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自专栏《夜港与晨露：不做沉默的大多数》
我和一个自称穿越者的人，做了一场交易。
她告诉我，我只用睡一觉，她会为我摆平所有的一切。
包括将欺凌当做日常的那些恶魔，那些孤立针对我的老师，还有整日醉酒殴打我的父母。
而现在，我醒了。
这一切依旧存在，甚至比之前更加过分。
1.
我拖着满身疼痛的狼狈身躯回到教室。
教室里齐刷刷的目光注视着我，就像是一把把锋利的尖刀插进我的心里。
我像往常一般走进教室，可还没有回到座位，一个黑板擦便狠狠地砸上了我的后脑勺。
「滚出去，我让你进了吗？」
讲台上，老师嫌恶的目光仿佛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明明一年前，还不是这样。
她骗了我！
「吕盼娣，还愣着干嘛？赶紧出去啊，你知不知道你浪费的是全班的时间啊。」
林娇儿说话的声音阴阳怪气，我想要抬头瞪她，可是我不敢。
我在全班的嘲讽下，走出教室，站在教室门口，眼泪终于不争气地落了下来。
我闭上眼睛，想起一年前自己曾做的一个梦。
我和一个自称穿越者的人，做了一场交易。
她告诉我，我只用睡一觉，她会为我摆平所有的一切。
包括将欺凌当做日常的那些恶魔，那些孤立针对我的老师，还有整日醉酒殴打我的父母。
而现在，我醒了。
可是这一切依旧存在，甚至比之前更加过分。
她骗了我，她害了我.......
下课铃响了起来，看着老师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教室，我终于松了口气，准备回教室稍作喘息。
只是还没进教室，便被林娇儿堵在了门口。
「走，去厕所，看你脏成这样，我帮你洗洗。」
我被她还有同班的几个女生拖着进了厕所，我不敢反抗，因为反抗的结果，只有我自己知晓。
刚一进厕所，林娇儿一脚踹中了我的小腹，对我冷笑道：
「吕盼娣，你还敢告状？这么长时间了还没长记性？」
「我没有。」
我小声回答。
「没有？」
「学校的举报信上，你吕盼娣的名字写得清清楚楚，还说不是你做的。」
林娇儿说着，掏出一封举报信，在手中扬了扬。
她看着我满脸不屑，嗤笑着一巴掌扇到了我的脸上：「害得我爸看了信之后扣了我半年的零花，你说我该怎么感谢你？」
我的脸被打地肿了起来，在这后来，我已经记不清细节了。
我只记得，我的视线开始逐渐模糊，她们的脸就如同毕加索的肖像画，在我眼前不断地扭曲。
直到上课铃响，他们才终于住手。
「烂货。」
顾娇儿回头朝着我吐出了一口唾沫，和身边的女生嬉笑着转身离开。
我躺在厕所冰冷的瓷砖上动弹不得，不知道躺了多久，厕所的保洁阿姨看不过去将我送到了学校医务室。
其实，我宁愿自己被她们打死。
如果真是这样，林娇儿她们会不会为此付出代价？
但，这一切该付出的实在是太沉重了。
2.
终于熬到了放学。
我一个人拖着狼狈的身子走在回家的路上。
其实，我并不想回家。
跟在学校一样，我也不知道回家之后我会遭遇些什么。
或许又是一顿毒打。
额角处那道磕在桌角上受的伤还在隐隐作痛。
我站在家门口，屋内似乎有些吵闹。
我却已经习以为常，每个月家里总会有人来催债。
我推开门，准备在他们不注意时溜进房间，只是刚打开门，客厅之中齐刷刷的视线便齐聚在我身上。
我被这视线看得有些不自在，抬起头胆怯地望了过去。
客厅里坐着两个一男一女的陌生人，不仅这样，还有警察。
我看着那两人，顿感有些熟悉，还未反应过来，那衣着讲究的陌生女人便一把上来拉住了我的手，边哭边说，终于找到我了。
那陌生男人看着我红了眼，对着警察说：「这就是我的女儿，长得跟我一模一样，我不会认错的。」
我有些惊慌，望向了我爸妈，谁知道他们一直低着头脸露难色。
「警察同志，这事儿真跟我们没关系，我们当初就是因为没孩子，所以才从人贩子的手上买下她的。」
「你们要抓，也是抓那个人贩子啊！」
「我爸」戴着手铐被警察铐上了车。
坐在警察局里，我才知道原来我根本就不是吕家的女儿，我本名叫顾己，在三岁那年被人拐卖。
他们找了我许多年，却没想到我竟然就在本市。
要不是前不久在某个奥数竞赛上，作为评委的姑姑看到了我，调查一番过后确定了我的身份，我恐怕一辈子都不会被她们找到。
「娇儿，爸爸妈妈再也不会弄丢你了，跟我们回家好吗？」
看着我满身伤痕，顾母早已泣不成声，早在来之前，她就已经将这家人的背景打听了清楚，怎会不知道这些年我在这里过得到底是什么样的生活。
「有爸爸在，再也不会有人欺负你了。」
我就这样任由两人将我抱进怀里。
我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
开心？
或许吧。
三天后，在确定亲子鉴定无误后，我被顾家父母带回了家。
其实根本不需要什么亲子鉴定，我那张同顾父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脸，走足够证明我同顾家之间的联系。
我跟着顾家父母回到家，看着面前面色苍白的顾娇儿，终于露出了一抹微笑。
终于，要开始了。
隐忍了这么久，我的复仇游戏，终于要开始了！
3.
「娇娇，这个就是妈妈之前给你提到的你的双胞胎妹妹，顾己。」
「你妹妹之前受了很多的苦，现在终于回家了，你一定要替爸爸妈妈好好照顾妹妹，和她好好相处。」
顾母将我推到了顾娇儿面前，我看着顾娇儿的脸色慢慢变得苍白，那双震惊得瞳孔不停地颤抖。
「小娇儿，跟你姐姐握个手。」
顾母习惯地叫着我的小名。
小娇儿，顾娇儿。
这两个名字是多么的相似啊。
在顾母的话下，我朝着林娇儿伸出了手，可却被恼怒的她狠狠拍开，伸手猛地将我推到。
「这怎么可能呢！」
「你怎么可能会是我妹妹！你这个骗子，一定是你骗了爸妈！」
我重重摔倒在地，脑门磕上了大理石地砖上，顾母惊叫了一声，连忙扶起我，捧着我的脸仔细端详。
我这一下摔得不轻，额头上很快泛起青紫。
顾家父母围了过来，低声询问我疼不疼，我朝着他们笑了笑，摇了摇头：
「没事的，这点小伤，对我来说没什么的。」
顾母哭得更厉害了，抱着我不住地掉眼泪，顾父安慰了我几句，转头指着顾娇儿的鼻子高声怒骂了起来：
「你怎么回事，怎么这么不懂事，你妹妹身体本来就不好，你现在还弄伤了她！」
「你给我跟你妹妹道歉，然后滚回房间，好好反省，之后半年的零花钱你一分也别想拿到。」
「让我给她道歉，她也配！」
顾娇儿狠狠瞪了我一眼，说了一番狠话之后便跑出去了。
顾父只是冷哼一声，并没有阻拦，反过头来看着我叹着气对我道：「顾娇儿从小被我和你妈娇惯坏了，你别跟她一般见识，受了委屈只管来跟爸说，以后有爸在，谁也欺负不了你。」
我仰着头，看着顾父伸手摸了摸我的头，随后点了点头，试探地叫了一声爸妈。
顾家父母愣了愣，颤抖着应了一声。
那一天两人带着我，将我带到顾家的亲戚面前一一介绍。
看得出，大家都很开心，塞给了我许多之前从未见过的贵重礼物。
顾母一直握着我的手没有撒开，期间没有人询问过顾娇儿半句话，仿佛她从未存在过一般。
真好，不枉我故意摔倒演了这一出戏。
直到晚上，众人散去，顾娇儿才迟迟归来，连带着一起回来的，还有顾长明。
顾父因为高兴，喝多了酒已经睡了，顾母拉着我的手，坐在客厅里同我讲着我还未被拐卖时的那些往事。
我笑着听着，即使已经不记得那些往事。
顾娇儿一进客厅，看见的便是顾母正同我聊天那温馨的一幕，想起自己这一下午无人问津，不由得委屈了起来。
她看向顾长明，朝着他委屈地喊了一声哥。
可顾长明仿佛没有听见一般，直直地看着我。
顾母听见动静，见顾长明回来，带着我来到他面前，向我介绍着他。
可我又怎么会不认识他呢。
顾长明，那个为顾娇儿助纣为虐，带头孤立欺凌我的校霸。
他可能不记得我，可我这辈子也不会忘记他！
「哥哥好。」
我朝他伸出了手。
「长明，愣着干嘛呀！」
顾母不满地瞪了他一眼，顾长明才终于反应过来试探般的握住了我的手。
我对着他笑了笑，道：
「哥哥，往后，请多指教。」
4.
第二天一早，我跟随着顾长明和顾娇儿一起被司机送到了学校。
刚一下车，顾娇儿便暴露自己的本性，掐着我的胳膊对我说：
「我告诉你，别以为回到顾家你就可以肆意妄为，只要不我承认你是顾家的孩子，你就永远都不可能是！」
恶狠狠地留下一句威胁，顾娇儿便带着顾长明离开了。
走时，顾长明回头看了我一眼，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我怯懦地低着头，没有人看见，我的眼底是再也遮掩不住的冷冽。
回到教室，刚走到桌子前，入眼便是三个血红一般的大字——拐卖犯！
那红色油漆，还没干，像极了鲜血格外的刺眼。
「吕盼娣，你这个人贩子的女儿，你还敢来学校上学！」
「真是什么样的爹妈生什么样的女儿，蛇鼠一窝，都不是好东西！」
「滚出去，人贩子的女儿，不配和我们在同一间教室学习。」
不知道是谁带头朝我丢了本书，下一秒教室里的所有人都像是受到了鼓舞，无数本书朝着我铺天盖地地袭来。
雨点一般的疼痛让我无法适从。
我一动不动，看向了座位上的顾娇儿，不用多想，这是她的手笔。
因为顾父顾母的嘱托，所以她没有办法再继续明面上对我动手，不过校园霸凌从来都不只有肉体上的折磨。
闹剧终止在了老师来的那一刻。
所有人立刻噤声，端坐在了座位上。
只有我，呆愣愣地站在原地，迟迟不肯坐下。
「吕盼娣，你怎么回事？又作什么妖！」
见我迟迟不坐，班主任不满出声。
「有人把油漆倒在了我的凳子上。」
我指了指我的凳子，可她却根本不听我的辩解，只是不耐烦地对我吼道：「不坐下就滚出去站着，一天到晚就你事多。」
「赶紧滚出去，别碍我的眼！」
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对我有这么大的意见。
就因为每年过年我从不给她送礼，或者是瞧不起我那贫穷的家境，又或许是刻意想要借我讨好某个人。
这种人，不配为师。
就先从她开始吧。
我站在原地，看着她一动不动。
见我迟迟不动，她顿时来了火气，拿起黑板擦便向我丢了过来。
「吕盼娣，我说让你滚出去站着，你耳朵聋了吗？」
我躲了过去，摸了摸兜里的手机，回答道：「老师，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班主任见我这般说，冷笑了一声，不屑道：「怎么，没做错我就不能让你出去站着了？我说让你滚出去就滚出去，在这个班，我说的话就是天，你要是看不过去，就不要在我的班上待。」
「一天到晚在这碍我的眼，真是什么样的父母养什么样的孩子，我要是你我早就找个地方躲起来了，怎么会有脸在这继续上学。」
一通赤裸裸侮辱的话，像炮弹一般向我袭来，如果换作以前，我怕是会认为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错，可是现在，我竟觉得这一切都无比的可笑。
不够，还不够！
这些，还不够成为压倒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这把火，要烧得更旺一些。
5.
我直勾勾地盯着班主任，眼中透露着的是我原先从未有过的抗拒与不甘。
这无疑彻底惹怒了她，她将我扯到了讲台前，抬起手照着我的脸上便是一巴掌。
「你还看，你有什么脸看，你要是不服有本事就告到教育局里去，我要是怕你或者是对我有任何影响，我都不姓鞠。」
全班静悄悄的，所有人都注视着这一切，只是他们的眼中没有同情。
人性为什么会坏成这样呢？
曾经，我以为顶着优等生的身份进入这所贵族高中，我的人生会有新的开始。
可是我从没想过这个我曾经让我引以为傲的身份，会成为我下地狱的原因。
我也曾想过，是否是我哪里得罪了他们，所以我处处被针对被侮辱。
刚开始是一个，后来两个三个，一群一片，源源不断的恶意就像是海水般的浪潮几乎要将我淹没。
有段时间，我甚至怀疑自己有病！
为什么偏偏是我，为什么不是别人！
坐在家里，看着被剪辑成视频的那段录音，我没有犹豫，点下了发送。
当浑浊成为了一种常态，那么清醒就是一种犯罪。
所以，我没有什么好内疚的。
不久后，网上爆出了一条大新闻。
内容是某某高中老师凌辱学生的音频。
班主任被查处了。
连带着她在侮辱我叫骂时说出的自己某教育局的舅舅一起。
她的那位舅舅被传唤进行调查，而她也被学校开除，并且吊销了教师资格证，永久在这个行业被封杀。
更重要的是，她被网暴了。
热心的网友扒出了她所有的信息，包括家庭地址联系方式。
每天大量的谩骂与侮辱让她不堪重负，最后痛哭流涕的录制视频在网上公开道歉。
我看着网上的视频，内心深处仿佛存着一簇火焰，正在冉冉升起。
它需要烧得更加热烈一些。
「鞠老师的那个事情，是你做的吧。」
顾娇儿将我堵在楼梯口，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吕盼娣，你还真是恶心。」
鞠老师被开除，新来的老师是从市里特意调过来的新老师，手段很硬。
再加上最近学校严厉打击校园霸凌，顾娇儿和她那一群人仿佛被束缚住了手脚，暂时不敢在学校肆意妄为。
「论恶心程度，我比不上你。」
我朝她笑了笑，看着她对我咬牙切齿的狰狞样子，心中的那簇火苗又再次叫嚣了起来。
「对了，你知道吗？下个星期我要和褚白代表学校一起，去参加全省奥数的比赛。」
「就我们两个人。」
我故意在她耳边着重咬重了最后一句话。
「吕盼娣，你不配！」
顾娇儿面色狰狞，朝着我的狠狠一推。
下一秒，我重心不稳，滚落下楼梯。
6.
我的鼻尖萦绕着消毒水的味道，耳边是一声声着急的呼唤。
我睁开眼睛，眼前是顾母担忧却又惊喜的脸。
「小娇儿，你终于醒了，妈妈快要担心死了。」
顾母握着我的手，眼泪不停地掉。
顾父叫来了医生，医生查看了我的情况之后，说已经没有什么大碍。
好在我足够幸运，所以只是扭伤了脚踝。
顾家父母叹了一口气，询问我到底是怎么从楼上摔下来的。
我愣了一瞬，只是说是我自己不小心从楼上摔了下来。
两人沉默了片刻，让我实话实说，可我却也只是摇摇头，坚称是我自己从楼上摔了下来。
「小娇儿，你是个好孩子，爸妈委屈你了。」
两人沉默了一阵，最终顾父叹了口气，摸了摸我的脑袋。
回到家中，饭桌上两人一直对我嘘寒问暖。
顾娇儿像是学乖了一般，并没有同我犯冲。
「小娇儿，在学校有没有人欺负你啊？」
顾爸冷不丁的一问，我夹菜的手顿时一颤，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顾娇儿后，我扒着碗中的饭摇了摇头。
「可我怎么听说，你在学校里过得不太好。」
「要是有人欺负你，你一定要和爸妈说，爸爸妈妈肯定会帮你讨回公道的。」顾父一脸慈爱地给我夹了一块肉放进我碗里。
我点了点头，让他放心。
「你还算识相。」
吃完饭，顾娇儿将我堵在房间门口，对我冷嘲热讽。
「看吧，就算回来了又怎么样？他们还是不会惩罚我。」
「陪在他们身边这么多年的人是我，在他们的心里，我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而你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路人。」
「要不是因为有血缘关系，爸妈连看也不会看你一眼，我要是你就识相赶紧滚蛋，别一天到晚在这碍人心情。」
顾娇儿说完，转身离开。
我关上房门，躺在床上，手机里是十几个未接电话，和无数条消息。
那些消息都来自一个主人——褚白。
7.
褚白。
全校有名的学霸，长相头脑无可挑剔，是顾娇儿几乎是一见钟情，喜欢了两年的人。
只可惜，褚白喜欢的人——是我。
不对，他喜欢的不是现在的这个我。
而是她还在我身体之时的那个我。
我看着微信里那一条条担忧询问的消息，只觉得可笑。
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
他对我的喜欢，仅仅表现在手机的消息的无人处。
在外人面前，他甚至不敢和我多说一句话。
在明面上，所有人都知道我和褚白是从初中便开始互相较劲的死对头。
我们两人的成绩在全市排名不相上下，而当初顾娇儿会开始针对我，也是因为想要替褚白出头。
一直到回到学校，我也没有回褚白消息。
我知道他坐不住，所以他来找我了。
从数学老师办公室出来，他拉住了我的胳膊，语气之中全是担忧。
「你为什么不回我消息，不接我电话？」
「我听说你从楼上摔了下来，怎么样严不严重，现在好一些了吗？」
「你是在关心我吗？」
我回头看着满脸担忧的褚白对着他淡淡道。
「盼盼，你知道我的，我对你——」
「你真的喜欢我吗？」
「褚白，你从来不敢在外人面前维护我，你真的喜欢我吗？」
「你明知道顾娇儿一直如何对我，可是你却依旧在外人面前同她谈笑风生，甚至在她诋毁我的时候笑脸附和。」
「盼盼，不是的，我不喜欢顾娇儿，我讨厌她，你知道的，她的那个哥哥，我只是害怕.......」
我一瞬不转地看着他，看着他原本慌张的眼神逐渐变得更加慌乱，他抓住了我的手，想要证明些什么，却听见我开口说道：
「你根本就不喜欢我，你的喜欢是看着我在人前受辱，看着我被所有人诋毁，看着我被人伤害。」
「这种喜欢，我要不起。」
我甩开他的手，转身离开。
可我的视线却并不在原地懊悔的褚白身上。
看着靠在墙边面色苍白嫉妒的顾娇儿，我顿时感觉到心情舒畅。
所以，当她终于沉不住气。
久违地带着人将我堵在学校附近的巷子里时，我并没有想象之中的那般害怕。
「吕盼娣，你这个贱人！」
顾娇儿的巴掌毫不犹豫地扇了过来。
我没有闪躲，硬生生扛下了这一巴掌。
但即便如此，我仍旧被打倒在地。
顾娇儿气的眼底通红，看得出她哭了很久。
「你就是个垃圾，是个别人不要的废物，我到底哪里不如你，为什么褚白会喜欢上你！」
「给我扒了她的衣服，我要让褚白看看他喜欢的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贱货。」
顾娇儿说完，一群人便架住了我，疯狂撕扯着我的衣服。
侮辱的话语仿佛一把利刃一寸寸割开我的皮肤。
我挣扎抵抗，却被两个男生按住了腿，拔掉了裤子。
我认识他们，那是顾长明身边的狗腿。
他们的每一次存在，就代表顾长明默许顾娇儿的行为。
我看着顾娇儿拿出手机，对着我疯狂拍照，边拍她的嘴角边挂着嘲弄的笑意。
仿佛她所受的委屈，要成倍地发泄在我的身上才算出气。
我狼狈的不断挣扎，为了让我老实，我已经不知道挨了多少个巴掌，头皮被扯得生疼。
直到那声熟悉的怒吼响起。
「你们他妈的在干什么！」
是顾长明！
我狼狈地躺在地上，脸上传来的疼痛，让我意识清晰地抑制住了我心底的笑意。
这场好戏，终于上演了！
8.
「哥，你来得正好。」
「她欺负我，你快帮我还回来。」
顾娇儿见顾长明前来，半点没有慌张。
愚蠢的她甚至看不见，顾长明的双手正在颤抖。
「你他妈在干什么？」
看着躺在地上狼狈赤裸的我，顾长明压低着声音，却听见顾娇儿不屑道：
「哥，这个贱人勾引褚白，我就是跟以前一样教训教训她，想要拍些她的裸照传到网上而已。」
「而且，这些都是你允许的啊！」
「啪！」
顾长明的巴掌毫不犹豫地落在了顾娇儿那张娇小的脸上，清脆的巴掌声回荡着整个巷子。
「哥，你打我！」
顾娇儿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顾长明，明明之前顾长明还对她有求必应，但是现在为什么——
「顾娇儿，顾己是你妹妹，爸妈的亲生女儿！」
「她不配，她根本就不是顾家的亲生女儿。我才是，我这辈子都不会承认她是我妹妹，我才是顾家唯一的女儿！」
「她就是个贱人，她是人贩子的女儿，她不配待在顾家！」
顾娇儿捂着脸哭嚎着。
一个月之前，她还是顾家有求必应的宝贝，而现在这一个月她过得是什么日子。
动不动便被顾父责骂，被克扣零花钱，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我身上。
她所有的优待，似乎都在我的到来后，被瓦解得无影无踪。
顾长明脱下衣服，盖在了我身上，随后将我整个人抱了起来。
「我送你去医院。」
顾长明眼底通红，刚走几步却被顾娇儿拽住了袖子。
「哥，之前我带人霸凌她的时候，你不是冲在前面带头帮我孤立她吗？」
「你是讨厌她的，对不对？你心里应该只有我这一个妹妹的，对不对？」
顾娇儿不死心，可顾长明却不想同她多说废话。
冷声道：「滚开，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顾长明想要将我送到医院，我摇了摇头让他送我回家。
我并不是不疼，只是摸准了顾父顾母回家的时机。
顾长明抱着我回到家时，正好撞上了顾父回家。
此时我浑身赤裸，内衣堪堪挂在身上。
新伤旧痕全部堆积在单薄的身上，这个冲击力，足以让一个四十多岁叱咤商场的男人满目通红。
「谁干的？」
「我自己摔得。」
我含着眼泪紧咬着下唇不停颤抖，顾父一把抱住了我，哑着嗓子张了张嘴，说不出一句话。
「到现在你还在包庇她！」
他怎么会不知道，顾娇儿对我做的那些事儿不是秘密，以顾家的手段对他们来说想查到不是难事。
为什么一直密不作声，是因为他们念旧情，是因为他们认为我一再忍让，想要息事宁人。
所以，顾娇儿认为，她做的这些都不会被发现。
就算是发现了，爸妈也不会拿她怎么办。
可她从未想过，失望永远都是一点一滴的积累。
顾娇儿躲在夜色之中悄悄回来。
还没等她叹口气，等着她的便是顾父积压着怒气，等待许久的一巴掌。
「畜生东西！」
顾娇儿被这毫不留余力的一巴掌打到头晕目眩，一时间还未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便听见自家父亲歇斯底里地怒吼：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曾经对你妹做过些什么吗？我原本以为你会改，你还有良心，会好好对你妹妹。」
「可是你呢，你看看你做的那些事情，你看看你把你妹妹打成了什么样子！」
「不今天要是打不死你，我就不姓顾！」
顾父的手中是早已准备好的皮带，一下下朝着顾娇儿身上抽去。
清脆的声音，混合着顾娇儿的惨叫，一下下回荡在客厅之中。
「爸，凭什么打我！」
「她勾引我喜欢的人，她活该被打！」
顾娇儿叫嚣着，可回应她的却是更加毫不留情地抽打。
我在房间，门外仿佛一切事物都与我无关。
我坐在床上，熟练地一个人上药。
顾长明想要帮忙，却被我制止。
他双眼通红，手足无措地站在我的床边，横行霸道的校霸，此刻就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小娇儿，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顾娇儿要我刁难的人是你，我如果知道是你——」
「不用说了。」
我听着这可笑一般的自责，不住地想要发笑。
如果顾娇儿刁难的人不是我，如果今天我没有故意让顾长明发现他一直以来助纣为虐带头孤立的人是他的亲妹妹。
那么，他是否会毫无愧疚地继续带头欺凌。
无论是谁。
霸凌者永远都不会被原谅。
「哥哥，你已经把我弄丢了。」
「丢了的东西再也找不回来，人也一样。」
顾长明慌了，他扑通一声跪在了我的床边，颤声忏悔道：「我当初不是故意弄丢你的，这些年来我每一刻都在自责，我一直都和爸妈一起在找你。」
顾长明伸出手，手上是一条已经快要褪色的红绳，一看就知道戴了很久。
「你看，当初你给哥哥的手链，哥哥一直戴在手上从来没摘下来过，我从来没有忘记过你，你原谅哥哥好不好。」
看着他祈求的目光，我笑了。
有什么，能比发现自己霸凌的一直是自己找了那么久的亲妹妹更加绝望的呢？
「永远也不会。」
顾长明严重的希望慢慢化为灰烬。
有的时候精神上的折磨，比肉体上的更加残忍。
顾长明，他将一辈子活在对我的忏悔之中。
9.
顾娇儿还是没有听顾长明的话。
我的裸照传遍了学校每个人的手机里。
走在路上，都被人指指点点。
因为对学校造成了不好的影响，我被学校取消了全省奥数的参赛资格。
而代替我参加比赛的，便是顾娇儿。
顾娇儿洋洋自得在我面前冷嘲热讽，可我明明听见。
昨晚，她还在顾长明房间，苦苦哀求他不要将他欺凌我发我裸照的事情告诉爸妈。
原来，她也知道害怕。
一个星期以后，当顾娇儿捧着奥数竞赛一等奖的奖杯，站在学校主席台下光荣演讲时，等待着她的，是一副闪亮亮的限量版手铐。
顾娇儿被警察带走了。
罪名是散播他人隐私照片，故意伤害以及长期的校园霸凌。
看着她在一片哗然之中挣扎着被警察带走，我终于没忍住笑出了声。
10.
所有的一切都是有所预谋的。
一切的一切，都要从我醒后，看到那本日记说起。
日记里，记载了在我被她占领身体昏睡的一年里，她所做的所有事情。
反抗，顶撞，挣扎，都是为了给日后的一切留下证据。
包括让褚白喜欢上我，挑起顾娇儿对我更猛烈的针对。
这场复仇，早在我让她占领我的身体时便已经开始了。
这些所有的所有，都是她为我亲手复仇埋下的铺垫。
早在第一次见到顾家父母的那一刻，她就知道我绝不可能是吕家的亲生女儿。
于是，她故意在奥数竞赛上露脸出头，为了便是被顾家姑姑注意到。
索性，她成功了。
那本她留给我的日记里，详细记载了在我苏醒之后所有的复仇过程。
回到顾家只是第一步，
其实一切早在她离开前一切便可以结束。
毕竟她收集了许久的证据，全部存在了那本日记本夹层的 U 盘里。
她想让我回到顾家后，亲手复仇。
然后获得一个崭新的开始！
可我回到顾家之后却迟迟没有行动。
因为，这些，都还不够。
那些我曾经受过的一切，我要成倍，百倍的还给他们！
我在等。
在等顾娇儿成年。
于是我又织了一张网。
我亲手给顾娇儿递了梯子，一步步地退让，故意激怒她，挑衅她，让她将自己捧到山顶上。
好在，她没有辜负我对她的期望，她引以为傲的翅膀被我狠狠摘下。
华丽地从云端摔进云里，摔得很惨。
她摔断了手脚，但是这都不够。
我要让她粉身碎骨。
11.
顾娇儿罪名成立。
那些存在 U 盘里的证据，那些视频，照片，就如同板上钉钉。
为了能够让她彻底出风头，我亲手将这些证据交给了当初爆料班主任的那个记者。
这场长达两年校园霸凌曝光之后，在全国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我亲手将自己的过往血淋淋的伤疤撕开，暴露在所有人的面前。
我已经不害怕疼痛，我只是怕顾娇儿不够疼！
顾父顾母已经对顾娇儿失望透顶，可他们对顾娇儿心中多少有些亲情，毕竟当做亲生女儿养了这么多年。
可是法律不能姑息，而他们凭什么开口替她求得我的原谅。
我重新回到了学校，以顾己的身份。
看着那些围在我身边嘘寒问暖的同学，我只觉得讽刺。
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这些现在围在我身边对我示好的同学，哪一个曾经没有对我抛过白眼。
顾娇儿被判了八年。
那些曾经跟在她身边的那群狗腿我一个也没有放过。
这一切，似乎都已经结束了。
12.
一年之后，高中毕业的我获得了国外名校的 offer。
我来到顾娇儿所在的监狱。
我隔着玻璃，和顾娇儿面对面。
已经进了监狱，服刑一年的她，依旧是那样天真，傲慢。
「我拿到了国外大学的 offer，是你之前每天挂在嘴边，最喜欢的学校。」
顾娇儿的脸色一瞬间变得苍白，可下一秒却又马上恢复了傲慢。
「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吧。」
「就算我现在入狱了又怎么样，顾家这么有钱，我出了狱一样可以过得很好。」
顾娇儿狠狠地瞪着我，我看着她只觉得滑稽。
「你还不知道吧，你根本不是顾家的亲生女儿。」
「你只是我走丢之后，为了安慰妈妈的一个替代品。」
我看着她，毫不犹豫地戳穿了所有的一切。
没错，顾娇儿不是顾家的亲生女儿。
她只是当初我走丢过后，用来安慰顾母的替代品。
这一切，我原本也不知道，但是我在书房里看到了顾母的日记，找到了顾娇儿的领养证明。
这一刻，我等了很久。
我将领养证明放到了她的面前，继续对她说道：
「她们把你当做我的替身养了十五年，就连名字，也用的是我曾经的小名，况且如果爸妈真的在乎你，你觉得她们当初会让你在监狱里待着吗？」
「你已经被人抛弃了，顾娇儿。」
「不——不，不是这样的，你在说谎！」
顾娇儿大声地反驳着，可我却不慌，继续平常道：「如果爸妈真的在乎你，她们不会不来看你的。」
我看着顾娇儿彻底颓废的模样，没有告诉她，其实我骗了她。
顾家的生意在她入狱之后便出了些问题，现在才恢复稳定。
而顾母早在得知她入狱之后便病了，现在疗养身体。
至于顾长明，他在对自己每日每夜的懊悔之中得了抑郁症，连高考也未参加，整日闷在家里闭门不出。
真是可笑。
我看着她意识到自己彻底被抛弃，慌张的模样，对她说出了最后的一句话。
「知道吗，其实你一开始不用判这么久的。」
因为有个人，做了伪证。
褚白，帮我做了伪证。
那天我摔下楼梯，褚白就站在拐角。
顾娇儿的手没有碰到我，是我自己摔下去的。
他看见了。
可是即便如此，还是心甘情愿地为我做了伪证。
这或许是他对我对自己心怀内疚的一种弥补。
只是，他不知道，自己的这种行为会成为他一辈子的罪恶。
至于顾长明。
我并没有打算追究他的责任。
毕竟，他还有他可以实现的价值。
我会利用他对我的内疚，将顾娇儿曾经在我身上做过的一切重新上演。
八年的时间说长不长，等她满心欢喜地从监狱之中出来之后，她会发现自己重新进入了另一个地狱。
这些我当然不会告诉顾娇儿。
我朝着她露出一笑，不再去看她颓废哭泣的表情。
她付出了该有的代价。
我亲手毁了她的一生。
可我不后悔。
13.
回到家中，我打开那本日记。
上面那一行行告诉我应该如何复仇的娟丽字迹，我几乎已经倒背如流。
这一切仿佛都像是一场做了很久的梦。
我关上日记，准备去整理飞往国外的行李。
可刚起身，便不小心将日记本碰倒在地。
日记本摊开在了地上，我俯身去捡却看到了那一页我一直没有注意的地方，隐藏着一行字。
那是写在日记本最后一页的一句话。
当你在凝望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望你。
看可以，但——
不要看太久。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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