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选伸手就可以握住的。爱情没有很多人想的那么重要，也没有另一些人想的那么不重要。活在当下，把握爱情才最重要。
1
跟我住在一起的安卫钰喜欢我。
不过我们的同居没有偶像剧里男主和女主同居的唯美浪漫，而是充满了心酸的窘迫和无奈的迫不得己。
我租住的房子是一个带阁楼的三居室，住了三男三女，房租一万。我一个人住在带独立卫生间的阁楼里，两个姑娘住楼下的次卧，二房东阿木哥住书房改造的卧室，另外还有两个毕业不久的男生住在主卧里，每个房间按比例分摊房租。
这样的住宿条件不算太好，但比起 B 市那些七八个人挤在两间房里的群租房，已经算不错了，尤其是在很多违法出租屋被取缔之后。
眼看着房租大涨，我们这套房子的房东也坐不住了，非得给我们涨房租，要涨到一万五，二房东阿木哥拎着水果去房东家里拜访，软磨硬泡，把房租降到了一万三千六百块。这笔钱分摊到每个人头上，也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压力，尤其是在工资没涨，房租却蹭蹭上涨的时候。
两个刚毕业的男生最先坐不住了，跟大家商量：「我们想在卧室里再添张床，招个男生进来，缓解一下房租的压力。」
安卫钰当时正在四处找房子，看到我们招租的消息，火速联系了我们。由于房源紧张，也不在乎三个大男生挤在一个房间里方不方便了，他下午过来看房，晚上就搬了进来。
阿木哥在家里办了一场欢迎宴，做了一桌子好菜招待他。
我当天在公司加班，并不知道家里又住进了新租客。到了家门口，我才发现自己忘记带钥匙，只好敲门，让人给我开门。
门从里面被打开了，我看到一张陌生男孩子的脸，一下子就愣住了。
安卫钰 178 左右，长了一张漫画男主角的脸，五官精致秀气，有点害羞腼腆，眼神清澈干净，一看就是那种从小家教很好，乖乖听话的好少年。我还没有见过像他这么漂亮的男孩子，怔怔地停了几秒之后才反应过来：「抱歉，我走错门了。」
「那个……」男孩子出声叫住了我，见我回头，他努力朝我微笑，脸上还是带着些因为拘谨而产生的不自然，「你可能没走错……我……我是刚搬过来的。」
听了他的话，我这才反应过来，「你是新来的室友？」
「对，对。」他更窘迫了，脸上浮现出了红晕，「我叫安卫钰。」
我有些诧异，又有些好笑，没想到这个五官精致的男孩腼腆拘谨，跟他的外表一点不搭。
「你好，我是程锦年——」
一语未了，客厅里的姑娘程菲已经听到动静了，「锦年姐，你回来啦？」
「是啊。」我笑着答应，跟安卫钰一起进了屋。
餐桌上已经摆了五六个菜，阿木哥端着一盘西红柿牛腩从厨房里走出来，我看着喷香诱人的牛肉，笑着打趣道：「木哥，今天这顿接风宴规格可够高的，都赶上接待外宾了。」
阿木哥还没有说话，站在他身旁，手脚不知道该怎么摆放的安卫钰却开口了，因为窘迫，他的脸更红了，结结巴巴地说道：「那......那要不然.......我付钱吧.......」
他这句话一说出口，把大家都惹笑了。
阿木哥笑着骂我：「你看小安多实在的一个孩子，把你的话都当真了！」
说着便对安卫钰解释道：「这位小姐姐是跟你开玩笑呢！」
吃饭的时候，大家围绕着安卫钰，你一言我一语，把他的情况都摸透了。安卫钰是 H 市人，今年刚从 H 大学毕业，跟很多年轻人一样选择来 B 市打拼，如今在一家广告公司做策划助理。
虽然他没有提工资，但我明白如今整个传统广告业很不景气，作为一个职场新人，他的工资指定也高不到哪儿去，要不然也不会跟另外两个男生挤在一间卧室里了。
周末下午，我睡到三点多钟下楼喝水，室友们有的去公司加班了，有的出去逛街了，家里静悄悄的，只有安卫钰安静地坐在沙发上，专心致志地看着电脑。
看见我下楼，他立即从沙发上站起来，有点羞涩地跟我打招呼，「姐......」
我看到他那不自然的神情，心里好笑，摆摆手让他坐下，「你忙吧，我下来喝点水。」说着我走到饮水机旁边接水。
但他并没有立即坐下，还是有些拘谨地问我：「姐，你晚上有空吗？」
「怎么了？」
「我……我来了之后，你们大家还给我接风，让我挺不好意思的。正好楼下有一家烧烤店，我想晚上请大家去吃烧烤。」他认真地回答道。
「你不用这么客气。」我笑着回绝道，「上次那事儿，是我跟你开玩笑的。阿木哥应该跟你说了，我们平常都会搭伙做饭，这样比较省钱，吃得也比较干净，以后你就知道了。」
「可是，我还是想要表示表示。」他坚持道。
我没想到拘谨腼腆的男孩子也有固执的一面，说道：「真的不用。要真吃烤串，一人至少得十串吧？像阿木哥跟另外两个男孩子，十串未必够。再加男生的扎啤，女生的饮料，五六百块钱不止，让你请客不划算。」
他沉默了一会儿，坚持道：「可我还是想请你们吃顿饭。」
我看他固执得可爱，便提议道：「不用非得出去吃，在家吃火锅也行。」
他立即拿出手机，「那我点个外卖。」
「点外卖干什么呀？」我制止了他，「咱家离超市不远，可以去超市买青菜，再买点牛骨，先放高压锅里熬点高汤，用牛骨汤涮火锅最好了。我们自己就能做，又干净又好吃。」
他不好意思地看着我，眼神依赖渴求，像只小鸟雀，「我不知道超市在哪儿。」
我看着他依赖的眼神，心里一软，应道：「好吧，我换件衣服，跟你一起去。」
「好！」他开心地笑起来，少了几分拘谨，五官更加生动，「我还没有你的微信。」
「咱们家那个群里有我，你找找看。」
我上楼换衣服的时间，他已经把晚上请大家吃火锅的消息在群里说了。
我们去超市买了菜，明明是他请客吃饭，最后主厨却成了我。
之后他也开始跟我们搭伙，一起吃晚饭。阿木哥给他安排了值日表，让他周一晚上做饭。一开始，他不会做饭，我教他做了几次，两个人就这么熟悉了起来。
他很宅，周末几乎都在家里打游戏，不怎么出门。我周末在家，做午饭顺便会叫他一起吃；有时候我去超市，也会约他一起，帮我拎东西。
比起同租的其他人，他明显更信赖我，连工作上遇到了什么问题，他都会跟我倾诉。
慢慢的，我跟安卫钰亲近起来。
2
跟安卫钰的亲近并没有让我放在心上，因为平常我跟同住的另外几个男生也是这样相处的。
更何况，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我从大学时代就开始暗恋直系学长陆逊，他毕业后就来 B 市发展了，如今在某家知名互联网公司任职，混得风生水起。我来 B 市，说是要闯荡世界，其实也是为了他。
有陆逊在那里，我不会喜欢其他的任何人。
年底我去南京出差，安卫钰问我什么时候回来。
「周三晚上十点多到 B 市的高铁票。」
「怎么会那么晚啊？」他继续问。
「最近不是因为年底忙吗？我周四上午跟一个很重要的客户约了见面，怎么着也得在周三晚上赶回去——」
「可是晚上打车不安全吧？」
「那没办法啊。」我无奈地回复道。
但我心里却突然升腾出一个小小的念头：如果现在关心我的人是陆逊，那该多好呢？
心里想着，我忍不住给陆逊发了一条位置定位。
大概过了两个小时后，陆逊才回复我：「又出差了？」
「嗯，来南京了。」
「真巧，我也出差了，不过我是在杭州。」他也给我发了一条位置定位，位置显示他在杭州。
「你怎么去杭州了？」我问。
又过了将近一个小时，他才回复我：「这边的分公司出了点情况，我过来看看。」
这将近三个小时漫长的等待，几乎早就把我刚才产生的那一点美好的幻想给掐灭了。
我回了一个笑脸给他：「那你忙吧。」
这次他很快就回复我了：「好，有空再聊。」
周三晚上，我乘高铁回 B 市，突然收到了安卫钰发给我的消息：「你是在 B 市南站下车吧？我过去接你。」
我没想到安卫钰要来接我，诧异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但还是本能地拒绝了，「太远了，你不用过来，我自己打车回去就好了。」
「我已经到南站了。」安卫钰拍了一张照片发给我，「我在出租车这里排队呢，估计也得排很长时间，你下车了过来找我，咱们直接回去了。」
我更加诧异了，打电话过去询问：「你知道我的车是到南站的？万一我买西站的票呢？」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风吹了，安卫钰的鼻音很重，但声音里的得意却掩饰不住，「我查了所有南京到 B 市的车，那个时间段的车都是到南站的，没有车到西站。」
「小安——」我有点生气他自作主张，在我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跑到南站来接我，「你不用特意跑过来，我要是打不到车，也可以乘地铁回去。」
「那如果你赶不上最后一班地铁呢？」他无辜地反问我。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估计安卫钰下班后，没有回家就直接过来了，而且还在寒风中帮我排队叫车，我实在说不出责备的话来。
下了车，我按照他的指示找过去。
他脖子里围着一条米白色的围巾，候车区的灯光是一种惨淡的白色，照在那条围巾上，远远看上去就像是一堆清冷的积雪。他的五官在这种灯光中，精致得就好像是用水晶雕琢出来的，很难让人相信会有这么漂亮的男孩子。
我盯着他的侧脸发呆的时候，他已经发现了我，大庭广众下他依然青涩、腼腆，但却毫不吝啬地给了我一个大大的笑容，那笑容在刺骨的寒风中格外让人感动。
「你怎么来了？」我穿越重重人群，朝他挤过去。
他接过我的行李，还是用鼻音回答我：「你一个人回家，我怕不安全。」
「不安全也没办法啊。」我无奈地回答道，「我经常加班到这个时间，早就习惯了。」
「以后你再加班打电话给我，我去接你。」他说。
看着他这番孩子气的话，我只觉得好笑，故意为难道：「话别说这么满。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我有三百天需要加班，难道你要天天去我公司接我？你自己没有加班或者出差的时候？」
安卫钰不知道我是故意夸大，把我的话当真了，不敢相信地问我：「你的工作这么辛苦吗？」
「是啊，几乎每天都要加班。」我回答道，「所以啊，你要天天去公司接我下班吗？」
安卫钰这次沉默着没有说话。
我干脆把话说开，断了他的念想，「做不到的事，不要随随便便许诺。」
「嗯。」安卫钰用鼻音应了一声。
回家的路上，我们两个人在出租车里沉默着。
我心里有些鄙视自己，安卫钰来南站接我，是出于一片好意。我倒好，不但没有感激，反而把氛围弄得这么糟糕。要是闺蜜知道了，肯定又要骂我：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可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我不喜欢安卫钰，不想让他陷进去。人的年纪越大，就越难被感动，也许是经历过太多，早就麻木了。就算安卫钰不来，我自己在寒风中排上一两个小时的队，才坐上回家的出租车，我也无所谓，因为之前我一直都是这样回家的，早就习惯了。
安卫钰的这场接车，并没有取得预料之中的效果，我跟他的关系依然还是不咸不淡的，甚至连处在同一个屋檐下的室友们都没有察觉到我们之间那一丝若有还无的诡异氛围。
我对安卫钰没有兴趣，并不代表别的女生不喜欢他，他长得好看，不用特意摆拍，随便抓拍一张，就能让女孩子惊艳。
有一天同住的女孩程菲发到我们室友群里一条微博，微博的主题是：分享一张曾经让你惊艳的男孩子的照片。花痴的网友们纷纷把自己手机相册里各种帅气小哥哥的照片分享了出来，我赫然发现，里面竟然有安卫钰的照片。
安卫钰穿着一件白色的套头卫衣，干净又清爽，他对着镜头露出一个羞涩的微笑，简直让人生出珠玉在侧之感。
很多网友被他的容貌惊艳，纷纷留言：「小哥哥笑起来真好看啊，我恋爱了！」「这是什么神仙颜值？」
发照片的姑娘特意发博解释道：「有很多小可爱私信说羡慕我找了个这么帅的男朋友，还有问小哥哥的联系方式的，在这里统一回复一下吧：我跟小哥哥素不相识。就是在地铁上，他恰好坐我对面，我偷拍他，结果还被他发现了。不过小哥哥真的很有修养，没有生气。后来我厚着脸皮，要了小哥哥的联系方式，人家说他已经有女朋友了，不方便给我.......」
程菲在群里艾特了安卫钰问道：「小安，照片上的男生是不是你？」
安卫钰承认了，只是他没想到有人竟然会把偷拍自己的照片发到网上，竟然还火了。
「那你的女朋友是谁啊？」程菲不依不饶地问道，「怎么不带回来让我们看看？」
「我哪有什么女朋友啊。」安卫钰否认道，「我说自己有女朋友是不想给那个姑娘微信号。」
「是吗？」程菲半信半疑。
随后群里其他人调侃了小安几句话，这事就算翻篇了。
但之后，程菲开始刻意接近安卫钰：拉着安卫钰陪她一起打游戏，两个人晚上或者周末常常在客厅里打得昏天黑地；帮安卫钰做早餐；每次出门采购，必定会拉上安卫钰；有时候家里不做饭，她也会私下跟安卫钰约饭......
慢慢的，大家都发现程菲的小心思了，开始有意无意地跟他们两个人开玩笑。
对于大伙的调侃，程菲坦然大方，一点儿也不扭捏作态，安卫钰倒是红着脸否认了几次。
3
有一天晚上，我去楼下饮水机打水，没想到在碰到了安卫钰和程菲。
那天晚上的天气还好，小区里三三两两都是吃了晚饭，出门散步消食的人。我穿过北区的小广场时，无意间看见程菲正站在不远处，由于我在路灯照不到的阴影里，她并没有看见我。我又举目四顾，安卫钰站在她身后，两人一半隐藏在阴影里，一半暴露在路灯下，离得太远了，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
他们两个发展到这一步，也在我意料之中。程菲在大家的眼皮底下，追求安卫钰的动作都这么明显，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说不定两个人早就把话说开了。
我怕他们撞见我尴尬，从广场中那片阴暗的树影中穿过，悄无声息地回了家。
几天过去了，家里一切照旧，并没有什么公布恋情的事情发生。但是私下里，我却发现程菲看我的眼神里总是带着戒备和敌意。
我百思不得其解，但这种事又不能直接去问,只好装作没有察觉。
但我没想到程菲会直接找我。
周末的早晨，室友们还没有起床，我下楼去厨房煲粥，没想到程菲坐在客厅里等我。
「锦年姐，我想跟你聊聊。」她开门见山。
「聊什么？」
「安卫钰。」
我看她护食的紧张表情，忍不住笑了，「他有什么好聊的？」
「你别在这儿惺惺作态了。」她冷冷地打断了我的话，「安卫钰都跟我说了。」
「他跟你说什么了？」我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但还是假装什么事都不知道。
「你就是个绿茶婊！」她厌恶地看着我，开口骂道。
我被她这句话惹恼了，强忍着怒气反问道：「程菲，我是怎么得罪你了？你为什么骂我？」
「安卫钰是不是给你表白过？」她质问道。
「那不算表白——」
程菲根本不听我解释，冷笑道：「你明知道他在追你，看着我追他，却一点消息不肯跟我说。你是在看我的笑话吧？锦年姐，看着我像傻子一样被人耍，是不是觉得很好玩？」
安卫钰只去车站接过我一次，就被我拒绝了，哪里在一直追我？
我被她气得不轻，想要骂她几句，又觉得同住在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没有撕破脸的必要。
「我就不明白了。」程菲的声音越来越大，怒气也越积越多，「安卫钰怎么就瞎了眼，看上你这个老女人？你除了赚得比我多，还有什么能拿出来跟我比的？」
程菲的室友萌萌想来也早就醒了，听见程菲的骂声，赶忙从卧室里出来，劝说道：「菲菲，你消消火。锦年姐平时对我们也挺好的，就算再怎么着，也不能这么骂她呀。」
在没有安卫钰之前，我和程菲的关系一直不错。因为一个安卫钰，就能让她翻脸无情。原来程菲从来都没有把我当成朋友，我不过就是跟她同住在一个屋檐下，分担房租的陌生人。
「你们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阿木哥听见动静，也打着呵欠从卧室里走出来，「说什么呢，这么热闹？」
我不知道阿木哥什么时候被我们吵醒的，但看他出来，程菲便不再说话，被室友萌萌拉进了卧室里。
被程菲一闹，我也没有心思熬粥了，转身上楼，却不成想在拐角处看见安卫钰卧室的门也开了，他正倚在门口，一脸歉疚地看着我。
他的室友们也被吵醒了。
得，这下所有人都知道我、安卫钰和程菲的三角恋关系了。
住在一起的人，每天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朝夕相处很容易生出感情来。但是如果三角恋的三个人住在同一个屋檐下，那生活可就酸爽了。程菲从那天以后，就没再跟我说过话。本来为了省钱，大家搭伙吃晚饭，现在她退出了。她的室友萌萌也跟着退出了。
原本温馨和谐的生活，就因为这件事，顿时变得冷清和尴尬。
「住在一起就是缘分，有什么矛盾不能解决？非得弄的跟仇人一样？」阿木哥规劝我。
道理是这样，可总不能让我先低头认错吧？况且我也不觉得自己有错。
我把安卫钰堵在厨房里，找他问清楚。
他有点手足无措，不敢看我，目光移到了别处，「我没法拒绝，就说我有喜欢的人了。」
「然后呢？」
「程菲压根不信。她以为我说有喜欢的人，就跟我拒绝上次那个在地铁上问我要联系方式的女生一样。」安卫钰说着，飘忽不定的目光从电饭煲转移到地上，然后慢慢爬升，终于撞到我逼问的目光上，「我就跟她承认了。」
我等着他继续说下去。他显得有些紧张，喉结滚动了几下，才又重新开口道：「我告诉她，我喜欢的人是程锦年。」
在我的印象里，安卫钰一直都是害羞腼腆的人，我没想到有一天他会站在厨房里，大胆地向我表白。真等安卫钰表白之后，我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了。
我勉强朝他笑笑，目光从他脸上转移到了一旁的桌子上，「我理解不了。我有什么好值得你喜欢的？」
「喜欢就是喜欢，这有什么理解不了的。」安卫钰更坦然了。
我没想到平时见了我就脸红，唯唯诺诺说不出话来的人，竟然也有如此勇敢的时候。
「小安，我有喜欢的人了。」我不想再跟他纠缠下去，速战速决。
他没有料到我会说出这种话来，吃惊地看着我，好一会儿才恢复过来，「你不会是为了拒绝我，故意这么说的吧？」
「我没有必要骗你，我真有喜欢的人了。我来 B 市是为了他。」
「那你们为什么没有在一起？」他问。
是啊，我跟陆逊为什么没有在一起呢？因为陆逊不喜欢我啊。
刚来 B 市的时候，我奋不顾身追求陆逊，却碰得头破血流，差一点连朋友都做不成了。这样过了几年之后，我还喜欢他，却再也不敢像几年前那样勇敢了。
「我的事跟你无关。」我拒绝回答这个问题，又把话题扯到找他的目的上来了，「我今天找你，是要跟你说程菲的事。我跟程菲闹成这样，跟你脱不了关系。」
「就不能给我一个机会吗？」他看着我，目光真诚，语气里带着不可察觉的脆弱。
「我怕我们连舍友都做不成了。」
他沉默了。
我看着他失落的表情，想说点什么。
没等我想好说什么，他又开口了：「程菲的事，我会想办法解决。
不知道安卫钰跟程菲说了什么，程菲对我的态度缓和了。虽然没有恢复到以前，但见了面至少客客气气的，维持着成年人之间应该有的体面。
4
没过多久，程菲的室友萌萌从出租屋里搬了出去。
萌萌家里给她介绍了一个相亲对象，她利用五一小长假回家相亲，对那男人还比较满意，没过多久，就辞职离开 B 市，回老家去了。
临行前，我们给她践行，萌萌喝得有点多，红着眼说：「我离开家，要来 B 市那会儿，家里人都反对，说让我留在老家，考个公务员，一辈子的铁饭碗。可是我不愿意啊，心高气傲，总觉得自己一身的本事，老家那种地方没有施展才华的机会。」
「可是来 B 市以后怎么样呢？我来了快五年了，赚得虽然比老家多，但是花得也多啊，这五年其实也没攒下多少钱。没钱，还没有男朋友，到头来，还是得回老家去，还是得考公务员。我这是折腾什么呢？我要是老老实实留在老家，说不定早就结婚，连孩子都有了。」
其实人生有时候就是这样，在 B 市里很多漂着的女孩子跟萌萌的处境也差不多，原本满腔热血，只身闯荡 B 市，想要留在这里，成为堂堂正正的 B 市人，出人头地，事业有成。但后来在日复一日繁重的工作和巨大的生活压力面前，逐渐明白了，自己根本没有逆袭的本事，别说买下 B 市的房子了，连好房子都租不起，还说什么呢？
萌萌回家后过了两个月就怀孕了，十月初举办了婚礼。相亲、怀孕、结婚，这几件大事在一年之内全都搞定了。
不知道是不是萌萌回老家的事刺激到了程菲。她开始不再执着于安卫钰，转移了目标，找了一个 B 市本地男人。那男人长得不好看，年纪比程菲大了十几岁，马上就四十了，但好歹是本市人，家里还有一套房。程菲如果跟他结婚，就能成为 B 市人，留在 B 市。
萌萌走了之后，程菲没有着急再找室友合租，一个人睡次卧。她工资原来就不低，以前既要吃饭生活，又要买衣服鞋包化妆品，赚的钱不够花，这才跟人合租一间卧室。现在找了个有钱的男朋友给她兜底，她也没必要再委屈自己，跟别人分享一张床。
她对自己的男朋友非常满意，隔三差五就留宿在男朋友家里，有时候还带男朋友回家来。
不知道是出于报复，还是什么心理，程菲看安卫钰越来越不顺眼，经常当着我们的面吐槽，「你知道安卫钰一个月赚多少钱吗？才五千块钱！」
「小安刚毕业，赚得少也正常。」
「那不见得吧？他那个性格，扭扭捏捏，一看就不是能拼事业的男人，就算他到了我男朋友这个年纪，也赚不到我男朋友这么多钱。靠他在 B 市买房，这一辈子都不可能了。」
「既然嫌弃他赚得少，那你怎么一开始还追他呢？」我反问道。
程菲被我问得哑口无言。
有一次她正在嘲讽安卫钰，没想到安卫钰在厨房外面的阳台上，把程菲的话全都听了进去。
听阿木哥说，小安当时什么都没说，安安静静从他们身边穿过，回自己卧室了。
我知道后，想要安慰他几句，没想到安卫钰根本就不在意，「我又不喜欢她，随便她说呗。」
「从一开始，她喜欢的就不是我。她喜欢的是那个被网友们追捧的人。」安卫钰平静地说。
「什么意思？你不就是那个男生吗？」我被他的话绕晕了。
「照片上的人是我，但她喜欢的人却不是我。」他想了想，举例说，「比如说星巴克推出了一款特别可爱的杯子，被人哄抢，甚至为了抢杯子打起来，她也是那个抢杯子的人，而我就是那只杯子。虚荣心压倒了一切。」
我没想到青涩懵懂，看上去没有经历过风雨的安卫钰竟然有看问题如此通透的时候。
「晚上想吃什么？」他突然转移了话题。
「啊？」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晚上该我做饭了，你想吃什么？」他无奈地笑了一下，笑容惊艳。
我这才反应过来，「苦瓜炒鸡蛋。」
「那多苦啊。」他皱起眉头。
「败火。」
「好吧。」他钻进厨房，没一会儿又钻出来跟我商量，「家里没苦瓜了。做别的菜行不行？」
「我就想吃苦瓜。」我不依不饶。
安卫钰轻轻叹了口气，「那我去楼下小超市买几根。」他拿着钥匙下楼了。
我听着他关门的声音，心中涌出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就像是龟裂的地面上，有清凉甘甜的泉水顺着裂缝汩汩冒出来。
我喜欢陆逊快十年，从来都是我苦大仇深的单恋，他没有给过我一丝温暖。一直包容我的人，反而是被我拒绝的安卫钰。
我为什么拒绝他呢？因为我喜欢陆逊。可要问我为什么喜欢陆逊？我自己都不知道原因。因为喜欢他的时间太长，喜欢似乎已经变成了一种本能。
安卫钰买苦瓜回来了，他还顺带着买了几个西红柿，得意地朝我扬了扬，「可以往苦瓜里加一点西红柿，口感会更好。」
他进了厨房没多久，就在厨房里叫我的名字，「程锦年。」
他以前都叫我「姐」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他把我的称呼改了。
「干什么？」我走到厨房门口。
「我袖口松了，你帮我挽一下。」他边洗着苦瓜，吩咐道。
「你不会自己挽吗？」我站在厨房门口没有动。
「我手湿着呢。」他朝我扬了扬湿漉漉的双手。
我只好走进厨房，站在他身边，帮他把滑到手腕的衣袖重新卷起来。
卷完一只，他又把另一只胳膊伸过来，「这一只。」
我继续帮他卷衣袖，他的呼吸就在我的额头上，温热的气息就像是一枚印章，随时都会落下来。我尴尬地沉默着，只觉得脸颊发热。
就在这时候，门上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随后程菲推开门，风风火火地走进来。
我和安卫钰来不及退回到安全距离，我的手还握着他的衣袖，从门外看来，必定十分亲昵。
「光天化日的，注意点影响行不行？」程菲冷冷地说道。
「你回来啦？」我帮安卫钰挽好衣袖，尴尬地跟程菲打招呼。
程菲没有搭理我，摔上了卧室的门。
安卫钰炒了两个菜，叫大家出来吃饭。程菲也冷着脸从卧室里出来了，一看到桌子上摆着的两个菜，立即就恼了，「一共就炒了两个菜，还有一个咽不下去的苦瓜，够谁吃的？」
阿木哥急忙打圆场道：「我不饿，喝一碗粥就行，你们吃吧。」
另外两个男生也纷纷表示，「冰箱里不是还有半瓶老干妈嘛，拿出来下饭刚刚好。」
「不吃了！」程菲说着站起身来，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摔，立即溅起得汤汁淋漓。
「程菲，要发脾气找你男朋友去，别在这里使性子。」我被程菲的行为气得不轻，「我们不欠你的，叫你一起吃饭是念着以往的情分。你早就不交生活费了，没资格在这里指手画脚。」
「不就是一顿饭吗？我、付、钱、吃！」程菲气急了，冲回自己的房间，拿着钱包又跑回来，抽出两张百元钞票，摔在了我的脸上，「够了吗？」
「你干什么？」安卫钰见程菲往我脸上摔钱，伸手去拉她。
程菲甩开了安卫钰的手，骂道：「你以为程锦年是真喜欢你吗？别傻了，你就是她的一个备胎！」
「程菲，你闹什么？」向来好脾气的阿木哥也生气了。
程菲见阿木哥生气，冷笑道：「你们都讨厌我，我走还不行吗！」说完捂着脸进卧室，不一会儿哭着出门了。
被程菲一闹，我们谁也没有心思吃饭了。
5
整个家苦苦维持的和谐，因为我和程菲的矛盾，一下子崩塌了。
我有点怀念以前的日子，怀念安卫钰搬进来之前的时光，这套房子里住了六个人，三男三女，虽然没有《老友记》里主角们的友情，但大家的氛围和谐融洽，彼此客客气气，相互谦让。这让我们六个漂泊在 B 市的人有了一点家的感觉。
可现在怎么会变了呢？
我知道程菲是因为安卫钰针对我，可她已经有男朋友了，跟我过不去又有什么意义呢？
跟程菲的矛盾还是次要的，我现在最烦恼的，是跟安卫钰的关系。
我不知道自己对他产生的那种感觉，是因为喜欢他；还是因为他对我好，而生出来的感动。
另外，我在无意间发现，除了轮到他做晚饭那天，他会早早回家外，其他时间他都会在地铁站附近的一家饮品店等我。我从地铁口出来后，他在后面，远远地跟着我。
之前我跟他总是一前一后回家，间隔不超过十分钟，我一直没留心这个细节，只当巧合。
直到有一天，因为要准备第二天投标的标书，我在公司加班到十二点，地铁停运，他在地铁站没等到我，打电话问我什么时候回家，我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这种幼稚又笨拙的关心方式，我已经很多年没见过了。成人间的交往方式，向来速战速决。追求者在向心仪的姑娘表明心迹后，如果姑娘对他有意思，两人会进一步发展；如果姑娘拒绝了他，追求者也不会在姑娘身上浪费时间，而是迅速转换攻略对象。
安卫钰在被我拒绝后，还默默关心我，让我困惑而不安。
我不知道我哪里吸引了他，而他的这种不求回报的关心又会持续多久。说到底就是我对他，对我自己太没有安全感了。
就在这时候，我从朋友圈里看到陆逊有了女朋友的消息。
虽然早知道会又这一天，可看着自己喜欢了十多年的人爱上了别的女人，那种痛心和酸楚还是像被子弹穿透身体般疼痛。那种感觉就像是一个被判了死刑的人在等确切的死亡日期，由于日期一直没有确定，就在我以为自己可以多活几天的时候，突然接到了立即执行的死亡通知。
那天下班后，我没有立即回家，而是绕到小区北边的小广场上，坐在连椅上怔怔出神。六月底的天气，凌霄已经开花，爬满了我头顶上搭起来的架子，有些藤蔓甚至从架子上垂下来，在我头顶上微微打着颤，正好遮住了路灯照下来的光。
安卫钰在我身边安静地坐下来，没有说话。
浓重的夜色包围了上来，周围散步的人渐渐变少了，偶尔有一点灯光从浓密的枝叶中泄漏下来。借着微弱的光线，我转头看向坐在身边的人，他的侧颜真好看，高挺秀气的鼻子，轻轻抿着的嘴角。
他察觉到我的动作，转过头来看我，「回去吧，晚饭早就做好了。」
我看到他真诚的关心，心里有个地方轰然倒塌，听到陆逊有女朋友之后的挫败感被另一种情绪所代替，脑海里有一个念头逐渐清晰起来：
就算陆逊不喜欢我，我也不是没人喜欢的，至少安卫钰喜欢我。
为了印证这个想法，我侧过身去，忽然把他推到椅背上，不顾他的诧异，抬头吻了他。
安卫钰被我的大胆举动吓了一跳，双手紧紧握着我的手臂，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没有谁离了谁就活不下去。既然陆逊谈恋爱了，那我也可以谈恋爱，我不是没人喜欢，我也不是非陆逊不可。我心里空空荡荡，需要什么东西来填满。安卫钰就像在我快要被水淹死时出现的救命稻草，我要紧紧抓住。
「安卫钰，我喜欢你。」我对他说了谎。
安卫钰依然很紧张，但他放开了我，我趁势抱住了他，再一次吻了上去。
一段真正的感情不应该这样开始。
我真的是太渣了，比程菲说得还要坏。吻过安卫钰的第二天，我就后悔了。
人在情绪失控的时候，特别容易冲动，做出不理智的事。我决定尝试着跟安卫钰在一起，可到底是意难平，心里时不时会冒出这样的念头：如果陆逊跟他女朋友在一起后，突然发现他女朋友比不上你爱他，突然醒悟，又回来找你怎么办？那时候，你是跟安卫钰分手？还是放弃陆逊，一辈子遗憾？
我不应该这么草率跟安卫钰表白的，我应该等等看，确定陆逊不会跟女朋友分手，也确定自己对安卫钰的感情。
现在我这样做，对安卫钰也是不公平的。他喜欢我，这不是我可以伤害他的理由。
我出门上班，没想到正好在楼下客厅里跟安卫钰撞见。
因为冲动，我昨天强吻了他，只觉得害羞尴尬，有点不好意思见他。没想到他比我更害羞，不敢跟我对视，一直低垂着眼睑，长长的睫毛因为紧张，微微颤抖，「昨天……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我知道，你平常不这样。」
原来，他也发现了我的异常。
「对不起。」
「这种事情……女孩子比较吃亏……」他轻声回答。
「如果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想要倾诉，可以跟我说。昨天的事，你要是后.......后悔了。那咱们就当.......没有发生过.......」
这次，他终于鼓起勇气，抬眼看我。跟他害羞的表情不同，他的目光清澈，湿漉漉的，像是被夏天清晨湖边的水汽浸润一整夜的青青芦苇。
我看到他的眼睛，心中羞愧起来：我那点龌龊的小心思，原来他早就知道了。
我不敢再去看他，跟他的坦然和真诚比起来，我真的是幼稚又龌龊。
「要一起出门吗？」他问我。
我不想见他，想要远远躲起来，但我说不出拒绝的话。
太阳刚刚升起来没多久，天气还不是很热，我们一起出了小区，拐进了通往地铁站的街道。此刻街上的人渐渐多了，路边小摊摆上了各种各样的早点，香气弥漫，笼罩在街道上。
「给你买点早饭。」他在一个早点摊前停住，「他们家的蟹黄包和水晶虾仁包特别好吃，要不要尝尝？」
干净的阳光照亮了他好看的脸，我的心脏突然不受控制地跳动了几下，「好。」
他对我笑了笑，转过脸去，开始挑选包子。我看着他认真的表情，想到他每天在饮品店等我一起回家，突然有种想要流泪的冲动。
我喜欢了陆逊近十年，但一直都是我一厢情愿的单恋。也许他拿我当过备胎，但却从来没有真正关心过我。
可就因为有陆逊存在，我拒绝了曾经追求过我的人，一心一意等着他回心转意。
那个虚无缥缈的陆逊，怎么可能比得过眼前这个小心翼翼呵护我、关心我，明明洞察到我龌龊的心思，却又不去戳破的人呢？
不爱我的人，再美丽，也只是个梦。而安卫钰的手，却是我伸手就可以握住的。
我跟安卫钰在一起了。
安卫钰性格温和，谦谦有礼。做事的时候，我性子急，看他慢条斯理，总是忍不住推开他，自己来。但往往急中出错，最后还是他来帮我善后。在他这里，我竟然感受到了来自言情小说里的「宠溺」。有时候一想到我年纪比他大，却被他照顾，就忍不住羞得老脸通红。
在喜欢上安卫钰以前，我从来没有谈过恋爱，更不知道比起得不到回应的单恋，跟喜欢的人在一起竟然会这么甜。
我和安卫钰谈起恋爱的时候，没想到，程菲失恋了。
程菲男朋友的父母看不起她是个外地人，不同意儿子跟她在一起。在热恋期的时候，男朋友跟程菲甜甜蜜蜜，没把父母的话放在心上。但不管多么强烈的感情，总有趋于平淡的那一天，激情退去，程菲跟男朋友的矛盾越来越多，两个人经常吵架，闹到最后还是分了手。
那次跟我吵了一架后，程菲就叫嚷着要搬出去跟她男朋友同住。之后她隔三差五住在男朋友家里，很少回来，催她交房租也是一拖再拖，还抱怨说：「我一个月在这里住不上五六天，交这么多钱亏大了！」
阿木哥听说她要搬走，在网上发布了招租信息，打算把她那间卧室再次租出去。没想到程菲跟男朋友分手，又灰溜溜地搬了回来。
虽然没有正儿八经地公开，但大家心知肚明，都知道我跟安卫钰在一起了。
成为情侣后再跟这么多人同住，多少有些不方便，再加上程菲搬了回来，嫌隙还在，我跟安卫钰商量着搬了出来。
我们在远离 B 市的西区找了房子，房子是九十年代建造的老小区，各种配套设施不太完善，交通也不方便，要走两公里才能到地铁站。但好在房租便宜，一套一居室的月租才三千多块钱。安卫钰工资不高，但他坚持要跟我平摊房租，住这样的房子也算奢侈。
我们把房子重新布置规划了一番，又买了多肉摆在花架子上，把环境改造得还不错，由此开始了正式的同居生活。
同居生活还是一如既往的甜。或者说，比合租时还要甜。
工作日下班后，我们在地铁站碰面，一起去菜市场买菜做饭；周末则一起出去玩，我们玩遍了 B 市大大小小的景点。他陪我做很多以前我想做，却一直没做的事。
除了买不起房子，大部分时间我们过得很快乐。
我和安卫钰搬走后没有多久，当时跟我们同住的一个男生也要回老家了。
阿木哥把我们约起来，给男生践行。
男生回老家的原因跟当初的萌萌一样，也是闯荡了一番，发现自己既没有出人头地，又买不起 B 市的房，留不下来，还不如早早回家，听父母的话，在老家买房结婚。
我们自然又是一番感慨唏嘘。
但让我更加感慨的是，阿木哥竟然跟程菲在一起了。
据说是程菲追的阿木哥。在我和安卫钰搬走后，回老家的男生也确定下一季度不租房了，跟他同住的男生也要搬走，整个出租屋里就剩阿木哥和程菲。
阿木哥觉得租这样的大房子还要负责找合租的室友，实在心累，就打算租个一居室自己住。也许是懒得自己找房子，程菲打算跟阿木哥继续一起住。一来二去，两人就在一起了。
在回家的路上，我还在感慨这件事，「阿木哥怎么会跟程菲在一起了呢？太突然了！」
「这有什么突然的呀。」安卫钰并没有我那么诧异，「这不挺正常吗？」
见我疑惑地看着他，安卫钰笑了，「以前木哥还打算追你来着。」
我压根不信他的话，「别胡说，阿木哥怎么可能对我有意思？」
「是真的。」安卫钰好笑地回答道，「那时候我刚搬进来，也没搞懂情况，就莽莽撞撞截了他的胡。还是听跟我同住的室友说的。为这个事儿，我还特意去给木哥道歉。」
「那段时间我和你走的特别近，木哥以为你对我也有意思，就没再插手。但他还敲诈了我好几顿酒，算是把你让给我的补偿。」
经过安卫钰的提醒，我这才想起来，有一段时间，他们几个男生确实经常会一起出去喝酒，我还很奇怪原因，没想到竟然是因为我。
「那他怎么又跟程菲在一起了？」话一问出来，我又后知后觉地明白了。
阿木哥是想找个合适的女生做女朋友，至于是我，还是程菲，其实并不重要。虽然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把我排在了程菲的前面，但我跟安卫钰在一起了，程菲又来追他，他们在一起也很正常。
「男生找女朋友，跟女生找男朋友可不一样，没你们女生那么多要求。」安卫钰解释道，「尤其是当女孩子主动来追的时候，只要这个女孩不是太丑，而又正好没有喜欢的人，那差不多就确定了。」
「随随便便就在一起了，这是爱情吗？」
「这世界上有几个人是因为爱情在一起的？」安卫钰轻轻叹息了一声。
不知怎的，听到他这句话，我心里竟然有那么一点点心虚。当时我跟他在一起，是因为他对我好，而我正好又知道陆逊有女朋友的消息，受了刺激。
现在想来，如果当时阿木哥，或者其他什么人也对我好，或许今天我身边的男朋友就是其他人了。
可大家不都是这样吗？
萌萌跟刚认识了几个月就结婚的老公；程菲跟 B 市人前男友；阿木哥跟程菲……有谁是惊心动魄、刻骨铭心的爱情呢？可他们在一起后，就没有爱情吗？
也不是啊，哪怕程菲跟前男友是为了 B 市的户口，可两个人在一起，在某个时刻，也一定有过真挚的，不掺杂的柔软和心动。
我对安卫钰也是这样。虽然开始的动机不单纯，可是我很确定，我喜欢他，一天比一天更喜欢。因为这喜欢，我开始不在乎他买不起房，也不在乎他赚的比我少。虽然因为我工资比他高，一开始确实刺伤了他的自尊心，我们有过争吵和摩擦，但每一次争吵过后，彼此妥协退让，直到两人舒服自然，我们相处越来越融洽。
当下，彼此相爱比什么都重要，而我苦恋陆逊的那十年，跟安卫钰比起来，不值得再提起。
「其实今天看室友回老家，我还挺后怕。」安卫钰握住我的手，「我来 B 市，我爸妈不同意，他们一直在催我回家。那段时间，更是变本加厉。如果那天你没有愿意和我在一起，也许过不了多久，我也回去了。」
「回家后认识新的朋友，或者会遇到别的姑娘，开始过另一种新的生活。」他握紧我的手，说起那段经历，依然心有余悸，「差一点，就错过你。」
我不知道他还有这一段经历，如果当初我拒绝了他，现在我们真的可能已经天各一方涯了。
如果没有在一起，以后的岁月里，也许我会爱上别的男人，他会喜欢上别的姑娘，我们的人生渐行渐远，再无关系。
这样一想，的确是心有余悸。
「但我们现在还是在一起了。」我反握住他的手，回答道。
爱情没有很多人想的那么重要，也没有另一些人想的那么不重要。活在当下，把握爱情才最重要。备案号:YXA1gyGjejYFPvONYElHgXx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