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店可以有多疯狂?

我闺蜜,在夜店相中了个摆酒帅哥,一杯酒泼到人家裤子上,两人眼神一对,事后,还转给人家 1000 块钱。

「这是订金,尾款等结束后给你……睡觉单算,次结。」

牧云深挑挑左边眉毛,笑了,当真是个十分好看的男孩子。

「好的姐,包月给你打八折。」

司冉拍了他一巴掌,「不准叫姐!」

「好的,冉冉。」

「……你还是叫姐吧……」

被比自己小六岁的男生叫名字,还是叠字,实在是太腻味了。

也太亲密了,他们并不是这样的关系。

司冉捋了把凌乱的长发,裹紧羊毛围巾,戴上墨镜,背上包起身离开房间。

牧云深跟在后头,「大冬天的戴什么墨镜啊!外头还下雪呢,你小心滑倒。」

「我是三十二,不是七十二,再说滑倒是腿脚不好,跟戴墨镜有什么关系!」司冉不以为意,反而数落起了他。

「二十多的小伙子真能折腾,精力怎么就用不完,我昨晚睡了有三个小时吗?不戴墨镜,我顶两个大眼袋出去啊!」

她话说得露骨,声音也不低,周围等电梯的人纷纷投来暧昧的目光,其中一个中年大哥还给牧云深竖了个大拇指。

牧云深耳尖发烧,握拳掩在唇边轻咳了一声,满脸正色,却不由自主地挺起了胸膛。

男人嘛,这种时候总是骄傲的。

司冉看着他的小动作,忍不住莞尔,真是小孩,喜形于色。明明已经置身在社会的大染缸中,并非一尘不染,却又保留着天真和单纯,实在奇异。

当然,作为一夜情的对象,牧云深给她带来的刺激和满足更是令人难忘。

不过,也仅此而已。

司冉走出酒店大门,发现外面下雪了。她腿上只穿着一条薄打底裤,外头的毛呢半身裙聊胜于无。

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下一秒,一件带着体温的黑色长款羽绒服披在她肩头,霎时温热满身。

牧云深在她面前蹲下,把拉链拉上来,仔细掖在围巾之下,密不透风。

「天冷,你穿着吧。」

司冉不太习惯这样的照顾,有些讪讪的,「……那你呢?」

牧云深坏笑,「我这身体,底子好火力旺,你不是最知道的吗?」

就这么被调戏了,这小子学得倒快!

司冉没再接茬,又给他转了二百,「我要去公司就不送你了,自己打车回去。」

「姐,你也没必要这么认真,打车钱我还是有的。」

「应该的。衣服过几天见面还你,要是忘了,我就给你买件新的。」

牧云深收了钱,半晌才问:「其实你是不想跟我有任何瓜葛吧?所以房费、车费都要算清楚。说白了都是生意,没半分人情。」

司冉略微诧异,夜店里看对眼去约炮的男女,需要什么人情?

那是道德绑架好不好!

但她没说出口,因为牧云深的眼睛,黑白分明湿漉漉的,很是无辜。

「都说男人提起裤子就变脸,我看姐姐也是一样!」

司冉愣了一瞬,暗暗叫苦。

这孩子怎么睡一觉起来就变得软萌萌的,还是个玻璃心。半点看不出昨夜在床上的狠劲,像是开了荤的狼,叼住肉就不松口,身上的肌肉滚烫而紧致……

司冉摇摇头,将那不由自主涌起的旖旎心思压下,淡淡回了句,「咱俩本来就没什么多余的瓜葛,以后尽量也别有,我最嫌麻烦了。」

说完从包里摸出车钥匙就快步离开了。

牧云深仍立在原处,只穿着一件薄羊毛衫,身姿挺拔,语声关切。

「你昨晚喝得不少,路上买点解酒药,记得吃早餐。」

司冉脚步不停,挥了挥手,并没回头。

心里却小声答了句:你也快回去吧,当心感冒。

2

多数时候,司冉都是冷静而克制的。这跟她自小的家庭教育有关。

父亲是律师,母亲是会计,都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主,连谈情说爱都是一板一眼的。

婚前是,「余小姐,可以牵手吗?」「可以。」

婚后是,「老司,红茶可以吗?」「可以,谢谢。」

总要加寻问,总会说谢谢,司冉觉得自己跟隔壁班一起上早读的同学都没这么不熟。

感觉不像夫妻,倒像是一对合作伙伴。只不过旁人合作的是企划案,他俩合作的是生孩子。

「合作产物」司冉曾经对此提出过疑问,「爸妈,你俩接吻前也会互相征求意见吗?」

她原本期待能像其他同学一样,看到这对中年夫妻在上初中的女儿面前露出些许难为情,然后轻声斥她「小孩子家说什么呢,羞不羞,大人的事你少管」。

结果,司氏夫妻冷静点头,「对啊,不应该吗?」

这就是他们所谓的尊重和教养,司冉觉得已经出离了人类的正常范畴,连夫妻之间与生俱来的亲密都全然泯灭了。

意外的是,她爸妈感情十分稳定,几乎没发生过争执。

所以,在年少时代,平和却无趣,就是司冉一直以为的婚姻和爱情的模样。

到了高中时,司冉身边出现了第一个追求者,是个笑起来很好看的男生,篮球打得超棒,正是少女漫画中标准的男主形象。

那时的司冉容貌已经相当出众,学习成绩亦是名列前茅,还在舞蹈比赛上拿过奖,风头十足。

只是不大多话,对人也冷冷淡淡,认识她的同学说起她来,唯一脱口而出的优点,大概就是有礼貌。

暗恋她的人不在少数,只是大都不敢行动。司冉在那些人眼中,像是有些高不可攀。

但其实她很好搞定,因为她也是正常女生,也看少女漫画,也会喜欢热情阳光的男生。

况且这男生敢给她递情书,就已经赢了其他那些望而却步的人了。

司冉答应了那个男生,只是她于恋爱一道实在拙劣,不过两个月就被分手了。

男生说,她像是长白山上的雪,远看着美,捧到手里却太冷了。

她不太明白,难不成就是因为前几天男生牵她手时,她躲开了,「你下次应该先询问我一下,要我同意才可以,这是尊重。」

男孩当时没说什么,分手后却跟人说起过,司冉太清高,而且似乎无甚真心,很有距离感。

她心中委屈却又无法反驳,第一次开始厌恶父母及家庭在不知不觉间带给她的影响。

好在上大学时,她认识了周皓,一个与她很像的人。

独立自主,进退有度,还不黏人,唯一的缺点就是不够浪漫。

这大概是所有理科男的通病,瑕不掩瑜吧。

司冉很喜欢他,研究生时恋爱两年,毕业后去了周皓所在的公司就职。虽然部门和职位都不太满意,但是能互相陪伴,一起为未来打拼,她是很愿意的,再苦再累也愿意。

可是她没想到,吃不了苦受不了罪的反而是周皓。

他工作上屡屡受挫,升职遥遥无期,加上家庭条件不好,周皓日夜活得像个高速旋转的陀螺,最终选择了一条捷径。

他接受了合作方公司一位刚离婚不久的女董事的追求,向司冉提出了分手。

并且列举出了司冉许多毛病和他的诸多隐忍,以试图美化自己的薄情寡义。

司冉沉默地听他骂了许久,一句话都没说,收拾好行李连夜搬出了他们合租的房子。

五年时光,她扇了周皓五个耳光,自此,不亏不欠。

强撑着出了小区门,才蹲在雪地里嚎啕大哭,整张脸埋进膝盖里,没人知道她是谁。

她已经是个弃妇了,不想再像个泼妇一样丢脸。但是成年人的体面,维持起来是这样痛。

她高中时分手可以跟好友哭诉骂人,而今却只能装作若无其事,因为明天在公司还要碰面。

司冉不想辞职离开,甚至没有删除周皓的微信。她需要时刻警醒自己,从前有多愚蠢。

这些年,她不是没试过接受新的感情,但好像总是差那么一点,无法完全敞开心扉。

她看似高傲,但同时又是自卑的。那两次失败的恋爱于她好似枷锁,寸步难行。

直到昨天接到周皓的电话,通知她下周末结婚,语声中是不加掩饰的得意。

心中那根弦好像突然就崩了,有什么破笼而出。

那些所谓的规矩和隐忍,困住的只有她自己,最终也只会沦为别人嘲讽她的笑柄。

司冉不甘又愤恨,就凭着一腔冲动跑去了酒吧,打算来一次无所顾忌的放纵。

牧云深就是那时侯出现的,穿着修身的黑色衬衫,扣子系到还剩两颗,大剌剌地露出胸膛,喉结凸起,形状十分好看。

衬衫下摆收进黑色西裤里,弯腰给她摆酒时腰身弧度优美,薄韧有力。

司冉心头突地燃起一把火,不由咽了咽口水。

谈恋爱结婚需要志同道合,上床却简单很多,只需要荷尔蒙就可以。

她伸手去够酒杯,不小心一晃,全部泼在了牧云深的大腿上,湿乎乎的一片。

「不好意思啊……」她嘴上道歉,捏了纸巾去帮他擦,指尖来来回回磨蹭,甚至还色情地戳了两下。

感觉到手下的肌肉一紧,司冉抬起头来,正对上牧云深微垂的眼眸。

成年人的心思,一个对视就明了。

司冉想,当时的她在牧云深眼中必定也是惊艳的,所以他才会格外沉迷。

牧云深抱着她,一遍一遍吻她肩头的小痣,灼热的气息吹进耳蜗,瞬间焚毁了她所有的理智。

「姐姐,你好漂亮!」

多年来,司冉听到的夸奖不计其数,唯有这一句,像极了情话。

她突然就兴奋起来了,放得很开,发现两人竟然异常地合拍。

牧云深力多话不多,但事后却极温柔,给了她从未有过的享受。

司冉很满意,出钱也大方,结果牧云深不知为何,看起来有点哭笑不得。

「姐姐,就我这脸,下海挂牌怎么也得五万起吧……」

「你脸是金子做的啊!」

牧云深耸耸肩,「所以啊,本来就是你情我愿的事,你这样我很为难的。」

说完见她有些犹豫,又加了句,「要不你下次去酒吧还找我买酒,让我赚点钱就行。」

司冉眨眨眼,「好说,现在就给你个赚钱的活。」

周皓和她不在一个部门,却觍着脸通知她,无非就是知道司冉看不起他,想故意炫耀他软饭终于吃得名正言顺了。

司冉平时不愿搭理他,但是挑衅绝不能不接,谁理亏谁心里有数。

她不仅要去,还要风光地去,要能喧宾夺主就更好了。

那么,一个年轻帅气又温柔痴情的小男友就必不可少了,牧云深很适合。

「陪我去参加个婚礼,两千块。」

牧云深欣然应允,并拍着胸脯保证完成任务。

真是个好孩子……

司冉这样想着,又给牧云深转了两千块钱。

「额外的置装费,打扮帅一点,别给姐丢脸。」

牧云深很快回过来,果然是个人精,「放心,我会让新郎后悔邀请你的。」

随后又发了一张他自己的表情包过来,是个噘着大红唇的亲亲,有点可爱。

司冉看了好几秒,没回复,手指长按点了保存。

3

到了公司,陈瑶正弯着腰给她收拾办公桌。听到动静似是受了惊吓,触电般收回手。

「冉姐,我给你擦擦桌子……那个,你今天有点晚了,是有什么事吗?」

司冉看了她一眼,径直走过去,脱下羽绒服挂在衣帽架上,「没事,昨晚喝多了。」

陈瑶几步走过来,「肩头都湿了,我拿去给你烘一下吧。」

「不用。」司冉随口拒绝,走到办公桌后坐下,看到手边的资料果然有翻动的痕迹,却不动声色,「陈瑶,你是我的助理,不是保姆,清洁收拾这些事不需要你,你做好本职工作就行。」

陈瑶粲然一笑,「知道了冉姐,那我去忙了。」

司冉低头开电脑,随意挥了挥手,心中却五味杂陈。

陈瑶是她的学妹,聪明机灵,为人圆滑,工作也算积极负责,只是野心颇大,来了还不到两年就想要踩着她上位了。

曾私下拉拢过她的客户,还故意在公司造谣她和老板的男女关系中伤她,现在更是试图窃取机密资料了。

这次是公司的重大竞标活动,由司冉全权负责,万一标底泄漏搞砸了竞标,她不仅会被开除,日后更是无法在这行业立足,大好前程就算是完了。

她自问对陈瑶不薄,念在校友的情分上,把她带在身边手把手地教,没想到对方却在背后捅她刀子。

要不是她稳扎稳打,自身能力过硬,恐怕早做了陈瑶的垫脚石。

什么友谊,什么情分,在成年人的职场上,根本不值一提!

有的只是不见血的厮杀,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既然如此,司冉也不想再抱着那愚蠢的不忍,到最后反而把自己逼上死路。

她先打开电脑,将原本的竞标资料拷贝进自己的 U 盘里,然后更改了资料上的数据,又取消了电脑的屏幕密码。

再将昨晚加班打好的纸质资料放进碎纸机搅碎,又将新的方案打出来,慎重地塞进文件袋里,放置在抽屉最深处。

最后,她在椅子后方的盆栽里,塞了一个针孔摄像机,正对着她的办公桌电脑。被繁茂的枝叶遮挡着,很难发现。

陈瑶虽然每天帮她收拾办公室,但因为司冉交代过会亲自照看那盆绿植,是以她从来不会过去浇水。

做完这一切,司冉感到无比的疲累。压过愤怒恼火的,是浓重的无奈和心酸。

曾几何时,她也是简单纯粹的女孩,对人真心实意,喜怒都随心。又是在几多岁月的变迁中,变成了如今心机深沉的模样。

忍着痛苦不能哭,对着厌恶的人笑,甚至对于男上司常年的性骚扰都只能尽量躲避。

想到那个五十来岁脑满肠肥,总是带着淫邪目光的秃头,司冉就一阵反胃。

亏陈瑶也能造出那种无脑的谣,她就是饿死了也不会委身那种人。

桌上的手机一响,是牧云深发来的信息,「姐姐,我家门钥匙还在羽绒服兜里。」后面是一个大哭的表情。

司冉皱皱眉,这种缠人的招数实在是有点 low。

她没时间去给他送,也不想暴露工作地点,只说了附近的一家咖啡厅,「在这里见。」

「还有,这是因为你自己的失误造成的,我不负担车费。」

牧云深回了她个嘚瑟的挑眉笑,「你给的车费来回还用不完呢。」

这破小孩,哪来这么多表情包!

司冉出去时,看到陈瑶正在做报表,随口说了句,「我出去一下,大概一小时回来,你有文件进去放我桌上就行了。」

陈瑶点点头,目光晶亮,「好的,冉姐。下雪了,你开车注意安全。」

看看,多么礼貌又周到的姑娘,怎么就能狠心把她置于死地呢!

司冉越想越郁闷,见到牧云深时还挂着脸子。

对方也不在意,更没多问,只是把两盒解酒养胃的药推过来,还顺手给她倒了杯温水,「我猜你就没买,赶紧吃了吧。」

司冉捏着药来回看,「你对所有一夜情对象都这么体贴?」

「你可不是普通的对象……」牧云深说着忽地凑近司冉,几乎挨着她鼻尖,「你是个很漂亮的对象!」

司冉对着那张嫩出水的脸实在下不了手去推,只能侧过头避开,心脏莫名错乱了两拍。

「还有啊,你现在不是我老板吗?」

「那老板命令你把爪子收回去。」

牧云深立刻拿开覆在司冉手背上的手,笑得贼兮兮的,「……我就看看你冷不冷。」

见司冉光捏着药不喝,他又凑过来,「你是不是怕苦啊?」

司冉嘴硬,「我才不是怕,只是不想喝而已。我又不是太难受。」

「你等一下。」

牧云深说完,跑去吧台端来两块马卡龙,粉粉的,看起来就很甜。

「来吧,喝了药赶紧吃两口,就不苦了。」

司冉好笑,「你把我当小孩哄啊,我可比你大多了。」

「只要是我愿意哄的,就可以永远是宝宝。」

有那么一刻,司冉觉得给牧云深那点钱可真不亏。

不管真假,好听的话它就是好听啊,女人哪怕到了一百岁,还是爱听。

4

从那天开始,牧云深就每天早中晚地微信问候,「早安」「小心开车」「吃饭了吗」「到家没」「晚安」……

简直像个人工智能,还是钢铁直男那种型号的。

司冉都怀疑她要是说她感冒了,牧云深是不是也只会说「多喝热水」。

他见面时那些甜言蜜语哪去了?之前不还是人间小甜豆的吗?

还是说他必须得对着自己这张漂亮的脸才说得出来!

司冉忍不住胡乱猜测,全然没发现她已经有那么点挂在心上了。

「弟弟,我是让你假扮男朋友,不是做我男朋友。」

牧云深秒回,「我拿钱办事从不偷懒。」

看不出来,还是个有原则的孩子。

司冉摇头笑笑,把手机扔在一边,抬头看向陈瑶。对方微拧着眉,显得有些为难。

「冉姐,小张的事……」

小张是司冉部门新来半年的职员,最近父亲脑出血昏迷住进了重症,费用开支庞大,他日夜发愁,工作上不免分心,出了些问题。

司冉批评了他几次,过后却避着他在部门组织了捐款,她自己带头拿了不少,旁人随意。

「把钱直接送去医院交费就行了,别让小张知道。至于工作上,还是那句话,干一天就要负责一天。」

她一向公私分明,很多时候有些不近人情,下属们都不是很愿意跟她亲近。

「可是他最近有些闹情绪,觉得您太冷漠了,不如告诉他……」

「咱们只是表达心意,不是为了让他感恩戴德。」

司冉打断了陈瑶,抬手示意她出去,在关门的瞬间看到了她眼中的厌恶。

大概就是为着自己的独断专行吧,司冉并非不清楚,却不想改。

她只坚持自己觉得正确的,哪怕别人反感,也只能忍着,毕竟她同样也在忍耐其他人。

关了电脑,正要下班,王经理忽然推门进来了。仍旧是往日里那副阴恻恻的样子,看着她笑得不干不净。

「小冉啊,跟我一起去个饭局。」

司冉捏紧车钥匙,抿唇笑笑,「王总,我酒精过敏,不能喝酒,就不跟着去败兴了。」

「又敷衍我,陈瑶前几天还说你喝多了,到处给你找蜂蜜呢。」

蜂蜜?她可是一眼没见着,多半是故意说给别人听的。

「要不让陈瑶替我去吧,她气质好又会说话,绝对不给您丢人。」

王总踱到沙发上坐下,冷笑一声,「那是不是你的位置也想让陈瑶替你啊?」

这几乎是明目张胆地威胁了,司冉暗自咬牙,脑中转换过无数个念头,却想不到一个办法拒绝。

王总起身走过来,靠近司冉站着,手指若有似无地擦过她手腕,「你在职场打拼多年才小有成就,可别想不明白。现今的职场规则,除了能力,还要看谁更豁得出去。」

司冉用力攥紧拳头,才能忍住不抬手扇在那张无耻的脸上。

什么狗屁规则,不过都是这些下三滥的垃圾满足龌龊私欲的工具罢了!

她沉默而立,感觉到恶心的大手已经贴上了她腰侧,正忍不住要翻脸时,手机忽然响了。

司冉如蒙大赦,飞快跳开,抓起手机就喊,「妈!」

对面的牧云深一愣,「姐姐今天想玩角色扮演?」

「什么?我爸晕倒了!在哪家医院?我马上过去。」

司冉自顾自地说着,一边背起包,抱歉地跟王经理挥挥手,「王总,真对不住,我有急事得先走,改天给您赔罪。」

说完也不再看王经理铁青的脸色,小跑着溜了。

牧云深也觉察出不对,语声急促,「出什么事了?我就在你公司楼下,现在上去,你等着我。」

司冉挂断电话,靠在电梯门上喘气,喘着喘着鼻子一酸,眼泪就簌簌而下,很快晕花了她精致的眼线。

她原本恼恨又憋屈,可一听到牧云深的话,又莫名生出些委屈来。

成年人的崩溃就只在一瞬间,却连哭都还记得背过摄像头。

虚荣也好,尊严也罢,她从不允许自己被别人看作一个弱者,这是她最后的骄傲。

可是维持这样的体面真的好累,无人可说,到头来只有一个才认识几天的人对她说「等我」。

像一团棉被接住了坠落深渊的她,虽然也着了地,但是至少不那么痛了。

「叮咚」一声响,惊醒了司冉,她慌乱地摸了把泪,门开时又是平日里波澜不惊的样子。

牧云深正在外焦急地等电梯,看到她出来,愣了一下,随即两步上前,将她揽进了怀里,大手放在后背轻轻拍着。

司冉有一点别扭,但又不舍得拒绝。此时的她,太需要一个怀抱和依靠了。

哪怕是用钱买来的……

牧云深却似乎看穿了她的内心,侧头凑近她耳边低语,「这是一个安慰的拥抱,你可以当做是偿还你曾经无意间温暖过的人。」

「不论经历了什么,别失望,愿你余生仍有真心去拥抱他人。」

「而此刻,我想抱你,与钱无关。」

5

司冉不得不承认,牧云深对她来说很有冲击力。

从新鲜的肉体到有趣的灵魂,再到此时,短短几句话,就让她生出了一种深切的信任感。

纵使她这么独立自强的人也不由得想依随本能去松懈片刻,毕竟她是个活人,也会疲惫。

「你怎么会来?」

牧云深抬手替她擦了下眼角的晕妆,「明天就要去参加婚礼了,我看看老板还有什么指示。」

「那微信上说就行了。」

「可我想见见你。」

司冉一愣,终于确定,转换牧云深直男和暖男属性的开关,就在自己身上。

见到她的面,这人什么好听话都会说!

当时的司冉还没发现,牧云深同样是她的开关,他一出现,就将那些烦闷的情绪全部消化了。

「没什么指示,你正常发挥就行。」

牧云深笑嘻嘻的,「姐姐这是在夸我吗?」

司冉终于也笑了,「对,夸你,很厉害!姐姐要是小十岁,肯定被你撩到了。」

「你现在不已经被撩到了吗?」

司冉瞥了眼牧云深游刃有余的脸,心中莫名慌乱,没想着思考只想着躲避,「别废话了,赶紧送我回家。姐姐要做个面膜早早睡一个美容觉,明天艳压全场!」

要说什么能让一个稳重的女人瞬间迸发出高昂的斗志,那必定是砸前男友的场子。

司冉起了个大早,精心打扮,从衣服到鞋子再到配饰,无一不是花足了心思。

她以为自己已经够惊艳了,不想见到牧云深时更是大大地眼前一亮。

他一身黑色西装剪裁精良,刘海梳起露出饱满的额头,配上他那张冷白皮又骨相上乘的脸,简直就像是从大荧幕上走下来的男明星。

司冉则一袭酒红色全露背鱼尾裙,袒露出玲珑诱人的腰线,大波浪卷发风情万种。

两人相携着进场,又一黑一红,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才是新郎新娘。

司冉享受着人们关注的目光,心里很是舒坦,「衣服选得不错,不过我那点钱恐怕不够吧,自己垫了多少,一会我补给你。」

牧云深暗笑,你那点钱恐怕只够买一只袖子的。

嘴上却轻描淡写,「高仿货,不贵。你之所以觉得它值钱完全是因为穿它的人很值钱。」

「也是,毕竟是五万起的脸。」

「所以,姐姐珍惜吧,你拥有了我就是亿万富翁了。」

司冉被他逗笑,在他后背拍了两下,在旁人看来就是打情骂俏,画面十分养眼。

只有周皓觉得扎眼。

有的人就是这样,明明是自己不要的,但还见不得别人要,尤其是那个后任还不能比他优秀,否则他会更加意难平。

上来就找不痛快,「司冉这是换口味了?」

司冉从鼻子里哼一声,「是啊,从前的肉又老又臭,可不得换个小鲜肉尝一尝,果然美味极了,这辈子都不会再想起之前的滋味了。」

周皓脸黑了大半,又转头看牧云深,「看来咱俩也差不多……」

牧云深话都没让他说完,「那可差太多了,我姐姐比你姐姐年轻漂亮,皮肤吹弹可破,腰又细又软。」

他也是个狠人,眼梢挂着远处四十多岁体态臃肿的新娘,一句话一把刀子地往周皓脸上划。

周皓哪里还挂得住,几乎咬牙切齿了。

「司冉,你知道我最讨厌你哪里吗?就是太要强,永远不肯软弱半分,显得我这个男人就像一个窝囊废,在你旁边丁点用处都没有。你要这样还恋爱结婚干什么,自己孤独终老算了。」

司冉心口骤然一凉,不是为着这个曾经爱过的男人,而是为着悲哀的自己。

要强有错吗?为什么竟会被厌恶?她该学着服软妥协,然后放弃自我成为男人的附属品吗?

那到了被抛弃的时候,岂不是更加可悲无助!

司冉咬咬牙,正要反驳却被牧云深抢了先。

他狠狠盯着周皓,眉头微拧,眼中怒火与寒冰交错,「不要把你的无能归结到她身上,更不要利用她来洗白你的卑鄙。没错,你就是个窝囊废,你根本配不上她。」

说完侧头看向司冉,眸中的寒冰又顷刻化为春水,「司冉在我这里,就是最好的她,永远光芒万丈。」

司冉蓦地一震,只觉得那汪春水径直流进了她心田,一路走一路烧,最后沸腾在她胸口。

原来那么礼貌可爱的小孩也会这样咄咄逼人,而这份爆发,正是为了她。

她甚至忘了去分辨那话中的真假,只不由得握紧了牧云深的指尖。

司冉心动了,时隔多年,再一次想去喜欢一个人,不顾一切的。

这样的心情她曾有过两次,最后却都以伤痛告终。

但那又怎样呢?

她是司冉,她会受伤会后悔,但她从来不会怕。

牧云深几乎是立刻就反握住了她的手,指尖还在微微颤抖。

直到离开婚礼现场回到车里,牧云深才放开她,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尖,转过头避开她的视线。

一副小奶狗的模样,跟方才的气势判若两人。

司冉忍不住逗他,「小朋友,演技不错啊!」

「我才没有演呢!」

「哦,本来看你戏好还打算再给你个活呢,既然不是那就算了。」

牧云深立刻伸着脖子过来,「我可以,我什么都能演,除了渣男,我实在没天赋。」

真是个小机灵鬼,什么时候都不忘夸自己两句。

「这不是快过年了嘛,我爸妈上个月就开始打电话,催我带男朋友回家……」

「没问题,我去。」牧云深又拍着胸脯保证,抛了个媚眼过来,「这次不要钱。」

6

其实司冉感觉得到,牧云深对她很有好感,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

哪有人会为了那点钱花那么多心思的,只可能是为了人。

从前她没那个意思,所以不接着,如今她也有了,自然是水到渠成。

不过司冉没说破,她很享受这种暧昧的你来我往的感觉。尤其对方比她小,花样又多,时而软萌时而霸道,还很黏人,这一切都让她很有新鲜感,从内到外焕发出了年轻的生机。

连带着笑容都多了,同事们暗暗称奇,在餐厅吃饭时都忍不住偷偷打量她。

司冉不以为意,打开手机,看到有条牧云深的语音,随手一点,小孩哼哼唧唧的声音传出来。

「姐姐,你什么时候包养我啊?我想吃软饭!」

对面的陈瑶「扑哧」一声乐了,司冉也好笑,回话也没避讳。

「等姐姐赚了大钱就养你啊!」

本是情侣间的小玩笑,结果不知怎的就在公司传开了,说司冉在包养小白脸。

不登大雅之堂的桃色绯闻,一旦碰上特殊事件,立刻就变味了。

司冉负责的竞标项目出了问题,对手公司在最后一次非正式试投标时,给出的竞标价跟司冉的标底相差不到五万元。

这在几千万的项目中几乎可以看作是一模一样了。

标底泄漏是重大事件,公司立刻炸了锅,司冉作为第一责任人,自然脱不了干系。

不知是谁提了一句那个传闻,无形之中更加大了她出卖公司换取钱财的可能。

毕竟,养小白脸需要花很多的钱,而司冉充其量就是个中层,离富婆还差着十万八千里呢。

司冉被叫进了副总办公室,一大堆高层围着她要说法。王经理在旁幸灾乐祸,连半句话也没替她这个下属说。

窗外走廊里有职员来回走动,都伸着耳朵偷听,陈瑶更是直接冲了进来,「肯定不是冉姐干的,她再缺钱也不会出卖公司的。」

这样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说法,司冉听得都想笑。

对上陈瑶的视线,对方目光炯炯,像是在等着看她方寸大乱,卑微地解释求饶。

可惜了……

司冉起身,无所谓地摆摆手,「报警吧。」

警察来得很快,带走了司冉办公室的摄像机,里面清清楚楚记录下了陈瑶偷拍资料的全过程。

其实陈瑶也算谨慎,还记得打开司冉的电脑进行核对,但比不上司冉棋高一着。

被带走时,陈瑶面色灰白,双目却赤红,满是不甘的恨意,「你算计我?」

司冉实在不明白这些人的倒打一耙,周皓是,陈瑶也是。

「我是反击,不是算计。」

「可结果都一样,你赢了。」

司冉抱臂,收了脸上的笑意,目光沉肃下来。她没有落井下石的习惯,但有些话不吐不快。

「所以你就自食恶果吧!有多大的本事就做多大的事,想砸别人的锅也要先看你端不端得动,还不如吃好自己碗里的饭,最起码不会饿死。这就是我最后教你的东西。」

陈瑶骂骂咧咧地走了,其他人见识过司冉的手段,更多了几分畏惧,是以连她的助理工作也没人接手。

牧云深知道后,第一个报名要去应聘,司冉才知道他也是一本大学毕业的。

「那你怎么不找个像样的工作,要在酒吧卖酒?」

「别搞歧视啊,我那工作挣得不比普通白领少,还自由得很,没那么多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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