连我自己都不曾发觉,开口时的语气竟是那般温柔。
我说:「是啊,谁让你是我夫君,我若不管你的话,谁还来管你!」
原本我那一颗心是悬着的,此刻亲眼见到他安然无恙,唇角都不自觉扬起来。
那一刻,我终于明白,原来有些人只要远远地瞧上一眼,此生便能心安。
而他,就是我的良药。
怎料我这一时分心,月姬的魔器就朝我砍过来,但我注意力全在君泽身上,以至于不曾发现。
就当那魔器直刺我胸口时,君泽猛地推开押他的魔物,冲上来挡在我身前,硬生生接下一击。
随着一阵「呲呲——」声,君泽的双手顿时被魔器灼伤,鲜血随即流了出来。
月姬手握的兵器乃魔界神器,威力极强,但凡被刺伤者,身上都像是被剧烈灼烧般留下烧焦的痕迹,只如钻心蚀骨般疼痛,哪怕是神仙也无可避免。
看着他疼痛难忍的模样,我的心也跟着揪起来。
他怎么能这么傻,我是石头,哪怕被刺伤了,不过两三日就会恢复如初。
倒是他,他可是尊贵骄矜的凤凰族太子殿下,如何能承受得住灼烧般蚀骨之痛。
我心急如焚,满脑子都是他隐忍痛楚的模样,根本忘了此时身处的境地。
就在我冲上去,要查看他的伤势时。
月姬阴鸷的笑声随即而起,飞身至我身后,泛着浓重黑气的魔器直直刺入我胸口。
我旋即晕倒过去。
10
当我醒来时,入眼的是一双清澈明亮的眸子。
正是君泽。
他满脸担忧,眼尾甚至红红的,更衬得那双好看的桃花眼如泛春水,恰有一种破碎迷离的娇柔孱弱之美。
不知怎么,我的心忽地愈发难耐,我努力压制住欲望,这才使自己平静下来。
毕竟我都要同他和离了,还是保持距离才是。
更何况我发现,我和他都被捆仙绳给绑着,虽然四肢能动,但若试图用力挣脱,将会损伤百年功力。
他一直在认真地看着我,此时似乎瞧出我的异样,唇角蓦地勾起一抹弧度,神色狡黠地就朝我凑过来。
他故意和我挨得极尽,我往后退,他便再次贴近,直到我后背抵着墙。
退无可退。
我几欲能感觉到来自他唇边的轻微吐息,洋洋洒洒地充斥在我的鼻息间,酥酥麻麻的,让人心痒难耐。
说起来,我和他虽然成亲有些日子了,但除去化作原形后每晚的凤啄石子戏码,几乎从未有过任何亲密接触。
更别提,犹如此时此刻这样,四目相对,我们都不曾开口,却分明的欲说还休。
我忙要将视线瞥到一旁,他忽地头一歪,唇轻轻贴到我耳畔,而后吐出几个字来。
他那语气明显是笑着的:
「娘子你……为何要……躲着我?」
我的心都快要蹦出来,随即一个闪身,从他身旁而过。
根本不让他发现——
我早已红得透彻的脸颊,以及烧烫的耳根。
我装作毫不在意的模样,大大咧咧地开口:
「谁要躲着你了,这天气如此炎热,牢房又狭窄,分开一些距离,身体也凉快些。」
他垂下羽睫,无比落寞地说了个「哦」字。
一时间,我们都不再说话,气氛尴尬而寂静。
他似乎开始研究身上的捆仙绳,拉扯过程中,绳子不小心碰到他手上的伤痕。
「嘶——」,他疼得立刻皱起眉,嘴唇都被他咬出血来。
我在远处瞧着,心跟着一抽一抽地疼,到底是为了救我,我若不关心他,也显得太忘恩负义了。
我只得再次靠过去,愧疚万分地问:「怎么样?疼得厉害吗?」
他抬起水雾迷蒙般的眼睛,紧紧咬着唇,似是在用力忍耐,良久之后,才点点头。
我正盘算该如何帮他时,就看他眨着无辜的眼,对我开口:
「娘子,要不……你给我吹吹吧?
「只要娘子吹一吹,我这伤口立刻就不会痛了,娘子,好不好嘛?难道你忍心看着夫君我疼痛难挨吗?」
我真是……信他个鬼。
尽管明知他是故意的,但我还是轻执起他的手,他手上的灼伤痕迹已经干裂发黑,可里面烧焦的肌肤仍清晰可见,翻出鲜红的血肉,叫人不忍细看。
魔器的损伤是长久性的,也不知他这伤口何时能愈合。
他这样爱美之人,面对如此丑陋的伤痕,心高气傲如他,内心深处该是多么难受。
只是他怕我瞧出来,还在努力逗我开心,明明受伤的是他,应该由我来呵护关心他啊。
我眼睛突然酸涩得难受,莫名地,眼角就有泪水流下来。
都说石头无心无情,本不该流泪的,是以我修成人形之后,从未流过一次眼泪。
唯独这一次,我却不知怎的,泪水就这么肆意淌下来。
他显然没有料到,神情立刻慌乱起来,赶忙抬手将我的眼泪揩干。
「娘子,其实我是骗你的,一点都不疼的,区区小伤怎么可能伤得了我这个凤族太子?
「再说了,男人身上就该有点伤痕,否则就没有男子气概了!
「娘子,你快别哭了,你是女孩子家,作为男人,怎么可能让你受伤呢!」
可我越哭越凶,眼泪根本止不住,我从不知道伤心哀戚是如此难受,堵得人胸口发闷,只想好好大哭一场。
许是君泽急坏了,以至于我不曾注意到他的神情变化。
他轻叹口气后,猛地将我一把拉到他身前,我睁着疑惑的双眼,愣愣地望着他。
还没反应过来时,他已低头吻住了我的唇。
我身子一僵,立刻停止了流泪。
此时此刻,我只如木偶一般直立立杵着,一动不敢动。
他……这是在……
见我毫无反应,他负气地在我唇上轻咬,语气是从未有过的严肃而认真。
他动听的声音带着蛊惑:「娘子,给为夫专心些!」
11
过了许久,君泽才将我放开,而我始终晕乎乎的,云里雾里。
眼前的他似乎好不真实,根本不是我所熟悉的样子。
他深深凝视着我,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里,流露出无比的自信和清朗,眉目间更是说不出的意气风发。
「娘子,你是仙界战神,因此只有最英俊最骁勇的男人才能配得上你的身份。
「而这六界八荒,唯有我君泽,才是最有资格的人。
「不论如何,我们都将属于彼此,没有人能把我们分开,就算是你也不能。
「你听明白了吗?」
或许是他看我的神色过于认真,我的一颗心不自觉地狂跳起来。
便是这个模样。
这是我第二次瞧见了,分明的凛然桀骜,分明的王者风范,我由衷生出一股无端的敬畏感,好似眼前的他并非熟悉的那人,而是睥睨六界的天神之主。
我怔怔地点点头。
他又问:「所以……你为何想方设法要同我和离?」
我没想到他会问这个,目光都不敢看他,一时结结巴巴起来:
「自……自然是……头发……
「毕竟……哪有女子……不在意头发的……」
但他明显并不满意,盯着我的眼神犹如锋利的刺钩,几欲要将我的内心洞穿。
「你在撒谎!你是不是很后悔嫁给我?这才一直想方设法逼我和离?
「你故意撮合我和素柔,甚至跑去和那只猫幽会,就只是为了从我身边离开?」
说到最后,他明显在极尽忍耐自己的情绪,眼神中竟闪过几分自嘲:
「青璃,你当真……就这么讨厌我吗?」
我的心像是被狠狠剜了下,情急之下不断摇头:
「我没有!我怎么可能会讨厌你!」
「那你为何非要和离?」
「我……」
君泽目光如炬,不断逼我说出内心想法:「你说啊,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
我突然不敢再看他的眼睛。
因为自始至终,我想要和离……
从来都和头发毫无关系。
12
其实在相亲之前,我早已偷偷见过他无数次。
印象最深的,当属凤后生辰那日。
我跟随天后前去参加宴席,在众人惊叹艳羡中,我见到了凤后身边俊美无俦的君泽。
高贵冷傲,颠倒众生。
那一刻,我只觉呼吸都要停滞,就连手中的酒水都倾洒而出,尚不自知。
直到身旁的好友一直唤我,我才彻底清醒过来。
从那时起,我就知道,我这心里再也装不下任何人。
但清贵如君泽,他是高高在上的凤凰族太子殿下,能配得上他的该是九天玄女,又怎会是我这样只知武力的野丫头,所以我只能将这份暗恋埋藏在心底。
我以为只要远远地瞧上他一眼就够了,未曾料到,这等如意夫婿竟会轮到我。
没有人知道,那日自君泽他们走后,我欢喜得三天三夜都没睡着。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只要能成为他的妻,庆幸尚且不及,又谈何委屈。
成亲那晚,当我发现他爱啄石头的癖好时,第一反应并非生气,而是庆幸。
是的,我无比庆幸,我正好就是石头。
哪怕我的头发愈来愈稀疏,哪怕我成为仙界的笑话,只要能待在他身边,只要能成为他的需要,我都无所畏惧。
然而真正让我退缩的,是我不甘心只做一个……替身。
那是成亲后的某日,我从外面回来,恰好听到几个仙娥在偷偷说话:
「你们看太子妃整日凶神恶煞的,哪里有女仙温柔舒婉的模样!真以为太子殿下有多离不开她似的,不过是一个替身而已,只要等正主回来了,她该回哪里就回哪去!」
「是呀,我也听闻太子殿下心里早有一人,那是他的青梅竹马,太子妃也就容貌和她相似吧,只是据说失忆了,太子殿下一直在想办法让她想起来呢,只要记起来了,哪里还有太子妃的位置!」
「话虽如此,但太子妃武力值爆表,就连贪狼星君都是她的手下败将,万一,万一她对太子殿下强来,那不是……」
「哎呀,这可怎么办……」
仙娥们对我的不喜我毫不在意,只是那个所谓的青梅竹马,我却是心有芥蒂。
我这个人,平素看起来没心没肺惯了,不在意任何人的眼光和看法,和谁都能成为兄弟。
甚至甘愿为爱不拘小节。
但即便如此,我堂堂仙界战神,也会有属于自己的尊严和底线。
我就是我,绝不愿意成为任何人的替身。
哪怕我喜欢君泽,喜欢得可以连命都不要。
是以,自那日后,我就做好要和离的准备,所有人都以为我是在意头发。
只有我清楚,我只是想让自己以最潇洒、最完美的姿态,彻底走出君泽的人生。
13
君泽还在步步紧逼,直勾勾地盯着我的眼,那双幽深的眸子如同毒蛇般死咬面前的猎物,叫人根本无处可躲。
「你既然不讨厌我,那是不是……喜欢我呢?
「你说啊,你是不是……喜欢我?」
我本想立刻摇头,然而对上他视线那一刻,我却怎么都说不出来。
他为我受的伤、为我受的这些苦,让我莫名就心软下来。
我一向单打独斗惯了,从没有人会冲到我前面,是他第一次告诉我,我是女孩子,不应该什么危险都抢在前面。
不说感动,那是骗人的。
饶是我再勇猛无敌,终究还是女儿身,被人呵护关心的感觉,当真贪恋到让人落泪。
我突然就反悔了,哪怕就是模样相似的替身,我也很想待在他身边。
原来有些东西,真会让人卑微到放弃尊严,还有信仰。
譬如情爱。
他目光灼灼:「你若是不喜欢我,又何必日日揣着我送你的尾羽?」
我:「……」
我顿时脸红了个彻底,他是如何得知的?
是,那根独属于他的金色尾羽,被我每日紧紧贴在胸前,好似珍宝一般,不让任何人发现。
那是我一直以来小心保守的秘密,就连天后也不知晓。
我支支吾吾,不知如何作答。
怎料他却笑了,用手轻轻挑开我额前碎发,温柔而深情:
「傻瓜,你不用说我也已经猜到了,这就足够了。
「原来从一开始,就不是我一个人的单相思,你心里也是有我的。
「娘子,我们从新开始,不要再提和离了,好不好?」
这分明就是我做梦都想要的场景,可我明白,梦一旦醒了,就要面临现实。
替身就是替身,一旦正主回来,就要永远地消失。
看着他深情而诚恳的目光,我突然没来由地一阵厌烦,因为我明白,他这是在透过我的脸,看着另一个人。
那些所谓的相思与深爱,根本都不属于我。
我心一横,将这些年的所有委屈,所有忍耐,一次性全部说出来了。
「是,我是很喜欢你,喜欢得要命,你满意了吗?
「可你喜欢的根本就不是我,为何又不肯放我离开?
「我早就知道了,你有一个青梅竹马,我和她面容相似,你娶我根本就是因为我像她,难道不是吗?
「君泽,我累了,我不想再做一个替身!」
他无比惊骇地看着我,过了好久,他都没有说话。
就在我以为他要同我彻底断开这段关系时,他修长的手指捧起我的脸,温柔似水地问:
「所以这些时日,你一直纠结于心的,便是这件事?
「就因为那个青梅竹马,你才铁了心要离开我身边?」
见我没有回答,他又一声长叹,眉宇间竟显得格外委屈:
「我只是不明白,你既然心有郁结,为何就不问问我呢?
「若我没有被月姬绑来,你是不是就打算一直躲着我,永远不告诉我你的真实想法?而我就稀里糊涂地被你抛弃?」
我:「……」
他这一番话,倒是搞得我像是个大渣女。
我刚要反驳,他似是无奈地笑了,眼里竟有几分宠溺的意思。
「你个傻瓜,从头到尾,你都是在自寻烦恼,因为那个青梅竹马不是别人,正是你自己。
「我心里最深处的位置,一直是你,从来都不会改变。
「我爱你,甚至远胜我自己的生命。」
我这下是真的惊住了。
我怎么不记得我和君泽年少就相识呢?
他继续解释。
「你只是不记得了,我才一直想方设法让你记起来,但似乎……没有效果。
「我很害怕,害怕你就此离开,害怕你不会再喜欢我,好在我是幸运的,没想到兜兜转转,竟是一场误会,而你还在我身边。
「所以不管你记得也好,不记得也罢,我只要你喜欢现在的我,过去的一切并不重要,因为我们还有以后。
「纵使我们之间遗失了几千年,只要你再次喜欢我,那么这场等待就有意义。」
他一字一句,掷地有声,让我注定一辈子都无法忘怀。
他眸中的笑意清朗而绚烂,竟是比万千星辰还要璀璨。
而我的眼眶早已灼热得无法自抑。
「你才是大傻瓜,为何你不早些告诉我,害得我自以为是单恋,更以为只是个替身,白白错过那么多时间。」
这一刻,我终于确定,他的温柔,他的认真,他的深情,统统都是给我的。
这世间最欢喜的事,不过是当你发现,你喜欢的人也同样也喜欢你。
两情相悦,年华正好,应当共度余生。
我再无法抑制内心的喜悦和激动,不顾一切,吻上了他的唇。
14
正当我们情到深处时,一阵不合时宜的笑声忽然响起,来人是月姬。
被人当场看见,我脸红得一把将君泽推开。
月姬冷冷地扫了我们一眼,语气极尽嘲讽:
「还真是情真意切啊?都快死到临头了,还在你侬我侬?」
「怎么?」她又问我,「你的记忆恢复了?倒是省了我一番功夫啊!」
我不明白:「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的目标……是我?」
她愣了片刻,而后恢复失望之色。
「看来,你的夫君还没告诉你啊,不过没关系,我会让你明白的!」
「难道你就从未想过,你一块破石头,又怎么可能会有心呢?难不成还能凭空长出来?」
我猛地一怔,因为这个问题我不止想过无数遍,却始终找不出原因。
世间万物,凡生灵者皆可修行为仙,花草树木,鸟兽虫鱼,无一例外。
却唯独石头,毫无生气,哪怕化为人形,也没有心。
可自我化成人形后,胸口处明明有一颗炙热的心脏在鼓鼓跳动,也正是有这颗心,才让我感受到这世间的七情六欲,爱恨嗔痴。
难道这颗心……
就在这时,月姬身后的几个魔物抬出一个冰棺,里面躺着一个人,我认识他,正是之前的魔君。
我很惊讶:「他……不是已经被你杀了吗?」
此时,月姬那双泛红的眸子里竟流露出悲伤和不舍,她轻轻抚摸着魔君惨白如灰的面容,而后握住他的手。
「他是我的爱人,我怎么可能杀他!还不是因为你们,自从魔族战败后,他便每日闭关练功,最终导致走火入魔,暴毙而亡!
「他的死正是你们害的!你知道亲眼看着心爱之人死去是什么感受?绝望无助,心如死灰,恨不得陪他一起去死,可我忍住了。
「我从来不在乎魔族生死,我只在乎和他的一生一世,所以我不允许他离开,就算是死,我也要将他救回来!」
她声音冰凉无度,突然直勾勾地盯着我,眸光,冷如寒星。
「所以,我怎么可能看得上你夫君?我真正的目标——是你!
「只要抓住他,何愁你不来呢!
「因为这四海八荒,只有你的那颗心,才能让我的魔君死而复生!所以你,必须死!」
一直沉默不语的君泽,忽地冷笑出声,方才还温柔的眼底,此时幽黑得深不可测,一抹从未有过的狠厉与杀机一闪而逝,让人不寒而栗。
他说:「就凭你?你拿得了吗!」
15
然而月姬根本不怕:「若是一万年前,我或许是得不到,毕竟那可是你——天庭第一战将凤凰族太子殿下的心……
「但可惜那颗心已经不属于你了,所以我势在必得!」
君泽也笑了:「本太子是凤凰族唯一一只金凤凰,其心乃六界至宝,可让仙魔起死回生,重塑精魄。可你一个魔物,配得上吗?
「是,我是把心给了我娘子,但她若是不愿给你,哪怕你强行挖出来,你那魔君也是活不过来!」
月姬依旧洋洋得意:
「这我当然知道,这颗心只有自愿交出来,才能发挥起死回生之效,所以啊,我这才把你抓来,用你的命换她的一颗心,这很公平吧!」
话音刚落,她右手一扬,被绳索束缚的君泽立刻飞到她身前,她的那柄魔器正悬在空中,尖锐正抵在他胸前,而她正目光阴鸷如毒地望着我。
「青璃,你听明白了吗?你身上的这颗心正是他的,你一万年前死了,正是他用自己的心换你重生,若是不想看到你夫君死,就乖乖将你的心挖出来,否则就别怪我不客气!」
此时的我,早已呆若木鸡,他们的对话太过震撼,我还尚未反应过来。
原来我的这颗心,竟然是君泽的。
难道我忘记的曾经,就是他将自己的心换给我,而他沉睡多年,身子娇弱,原因就是如此。
我震撼之余,只剩感动。
然而我来不及细想,因为君泽的性命危在旦夕,他已没了心,躯体若再被魔器重创,必将魂飞魄散,永远消失。
而我根本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在我面前。
眼看魔器就要刺入,我随即大喊:
「住手!
「你放了他,你不是要心吗?我给你!」
月姬很满意,将我身上的捆仙绳收去,我的身子随即得到自由。
她恶狠狠地盯着我,生怕我突然偷袭。
「别动什么歪主意,只要你有任何动作,我立刻让他灰飞烟灭!」
我早已打定主意,月姬这人阴狠狡诈,哪怕我当真将心给他,我和君泽也不可能活着出去。
倒不如搏一搏,月姬既然称君泽是天庭第一战将,想必一万年前的君泽所向披靡,只要我将挖出来的心即时打入他体内,他一定能恢复往日神勇。
我是石头,没了心不会立刻死去,倒时拖住月姬,君泽定能挣脱捆仙绳。
一万年前,他已救过我一次,这一次,换我来救他。
然而君泽似是一点都不怕,反而温笑道:「娘子别怕!我一定会带你出去的,我们都不会死在这里!」
我只当他是在阻止我,根本不听,毅然决绝地握起拳,而后幻化出一柄石剑,猛地刺进了自己的胸膛。
就在手指碰到心脏那一刻,一道金光直直冲入我脑海。
随着一幕幕记忆在眼前浮现,我看到了遗忘的一切。
16
一万年前,君泽还是一颗蛋时,因为凤后的疏忽遗落人间,他被弃于鸡窝中,当真是鸡窝里飞出来的金凤凰。
他破壳而出后,又长得小而黑,便被当作乌鸡,学会鸡的各种技能。
但他到底是真凤凰,随着时日一长,属于凤凰的特征便显现开来。
丑陋的黑毛渐渐脱落,随之生长的是耀眼绚丽的赤金色羽毛,长鸣如箫笙,无不彰显出他身为凤凰的高贵和华美。
而他也终于化成人形,意识到自己的与众不同后,为避免被凡人捉住,他找到一座破庙隐藏,开始在此生活。
在那里,他成为一群野鸡的首领,破庙也就成了新的鸡窝。
而我便是那时与他相识,我正是鸡窝里的一颗青色石子。
许是我颜色特别,引起他的格外注意,是以就逮着我一颗啄。
没出几年,我受他灵(口)气(水)孕(沾)育(染),竟自主有了灵识,最终幻化成一个少女。
可以说,正是君泽赋予我的新生。
那时候,我便整日跟着他,我刚化为人形,对这世间充满了好奇,君泽就带着我一步步去认识了解,有什么好吃的就带我吃,有什么好玩的就带我玩。
我本体是石头,根本不懂七情六欲,也是他一点点教会我,让我感悟这凡尘俗世的爱恨嗔痴。
我与他在人间度过了差不多百年,他带我看尽磅礴的漠北风光,赏遍秀气的江南春色,这一百年里,只有我们两人。
我和他早已融入彼此的生命里,再也无法分开。
直到凤凰一族找上来,我跟随他去了仙界,恢复凤凰族太子身份的君泽,因是最后一只赤金凤凰,继承先祖远古超凡的神秘力量,成为仙界第一战将。
凤族帝后更是为了弥补对他的亏欠,欣然答应我们的婚事。
然而就在成亲那日,魔族趁机攻上天庭,肆意残杀。
我仍记得那一日的厮杀,整个世界只有满目的鲜红,君泽作为仙界猛将,他一剑剑劈开一个个魔物,所到之处,银剑染血。
他的勇猛无敌,让仙界将士受到鼓舞,最终魔族战败,魔君更是逃之夭夭。
然而待所有人终于长舒口气时,才发现倒在血泊中的我,我虽是石头,但修行才百年,我被魔类捅入一刀,早已奄奄一息。
不论君泽如何给我灌输真气,终究无事于补,我在他怀中闭上了眼,化作一缕尘烟。
所幸天后及时保住我最后一缕魂魄,将它交给君泽,以慰思念。
然而他不顾众人劝阻,执意将自己那颗心取出,他那颗凤凰心唯世间罕有,能让仙魔起死回生,重塑精魄。
凤族帝后根本劝不动他,只得含泪答应。
他将心脏和我的魂魄相融,一道放入一颗青石中,而后放到蓬莱仙岛上。素来蓬莱仙岛灵气充裕,最适合修行养魂。
失去心的君泽并不会死,只是自此陷入沉睡,一睡就是九千多年。
而我因着他的心,加上灵气灌养,我于千年后幻化人形,并且武力值超群。
我被天后接回仙界,只是不管她如何唤起我的记忆,都没有成功。
我一心扑在事业上,打遍仙界无敌手,成为继君泽之后,名副其实的天庭第一武将。
眼看我对恋爱不感兴趣,天后就以让我相亲为由,促成我和君泽的婚事。
而我早对君泽一见钟情,自然乐得答应。
如今记忆恢复,我才恍然,这世上之事,总有因果轮回,逃不得,怨不得,却也敌不过情之所至。
我和君泽前世相识相恋,哪怕错过这一万年,我和他照样会爱上对方。
命中注定。
17
泪水早已模糊我的双眼,我看着君泽,明明内心有千言万语,此刻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我终于明白他说的那句,我爱你,胜过我自己的生命。
眼下,我要将这颗心归还给他,这里面全是我对他的喜欢。
我喜欢他,用一整颗的心喜欢,现在我要把这份喜欢、这颗心,全部交给他。
然而就在我准备挖下去时,君泽无可奈何地对我一笑:
「傻瓜,这颗心既然给了你,哪还有还回来的道理!」
我尚不明白他的话,就见下一瞬,自他周身燃起万丈金光,熊熊烈火霎时将捆仙绳烧断。
月姬尚未反应过来时,他已右手一挥,胸前魔器随即化为一团瀣气。
月姬顿时吓得脸色煞白,她死死盯着君泽,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你!你怎么会……这怎么可能?」
不只是她,就连我都愣在那里。
不是说好的,柔弱不能自理的呢?
怎么会……如此强悍无敌!
似乎比我还要厉害!
此时的他容颜轻泯,微眯的眼中深不见底,浑身散发着凛冽傲然的高贵气息,哪里还是之前那个病态的凤凰族太子。
分明就是藐视一切,高高在上的神君。
随着他一声惊鸿长鸣,音如钟鼓,很快就听到外面传来激烈的怒吼厮杀声。
月姬是彻底吓傻了,忙不迭地后退,目光中只有止不住的惊恐。
「你!是你干的!你故意被我抓住,实则是想跟外面的人里应外合,让仙界的人攻入魔宫!
「可是怎么会?明明你失去心后娇弱无比,之前又受到魔器重创,短时间内,你怎么可能变得如此强悍!」
君泽笑了起来,明明唇角微勾,眼神却冷得发寒:
「真是笑话!凤凰本就不死不灭,踏火重鸣,所以本太子又怎可能会惧怕你这邪火!
「本太子虽没了心,却于烈火中涅槃重生,这失去的力量自然又重新回来,就凭你个魔物,还妄想得到本太子的心,你简直是自寻死路!」
月姬还想说什么,然而君泽根本不给她机会,手中幻化的利器就已捅入她体内。
随着一阵浓烈黑烟,月姬在瞬间化为灰烬。
地牢外很快也恢复平静,当我和君泽走出去时,整个魔族已完全被仙界掌控。
有人朝我们走来,我微微一愣,竟然是云洛。
就见他朝君泽微一拱手,神色尤为尊敬:
「太子殿下,多亏您智勇双全,早就料到那妖女会盯上太子妃的心,并且以您作要挟,于是将计就计,才顺利找到魔宫位置,卑职万分佩服!」
我当即恍然大悟,更有一种被欺骗的心塞塞。
「好啊,所以你们……早就认识!
「那……之前,你们也是早就串通好的!就故意看我的笑话,是不是!」
云洛朝我眨眨眼,而后迅速溜走了,只留下一脸心虚委屈的君泽。
他立马低着头,神色又恢复成之前的娇弱可怜样。
他小心翼翼地拽着我的手:「娘子,我错了,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18
我其实一点都不生气,更多的是对宿命的庆幸,以及重逢的喜悦。
我和他好不容易才历经这一切,重新回到对方身边,我这人一向知足,绝不贪得无厌。
所谓茫茫人生,生死与离别,皆在世道轮回之中。
而我和他之间的红线,便是因果报应,注定逃不出这宿命的姻缘。
接下来这几千几万年,我们注定会互相痴缠,直至地老天荒。
见我不开口,君泽真以为我气恼了,语气莫名就软下来,眼中似有恳求之意。
「娘子,我知道我错了,其实我也不想在新婚之夜啄你头发的,但你一直想不起我,我不想我于你眼中只是陌生人,所以我便想着兴许做些从前的旧事,就能让你想起来。
「当然,其中也有私心……
「谁让你交好的异性仙友那么多,看到你和他们交谈甚欢,我就格外生气,所以这才啄掉你的头发,省得他们对你心有企图……」
我:「……」
我刚刚还在想呢,既然他那么爱我,怎么舍得让我秃头呢。
原来搁这儿呢。
果然,爱吃醋的男人太可怕。
我又问:「所以你之前忍了这么久都在陪我演戏?
「那孔雀公主呢?她的毛……」
他嘿嘿一笑:「你不知道,素柔这人演技比谁都高,听说你要撮合我和她,兴致比谁都高!所以那毛自然是化形的!」
我当真是又想笑又生气。
「既然你那么厉害,干嘛还要在我面前装受伤、卖可怜呢?」
他随即委屈道:「那还不是想让你在危急时刻,明白自己的心意!」
「谁让你总想着与我和离,明明喜欢我,还要从我身边离开,我若不逼一下你,你又怎么可能跟我说真话,怎么可能告诉我,你其实很喜欢我。」
我脸蓦地红了。
他立刻捕捉到我的神色,脸直接凑到我眼前来,那双桃花眼眨得好像一只狡黠的狐狸。
「娘子你害羞了?是不是不生我的气了?」
我被他逗笑了。
「我本来就没有生你的气,不过,你当初既然涅槃重生后苏醒了,为何不主动来找我呢?
「还绕如此大一个圈,竟然搞相亲?」
他随即一声叹息:「还不是某人刻意躲着我,我能怎么办?每每我想靠近,你都没了人影,我只以为你讨厌我……」
我极尴尬地笑了笑,好像的确如此。
那时候,我自知配不上君泽后,只要是大型酒宴,我都会刻意避开他,只怕自己一看到他,就控制不住对他的喜欢。
没想到,罪魁祸首竟是我自己。
此时,君泽的唇边重又挂上无赖的笑容,脸上甚至带上了几分懒洋洋的惋惜神色。
「所以娘子,你该如何补偿我呢?
「毕竟你夫君我可是苦苦等待了娘子一万年呢!
「漫漫长夜,寂寞空虚冷啊……」
我唇角微勾,微踮起脚尖,一伸手,轻佻地抬起他的下颌,笑得肆意而邪恶。
「是啊,一万年呢……
「那你说,今晚……一万次,够不够补偿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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