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自专栏《飒女主的逆风翻盘》
公交车上没站稳,一头扎进了 19 岁的道士小哥怀里。
他面无表情,用指腹按住我的眉心:
「你,印堂发黑。」
我:?
「平时要注意一点。」
注意啥?
「多涂防晒多打伞,少吃糖盐买保险。」
我:???
这是高质量人类第一次见面时该说的话吗?
1.
我叫叶雪声,23 岁,是一个活动策划师。
半个月前,我们公司接了一个相亲局的项目。
参与人员,同吃同住同游七天,不仅费用全包,而且奖品优厚。
经过层层筛选,定下了十八人。
然而因为疫情,开局少大半儿。
最后真正到场的,就五个人,还是四女一男。
这比例,我直接麻了。
作为我失业后的第一份工作,和我闺蜜上岗后的第一个任务,真是不求同年同月同日升职,但求同年同月同日被辞。
默哀半晌,穷壮怂人胆,我渐渐有了一个不太成熟的想法。
「其实我觉得……我们还能再抢救一下。」
闺蜜眼睛一亮,立刻问道:
「怎么抢救?」
我默了默,示意她看向门口。
那里,正站着参加活动的女生……和给她送东西的弟弟。
夕阳西下,微风习习,落日余晖洒在弟弟身上,翘屁嫩男。
啊呸,是帅绝人寰。
像极了我们命定的相亲客户。
不过,我还是有些犹豫:
「但他看起来还没成年。」
「no~no~no~,」
闺蜜摇了摇手指头,
「他 19 了。」
我惊了:「你咋知道?」
她神秘兮兮。
「我还知道他叫柳降尘,本地人,大一,学霸,校草,还有……」
她微微一笑,抹了蜜的小嘴,说的全是我爱听的。
「单身可撩。」
牛哇牛哇!
我立刻朝她竖起大拇指:「你是这个!」
话没说完,柳降尘似乎有所察觉,突然转头看了过来。
我俩吓了一跳,立刻缩回了脑袋,异口同声:
「你去把他留下来!」
话音未落,已速速且死死地抓住了对方的手腕。
朋友一生一起走,谁先逃跑谁是狗。
3
其实,我之前见过柳降尘。
就在来公司的公交车上。
当时没什么人。
我一上去,就瞧见了站在后面的他。
白衣黑裤,风姿玉树。
日光从窗外斜照进来,落在冷调的肌肤上,交相辉映,整个人都在发光。
我看得入迷,忘了刷卡。
然后就死活刷不上了。
司机也没管我,一脚油就冲了出去。
而我,也冲了出去。
从前门一路冲到了后门,直直撞进了他的怀里。
还是脸先着胸……胸膛。
「……对不起。」
我声若蚊蝇,挣扎着起来。
然而,手上提着两个超级大袋子,让我重心失调,随车摇晃。
脸都不知道往哪放。
他抬手要帮我。
我脱口而出。
「我自己可以!」
可以个屁!
我脚趾蜷缩,恨不得咬舌自尽。
他却信了,举到半空的手,顿了顿,放下了。
放、下、了?!
尴尬,窒息。
我决定靠自己。
于是,脑袋在他胸前拱来拱去。
却越努力,越心酸,越急越往他怀里钻。
突然,他低低闷哼一声。
我的心脏骤停。
两颊如火如焚。
这下,连抬头说对不起的勇气都没了。
只想一头撞死。
但一头不允许。
一头不止不允许,还随着车身的颠簸,继续在他的怀里乱滚。
苍了个天!
我一生行善积德,确实是为了今天。
但绝对不想在众人面前表演。
毕竟,要脸!
4
终于,在情况继续恶化前,柳降尘制住了我。
或者说,顶住了我。
用一根食指,按在我的眉心。
慢慢把我推了起来。
我扑腾了好几下,终于站稳了脚跟。
头皮尴尬到发麻,大气都不敢出。
只有被他微热指腹触过的额间,烫得厉害。
「你,」他缓缓开口,语色低澈,「印堂发黑。」
我:?
「平时要多加注意。」
注意啥?
「多涂防晒多打伞,少吃糖盐买保险。」
我:???
这是高质量人类第一次见面时该说的话吗?
5
一想到公交车上的窘迫,我就尴尬得脚趾刨地。
闺蜜不明内里,一个劲儿,拉着我往外走。
我只能死死抓着门框不撒手。
突然,眼前一暗,抬头一看,柳降尘已经到了跟前。
我颤抖着,深深呼吸,心里默念,他帅哥多忘事,绝对不可能记得我。
却一对上他的那双隐隐带着笑色的狐狸眼,就瞬间确定,他绝对记得!
还记得贼清楚!
这一刻,我丧失了说话的能力,空气安静得令人窒息。
6
但柳降尘,是个好人。
往事没有再提,不疾不徐,从容地跟我打招呼。
闺蜜一看有戏,疯狂从背后捅咕我。
无奈之下,我只好对他发出了诚挚的邀请。
但心里,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
出乎意料,他看着孤高疏冷,却很热心肠。
答应得非常爽快。
简直是男菩萨!
我立刻拿出登记表,虔诚询问菩萨的基本信息。
填到职业时,他说他是道士。
我:???
7
我有点懵。
「……道,道士……能相亲?」
「能。」
「让谈恋爱?」
「对。」
「可以近女色?」
「当然。」
「……???」
突然就觉得,我的知识盲区,好像全是盲区。
「还允许结婚生子。」他语气淡淡的补充。
神色间,是被质疑过千万次的从容。
「全真派不允许,但我们正一派可以。」
我不太懂,但我大受震撼。
然后,他就给我科普了两派之间的区别。
简而言之,就是全真派要食素忌荤,出家修行,完全禁欲。
正一派则不同,不仅可以正常恋爱,还能结婚生子,只是要遵守戒律,不得淫邪败真。
「怎么个败法?」我两眼放光。
都是成年人。
快展开说说!
他噎了噎,上下打量我一眼。
「你成年了吗?」
看不起谁呢?!
我瞬间挺直了身板。
「……我大学都毕业了!」
「抱歉。」
他微微一笑,非常坦白。
甚至可以说,过于具体。
8
「禁欲要禁很多种欲。」
他不疾不徐,声朗气清。
「比如不能贪多,不能思邪,不能有性生活,以避免自身的元阳或元阴外泄。」
我惊了。
道士还能说「性生活」?
后来我才知道,道士能说的可太多了。
一度让我觉得,好好的疏冷小道士,怎么就长了嘴。
比如,后来有个女生,叫程小云。
从早上八点,就说自己快到了。
结果所有人都等着她,直到傍晚,才姗姗来迟。
期间,闺蜜给我看了她的资料,是个小网红。
十几万粉丝,专门教别人怎么撩拨道士。
签名都是:不搅千江水,偏动道人心。
我看完,忍不住皱眉。
「我怎么记得,原句是『宁搅千江水,不动道人心』?」
闺蜜冷哼一声。
「故意的呗,你看这条。」
「就喜欢肃重的道长为我破戒,发疯,着魔,那种隐秘的禁忌感,体会过才懂的快乐。」
「按照我写的教程,一撩一个准儿。」
「强烈推荐你们都试试。」
所以她一见柳降尘,就凭着丰富的经验,闻出了他身上的淡淡檀香气。
上下一打量,立刻来了兴趣。
但面上,却是一派单纯无害。
「你是我第一个见到的道长耶,好厉害!」
大大的眼睛,眼波流转,天真雀跃,宛如一个不谙世事的小甜妹。
「敢问师从哪处,年龄几何?」
柳降尘淡声:「咱俩八字不合。」
程小云不以为杵,低头羞涩。
「你都算过咱俩八字啦,就这么喜欢吗?」
「不用算。」柳降尘冷言,「我看脸。」
程小云:「……」
9
柳降尘这个人,多少带点职业 buff。
他加入后,我们连招人都变得顺利起来。
甚至可以说是过于顺利。
顺利地多了一个男生。
这就意味着,在之后的分组中,会有人落单。
但我们的活动宗旨,是有机会要配一对,没机会,创造机会也要配一对。
于是为了避免情况尴尬,闺蜜想出了一个馊主意。
她想让柳降尘退出活动。
还说他本来就是救场,现在走,也没啥影响。
我瞪她一眼。
「影响心情不算影响吗?」
「怎么不算呢?」
闺蜜相当大方,「回头你请他吃饭,补偿一下。」
我:「……」
你看我像大冤种吗?
我是!
我巴不得单独跟他吃饭!
10
可真到了柳降尘的房门口,我又开始打退堂鼓。
毕竟求他留下救场的,是我们。
现在又过河拆桥,未免不太厚道。
正犹豫着,就听见他的声音,从虚掩的门里传了出来:
「对,有事回不去。」
「票退了,房订了,法事已经另做安排了。」
「需要的符纸,我列个表格给你,帮我一起闪送过来。」
「多谢。」
说完,干脆利落地挂断。
接着,回过头来,精准地捕捉到了我的眼睛。
我愣了愣,便见他弯唇一笑,表情灿烂得像个摇着尾巴的大金毛,预期充满期待:
「来找我吗?」
「呃……嗯。」
这可怎么说?
「怎么了?」
他收起手机,走到我的面前。
我一抬眼,就能看到他漂亮流畅的下颌线条,满身的青春洋溢,少年朝气,比阳光还耀眼。
对着这样的人,真的是很难告诉他坏消息。
于是犹豫半晌,我说了个好消息。
「今天是活动的第一天,我们预定了大餐,七点准时开宴,别迟到。」
他微怔,眼中闪过一丝意外之色,但又迅速掩饰了过去,仿佛只是我的错觉。
淡笑允声:「好。」
而我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却暗暗滴血。
他这七天的费用都得我补上,班都白加了呜呜呜。
11
晚上我进宴厅的时候,大部分人都已经到了,只有网红程小云来的比我还晚。
她一进来就把我推开,满场找座。
我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刚刚闺蜜告诉我,她又第五次提了价格,要求把因为人数减少而多出来的预算全给她,还说反正也多出来了,别浪费。
这话说的,好像我们钱花不完会扔掉一样。
她看都没看我,扫了四周一圈,看见柳降尘旁边的位置空着,立刻走了过去。
但柳降尘的师姐比她更快一步。
然而刚要坐下,柳降尘就把手搭上了椅背。
「有人。」
柳行云倒抽一口凉气,瞬间弹起,紧张兮兮地问:
「你上午超度的那位跟来了?」
说着,她就一把拉起柳降尘,连连后退。
一边小心瞟着空位,一边从嗓子眼里挤出来声音:
「他要干啥?要在这坐多久?是想吃了饭再走吗?」
「不是。」
「那想咋着?喝一杯?」
「也不是。」
「难道是看上谁了?执念未了?」
柳行云慌得一批,疯狂碎碎念。
柳降尘叹了口气,刚要说话,就瞧见了站在门口的我,立刻笑开,露出一口小白牙。
「你来了?」
他顺手拉开座椅。
「这里正好有空位。」
柳行云反应过来,气得不行,照着他的后脑勺就是一巴掌,却被他偏身躲过。
更气了!
「你以为我愿意挨着你啊!」
她气呼呼地绕了半个桌子,挑了个离他最远的位置坐下,嘟嘟囔囔:
「有异性没人性的家伙!」
但毕竟是亲姐,路过我的时候,还不忘助攻一把:
「小姑娘挺漂亮,我作为家长同意了。」
「你不同意也没用。」柳降尘淡然的声音,飘了过来。
柳行云白了他一眼。
「我就同意就同意就同意!」
12
这一通折腾完,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
经过最初的震惊,大家个个心思蠢动,纷纷让柳降尘也给自己算算姻缘。
喂喂!
本相亲策划师还在这呢!
剧透吃方便面没有调料包啊没有调料包!
柳降尘大概是感受到了我的怨念,转头问我:
「你想算吗?」
「……想。」
真是好奇心害死调料包。
他弯唇一笑,从善如流。
「那就玩玩儿。」
「但、但是……」
我弱弱地举爪。
努力捡起我那稀碎的职业道德。
「这样好不好?你算了卦之后写纸上,先收起来,等相亲局结束再揭秘,可以吗?」
「当然,」他欣然应允,笑色温然,「你想怎么样都可以。」
「好宠哦~」室友磕拉了的声音飘了过来。
我瞬间无地自容,狠狠瞪了她一眼。
信不信我画个圈圈诅咒你,以后吃方便面都是调料包啊都是调料包!
她赶紧抿起嘴,做了一个封口的动作。
但磕 cp 的心是藏不住的,即便捂住嘴,还是会从眼睛里跑出来。
恼羞成怒。
突然很想打人。
13
柳降尘问了所有人的生辰八字,一一算过。
众人好奇又忐忑,连连感叹这是未知的神秘力量。
柳降尘一边行云流水地写卦象,一边道:
「相信科学,禁止封建迷信。」
众人:……
你要是先把起卦的龟壳放下,或许说服力还强点。
拜我那该死的好奇心所赐,他算的时候,我一直在暗暗观察他的表情,企图看出点什么。
嗯挺好,毫无表情。
但是算到我的时候,他神色却微微一变。
被我抓到了!
怎么好像还脸红了?
但是他给别人算的时候,都是高深莫测,一到了我,却微微变了神色。
他脸红了!
我脑子里灵光一闪,满怀期待:「难道,你就是我的下一任?」
「不是。」
啊,好可惜。
「我是你的最后一任。」
「噗!!!」
我刚喝进去的水,一股脑喷了出来。
他倒相当镇定,还给我递了纸巾。
我一边接过,一边暗戳戳瞟他,他已经从脸红到耳朵尖尖了!
我瞬间支棱了起来!
得抓住机会说点啥!
随便说啥!
说啊!
「我一定跟你前面的人搞快点!」
握拳!拍胸!保证!
他:「……」
无语凝噎半晌,他缓缓道:「……那还真是辛苦你了。」
不辛苦,命苦呜呜呜。
有些人,特指我,母胎单身二十多年,还是有点子本事的!
14
因为我留下了柳降尘,导致最后缺了一个女生。
而闺蜜已经名花有主,我就只好顶上了。
她不知我心里的苦,只一心让我当气氛组。
明明是无奈之举,却莫名有些心虚,见到柳降尘连头都不敢抬。
闺蜜吃瓜不嫌事大,鬼灵精一样瞧瞧我,再瞧瞧柳降尘。
瞧瞧柳降尘,再瞧瞧我。
坏笑着开口:「你们俩……好好表现。」
我真想捂住她的嘴。
但我不能。
我还得目不斜视,装的毫不知情,一本正经,
「谢谢你帮忙,以后咱俩就是一队了。」
柳降尘微挑了挑眉:「一对?」
「嗯。」我想到了程小云,「可以减少不必要的麻烦。」
他微微低眸,目光专注看我半晌,浅笑开口:
「好,我们一对。」
闺蜜悄咪咪捅咕我,压低声音:
「一对儿哦~」
我直接就是一个恼羞成怒:
「滚!滚远点!」
但到底心思还是乱了。
忍不住地想,他说的,是一队,还是……
15
出发之前分组,两人一车,为了确保公平,抽红绳决定。
抽中同根红绳两端的人,自动结队,接下来一整天的活动,都一起参加。
我耍了些小聪明,和柳降尘分到了一组。
屁用不顶!
我跟柳降尘都开不了车。
他没驾照。
我有是有,但从拿到本之后,就再也没开过车,压根不敢上路。
所以最后,还是得蹭别人的车。
程小云主动请缨,要带我们。
于是作为工作人员,闺蜜的车领头,我和他们一起殿后。
可等别的车都走了之后,程小云又反悔了。
说车的后座脏了,只能坐一个人。
而她作为司机,话里话外,都是想载柳降尘。
我毕竟是员工,主要的工作,就是配合跟维稳,于是主动说我打车。
柳降尘看了我一眼,什么都没说,陪我一起去了路边。
走了没几步,就听见程小云在身后低低啐了一声。
「哼,给脸不要。」
「有你求我的时候。」
16
按照之前说好的,一辆车跟一辆车,闺蜜为首,我殿后。
但是程小云心里不痛快,刚上车,就轰地一脚,冲了出去。
我一看,赶紧跟司机说:
「开快点,跟上他们!」
「得嘞!」
司机大哥突然亢奋起来,一边踩油门,一边压低声音。
「你们是有便衣任务吧?」
我和柳降尘对视一眼,竟无言以对。
「不是。」我还是开了口。
司机大哥却一脸「我懂,我懂」的表情。
「知道,保密嘛!」
我:「……」
程小云的车技很好,像涌入河里的泥鳅,东钻西窜,一会儿就不见了踪影。
我给她打电话也打不通,不免有些着急。
他们来参加活动,我作为服务方,是有义务确保安全的。
「别急。」
柳降尘淡定地拍了拍我的手背。
「我让兵马去拦她了。」
我:「?」
不一会儿,程小云的车果然停下了。
两方相汇,她似笑非笑地看着柳降尘。
「算你有本事。」
柳降尘:「……」
17
紧赶慢赶,终于顺利到了预定的鬼屋,
因为是第一天,所以安排不多,共同活动,就这一个。
主要在于拉近距离,培养感情,加速熟悉。
有一说一。
最开始策划的时候,我多少是打着吓成一对是一对的心态,从没想过我会是其中之一。
而且我还没有 cp,进去就找不到南北东西,还老被挨踢。
刚进去,程小云就狠狠撞了我一下,分开了我和柳降尘。
漆黑一片,晕头转向,跌跌撞撞。
正慌不择路的时候,一只手握住了我的指尖,触感柔软,温暖干燥。
我吓麻了,二话不说就开始叫,活像一只被掐住脖子的尖叫鸡,扮鬼的 NPC 都懵了。
那只手却很淡定,轻轻的捏了捏我的掌心,音如清泉流入耳脉:
「别怕,是我。」
嗷!
瞬间心安。
我立刻闭了嘴。
长长呼了一口气,耳后却突地又是一阵冰凉。
我一猛子扎进了柳降尘的怀里,大声尖叫:
「啊啊啊!他吹我脖子!他吹我脖子!!」
柳降尘护住我,抓住举着双臂走近的 NPC 的手腕给他换了个方向:
「好了,可以了,去吓唬别人。」
别人:……我劝你善良。
NPC:……你在教我做事?
我画风独美:完了,陷进去了!
18
密室里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我心里害怕极了,拼命地贴紧柳降尘。
还死死攥着他的手。
但掌心却不断往外冒汗,渐渐有了几分湿意。
他大概是怕我尴尬,还换了几次手。
可是换的速度根本赶不上湿的速度。
我相当不好意思,窘迫甚至压过了恐惧,开始尝试挽回在他心里的形象。
刚要将手抽走,他就张开了指节与我十指紧扣。
心动就在一瞬间。
妈妈我要嫁给他!
「还好吗?」他轻声问我。
我沉浸在十指紧扣的冲击里,只能听见我 DuangDuang 的心跳声,没有吱声。
他停了下来,叫了我的名字。
对不起,心跳声太大了,你说啥?
他声音里隐隐有些担忧:「等我一下,我画张夜光符。」
「又作弊又作弊又作弊!」
柳行云的磨牙声清晰入耳,
「谈个恋爱,你连遵守规则这唯一的优点都要丢掉了是吗?」
「你管我。」
「修行学道十几年,你是为了来鬼屋画夜光符的?」
「我乐意。」
在他们低声互怼中,我终于回过神来,赶紧说道:
「别画夜光符,会破坏游戏体验。」
「没事儿。」
他轻笑,听起来放心了许多,「他们都没有,只有你能看见。」
太温柔了太温柔了太温柔了呜呜呜!
柳行云明显也被刺激到了,酸了吧唧地继续怨念:
「真是一点影响都不顾了。」
「也没什么理智了。」
「啥也不是,唔……」
她似乎突然被什么堵住了嘴。
我有些纳闷:「耶?她怎么了?」
说着就要摸过去。
却被柳降尘拉住了手。
「她没事,只是……」
一个如蝴蝶般的轻吻落在了我的唇角。
「……这样了而已。」柳降尘带着些微暗哑的嗓音落入耳脉,脑子里轰的一声,我人直接没了,心头老鹿乱撞!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妈妈他爱我!
但是激动之余,内心深处还是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冒了出来:
还没确定关系,也没得到同意,就擅自亲吻,这难道不是性骚扰吗?
瞬间下头。
理智回归。
然后就觉得唇瓣上的触感好像不对。
他微动了动,收回了手。
原来刚刚碰到我唇角的,是他的指腹。
呃……
他低低轻笑,玉竹般的指节敲了敲我的脑门:「瞎想什么呢?」
我太不纯洁了!
我有罪。
好羞愧。
19
他一直拉着我的手,直到出去才松开,拿出湿巾给我擦掌心的汗。
「吓坏了吧?」
我扁了扁嘴,想哭。
这到底是是什么温柔美男子。
上辈子救了几个银河才能遇见他啊。
我明明立志要当独立自强的大女主。
怎么现在变成了一个活在尖叫鸡里的嘤嘤怪。
20
程小云对于本想给我找麻烦,却不小心撮合了我和柳降尘,非常的愤恨。
但一开始,她并没有表现出来。
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碰我一下,怼我一下,然后再假模假样地笑笑,道个歉。
我惹不起她,只好躲着她。
却不料,这样反而更加激怒了她。
到了晚上,我们定了个海边民宿,举办篝火晚会。
她却突然说要和鲜榨的果汁。
我说这边太偏了,没有鲜榨果汁。
她却撅起嘴,像是受了委屈一样,小声说:「我看见屋里有榨汁机。」
因为她不针对我的时候,还算个活泼体贴的小姑娘,所以一天,收获了不少的好人缘。
尤其是异性好感。
现在见她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立刻齐声说:
「你就给她找找嘛!」
我又能怎么办呢?
我是员工,我就是来服务的。
于是我只好回了民宿,去给她找榨汁机。
可是翻遍了厨房,都没找到。
正纳闷,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跟了进来。
指着靠里面的柜子说:
「就在那里,我下午看见了。」
我深吸一口气,蹲下身给她找。
「没有啊。」
「好好找找。」她伸手按住我,不让起身。
我又找了一遍:「真没有。」
蹲得太久,腿有些发麻,我想站起来缓缓。
可刚起身,就觉得脑门撞到了什么东西。
接着,就见一把长长的刀,猛地坠落,直直扎向了我的脚。
心头悚然一惊,我反射性跳弹开,跳了老远。
与此同时,一直修长的手,快速伸来,握住了刀柄。
锐利的刀尖,堪堪停在了地面上方几厘米。
但我已经吓蒙了,脸色惨白,连呼吸都忘了。
柳降尘将刀放到一边,轻轻拍了拍我的后心。
「回神。」
一股暖意,从他的掌心散开,我像突然解冻,被吓到僵滞的血液,缓缓流向四肢百骸。
「别害怕。」
他抚了抚我的发顶,语色再温柔不过。
「摸摸头,吓不着吓不着。」
吓、吓死我了!
正心有余悸,程小云轻笑一声,凉凉的声音响了起来:
「怎么这么不小心?」
「我跟你说,我朋友的舅妈,就是做饭的时候刀没放好,掉下来砍掉了四个脚趾头,最后也没接回去。」
「啧啧啧,下次可要注意哦。」
靠!
我明明特意把刀放里面了!
绝对是她搞的鬼!
一股火直冲脑门,我要打她!
但柳降尘拉住了我的手,笑色明朗。
「没有下次了,以后想吃什么告诉我,我来。」
程小云的脸瞬间绿了。
我的脸红了。
这可是柳降尘对我说情话耶!
别人生气我不气,气死程小云我如意!
21
万万没想到,程小云跟公司把我举报了。
说我作为工作人员,假公济私,借着相亲局的名义,给自己男朋友。
闺蜜跟我说这个事的时候,气得咬牙切齿。
「你别担心,咱们早就提前做过备案了,气氛组也是领导同意过的。」
「我已经写了报告了,没事的。」
「你别理她就行了。」
我摇了摇头,给她看了程小云的社交账号。
她的 ID 叫「不搅千江水,就动道人心」,有六十几万的粉丝。
昨晚发了好几条关于相亲局的帖子,加起来的点赞量,已经过万了。
「再这么下去,会很麻烦的。」
我说,「还是我去跟公司申请退出吧。」
闺蜜不赞同:「凭什么?我们都是符合流程的。」
「现在已经跟流程没有关系了。」
我叹了口气,「这是咱们组所有人几个月的心血,不能让它因为我被影响。」
闺蜜不愿意,但也拦不住我。
等我把申请递交,领导才说,他其实也是这个意思,虽然之前有过报备,但是现在确实影响不好。
如今,我能主动提交退出,再好不过。
先暂时停薪留职,看看后续影响再说。
22
因为是一路盯下来的项目,组里又缺人手,后面的活动,我还是去跟了。
柳降尘在我退出后,也退了。
但他没什么事,看我天天跟着闺蜜跑,也就陪着我。
最后一天的活动,是和当地文化组织的合作项目,及笄大会。
我特意提前预定好的。
为的是它的主题:「年少」,让大家看看心上的豆蔻模样。
也正好能对应最后一天,『五十岁妆』活动的主题:「伴老」。
我们都换上了汉服去参加。
程小云也在。
本来是想避开。
但到『登高一览众山小』的环节时,因为提前报名的缘故,我正好和她分到了一组。
我看着前面七米的高台,不禁有些郁闷。
当年我及笄的时候,就最期待这个环节,后来没有上去一直是我的遗憾。
看来今天要继续遗憾下去。
我可不打算拿小命去赌。
这次上不了下次上好了。
柳降尘注意到了我的情绪,低头轻声问道:「怎么了?」
我瞟了一眼程小云:「有炸弹。」
他忍不住笑,取下自己发间的竹簪为我戴上:「没事,你尽管跟她上去,一切有我。」
我不禁好奇:「你要做什么?」
他目色沉了沉,透了些微的冷意:「替天行道。」
23
程小云从高台上摔了下去。
当时,我看到脚下有前面上来的人洒了的奶茶,刚想提醒其他人小心地滑。
谁知一回头,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我的身后,近在咫尺,正要伸手推我。
我下意识一躲,她没收住力,一头栽了出去。
然后她进了医院,我去了警局。
24
后来,程小云的妈妈带一个道士找了过来。
她说程小云下半辈子都会在轮椅上度过,求柳降尘放她一马。
柳降尘面色无波,只说人各有命,自担因果。
程小云她妈被逼急了,终于说出了程小云变成如今这样的隐情。
原来当年一个道士将她玩弄后抛弃,人间蒸发。
她自此一蹶不振,抑郁了好几年。
后来好不容易治好了病,人就走了极端,开始大张旗鼓地祸害其它的修道者,就是为了逼那个道士出来。
然而至今都没有任何消息。
她母亲哭得实在可怜,可同情之余,我却觉得,她自己受了伤并不是去戕害别人,毁人道行的理由。
柳降尘也依旧不为所动,还是那句人各有命,自担因果。
最后程小云的母亲见求救无望,索性撒起泼来。
柳降尘再隐忍不住,咬牙道:「她只做过这些错事吗?」
他几乎愤怒的难以自持,双目灼灼如烈火,声声质问。
「你去问问她,问她还记不记得,那个九年前被她害的这辈子再也不能跳舞的女孩子?」
程小云的母亲霎时愣住,泪还挂在脸上,好半天才终于回过神来。
「那件事情的后续是我处理的,错也是我的错,不要怪到我女儿身上。」
柳降尘不动如山,长身玉立,犹如神邸:
「子不教,父母之过,确是如此,可真正动手的人不得到惩罚,如何告慰受伤者的苦痛?」
「你可以告诉她,骗她的是个假道士,现已伏法。」
「至于因果是非,人各有命,自有安排。」
说完,我们就一起出了病房。
走了一段度,闺蜜忍了忍,还是忍不住问道:
「柳降尘,那天程小云坠楼的时候,我看见你就站在她后面,你,你没推她吧?」
我心头一惊,立刻反驳:「别瞎说,他可是修行之人,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情!」
闺蜜不说话,只拿一双眼睛看着柳降尘。
柳降尘并不恼,直言道:「我没有推她。」
闺蜜立刻松了口气:「那就好,主要当时你站得太近了,我多想了,对不起啊。」
柳降尘默了默,眼眸望来,目底浮现微微的凌厉:
「不过,我也没有救她。」
25
相亲局的最后一晚,所有人聚在一起,举办了沙滩篝火晚会。
一开始大家的情绪比较低迷。
毕竟虽然讨厌程小云,但她出了这样的事情,也会觉得人生无常,开始思考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
但后面喝了酒,再加上闺蜜这个带动气氛的小能手,场面便渐渐热烈起来,到后面甚至收都收不住。
于是最后,我光荣的喝多了!
不过我的酒品一向很好,醉了也不闹不吵,就安静地冲人傻笑。
但这是之前。
遇见柳降尘之前。
现在我喜欢柳降尘,我喝醉了不得好好表现表现!
我说我要跳舞。
他说跳。
我说让他伴奏。
他说好。
然后借了旁边店家的二胡,扬弦就拉了一首《月亮之上》。
而我,就着《月亮之上的》的曲子,即兴跳了一段儿《小天鹅》。
闺蜜:混搭不是乱搭,即兴不是要命。
当然这还不是最过分的。
最牛啤 plus 的是,我觉得我太喜欢柳降尘,我喜欢的不得了,我这辈子没那么喜欢过一个人。
于是我站在我喜欢的人的面前……的树前,硬要认那棵树为干爹,非让它背我溜街,大半夜还不歇,转着圈往上贴:「爹,街!」
闺蜜直接疯了:你前后有逻辑关系吗?
但毕竟是亲闺蜜,还是尽力在我心上人面前维护我的形象。
奈何我死活不配合,还拉她一块认干爹。
「二狗子,你告诉爹,你不是来拆散这个家的,而是来加入这个家的。」
闺蜜:???
还是闺蜜:虽然我是人,但你是真的狗!
不过柳降尘是确实好脾性。
二话不说就应下了这声干爹,哄着劝着把我背了起来。
然后我就开始嘟嘟囔囔骑驴真好玩儿!
闺蜜:「亲,这边建议您直接把她扔海里呢!」
但是柳降尘舍不得。
柳降尘笑得像个傻子,还说:「喝醉了也挺可爱的。」
闺蜜:我不应该这里,我应该在海底!
有一说一,柳降尘不愧是得道道长,实力太强了。
我让他往东,他不往西,我让他骂狗,他不撵鸡,生生背着我转悠了仨小时。
等我终于消停肯回去了,走到半路,又开始扒着他的脖子问他为什么喜欢我?
他不答反问:「你怎么知道我喜欢你?」
「嗯?」我极其直白,「难道你不喜欢吗?」
他默了默,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爆红,轻声道:「喜欢的。」
「真的吗?」
「真的。」
「没骗我?」
「没有,我不会对你说谎,即便是喝醉了明天就会忘得一干二净的你。」
「你真好!」我兴奋地吧唧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他怔了怔,脸唰的红了,但绝对是不讨厌的,甚至扬起的唇角压都压不下去。
好神奇,纯情和撩人竟能在同一个人身上,展现的如此淋漓尽致。
26
他将我背回了房间,安置着躺下。
我在外面吹着风还好,进屋热气一烘,酒意又开始上头,脑子里迷迷糊糊地像浆糊。
但是我忘了。
我喝醉了,还有一个毛病。
酷爱找人要亲亲,不亲到决不罢休。
但他一直把我按住,说什么我不能趁你意识不清占你便宜,醒了再说。
笑话。
清醒着谁还有胆子找你要亲亲?!
我死活搂着他的脖子不撒手,害他不得不弯着腰哄我,累的不行,也不见有半分不耐。
就是脸越来越红,越来越烫,像是煮熟了的鲜艳虾子。
我跟他近在咫尺,气息交融,他喉结咽了咽,呼吸蓦地乱了,湿漉漉的眼睛盯着我越凑越近的的唇瓣,胸口连连起伏半晌,在马上碰到的时候,突然偏过了头去。
「不行!还是等你清醒了再说。」
我:……柳降尘你是不是不行?
我怒火攻心,又心生一计,口吃不清地问:
「你知道,你知道游乐场旋转的那个马叫什么吗?」
「木马?」
「对!」我撅起嘴大大地「mu~a!」了一声。
啊,我真厉害!小套路一套一套的。
他被我缠的不行,最后实在拗不过我,让我把眼闭上,把手指按在我唇瓣,也 mua 地配音了一下。
笑话,我又不是三岁的小孩儿了,怎么可能被他骗到。
不过作为 23 岁的小孩儿,我愿意被他骗。
就装装样子配合他一下好啦!
没多久,外面开始下雨,电闪破空,轰隆隆的雷声很大。
柳降尘捂住了我的耳朵,轻轻哼唱掩盖劈天裂地的滚雷声。
我是天赋异禀的煞风景:「我不怕打雷。」
他低低嗯了一声:「我怕你怕。」
那我就怕吧。
27
第二天一早,收拾东西退房之前,我又给了大家一段时间自由活动,心里想着万一在最后的这几个小时能成一对呢?
但现实总是残酷的,我忙活了七天,最后一对都没有脱单,这么多活动白办了。
我直接坐地上哭。
然而眼泪还没挤出来,耳边就想起了熟悉的清朗声音:「怎么了这是?」
我抬头看他,委屈巴巴。
「我费尽心思策划了这么多活动,屁用不顶,一对儿没成,郁闷,难受,脑袋瓜子嗡嗡的。」
他挑一挑眉,在我旁边坐下来:「谁说没有脱单的?我脱了。」
我直接惊悚:「你跟谁脱了?」
他弯弯唇角:「你。」
那一瞬间,昨晚的回忆如潮水涌来,我脸红如火鸡。
28
至于跟小道士谈恋爱到底是什么体验?
一个字,甜!
两个字,好甜!
三个字,我好爱他!
哦,是四个字。
但是管它呢!
有了柳降尘,识不识数有什么重要的。
那次他去外省做法事,足足去了三天。
小别胜新婚,我去车站接他的时候,立刻像小鸟一样扑了过去,抱了好久都舍不得撒手。
后来终于意识到这是公共场合了,才赶紧放开。
他温柔的看着我,目色专注,爱意缱绻,然后轻轻地握住我的后颈凑了过来。
我以为他要吻我,心跳都八十迈了。
他却只是跟我碰了碰额头。
这个是他的习惯动作,我一直都不明白什么意思,今天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碰额头有什么寓意吗?驱邪?避凶?招财?进宝?」
「想吻你。」
他轻轻弯唇,言笑晏晏:「每次忍不住想吻你,但又想到在外面,就只好和你碰碰额头了。」
可是明明他不止在外面害羞,在家里也会。
那天他守庚申,要熬通宵。
我说我陪他,但陪着陪着就睡着了。
第二天结束,他把我抱起来放到床上,慢慢靠了过来。
我以为他要亲我。
结果他只是给我拉过被子盖上。
然后又凑到了我枕头边。
这下总该要亲了吧?
谁知他只是在看我,静静地看着,就那么看着。
我心里急的要命,再不快点,鸡都啄完了米,狗都舔完了面,我冬眠都要醒了。
可是又等了半天,他不仅毫无动静,甚至开始念念有词。
我实在忍不住睁开了眼:「你在嘟囔什么?」
他下了一跳,回道:「我在念清心咒,不忍回去又要跪香了。」
这又涉及到了我的知识盲区了:「什么是跪香?为什么要跪香?」
他不肯告诉我。
我缠着磨了他老半天。
他才红着脸说道:「因为我对你动情了。」
我脸一热,故意问道:「为什么动情就要跪香?」
他明明窘迫地不行,却还是继续为我解惑:「犯了戒律就要跪香。」
实在是太诱人了。
我挑了挑眉,一把将他拽上了床,轻轻在他颈边耳语:
「我还是没懂,可能需要小道长深入地解释一下。」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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