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自专栏《妖夫凶猛:妖本无害,人心祸端》
我怀孕两个多月,正和男友筹备婚礼的时候,他意外去世了。
原本对我各种好的未来姑姐拿走了房子的钥匙,未来公婆不接我电话。
更甚至怕我借着孩子争夺财产,让我流掉……
1
听到梁永泽出事的消息时,我正躺着做彩超,医生让我拍个照,回去给宝爸也看看。
然后梁永泽他妈急匆匆的闯进来,告诉我梁永泽死了!
前一秒我还被幸福包围着,下一秒就天旋地转。
连做检查的医生看我,都满脸同情。
后面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的医院,只知道梁永泽他妈呼天抢地的哭。
我怕在医院影响别人,一边安慰她一边强撑着,开车送她回去。
路上梁永泽的姐姐梁永洁打电话过来,率先就问到了我,听说我在旁边,就挂了电话,约了回家谈。
刚到家,她姐和姐夫就闻讯而来,脸上带着悲痛,可看我的眼神却不太对。
她姐更是直接提出来,怕我伤心,她们后面还有事情忙,怕是没空照顾我,让我先回我妈那里,还提出送我回去。
当时我整个人还处于那种眩晕发懵的状态,说不用她送,我自己开车去看梁永泽。
听说他当场死亡,可我也得去看他一眼吧。
梁永洁却说场面太血腥了,不适合我这个孕妇看,再三交道我,别回我和梁永泽住的那套,让我回我妈那里,有人照顾我,后面的事情交给她,她会给我电话的。
我和梁永泽一年前同居的,他有一套房子,在他上班附近,我们就住那里。
当时我还没太明白梁永洁的意思,还一个劲的交待她,让她妈别太激动,如果我可以去看梁永泽了,一定要打电话给我。
强撑着精神高一脚低一脚的出门,梁永洁又说要去梁永泽的房子里给他找身衣服,给他换上,让他走得体面点,让我把钥匙给她。
我当时整个人都在抖,想着梁永泽这么注意形象的人,确实该换身体面点的衣服,还跟她说我回去拿,我知道梁永泽喜欢哪身。
「我是他姐,我比你了解他。你别去了,免得伤心,对孩子不好。」梁永洁很执意的朝我伸着手,让我把钥匙给她。
她说的也在理,我把钥匙给她后,她见我手抖得厉害,担心我的状态,把钥匙转手递给她老公后,再三坚持开车把我送回去。
我走路都是浮的,所以把车钥匙也给了她。
可刚拉开门,一只黑猫悄无声息的窜到了我脚下,前爪扒拉着抱住了我的小腿,黑长的尾巴也卷住了我,琥珀色的眼睛圆溜溜的盯着,还半偏着头看我,好像朝我笑。
赫然就是梁永泽以前捡的那只黑猫--炭头。
那天下雨,我加班到晚上十点多,他来接我,笑眯眯的说有个惊喜给我,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了当时只有巴掌大小,浑身湿漉漉,脏兮兮,还裹着一层层纸巾的小黑猫。
说他在下面等我的时候,听到小猫叫,这黑得跟炭一样,打着手电都差点没找到,就叫炭头了。
上个月我查出怀孕后,梁永洁就说养猫对孕妇不好,硬是要带回来给她妈养,可跟着就说跑丢了。
梁永泽还特意拿了猫罐头过来,连找了几晚,没有找到,还很失落,说不该送他妈那里的。
做木雕玩具的时候,还雕了只炭头。
这会看着抱着我腿的炭头,我突然眼睛发酸,它这是知道了什么,所以自己回来了吗。
我弯腰将炭头抱起来,它在外面呆了近一个月,居然还是油光水滑的。
就是我抱起来的时候,梁永洁的目光有点奇怪,但也没有阻止我抱猫。
炭头很乖,在我怀里乖巧的不动,不时的朝我蹭一蹭。
路过一个幼儿园门口,正好看到有小朋友在出操,蹦蹦跳跳的,真的很可爱。
在我检查出怀孕后,梁永泽整个人兴奋得跟个傻子一样,一晚上从想是男是女,叫什么名字,到后来想着在哪上幼儿园,在哪上小学,以后是上清华好,还是上北大好……
第二天急吼吼的拉着我去领证,因为我怀相不稳耽搁后,就直接在我们当地最贵的学区房全款买了套房子。
这会看着那些蹦蹦跳跳的小朋友,我摸着肚子,好像这才反应过来,孩子的爸爸——不在了!
我当时只感觉一阵阵的想吐,不知道是孕吐,还是晕车,头痛得厉害,又好像有什么揪着胃压着胸。
可梁永洁停了车,我下车后,扶着垃圾桶半天,又吐不出来。
炭头跟着下车,站在垃圾桶旁边的绿化带边上,不时转着头看着我,好像满眼的担心,长长的尾巴不时的扫过我的手。
我吐得整个人都软瘫的,再上车的时候,炭头就趴在我肩膀上,伸着爪子好像帮我拍着背。
一路这样干呕着,梁永洁把我送到家门口,还跟我爸妈打了招呼,说总算把我安全送到了,让我爸妈照顾我后,就走了。
她来去匆匆,语气生硬。
我爸妈都不知道怎么回事,一个劲的问我是不是和梁永泽吵架了。
我爸还跟我说,肯定是我骂梁永泽了,他脾气这么好。
看到炭头,也惊喜的说居然找回来了。
「都说怀怀孕不能抱猫啊狗啊的。」我妈伸手就来接,原本在我怀里一动不动的炭头,立马乖巧的跳到地上了。
我爸看我情绪不对,就给我看那套学区房的婴儿房,说先装成这样,等他外孙上学了,他再把旁边的玩具架改个小书桌和小书架。
又说梁永泽制模的手艺好,到时他们一起,再给小宝在阳台搭个滑梯。
还把平板上的效果图给我看,说给最高端的客户装,都没这么用心。
我知道他这是哄我开心,可看着平板上那婴儿房温馨的效果图,以及我爸笑嘻嘻的脸,想到梁永泽这些天晚上回家,就鼓捣着做各种玩具,说外面买的材质不过关,他家小宝的,都要自己亲手做。
可他不在了……
那种木木的感觉,突然变得尖悦。
就好像掌心扎了一根刺,原先是感觉不到痛的,一旦突然拔出来……那种尖锐的痛意,好像瞬间贯穿全身。
我猛的扑到我妈怀,放声痛哭。
而炭头也跟着呜咽的叫了一声,挤在我身边,伸着爪子轻轻的拍着我。
2
我一哭,爸妈不知所措,我不知道哭了多久,久到我妈一个劲的问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只知道他去了工地,然后出了安全事故,他为了救谁,就没了……
我爸和梁永泽算是半个同行,忙帮我打电话和他公司确认,之后也是一阵蒙。
我妈一直在安慰我,等我哭累了,就送我回房睡,可一开房门,全是她给我结婚准备的东西。
她怕我触景生情,就让我在沙发上躺着,她和我爸商量着怎么办。
炭头就一直围着我转,好像知道我伤心,又怕离我太近了,影响孩子,就一直趴在我腿上,抬着琥珀色的眼睛看着我。
它以前就很乖,不吵不闹,也从不抓挠东西,有时我找不到什么,它都会帮我衔出来,梁永泽说它就是来报恩的。
这会它趴在腿上看着我,就好像我和梁永泽在一起的时候,他绘图,我审文什么的。
两人有时忙了一会,我从敲着的键盘上停下来,扭头一看,他也握着笔,与我对上一眼,不管笑不笑,那一眼中的温柔,就足够让人心安了。
可那个,总是在慕然抬首间,与我相对而望的梁永泽,不在了,只有炭头了。
我在沙发上坐起来,伸手抱着炭头,轻轻的摸着它的脖子。
或许它也知道梁永泽不在了,所以突然就回来了吧,是回来陪我的吗?
我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哭了一会后,又开始孕吐,整个人越发的不好,没过多久肚子又开始痛,还见红了。
我爸妈怕我出事,连忙送我去了医院,医生说有先征性流产,让我先住几天院,然后把原先检查的单据全拿过来,对比一下孕酮什么的。
我妈在医院陪我,让我爸去我和梁永泽住的房子去拿。
找我要钥匙的时候,我才想起来,钥匙给了梁永洁。
当时我告诉我爸妈的时候,我妈还没太在意,说让我爸开车去梁家拿了钥匙再去房子里拿,梁家人怕是忙不过来,别麻烦人家。
可我爸却看着我:「你是说,永泽他姐把你房子的钥匙拿走了?」
我当时吐得人都蒙了,生怕肚子里这梁永泽唯一的血脉就没了,只是无力的点头。
我爸瞥了瞥我妈几眼,原本还懵懂的我妈似乎明白了什么,就让我爸出去给梁永洁打电话。
当晚我一直吐,喝水都吐,吐到最后就是胆汁和泡泡……
最后折腾得不知道怎么才睡着,梦里全是梁永泽抱着我傻笑的样子,说以后小宝生下来,如何如何的。
再醒来的时候,天还没亮,本该被关在家里的炭头不知道什么时候趴在床头柜子上。
见我醒了,朝我妈「喵喵」的叫了一声,把我妈叫醒了,我妈立马问我喝不喝水,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我看着灰蒙蒙的天花板,终于从那种天旋地转中回过神来了,朝我妈道:「梁永泽最喜欢那身银灰色的西装,死贵,他买了两年多了,就是升高管和跟我求婚的时候穿过一次,他说等小宝出生,他就穿那身在外面等我……让小宝第一眼就看到他帅气的样子。」
就在我说这些话的时候,炭头就站在床头柜上,偏头看着我,最后踩着轻巧的步子,跳到床上,在我怀里蹭了蹭。
我知道它这是在安慰我,摸着它的头,朝我妈道:「你帮我给姐姐打个电话,问她有没有找到那一身,在衣柜第二层的最里面,用防尘袋套着的。」
我不敢再和梁永洁打电话,怕两个人都伤心。
我妈看着我的眼神有点愣,跟着泪水就涌了出来,然后就说梁永洁是他姐姐,肯定知道的。
只是那语气有点怪,我当时没听明白,炭头却往我怀里缩了缩,还伸着软绵绵的爪子拍了拍我。
我躺着撸了一会猫,医生查了房,确定暂时没有太大的问题之后,交待我最好不要接触猫狗这些带毛的东西。
炭头似懂非懂的低呜了一声,就跳到了窗台站着。
我和医生提出要先出院,去看梁永泽,站在窗台的炭头也跟着发出低低的呜咽声,我妈整个人都崩溃了。
任由我和医生说孩子的爸爸去世了,无论如何我要去看一眼,医生说我情绪激动不好,她就站在窗边一个劲的哭,也没有帮我的意思。
最后还是医生说让她安慰我,她才转过头来,把医生请了出去,这才朝我道:「你懂梁家人的意思吗?」
「什么?什么意思?」我看着我妈,哑着嗓子道:「我去看梁永泽,还有什么意思吗?」
「他死了,梁永洁两口子和他父母带着律师和公司去谈赔偿,没和你说吧?他那套房子的钥匙,梁永洁收走了,就是怕你住在哪里不肯出来。」
「昨晚你爸去拿单据,她坚决不肯把钥匙给你爸,说要什么她去拿,还会把你的东西全部清出来。现在连你们开始装修了的那套学区房,梁家也要拿回去。」我妈看着我。
轻声道:「肖意,如果梁永泽在,你们结婚了,梁家人和你就是一家人。可他不在了,你和梁家就没有关系了。」
我妈说这些的时候,炭头站在窗台发出一声又一声的猫叫,更甚至再次从窗台跑了回来,跳到床上,扒拉着我的胳膊,好像急急的解释着什么。
估计是听到了梁永泽的名字了,所以激动吧,我撸着它的脖颈,安抚着它。
想到梁永洁昨天一见到我后那种异样,立马就明白了过来。
我和梁永泽谈了这么多年,同居一年,他家里人对我都很好,我除了没有改口叫爸妈,他姐姐和姐夫我都是跟着他叫的。
他忙,就是他妈陪我去孕检,他姐还送了我一整套孕期能用的护肤品,怕炭头影响孩子,还把它带走了。
可一转眼,梁永泽没了,她们就跟我没关系了,还生怕我占着梁永泽的财产。
我一时感觉胸口闷得喘不过气,朝我妈道:「这些事情,我暂时不想谈,可以让我先看看他吗?」
「他家连你爸都不让去,都是梁永洁出面,说有些事情说在前头,比较好,免得后面扯不清。」我妈苦笑着摇头,轻声道:「你先在医院呆着吧。」
我不知道事情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
梁永泽昨天出的事,他家连让见面最后一面都不行吗?
「我肚子里还有他的孩子,他很想要这个孩子……」我紧握着我妈的手。
可看着她眼中的无奈,瞬间就明白了,这个孩子对梁家而言才是最麻烦的。
梁永泽收入中上,手里的资产不少,所以我一检查出怀孕,他就要拉着我去领证。
当时我怀相不太好,也有点见红,先兆性流产,住了几天院。
梁永洁说这种大事,怎么也得选个有特殊意义的日子吧,至少得我怀相稳了再去。
梁永泽想着也是这么个理,但兴奋得好像不做点什么,就压不住,然后兴冲冲的买了那套学区房。
购房合同上,写了我俩的名字,注明给孩子读书,还说等房产证下来,就写孩子的名字,算他送给孩子的出生礼物,可房产证还没下来。
如果没有我肚子里这个孩子,梁永泽所有的东西,都跟我没有关系,梁家人怕的就是我拿孩子争这些吧。
我躺在床上,转手抱着炭头,让它不要再发出呜咽的低叫。
突然为梁永泽感觉不值得,他昨天才出的事,梁永洁在出事后,第一时间想的就是怕我争财产,冷静到找借口要回了我的钥匙,把我「安全」的送回家,还给了我爸妈。
不让我去看他最后一面,更甚至连他最后一点血脉都不想留。
现在为他伤心的,或许就只有我,和现在我臂弯里的炭头。
我扭头看了一眼炭头,对上它琥珀色的眼睛,朝我妈道:「我要生下这个孩子,不要梁家一分钱。」
炭头好像听懂了我的话,立马站了起来,发出一声声急促的尖叫,朝我摇了摇头,好像在焦急的否认我的想法。
可它懂什么!
它不知道梁永泽有多希望这个孩子出生,它不知道梁永泽已经在家里做了好多小玩具。
检查出怀孕不到一个月,他就已经亲手做了小木马和婴儿床。
它不知道,除了它之后,或许只有我和这个孩子,会一直记得梁永泽的存在。
3
我说要生下这个孩子,我妈并没有多少吃惊,只是无奈的看着我:「你要想清楚,一个人带孩子会有多辛苦,要孕检,以后孩子生病,上学,都没有爸爸。」
「我们虽然可以帮你,可有些时候,孩子没有爸爸,终究还是……还是……」我妈说着说着,就急急的去了厕所。
水龙头哗哗的响,可我还是能听到我妈捂着嘴哭的声音。
她是看着我和梁永泽一路走到一起的,所以她知道我不会放弃这个孩子的,只是她不敢在我面前哭,怕我也跟着伤心。
炭头也在一边,一声接一声急促的叫着,更甚至不再乖巧的趴在我臂弯,转身拍着我小腹,朝我尖尖的叫。
「乖!别乱动,要不然梁永泽不在,我会打你的哟!」我一只手将它抱下来,放到床头柜上。
炭头似乎不满的朝我尖叫了一声,跟着一溜的窜上了窗台,跟着就不见了。
这是医院,我怕它再跑丢,慌忙叫了几句,它又探出头朝我喵喵的叫了两句,似乎告诉我别担心,跟着就又缩下去不见了。
想着我来医院也没带它,它丢了一个月,又自己找了回来,应该知道回家的路吧。
梁永泽一直都说炭头很有灵性。
我躺在病床上,想了一会,拿了手机给梁永洁打了电话。
她一直没接,我就打给了她妈。
她们是在一起的,在我接连打了几个后,她妈的电话还是梁永洁接的,开口就客气的叫我全名,问我有什么事吗?
我表明要去看梁永泽最后一眼,她直接跟我说不用了,我和梁永泽还没有结婚,这是她家的事情,不用我操心。
我强硬要求,她居然直接道:「听肖叔叔讲,你现在医院,又先兆性流产了,对吧?你怀这孩子也吃了挺多苦的,不容易,现在阿泽不在了,你也不用保了,直接流掉了吧。你还年轻,条件这么好,会找到比阿泽更好的,我们这也是为了你好。」
跟着就挂了电话,连给我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我虽然早知道她家是这个态度,可没想到她连应付都没有了。
握着手机再打过去,她不接,我就一直打,一直打。
她不接,我就打她妈,打她爸。
最后她扛不住,接了之后,朝我道:「你想见阿泽最后一面,也想生下那个孩子,是吧?可我家不同意你生下这个孩子,你懂吧?如果你想生下孩子,你就别想见到阿泽!」
梁永泽一直跟我说,梁永洁自小冷静理智,但是这种人,也冷情。
我听着她冷静的声音,知道她这是有条件的,轻声道:「条件你提。」
「我会让律师送协议给你,你自愿生下那个孩子,也自愿放弃阿泽所有遗产,以后孩子有任何事情,都不会找我爸妈要钱,一切后果,你自己承担。你签了,我会告诉你,阿泽在哪里开追悼会,让你见阿泽最后一面。」梁永洁的声音无比的冷静。
我听着只感觉好笑:「你爸妈以后都不想看孩子吗?」
「你打的是我爸的手机啊。」梁永洁握着手机,似乎朝旁边道:「爸、妈,表个态吧。」
梁永泽爸妈的声音,都有点闷,他爸向来话少,只是闷闷的来了一句,这个结果是他们商量之后的。
梁永泽他妈在一边还一个劲的跟我解释,养个孩子不是这么容易的,以后好多事情,他们年纪大了,梁永泽不在了,他们没条件再帮着养孩子了,还是劝我打掉,让我找个更好的。
我听着这些话,直接挂了电话,然后给梁永洁发了个信息,让律师把协议送过来。
一直到我打完电话,我妈才从厕所出来,红肿着眼睛看着我。
我抚着肚子,笑着安慰她:「现在未婚女性也可以领取生育津贴了。你外孙,能跟我姓肖,多好啊。」
我妈当下抱着我,不住的点头,呜咽着说着好。
梁永洁办事效率向来很快的,当天下午就有律师把协议送了过来。
律师很专业,将梁永泽所有的财产列了个明细表,表示没有隐瞒。
然后让我签署自愿放弃协议,当然重点是在购房合同上写了我和梁永泽名字的学区房。
以及他送我的一些东西,比如我手上的订婚戒指,还有他送我的手表,和一些首饰。
他们列得很清楚,其实除了我手上的订婚戒指,其他的东西都在现在住的那套房子里。
不过这些手表啊,首饰啊,戒指什么的,梁家人也表示可以给我,但前提是必须自愿放弃那套签署了我和梁永泽两个人名字的学区房。
我看着上面的条款,以及梁永泽他爸妈的签字,拿着笔正准备签字,窗户边突然就传来了一声猫叫。
跑出去半天的炭头直接从窗户跳了进来,然后喵的一声,跳到我旁边,从嘴里吐出一个钥匙丢给我,张嘴咬住那叠要签字的协议,爪子一伸,哗哗的就划碎了。
「炭头!」我忙将炭头抱起来,伸手去抢它爪子里的协议。
可平时乖巧的炭头却跟发了疯一样,死死的咬着函件,爪子哗哗的就划了好几道,更甚至还往嘴里吞。
我妈生怕我被挠到了,在一边嚷着让我放开,让我别抢了。
抓到是没被抓到,只是最后好好的协议只剩一片片的碎纸。
这协议一式三份的,都有梁家人签了字的,现在再打都要找梁家人。
我看着床边的碎纸,瞪着还对着律师低低怒吼的炭头,正无奈着。
「这是你的钥匙吧?」我妈正收拾着床上的碎纸,把那个炭头衔回来的钥匙递到我面前:「爱之屋。」
那个单片的钥匙,上面刻着一个爱心,里面写着「爱之屋」。
我有很多钥匙都差不多一个样,家里的,办公室的,自己一套公寓的,所以梁永泽把钥匙给我的时候,生怕我认不出来,就亲手用电钻上面刻了字。
说全世界都只有这一把钥匙,开他家门,也开他心锁。
可这个钥匙,昨天我给了梁永洁了,怎么到了这里?
接过来,扭头看着炭头。
它对着律师低吼了一声,慢慢的扭过头,琥珀色的眼睛,圆溜溜的看着我。
眼中满是悲伤……
跟梁永泽好像啊……
4
我不知道炭头是怎么从梁家拿到这把钥匙的,这会看着它那双和梁永泽特别像的眼睛,心头突然一阵阵的发酸。
或许梁永泽也不想我放弃吧,所以才让炭头阻止我签那份自愿放弃协议。
其实梁永泽死了,去争那些遗产有什么意思。
梁永洁也知道我的性子不会争,所以才拿着我在意的事情和东西来卡我。
伸手将炭头抱在怀里,它在我臂弯挣扎了一下,慢慢将头贴在我小腹,软软的肉爪轻且小心的抚摸着,朝我呜呜的低叫着。
梁永泽从知道我怀孕后,也总是这样抚着我的肚子,和小宝说话。
这会看着炭头的眼睛,我总感觉它就是梁永泽。
「肖女士。」律师见我冷静了下来,从包里拿出三份空白的协议:「我委托人已经签字了的,被您的猫撕毁了,但有这边有备用空白的,您先签署也是一样的。」
我一手抚着猫,一手捏着那片钥匙,指尖摩娑着上面的爱心,突然感觉自己真的不能这消沉下去了。
既然打算生下这个孩子,梁永泽不在了,我就该好好的保护它,也保护属于它的东西!
梁永洁见到我的样子,都是小鸟依人,温柔可亲,无论是对她,还是梁家爸妈,都是百依百顺的。
她就以为我性子软,好欺负了吗。
她不知道,我也是很彪悍的。
既然让我自愿放弃,就证明这些东西,我可以得到!
我捏着那枚钥匙,抬眼看着律师:「无论是孩子,还是梁永泽的遗产,我都不会放弃了,你和我的律师谈吧!」
那律师没想到我临时反悔,忙又劝我,知道我现在因为梁永泽的死伤心,但以后我的人生还长,如果没有这个孩子,我的人生可以重新开始。
我只是摸着钥匙,没有理会他。
可怀里的炭头,却慢慢抬起了头,悲伤的看着我,喉咙里咕咕作响。
「我说了,我不会放弃的。」我将那片钥匙握在掌心,盯着律师,轻声道:「你帮我转告梁永洁,让她不要再打这种主意了。」
「我不知道你的委托人,是梁永洁还是她爸妈。但我也请你转告梁家父母,就像你劝我的那样,别人家遇到这种事情,都是女方想打掉孩子,男方拿着钱求着女方留下这个孩子的。为什么他们家相反?就是因为梁永洁吧?」我盯着律师。
低笑道:「如果我肚子里的孩子没有出生,梁家就梁永洁一个女儿了,梁永泽的也好,两老的也好,所有的遗产都是她的了吧。」
梁永洁以为我什么都不懂,以为我是梁永泽护着的小白兔,可我不是!
我只是感觉人都不在了,争这些有什么意思。
可她太心急了!
律师见我油盐不进,只得无奈的走了。
只是他走的时候,我还是将那三份没签字的协议留了下来。
他一走,我就感觉胃里一阵阵的抽,忙将炭头抱到一边,下床到厕所,又吐了个昏天暗地。
我妈拍着我的背,无奈的叹气:「你啊,就跟我年轻的时候一样的倔。」
吐完,我濑了口,正准备转身的时候,却见炭头这次居然没有过来凑热闹,而是站在床头愣神的看着我。
我捏着掌心那片钥匙,朝炭头晃了晃:「我们回家!」
我妈吓了一跳,让我别乱来,要想保孩子,就在医院好好的住着。
但我不回去一趟,怎么行。
反正点滴打完了,我问了主治医生,说可以出去走动,但不能剧烈运动。
他知道我的情况,再三劝我要放宽心,情绪不要太过激动,晚上一定要回医院。
无论我做什么,炭头几乎和我寸步不离。
路上我给梁永泽的上司打了电话,梁永泽是工地上出的事,后事是由他们公司办的,所以他告诉了我现在他的遗体在哪里。
我妈怕我开车不安全,特意打车。
路上炭头一直趴在我旁边,不时的拿爪子扒拉着我手里捏着的钥匙,低呜呜的叫。
我不知道它叫什么,摸着它的头安慰着它,然后打电话给了我公司的法务,问我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办。
确定了两点,一是梁永泽赠送给我的东西,只要确定赠送的,梁家就无权追回;二是我腹中胎儿的遗产份额必须保留,等孩子生出,确定是梁永泽的,就可以拿到属于它的那份;三是那套学区房在购房合同里注明是给未来孩子读书的,那就属于孩子的。
我让公司法务拿着授权书来找我,成了我的代理律师去跟梁家人接洽。
路上我妈看着我,一个劲的叹气:「好好的一家人,闹成这样。」
炭头在我腿边低呜了一声,我也只得苦笑:「人走茶凉。」
我本以为梁永泽在的时候,梁家一片温馨和谐,他不在了,我有着孩子,大家至少也能做到和谐吧。
可才一天,就走上了争遗产的地步!
等我到家的时候,居然在楼下碰到了梁永洁的老公,他见到我,也有点慌,手里拎着的工具袋就往身后藏了藏,有点尴尬的朝我笑了笑。
我猛的感觉不好,一直乖巧跟着的炭头直接发出一声低长的叫,扑了过去,在空中,对着梁永洁老公的手臂重重的就是一道口子。
那工具箱「哐」的一声落地,里面赫然就是换锁的工具,还有换下来的锁。
梁永洁老公握着被挠伤的手,气急败坏的想踢炭头,幸好它激灵的躲过了。
我忙跑过去,把炭头抱在怀里,直接拨电话报警,然后叫了物业拦住他。
梁永洁自来强势,这么多年她老公就被压得有点弱,收入也不高。
她儿子要幼升小,看上了一套学区房,要找梁永泽借钱,好像就是因为这个「姐夫」,梁永泽没有借,当时他们姐弟俩还有点闹矛盾。
现在有一套现成的学区房在,梁永洁两口子怎么会不想要。
保安过来拦着梁永洁老公时,他还狡辩,说是这是他弟的房子,他只是过来帮着换锁的。
我拿了物业的缴费记录给物业看,又在警察来了之后,直接要起诉他私闯民宅。
梁永洁不就是拿孩子和订婚戒指逼我吗,我也拿她老公和她孩子的未来逼她。
梁永洁老公急得和警察解释,房主死了,他就是来换个锁。
至于为什么换锁,警察在知道梁永泽死了,再看了我一眼,就心知肚明。
我直接告诉他,那房子上写的是梁永泽的名字,他死了,我确实没有继承权,但我有他的孩子,这个孩子有。
昨天我还对他们讲感情的,可他们只想谈钱啊!
这种争夺遗产的混乱,警察也有点头痛,最后是我要求叫梁家父母过来,当面调解,同时清点房间里有没有物品丢失。
梁永洁老公也说可以,立马打电话给梁永洁,我就抱着炭头和我妈一起,跟着警察上楼了,炭头比原先更加乖巧了,估计是怕我抱得累,就自己跳下去,缩在角落里。
在电梯里,任由梁永洁老公和警察看着我,我直接打电话给了梁永泽的上司,和刚才联系的律师,让他们过来谈。
既然脸已经撕破,就要拿到主动权,掌控全局。
这是梁永泽告诉我的,他说我长期接触文字,对于这种谈判技巧一点都没有。
等看到门上装得歪斜,而且颜色明显不匹配的锁时,莫名的心酸。
梁永泽做事很细致,他根本就不会允许自己家门上,装着一把这么歪的锁。
而且锁换了,那把他用小电钻,一点点刻着爱心的钥匙,就打不开这扇门了。
5
在梁永洁老公开锁进去后,里面明显被翻过了,我和梁永泽一些常用的配饰都没了。
梁永泽昨天才出的事,也不知道是谁来拿的东西,所以被翻得很乱,我首饰盒都拉开了,没有合上,就好像进了贼一样。
庆幸的是,保险柜是指纹加密码的,所以还没开。
见到这样的场景,梁永洁老公也有点心虚,一个劲的说不是他,他就是来换锁的,拿东西的是梁永洁,她拿她弟的东西,是合法的。
我爸比梁永洁来得更早,和他一起来的还有梁永泽的上司,以及他们公司负责这次给梁永泽理赔的法务。
梁永洁是和梁家父母一起来的,脸色很不好,瞪着我冷冷的道:「肖意,我弟昨天才死,你今天就要争遗产了啊。」
我直接抽出在医院她律师给的那叠没签字的协议,一式三份吗,递一份给梁永泽公司的法务,递一份给我请的律师,递一份给警察。
朝梁永洁冷声道:「这就是你说的我争遗产?让我自愿生下孩子,还自愿放弃所有遗产,包括孩子的?」
梁永洁看到那份协议,自知理亏,脸色立马一冷。
我现在身体不好,也不想跟她争辩这些:「分割财产这种事情,我们可以稍后再谈。现在就是要谈梁永泽的……」
我说到这里,喉咙发哽。
炭头立马跳到我膝盖上,巴拉着爪子安慰着我,低低的呜咽着。
我摸着它的头,感觉好受点,这才看着他们:「他的后事。」
梁家父母想说什么,梁永洁扫了一眼,又低下了头。
不过有三方律师,有警察在,场面也没有闹得太难堪。
最后结果,就是先处理好后事,再协商遗产分配,以及赔偿金的事情。
梁永泽的上司走时,跟我说,我才知道,梁永洁去谈赔偿金的时候,他提出要当着我的面谈,毕竟他们公司的人,都知道梁永泽和我快结婚了,知道他对这个孩子报有多大的希望,可梁永洁直接就说我要打掉孩子。
他说这话的时候,看着梁永洁也有点不认同。
在遗产分配好之前,我还是有这套房子的居住权的,所以我没有走,而是送梁家人离开。
梁家爸妈在走的时候,几次回头看我,尤其是梁妈几次张嘴想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已经撕到这个地步了,大家就是分配一下财产,不成仇人,就不错了。
我原先还想当他们是一家人,照顾他们的情绪,结果呢?
所以我就算看到了梁妈眼中的欲言又止,还是很生硬的转了过去,炭头呜咽一声,有点失落在跳到我膝盖上。
梁永洁走的时候,要笑不笑的瞥着我膝盖上的猫:「你确定这是阿泽捡的那只猫吗?」
我不知道她这是什么意思,扭头看着她。
她瞪了炭头一眼,要笑不笑的走了。
炭头却突然弓了起来,对着她低低的吼了一声,一身黑毛都炸了。
我爸挡在我前面,直接甩上了门。
他们一走,我们一家三口都沉默着,炭头也失落的趴在我膝盖,大家好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摸着炭头,看着它琥珀色的眼睛,它哪哪都长得和炭头一样,就是眼睛……
很像梁永泽。
我爸妈见我摸着猫,只是交待我好好醒醒神,这里也住不了多久,还是收拾东西回家住的好,我妈也好照顾我,也免得梁家人总是来闹。
我家不缺钱,养得活自己的外孙!
趁着他们收拾,我带着炭头到梁永泽的房间,那床头还丢着我一件睡衣,是他起来走的时候,硬是要帮我换衣服脱的,还说他晚上回来帮我洗。
我慢慢躺在床上,闻着他的气息,似乎在这里,他就还在。
熟悉的环境,熟悉的气息,炭头趴在枕头边,半偏着头看着我,那双眼睛就好像梁永泽在看着我一样。
我感觉自己是昏了头了,但还是伸手摸着炭头,慢慢睡了过去。
梦中迷糊的,有谁亲了亲我的额头,把我头发理好……
就像梁永泽每次加班到深夜回来时,对我做的一样。
他经常加班,怕回来太晚吵到我,所以我们一人一个房间,有时我会在他床上等他。
他回来的时候洗漱过后,就会上床抱着我睡。
我在头发理好后,习惯性的抬了抬头,等着他将胳膊伸下来给我枕着,然后他就会抱着我,两人沉沉的睡去。
可我头虚抬了好一会,只感觉到他的手在后脑将头发往上理,却并没有胳膊伸过来,我抬得头都有点累了,有点奇怪的扭头去看他。
却见梁永泽正低头看着我笑:「小意。」
他叫我名字的时候,总是特意咬牙掐音,不叫我肖意,而是叫我小意。
「睡吧。」我在他手上蹭了蹭,握着他的手,然后往另一侧挪了挪:「快上来吧。」
可梁永泽没有动,只是低头看着我,另一只手扶着我的小腹:「小意,养孩子很累的。你会有新的开始,碰到更好的人。」
随着他说的话,我那种迷糊的睡意瞬间消失,抬眼看着他。
梁永泽手在我小腹上揉了揉:「小意,我不在了,你要好好的。」
胸口猛的一阵尖锐的痛意传来,我一把捂住梁永泽的手,却感觉一阵软暖,然后猛的就醒了过来。
对上的就是炭头琥珀色的眼睛,手里握着的也是炭头的爪子。
它的爪子还放在我小腹上,似乎在慢慢的往回缩。
「梁永泽……」我看着炭头,轻唤了一声。
炭头喉咙呜咽了一下,跟着爪子一缩,就跑了。
我忙起床,可刚一动,我妈就急急的进来,一把扶住我:「怎么了?做梦啦?」
就这一下,炭头的黑影穿过客厅,直接从窗台跳了出去,消失不见了。
我看着窗台,捂着小腹,朝我妈道:「刚才梁永泽回来了。」
我妈手一僵,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安慰我别想太多,收拾得差不多了,让我换身衣服,去殡仪馆看一眼梁永泽,就去医院。
捂着小腹的手一僵,我看着我爸正将那张梁永泽亲手做的婴儿床搬出去,心头一酸。
如果炭头真的是梁永泽,他居然劝我不要生下小宝。
他以前是多希望这个孩子出生啊……
现在居然劝我放弃!
6
我不知道自己那个梦是真是假,但我既然决定生下这个孩子了,也不再去想那个梦。
换了身衣服,由我爸开车送我去殡仪馆。
因为是公司负责的,所以现场大部分是梁永泽的同事,都认识我。
估计也是知道了梁永洁的事情,几乎都护着我,轻声安慰着我。
梁永洁和梁爸梁妈也在这里,看到我,梁永洁很冷漠,梁爸梁妈好像想过来,但我爸妈将我护得紧,根本不让他们靠近。
到棺材边看了一眼梁永泽,他已经化好了妆,安静的躺在那里。
可真的不好看啊,脸太白,唇太红,很诡异,一点都不像他活着的时候,那么有活力。
更甚至都不如刚才那恍然一梦中的温馨。
我爸妈怕我看多了伤感,只敢让我看一眼,就把我拉走了。
梁永泽的上司也怕我们和梁家再起争执,告诉我哪天火化下葬,就劝我为孩子着想,先去医院保胎,还亲自把我送出去。
我朝他道了谢,瞥了一眼想凑过来的梁妈,冷冷的走了。
就在我走的时候,居然碰到了肖铭,他明显是在特意等我。
先是说让我节哀,安慰了我几句后,就说医院他有认识的人,陪我一起去。
肖铭,梁永泽,我是一个大学的,他是学医的,长得帅,人也是暖男,篮球也打得很棒,我有个室友当时很迷他,拉着我去看过几次。
或许是因为同姓,他开始对我有点另眼相待的意思,后来接触过后,居然开始追我。
那会我和梁永泽还在拉扯中,没有戳破那层纸。
肖铭每次都能在各种场合偶遇我,或者推不掉的理由约我出去,更甚至有好几次我和梁永泽在一起时,他都能横空出现。
因为这个,梁永泽看他很不爽,也打过好几次篮球赛,每次梁永泽都会宣誓主权的把他毛巾啊,外套啊,水壶啊,全塞给我,还拉着我坐在他们班,让他们班的人看好我,不让肖铭靠近我。
如果说谁是梁永泽最讨厌的人,那就是非肖铭莫属了。
就算到现在,梁永泽有时说客户烦,都会说和「小明」一样烦人,以至于我爸妈没见过,却都知道「小明」的存在。
本以为是个很猥琐的形象,结果是个斯文帅气的医生,一时也有点反差,不停的朝肖铭不好意思的笑。
这会看着肖铭,我还是本能的避开,然后扭头朝左侧看去。
每次碰到肖铭,梁永泽都会如临大敌,不让我靠近他,再三交待我,凡事看他眼色行事。
可这会身边空空的,我心头也一空。
跟着就对上了梁家那些人探询的目光,梁永洁脸上更甚至闪过了鄙夷。
估计想着梁永泽尸骨未寒,我就另觅新欢了吧。
肖铭坚持要送我去医院,他看我的目光,别说明眼人了,瞎子都能看得出来。
我是拒绝的,可我爸妈似乎就乐意他送我,我爸更甚至说今天跑了一天,也累得慌,让肖铭送我去医院,他回家给我煲汤。
我妈更再三朝肖铭道谢后,硬拉着我上了车。
路上她还和肖铭时不时说上两句,我就是看着窗外,发了信息给我爸,让他帮我在家里放点猫粮,万一炭头回来呢。
在等红灯的时候,肖铭从后视镜打量我。
我与他对视了一眼,直接开口道:「你怎么会来?」
肖铭知道我问的是什么,只是呵呵的笑了笑:「毕竟老同学一场,来送送他,顺带看看你。」
我听着他的话,感觉还是有点闷。
从我和梁永泽确定关系后,肖铭就很少见了,他工作的医院在另一个城区,几乎碰不到面,同学聚会他也不参加。
肖铭后面也没有说什么了,把我送到医院后,还真的和主治医生认识,在一边谈了一会,给我妈留了他的电话,然后也没有呆多久,就走了。
接下来的几天里,我在医院保胎,肖铭每天都会过来,还会拎着安胎的汤。
他除了看我的眼神中带着路人皆知的意思之外,其他的进退有度,对上他那张总是笑嘻嘻的脸,让人想赶人都不好说出口。
我倒是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着了他的眼了。
怪的是,过了好几天,炭头没有再来找我,我爸每天也怕它再丢,也去房子里看,猫粮都没有动。
我开始两晚都梦到梁永泽,他在梦里劝我,忘记他,重新开始,别让孩子一出生就没有爸爸,这对我,对孩子都不公平。
每次我想抓住他时,他就不见了,可我每次都隐约感觉抓到了什么。
到梁永泽火化那天,我代表着肚子里的孩子给他捧遗像。
一直到看着公墓被合上,以及梁永泽在那块黑漆漆的墓碑上朝我笑时,我还有种不现实的感觉。
肖铭也来了,远远的看了我一眼,没有跟我说话。
我又在医院住了几天,没有见红了后,才出的院。
接下来的十来天里,我连梦都没有再梦到过梁永泽了。
反倒是肖铭依旧会每天来看我,会给我带喜欢的白百合,会给我炖喜欢的筒子骨冬瓜汤,会给我买新鲜的莲蓬,会给我买喜欢吃的那家鲜虾馄饨……
我爸妈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站在他们的角度,也乐于凑合我和肖铭,所以每次都给我们独处的机会。
就在一天下午,律师跟我转达了梁家那边三方协商遗产的时间后,肖铭又拎着东西过来了。
这次拎的是条黑鱼,片好的,鱼骨和鱼肉分开放着。
我瞥了他一眼,他朝我笑道:「做酸菜鱼,营养又开胃,正适合你。」
我妈这些天也请假在家,忙将菜拎了进去,一个劲的说我就喜欢吃这个。
「出来说。」我瞥着肖铭,然后直接去了外面楼道。
我妈跟肖铭说了句什么,他就笑嘻嘻的跟了出来。
等他走过,我凑到他身上闻了闻。
他还是和当初学校里一样,那幅人畜无害的样子:「怎么?我身上有别人的香水味?」
「猫味。」我看着肖铭,然后转手从他后背拎了一下,弹了弹,朝他道:「有猫毛,是只黑猫吧,我家的炭头?」
肖铭看着我弹开的指尖,脸色一沉,苦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我站在一边,抚着小腹道:「下午我会和梁家那边协商,将梁永泽的遗产,归属于小宝的这一份保留,我会生下这个孩子。」
「肖铭,我工作你是知道的,时间相对自由,收入也算可观,我还有父母,现在又有了孩子,爱情这东西我有过。婚姻吗……」我搓着手上的订婚戒指。
朝肖铭晃了晃:「我差一点就有了,以后我都不会再有了。」
那是定制的戒指,梁永泽自己设计的款式,不算很好看,但钻石大啊。
肖铭靠着墙,瞥眼看着我:「你想好了?」
我点了点头,沉眼看着他:「是梁永泽让你来找我的吗?」
肖铭身体一僵,看着我轻笑道:「果然啊,还是和以前一样,无论我怎么努力,好像你和梁永泽之间,都有一种看不见的东西牵连着。」
他站起来,拍了拍背,苦笑道:「你朋友圈里那只黑猫跑到我家,然后我每晚都梦到梁永泽了。他的意思你大概知道吧?」
「他死了,不能再照顾你了,所以他想让我好好照顾你,让你和我重新开始。」肖铭眼神意味不明,轻笑道:「他还在梦里说,如果你执意要生下孩子,他留下的东西,也足够养孩子了。让我不要放弃你,他知道我有多喜欢你。」
肖铭脸上闪过无奈:「肖意,当初在学校,如果不是他气冲冲的拎着一桶水冲过来,把我那些蜡烛都浇灭了,或许我表白成功,我们……」
他咂了下舌,呵呵的苦笑:「那时候梁永泽防我防得可紧了,他跟你约会,怕我捣乱,动员了篮球社的人,将我死死守住。还让他舍友牺牲色相,和你同学、舍友保持联系,关注你的一举一动,我出现在你十米之内,他立马就知道了。到时闹了多少笑话,他都不在意。」
「你们在一起了,我还单着,他居然还动员医学院的学姐们,时不时的给我介绍对象。生怕我单着,再找你。」
「可现在,他死了,他作鬼化猫都要撮合你和我。大概是因为他也知道,这世间除了他,只有我……」肖铭说到这里,自嘲的摇了摇头。
瞥眼看着我抚着的小腹:「肖意,不会有人像梁永泽那样的爱你,你也不会像爱他一样,去爱别人了吧。」
我要笑看着他:「谢谢你肯来,也肯说着这些。」
肖铭为人我是信的,磊落坦荡,无论什么都放在明面上,从不搞小动作。
「也请你帮我转告炭头,无论他回不回来,我都会生下这个孩子的。」我摸着小腹,朝肖铭笑道:「现在梁永泽不是我的最爱了,这个孩子才是。」
「这话得让梁永泽这小子听听!我真的是大冤种啊,被你们伤一次还不够,还要二次伤害!」肖铭瞥着我肚子自嘲的笑。
朝我挥了挥手:「和阿姨说,我不是猫,酸菜鱼就不吃了。」
跟着直接摁着电梯走,自顾的走了。
他一走,我看着刚才弹着猫毛的地方,干净得很,根本就没有猫毛。
肖铭出现的时候太巧合了,而且很多只有梁永泽知道的东西,他都知道了,这太巧了。
我从小就是听着爷爷奶奶讲各种灵异事件长大的,突然出现又消失的炭头,莫名其妙的梦。
让我不得不相信这中间有点什么……
我不知道梁永泽,或者说炭头,在不在。
几乎是自言自语的道:「梁永泽,你还真是大度啊,死都死了,还没忘记给我牵红线。」
7
我以为我说完这些,炭头又会和以前一样神出鬼没的出现在我身边的。
可没有,楼道里依旧静悄悄的。
感觉有点失落,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猜错了,站在那里就那样静静的等着。
还是我妈见我和肖铭一直没有回去,推门出来,这才叫我进去的。
她问我肖铭为什么走了,我只是瞥着她:「我不会再找了,妈。」
我妈他们打的什么主意,我很清楚。
她愣了一下,也只是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