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自专栏《人都活一次,凭啥惯着你》
恋爱脑的妹妹从缅甸旅游回来后,非要嫁给金三角的大毒枭。
我不同意,她却说:
「姐,你不知道,他叫我小公主的。」
那个男人来接她当天,我将她打晕送去了警局。
回来途中,我却被绑上了车。
大毒枭看着我眯了眯眼:
「小公主,我怎么觉得你和上次长得不一样了?」
1.
我妹刚满 18,看了几本男主是毒枭的小说就非要往缅甸跑,甚至用自杀来威胁我。
没办法,我只好找了几个信得过的朋友陪她去了一趟,本意是想让她见识下真实的边境何等恐怖,却没想到她在那遇见了江倾年——那个被警方常年通缉的金三角大毒枭。
据说当时场面非常混乱,买家和卖家打了起来,企图黑吃黑,而我那个恋爱脑的蠢妹妹,竟然冲上去想要替江倾年挡枪。
后来,她失联三天,满面春风地自己回了旅馆。
在电话里,她对我说,她已经彻底爱上了江倾年,说他就是她命定的男主,她要留在缅甸给他生孩子。
我听着对面的叽叽喳喳,无声骂了三遍傻杯,随后叮嘱朋友们赶紧把人带回来。
临近回国,我妹妹想尽各种办法联系江倾年,但对方不知道为什么始终没回应。
回国后,我妹生平第一次和我大吵一架。
她长得很美,即便大吼大叫也不狰狞,眼里含泪对我说:
「姐,你知道什么是爱情吗?」
我闭了闭眼,咽下一肚子脏话,把人锁进屋里连饿三天。
三天后,我端着一盘烧鸡问她:
「鸡和江倾年,你选哪个?」
我妹:「鸡!」
2.
吃饱喝足后,恋爱脑又开始蠢蠢欲动。
我妹沾了一嘴鸡油,伤感地四十五度望天:
「姐,你知道吗,江倾年从来都叫我小公主的。」
「他做毒枭肯定有身不由己的苦衷,我得去拯救他!」
「姐,你信我,只要我用爱感化他,他一定可以弃暗投明,没准还能成为卧底,戴罪立功。」
我边听边冷笑。
转身搬来我爸我妈的两张黑白照立在她面前。
「还记得他们是怎么死的吗?」
我妹一秒闭嘴,不说话了。
「身为缉毒警的女儿却哭着喊着要嫁给一个毒枭,你脑子有病?」
我妹咬着嘴唇,无力地辩驳:
「江倾年不一样的。」
「哪儿不一样?是没贩过毒,还是没杀过人?」
我拍了下手:
「哦,比一般男的长得帅,是吧?」
「他确实长得很帅,」我妹泄气道,「他对我也是真的好,姐,爸妈去世我也很难过,但他们并不是死在江倾年的手里,这笔账不能算他头上。」
啪!
我忍无可忍甩了她一巴掌。
一字一句冷声道:
「是,爸妈没死在江倾年手里,但杀害他们的就是江倾年名义上的养父,父债子偿,你听说过吗?父仇子报,你明白吗?」
屋子沉寂下来,我妹捂着脸眼泪不要钱地往下淌。
我疲惫地闭了闭眼,长长地叹了口气。
爸妈去世那年,我妹还不太记事,她是我一手拉扯大的,我从来没想过要把报仇的意愿强加在她身上,只希望她能活得健康快乐。
但这不代表我能容忍她喜欢上一个手里不知道沾了多少鲜血的毒贩。
3.
我妹挨了我的打,又被我关了一周,消停了不少。
甚至还跟我道了歉,说之前是她犯浑,让我原谅她。
我盯着她飘忽不定的眼神,揉了一把她的头发。
「你能想明白就好。」
我妹冲我露出一个甜甜的笑:
「那,姐,我明天可以去和同学逛街吗?我想买两件衣服。」
我也笑着温柔点头:
「当然可以。」
夜里,趁她睡着,我查了她的手机,里面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我勾勾唇角,熟练地点开隐藏系统。
如今的智能机都配备两个系统,开启后,会分出独立的隐藏空间。
我在这里面看见了她和江倾年的聊天记录。
这个叱咤金三角的年轻毒贩竟然要派人来接她?
难不成江倾年真喜欢上我妹了?
我不信,可是我妹身上又有什么是他能图谋的呢?
我把手机放回原处,想了一夜,也没想出一个答案。
后面几天,我妹一改沮丧,买了好几件白色连衣裙,还跟着网上学化妆,我看在眼里,没有点破。
直到江倾年和我妹约定好的前一晚,我将她打晕送去了警局。
出来的时候已是深夜。
我拢紧了外套,有点冷。
突然,一阵刺耳的刹车声打破宁静,一辆黑色保姆车停在我面前,眼前倏地一花,没等我做出反应,人已经被套上一个黑布袋,掳进了车里。
车速很快,一个猛子我就撞上了车窗,紧接着嘴里又被塞了块手帕。
「唔唔……」
我试图交流,车上却一片沉默。
不知道过了多久,车窗被摇下,新鲜的空气流入,气氛稍稍轻松起来。
有人取出了我嘴里的手帕,又摘下我的头套。
外面已然天光大亮。
我眨了眨流出生理泪的眼,却看见了一张在警察局见过无数次的脸——江倾年。
他没有派手下过来,而是亲自走了一遭,就在离警局不远处的死角,挑衅抢人。
四目相对,他忽然捏住了我的下巴。
「啧。」
「小公主,我怎么觉得你跟之前长得不太一样啊。」
4.
这不是废话。
我跟我妹又不是双胞胎,怎么可能长得一样。
不是,这傻杯毒贩连我妹的长相都没记住,哪来的脸说喜欢她?
下巴传来几分痛楚,江倾年用了点力,不耐烦地皱眉:
「说话。」
我垂眸避开他的眼神:
「哪儿不一样?」
这问题好像把他难住了,他叫了一个坐在前面的杂毛。
「你看看,她是骆雪吗?」
杂毛回头,先看我脸,后又把猥琐眼神移到我的身上,果断摇头:
「老大,不是她!」
「那贱人胸没这么大!」
闻言,江倾年重重踹了一下前座:
「说了多少次,嘴巴放干净点。」
杂毛堆起一个讨好的笑:
「是,是,下不为例。」
江倾年松开我,用衣角擦了擦手,从后腰抽出一把枪抵在了我的咽喉。
他的确长了一副好皮囊,微微下垂的眼皮透着股慵懒。
此时正噙着笑看我:
「不好意思,抓错人了。」
「虽然不知道你和小公主有什么关系……」
「但恐怕得麻烦你……去死一死了。」
5.
然而我并没有死成。
江倾年虽然嘴上说着要杀我,但那双眼睛里却毫无杀意。
就连手枪……也没上膛。
车子行至阳光充足之地,一丝光线恰巧略过江倾年的眼皮,他缓缓闭了下眼睛,我找准机会用身体猛地朝他撞了过去。
可令我没想到的是,更猛烈的撞击反馈到了自己的身上。
杂毛扭头看了眼,边骂边说道:
「老大,后面有人撞咱们的车。」
此时我以一种相当狼狈的姿势压在江倾年身上,他则一手扒住了前排副驾驶的座椅,一手狠狠掐住了我的脖子。
黑沉沉的眸子里似乎酝酿着一处旋涡。
见我看过来,他撩起眼皮冲我笑了笑,语气温柔如同呢喃:
「是你带来的尾巴?」
「什么尾巴?我不知道。」
这句是实话,我真的不知道追过来撞车的是什么人。
正想着,那人再一次更狠地撞了过来,司机几次提速都没能甩开后面的车,也不知道开车的到底是谁,怎么开出了一股不要命的架势……
我抿唇,若是在稍微热闹点的地方,想来这般动静早就引来警察盘问了。
可惜……
偏偏是少有人往来的郊区。
「老大,直接爆了后面的车胎吧。」
杂毛从车座子下面拿出来一把大狙,神色兴奋且跃跃欲试。
谁能想到看起来是个小混混的人竟然是个狙击手呢。
可江倾年却摇头:
「没装消音器,况且……」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我的手机铃声便响了起来。
与此同时,后面的车也停了下来。
见状,江倾年让司机也放慢车速,从我身上摸出手机后按了免提。
我妹带着哭腔的声音就这么响彻车厢。
「姐!」
「你是不是跟江倾年在一起?」
「你可是我亲姐,怎么能抢我的男朋友?」
6.
我想过一百种后面那辆车撞过来的原因。
或许是警方的人想抓江倾年,或许是江倾年的仇家,又或许只是个醉鬼……
但我怎么也没想过,竟然会是我打晕放在警局的亲妹妹骆雪。
早在听见她的声音时,江倾年便命令司机停车,后车也随之停下,我眼睁睁看着骆雪打开车门颠颠跑下来,然后扑进了同样下车迎她的江倾年怀里。
她哭得梨花带雨,很是可怜,幼嫩白皙的双手死死搅着江倾年的衣角,一遍又一遍地问:
「你是爱我的,对不对?」
「你说话,说你是爱我的!」
而江倾年则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
看起来就像是一对平凡普通的情侣。
但也仅仅是「好像」罢了。
只有我知道,江倾年连我妹长什么样子都没记住,谈什么爱不爱的呢?
等骆雪哭够了,才抽抽搭搭将视线转移到我身上。
她无视了我因为被捆绑而充血青紫的双手,眼里满是怨怼,控诉道:
「姐,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我和她隔着一扇车窗对视,那一瞬间,我想起了很多。
我是怎么对她的呢?
自认还是非常尽心尽力的吧。
爸妈还活着的时候,因为任务的特殊性很少回来,大多时间都是外婆来照顾我们,后来外婆去世了,照顾我们的人又变成了陌生的叔叔阿姨。
骆雪从来不想太多。
她是爸妈的小女儿,是姐姐的妹妹,生来就能活成小公主。
她可以任性,可以不懂事,但我不行。
所以我早慧,猜到了爸妈工作特殊,也猜到了那些叔叔阿姨都是做什么的,但我从来不问。
直到有一次,骆雪发了高烧。
她漂亮的脸蛋烧得通红,哭喊着要爸爸要妈妈,我拿来最喜欢的小熊哄她,却被她扔在地上。
我抱着她说:
「阿雪你乖,爸爸妈妈很忙,没法回来。」
可她却张口咬住了我的胳膊,渗出血来都没松嘴。
「我要爸爸,我要妈妈,我就要,我就要!」
她一遍又一遍用尖利的嗓音折磨着我。
亦如刚刚质问江倾年,是不是还爱她。
我哄了她一宿,她却因为哭闹不停,烧得更厉害了。
没办法,天蒙蒙亮的时候,我生平第一次拨通了爸爸的手机。
他温和疲惫的声音透过听筒传过来,我泣不成声。
「怎么了?眠眠怎么哭了?」
我吸了吸鼻子:
「阿雪生病了,嚷着要你们回家……」
说完,我们都沉默了一下,我又赶紧找补:
「要是你们实在忙就算了,我可以照顾好妹妹的。」
「辛苦眠眠了。」爸爸忽然说道,「我们会尽快赶回去的,放心。」
他的声音似乎隔着听筒抚摸了我的发顶,我一下子安定下来,便又去哄骆雪。
「好了,不哭了,你乖乖吃药,爸爸妈妈一会儿就回来了。」
骆雪这才哑着嗓子得意说:
「哼,我就知道爸爸妈妈最爱我了,怎么可能不回来!」
可到底……
爸爸妈妈没有回来。
他们在赶回来的路上,被江倾年的那位养父伏击,两人当场身亡。
回来的是两个方方正正的小盒子,上面盖着国旗。
曾经照顾我们的叔叔阿姨眼眶通红,面对我们却还撒着谎。
也是那一天,被骆雪咬过的伤口感染溃烂,淋漓一片,是我亲手用消过毒的刀子将那块腐肉生生剜去,发誓要替父母报仇,要照顾幼妹。
可现在,一窗之隔,听着骆雪的诘问。
我忽然觉得好累。
7.
如果我早知道骆雪会长成现在这个样子,我就该送她去和爸妈团聚。
也好过被她毁了爸妈的一世英名。
我闭了闭眼睛,隔着车窗长长叹了口气。
骆雪上车后紧挨着我坐下,像是一扇人形屏障,隔开了我和江倾年。
而我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她也没再追问。
车子再次发动,骆雪依偎在江倾年的肩膀上,一双眼睛转来转去,和雷达一样精准发现了粘在江倾年胸前的头发。
她伸手捏起来,看看头发又看看我,瞬间红了眼眶。
「姐,这是你的头发。」
她用的是肯定句。
我嗯了声,没有否认,应该是我之前撞向江倾年准备搏命的时候留下的。
骆雪咬了咬嘴唇:
「你不该向我解释下吗?为什么你的头发会在我的男朋友身上。」
「男朋友」三个字被她咬得极重。
给我气笑了:
「你觉得呢?」
骆雪愣了愣,然后不顾颠簸地扒在车厢上寸寸搜索,确认没有任何不该有的痕迹后,才小声说:
「应该是不小心粘上的吧。」
见我不说话,她扯了扯我的袖子:
「对吧?」
我嗯了声,余光却瞥见了江倾年看戏的表情。
真是个畜生。
本着不能我自己受折磨的信念,我忽然开口:
「知道为什么我会被抓到车上吗?」
「为什么?」
「因为你男朋友,把我错认成了你。」
我同样加重了「男朋友」的读音,又补了一句:
「你说咱俩……像吗?」
这可真是个灵魂拷问。
因为我和骆雪,不管是身高、身材、长相还是气质,都完全不像。
她喜欢一切可爱的颜色和饰品,而我却常年黑白灰三色装扮。
如果江倾年真的爱她,不可能认错。
果然,骆雪瞪大了眼睛,反应了几秒后,咬着嘴唇看向江倾年。
「我姐说的是真的吗?你怎么会认不出我呢!」
江倾年垂眸,坐在前面的杂毛很上道地说:
「小公主,这可不能怪老大,他有脸盲症,别说是你跟你姐了,就是他亲爹来了,他也认不出来。」
真的假的?
我瞄了江倾年一眼,患有脸盲症的毒贩?不会认错交易对象吗?
但无论真假,在骆雪这儿好歹是糊弄过去了。
她漂亮的嘴巴翘起来,凑在江倾年身边念念有词:
「好啦,我原谅你,但是你要保证永远只爱我一个。」
江倾年应好的时候,她又凑在他耳边压低了声音飞快说了句什么,我没听清,应该是调情类的话吧,毕竟江倾年听见后心情不错。
车子约莫开了 40 多分钟,骆雪像是才想起来似的,问道:
「姐,你打算跟着我们到什么时候啊?」
8.
我看着她的眼睛,从里面看见了烦躁和警惕。
警惕什么?
怕我赖上江倾年或是江倾年看上我吗?
真的好笑,她是真不知道这个时候赶我下车意味着什么吗?
「这你该问你的男朋友。」
我淡淡回了一句,就见骆雪示意江倾年找地方将我放下去。
江倾年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小公主,见过我这张脸的人,要么跟我回了家,要么……」
「被我送回了老家,毕竟是你姐姐,你来选吧,是让她跟着,还是我送她上路。」
车内安静下来,就连杂毛都不敢再嚼泡泡糖,偷摸瞧着后视镜咽了下去。
良久,骆雪极其为难地问:
「不能为我破个例吗?」
江倾年含笑摇头。
又过了一会儿,她才终于妥协了似的,同意让我跟着一起「回家」。
多讽刺,堂堂缉毒警的女儿,竟然称呼毒窝为家。
我不想再同她说话,装睡了一路。
然而就在临近港口的时候,异变突生,司机先是突然加速,随后严肃道:
「老大,后面有车在跟。」
闻言,杂毛立刻转头去看,反手掏出枪来,大骂:
「妈的,老大,是条子!」
后车眼见暴露,也不装了,直接开枪瞄准轮胎,显然已经确定了我们这辆车里人的身份。
但令我没想到的是,最波澜不惊的,不是我,也不是江倾年,而是胆小娇气的骆雪。
准确来说,她就像是早知道会发生什么一样,第一时间抱头俯身,躲过了一枚流弹。
司机将车开出了游蛇的蜿蜒感,可后车还是追得很紧。
就在这时,骆雪忽然说:
「前面左拐沿着小河沟开,有许多废弃工厂,可以从里面穿过去,也能到港口。」
司机拿不定主意,江倾年当机立断让他听骆雪的。
事实也确如她所说,且废弃工厂杂物堆积,如果没有像骆雪这样熟识路线的,很难开快,在穿过工厂之后,也彻底甩开了后面的警察。
等赶到港口的时候,前来接应江倾年的人已经清了场。
我没有问原本的工作人员去哪里了,空气中飘浮的淡淡的血腥味已经给了答案。
其实,现在是我脱身的好时机,但我必须要跟着他们回缅甸。
只有去了缅甸,我才能有替爸妈报仇的机会。
可骆雪是怎么知道工厂那条路的?
她明明从没来过这里……
我带着怀疑的眼神看了骆雪一眼,她已经恢复了娇俏的模样,好似刚刚指路的不是她一般。
9.
察觉到我的目光,骆雪问我怎么了。
碍于还有外人在场,我摇了摇头。
上船后,司机和杂毛很快便没了踪影,江倾年看着也放松下来,估计整艘船都是他的人。
我和骆雪被安排在一间房,入夜后,我终于抽出空来问一问骆雪。
「今天那条路,你是怎么知道的?」
骆雪的眼神有些闪躲:
「江倾年提前告诉过我路线,我看过地图,知道那里有工厂。」
「是吗?」
我不信,同样看过地图,江倾年都不知道的路,她能知道?
况且,或许是因为江倾年足够放心骆雪,知道她会盯着我,所以并没有收走我的手机,刚才我就查过了,地图上根本没有那片工厂的标记。
骆雪掩饰地打了个呵欠:
「姐,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吧,我好困。」
说着就要往床边走,我拦住她:
「还有一个问题,你是怎么从警局跑出来的?」
我打晕骆雪那一下用力不小,可她在短时间内,不仅清醒了过来,还搞到了一辆车,准确无误地追上了江倾年。
我问得有些咄咄逼人,握紧了她的胳膊不让她离开。
骆雪也恼了:
「姐,你是在审问犯人吗?我凭什么要告诉你!」
说着,她大力甩开了我的手,我却因为没站稳不小心脑袋撞在了墙上。
好在没伤到,只是有点晕。
骆雪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我真的很累了,姐,别再逼我了好吗?我能同意你跟着我和江倾年,已经是看在咱们的姐妹情分上,别太过分。」
话落,她径自躺上床,背对着我。
心知问不出什么来了,我便去浴室冲澡,刚刚撞到那一下不轻,我头一直晕着。
热气蒸腾中,我突然听见了骆雪的声音。
尖锐、刺耳,烦躁。
她说:
「系统,那个骆眠到底怎么回事?一个 NPC 天天管东管西烦死了!」
我没听懂,正想张嘴问她说了什么,却又听见一道机械化的电子音说:
「工具人而已,不用管她,你只要按照我给你的人设和剧本好好过剧情,很快就能脱离这个世界,别急。」
「知道了,」骆雪叹了口气,「装恋爱脑可真不是人干的,也不知道江倾年信了多少。」
电子音一板一眼地回答:
「信或不信,他作为男主,总要按照剧情意志行事的。」
骆雪说:「但愿如此。」
热水变凉,确信她不会再说话,我才从浴室走了出去。
房间的灯被关掉了。
我借着朦胧月色打量骆雪,她睡着了。
起初,我是以为她在跟我说话或是打电话,可听见那道电子音后,我知道不是。
骆雪是在和那道电子音对话。
可那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什么系统?
有那么一瞬间,我怀疑自己是幻听。
自从爸妈去世后,我患上了很严重的心理疾病,没有选择成为一名警察,也是因为心理评估不及格。
再加上,被撞过的头隐隐作痛,会出现幻觉也不奇怪。
可是……
一般情况下,幻觉也好,幻听也罢,都是在我认知范围内的东西。
比如,我今天忧虑不能报仇,夜里可能会出现我大仇得报的幻觉。
但系统、任务、剧情……这些关键词我都从未涉猎。
如果不是幻觉,那骆雪又是个什么东西?
系统藏在哪里?
我拢紧了浴衣,佯作什么都没发现的样子,也躺了下去。
等了一宿没敢合眼,骆雪却没再和系统交谈过一句。
第二天一大早,看我挂着两个黑眼圈,骆雪问:
「姐,你没睡好吗?」
10.
我借机试探:
「昨夜你一直在说梦话。」
骆雪双颊绯红:
「是喊江倾年的名字了吗?」
「不是,」我无语,「你一直在念叨什么系统。」
我没错过骆雪那一眨眼的慌乱,面色也白了不少。
「什么系统,姐,你听错了吧。」
她错身进了浴室,话也匆匆带过。
我没再追问,但能确定昨夜绝不是我的错觉。
骆雪真的拥有一个系统,只是她和系统说话,外人应该是无法听见的,否则不会选择和我共处一室的时候交流,那我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突然能听见了?
正想着,骆雪又喊了声系统。
这次,我看得清清楚楚,她嘴没张开,甚至还在漱口,可声音就像紧贴着我的耳畔。
「系统,我昨晚说梦话了?」
「不知道,你睡着的时候,我会进入待机状态,并不会实时监控。」
机械化的电子音理直气壮中带点心虚,又找补了一句:
「她只是工具人,请宿主不要过多放心思在她身上。」
骆雪没有回答,收拾好后,跟我一同出了房间。
后面的时间直到船靠岸,我都想尽办法和骆雪贴在一起。
尽可能听到她和系统的对话,以此获取更多的信息。
可令我没想到的是,庞大的信息险些击垮我,让我难以承受。
11.
船靠岸的前一晚,骆雪找上江倾年喝酒。
两人双双喝醉,江倾年真喝醉还是假喝醉我不好说,骆雪是真的醉了,一路边走边吐回了房间。
也正是因此,她和系统的话比平时都多。
趁此机会,我获得了大量的信息,几乎全是围绕着江倾年的「剧情」。
按照剧情,等她跟着江倾年回缅甸后不久,江倾年的养父就会死在他的手里。
于我而言,这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那一刻,我还在想,或许骆雪愿意绑定这个奇怪的系统,也有想要复仇的因素在。
直到她说出,她根本不是真正的骆雪!
从一开始,我就想错了!
不是骆雪绑定了系统,而是这个女人带着系统依附在了我妹妹骆雪的身上,她是个彻头彻尾的外来者,那一场高烧让我妹妹的灵魂衰弱,而她乘虚而入,利用我妹妹的身体去完成任务。
我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勉强保持冷静,没直接掐死这个女人。
她的系统可以获取剧情,所以她早就知道我爸妈赶回来的路上会出事,可她乐见其成。
用我爸妈的血为她铺出了一条锦绣之路。
我恨。
从没有一刻这么恨过。
我那么珍视的父母亲人,在她眼中不过是可以随意碾压的蝼蚁。
她高高在上,自诩神灵,把我们都当作 NPC 工具人,可我们是人啊,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啊,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样……
指甲深深陷入了我的掌心,刺破,渗出血来。
我盯着还在不停梦呓的骆雪,忽然笑了,用血在她的嘴唇上也描绘出一抹笑来。
「你不是目空一切吗?」
「那就看看,最后到底谁玩死谁。」
我轻轻呢喃,不知道如果把这个女人赶走,我妹妹还能不能回来。
难怪她对我的付出永远理所当然、不屑一顾。
难怪她对爸妈的牺牲毫无感觉。
因为在她的心里,我们连人都不算。
第二天清晨,骆雪头痛欲裂地睁眼,张嘴边使唤道:
「姐,我要喝水。」
我面无表情将一杯水从她头上浇了下去。
「啊!」
骆雪被吓了一跳,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姐,你干吗?」
「让你清醒清醒,」我说,「且不说江倾年的身份,单单作为一个女生,你还有没有半点矜持?」
骆雪眼中划过一丝羞恼,很快又被遮掩掉了。
她用那副甜腻的嗓音嗔道:
「可是我爱他啊,爱就是要勇敢表达出来。」
我冷笑一声,没再接茬。
与此同时,系统对骆雪说道:
「骆眠的情绪和精神状态不对劲,观察看看,必要时候借男主的手解决掉。」
骆雪应下。
也是因为这句话,让我得知了系统和假骆雪的一个规矩——不能直接对我出手。
否则系统只要让骆雪解决掉我就行,不会特意强调是借男主的手。
这可真是个好消息。
下船后,江倾年带我们回去的一路上都能看见持枪站岗的东南亚人。
他在缅甸的住所是一栋三层别墅,装修得富丽堂皇,很有迪拜风格。
骆雪看见后,双颊绯红,用江倾年一定能听见的声音说:
「这才是我该过的生活。」
而江倾年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发顶。
「在船上也没休息好,今天就好好休息,等我父亲空下来,我带你去见他。」
「好,都听你的。」
放在以前我只会觉得他们在调情,然而现在……
江倾年恐怕是要带着骆雪去给那位养父送终。
当晚,骆雪熟睡后,我摸进了江倾年的房间。
12.
屋里一片漆黑。
江倾年睡了?
这个念头刚刚出现在我的脑海,一双大手便从身后袭来。
江倾年单手捂住我的口鼻,另一只手掐住了我的脖子。
他的呼吸扑洒在我的耳畔,却没带多少温度。
活像个鬼。
「半夜跑到我的房间,小公主知道吗?」
江倾年的语气戏谑,像是根本就不害怕被骆雪发现会怎样。
我想说话,可脖子被掐嘴巴被捂,只能狠狠踩住了他的脚。
对峙半晌,他松开了我,没开灯,坐在床边。
「说吧,找我什么事。」
「为什么是骆雪?」
我哑着嗓子问。
「什么?」昏暗中,他好像皱了下眉,「我没有时间和你玩猜谜。」
「我不信你是真的喜欢骆雪,所以为什么选择她?」
我进一步把话挑明:
「或者说,是她向你承诺了什么?」
通过骆雪和系统的对话,我已经知道,江倾年就是剧情中的男主,他会爱上骆雪是无法避免的,可当初骆雪跑到缅甸后,江倾年并没有对她一见钟情。
而是在骆雪提出可以帮他杀掉养父后,才产生些兴趣。
所以我想,如果我能觉醒自己的意识,那江倾年呢?
「你很聪明。」
江倾年打断了我的思绪。
「但聪明的人往往活不久。」
「那你呢?算聪明还是蠢笨?骆雪呢,她能帮你,也活不久吗?」
江倾年没有回答我,眯了眯眼睛:
「你对你妹妹的感情不一样了。」
我没想到他竟然这么敏感。
的确,在知道假骆雪的真实身份后,就算我们朝夕相处过,我也没法再拿她当亲人看待。
尤其是知道她明明可以阻止爸妈的牺牲却不作为,便更多了些恨。
只是这些没有告诉江倾年的必要。
更何况……
我很期待江倾年知道骆雪的系统把他的过去早就抖了底掉后会是什么表情。
也多亏了骆雪和她的系统,我才能掌握江倾年这么多秘密。
而这些秘密足够我报仇后全身而退。
两个小时后,我从江倾年的房间出来。
回房的时候骆雪睡得很熟。
13.
各怀鬼胎度过了风平浪静的三天,江倾年的养父为了欢迎骆雪,举办了一场宴会。
当天早上,江倾年就为骆雪准备好了礼服。
银白色的鱼尾裙上镶满了水钻,衬得骆雪肌肤胜雪。
「好看吗?」
她挂着天真烂漫的笑容在江倾年眼前转了个圈。
「好看。」
江倾年温柔地夸赞,颇有深意道:
「我父亲也会很喜欢的。」
闻言,我多看了他一眼。
这话实在很有歧义,说是江倾年的养父很喜欢这位儿子的女朋友也行,说是江倾年的养父自己很喜欢……也行。
我敛下眉目,希望他答应我的会保护好我妹妹的身体最好是真的。
尽管我还不知道,等假骆雪走后,我妹妹还能不能回来,但我绝对不允许她用着我妹的身体胡作非为。
入夜,宴会正式开始。
我的礼服相比于骆雪的就显得很简单了,像是后妈准备的。
她踩着高高的水晶鞋,从车子里下来,高昂着头颅,如同一只高傲的白天鹅,俯瞰着一群丑小鸭。
和我想象中的宴会不同,这儿的人虽然勉强算得上衣冠楚楚,但却完全没有上流社会的样子,一个个领带松散,袒胸露怀,腰上别着枪,一张嘴就满口的黑牙。
我又看见了杂毛,在这群人里面都显得像是周正的。
骆雪一踏足便紧紧皱起眉毛,她挽着青年的手,两人和这里格格不入。
我盯着她的背影,无声地扯了扯唇角。
这才是真正的缅甸,外来者自以为看了剧情,觉得人人都会是像江倾年那般裹上人皮的,实则不然,我想很快,这里便会成为人间炼狱。
「怎么这群人又脏又臭!」
骆雪和系统抱怨道。
「忍耐一下吧。」
系统回答得也很敷衍。
这些天我发现一件事,那就是在骆雪和系统的关系里,除了绑定之外,系统是占据主导地位的。
有时候,骆雪很怕它。
所以我猜,如果任务无法完成,骆雪会承担很严重的后果。
「啪啪啪!」
清脆的掌声打断了我的思绪,也让整个宴会厅安静下来。
一个浑身匪气的中年男人左拥右抱站到了台上。
他没有头发,双颊微微凹陷,不笑的时候看起来像是秃鹫,一对眼珠浑浊不堪。
无须介绍,我也知道这就是江倾年的养父,那位叱咤缅甸半辈子的金爷。
可是……
他的状态实在说不上好。
光是说两句场面话就要换几口气,尽管他已经极力掩饰了,可我还是发现他的左手时不时会微微发抖。
结合从系统那儿偷听到的剧情,我想,江倾年给他下药的时间提前了。
按照剧情,现在江倾年不过刚开始下药,金爷不可能虚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