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一刻重男轻女让你突然觉得心寒?

我本来只是想掌握张勤动向,没想到倒是阴差阳错,多了一堆劲爆大料……

「哥,给你。」

宇轩穿着泳裤从远处走过来,把手里的可乐拿给我,随后在我旁边的太阳椅上坐下。

一起看着远方落日渐渐西下,难得的平静和温馨。

我问道:「伯父最近身体好吗?」

宇轩从小父母离异,跟着爸爸长大。

「老样子,」宇轩摇摇头,「老头子工作太忙,顾不上身体。」

「你要多陪陪你爸,别像我,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我劝着,心里很不是滋味。

如果当初的我像现在一样能拿出医药费来给爸爸化疗,爸爸也不至于四十来岁就撒手人寰。

可惜没有如果。

宇轩拍拍我的肩膀,「哥,叔叔在天上看着你呢,你可不能掉眼泪。」

「去你的!」

我笑骂着锤了他一拳,「说正经的,明天回去之后我想见见伯父,有点事求他。」

「求我爸什么事?想贷款?」宇轩故作正经,「对了,我爸惦记你那红酒好长时间了,你看……」

「知道了!」

我无奈地摇摇头。

宇轩的父亲是个工作狂,一步步爬到了银行副行长的位置,伯父也很感激我带着宇轩成长,对我颇有照顾。

我希望让伯父帮我查一查,张勤是用了什么东西抵押换得手上数百万的资金的。

虽然我心里有一些猜想,但是一定要眼见才能为真。

我们回了上海,一瓶红酒下去,伯父第二天也递来了消息——张勤是用上海 xx 区 xx 路的数百平老宅做抵押,贷款一千万!

狗东西!

我差点把桌子掀了!

那老宅分明是外婆的房产,当初我妈拿到的遗嘱里写的也是由我妈继承大部分,小舅小姨继承部分,和大舅一家一点关系都没有,现在凭什么要他们一家霸占抵押?!

这些事我都不敢立刻告诉我妈,我估计她知道之后会直接白眼一翻又气进医院。

我又通过层层关系,联系上了老同学宋金铭,宋律。

他现在是在上海陆家嘴一律师事务所的金牌律师,名气很大,我找机会跟他见了一面。

看到我带来的资料和证据,宋金铭释然一笑,「铁证如山,这官司你就是想输,都输不了。」

「我以为你找上我得是什么级别的案子呢,根据你说的案情,就算我们律所新人都赢定了!只管把心放进肚子里!」

我如释重负,高举酒杯笑道:「宋律,干杯!」

这天晚上,我的手机狂叫起来,一个又一个的电话拨进来。

我瞟了一眼手机屏幕,张勤、那厂长、甚至柳姐也配合的打来了电话。

想必,终于发现合同不对了,而现在离交货,只差三天。

我摁掉手机,关机。

今晚,好眠。

……一半好眠。

五点,我被我妈敲门叫了起来,她慌张地问我:「石头,你大舅他们给妈打电话了,他说要杀了你!你们怎么回事啊?他又要做什么?」

我打着哈欠,把最近的事跟她简单理了理。

「一千万?」我妈呆了,「他们哪儿来这么多钱?」

我沉默了。

但我妈虽然懦弱,也不傻,立马想到了只有外婆面临拆迁的老宅才那么值钱!

好一顿劝,又喂了药,才把我妈安抚住。

「咱们不能这么算了,告他们!必须告他们!你外婆的东西,一毛都不能便宜他们这一家子!」

我妈大叫着。

而我目光异样地看着她,忍不住笑起来,「妈,你现在比我想的果决多了。」

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和后果都告诉我妈,她才冷静下来,「妈听你的,去找你小姨和小舅,等这一家子完蛋了,再给他们致命一击!」

只要我妈联合小姨小舅起诉二舅,外婆的房产抵押的一千万全都要退回来,而只要这事闹大,帮忙伪造遗嘱霸占地皮的二姐夫饭碗必然不保!

要恨,就恨自己对外婆那样粗暴,让外婆临死终于清醒过来,以怨报德只能给自己挖出深渊巨坑吧。

10

我听说,业内,有人用高价在大量收购莫代尔特殊面料。

但一切都来不及了。

先不说厂家都是按照订单预定出货,没有厂子会有那么多的现货,想做出来至少也需要一周时间。

更不提,为了压倒最后一根稻草,我把市面上仅有的一点现货都买光了,眼下,他们的结局已经注定。

这天,我故意来到面料厂。

面料厂已然是一片兵荒马乱,工人们加工或不加工都成了进退两难的问题,办公室里更是时时爆发着争吵和咆哮。

打开手机录像之后,我不请自进。

推开办公室的门,我定睛一看,除了张勤、陈娜娜、厂长,大舅一家人竟然也都在,大舅大姐大姐夫二姐夫……他们脸色都很难看,正挥着胳膊喊着什么。

一个个如丧考妣,屋里烟味儿重的能熏死人,趁他们没注意到我,我听了一嘴。

「你们夫妻俩和那小畜生合起来坑我女婿,赶紧把那一千万退给老子,不然我立刻报警,你们都得蹲大牢!」

大舅面目狰狞,朝着柳姐和厂长挥舞着拳头。

厂长脾气也不怎么的,为了这个大单,自己厂子白连轴转了半个多月,成本全垫进去了,纯亏损数百万。

此刻见张勤那方居然如此厚颜无耻,厂长大骂道:「去你妈的!你赶紧报警,我看警察是来拷谁!你们自己搞错了面料含量,我们只不过是照你们要求做的,凭什么要退你们?你们还得赔偿老子的损失呢!」

大舅一家都在一条船上,帮忙做了假遗嘱抵押房产的二姐夫眼都红了,正准备撸袖子,却看到了我进门。

「草拟吗的还敢来?!」

顿时,所有人都看向我。

我举着手机,冲着冲过来的二姐夫抬抬下巴,「来,打我,录像还开着呢,敢动我,让你们一家赔得倾家荡产信不信?」

二姐夫的脚步猛地收住了,一群人咬牙切齿地看着我。

愣是没人敢碰我。

在他们最缺钱的时候,敢打我?倾家荡产一句话不是吹的。

所有人都磨着牙看着我,可是愣是不敢碰我一根手指头。

「是你他妈的在合同里动的手脚是不是?!」

张勤青筋暴起,喘着粗气,看起来要杀了我的心都有了。

「别甩锅啊,我可什么都没干呢,非要抢走我生意的,是你。」

我轻蔑地笑出声。

这话一出,整个房间更安静了。

什么是报应?这就是报应!

以为抢我的单子是这么容易的事?

如果完成不了订单,合同里可写了,需以订单金额的三倍赔偿品牌方,而且就算赔上了钱,品牌方那边受了这么大的影响,也一定会追查到底,张勤和面料厂的这种操作在整个行业都会臭名远扬。

所以不但是赔钱,到时候,张勤和整个面料厂都别想干了。

那么多年打下的江山,功亏一篑,全盘皆输。

「你……你个小畜生,你太狠了!」大舅指着我的鼻子,颤巍巍地吼着。

我狠吗?

或许吧。

「你还来干什么?」厂长抽着烟,咬着后牙根瞪我,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是他先对不起我才沦落到现在的境地。

我笑着说道:「最近总想去动物园看猴,奈何没时间,只能来这里看看。」

办公室里一片倒吸气声,大姐和二姐脸色极其难看,就差扑上来吃了我了。

「除此之外,是要送你们一份礼物。」

我朝着厂长抬了抬下巴,「要不要去看看你的邮箱里有没有收到什么东西?」

众人目光汇聚在厂长身上,他脸色凝重,在众目睽睽之下打开了电脑,快速打开了邮箱。

三秒后,厂长脸色肉眼可见的变绿了,他暴吼一声贱人,便跳起来一巴掌抽在陈娜娜和张勤脸上。

「草拟吗,贱人,还老子给你买的车!」

我看不到电脑屏幕,但邮件是我找黑客发的,我知道那是什么。

陈娜娜和张勤有一腿的照片——半年之前的。

所以陈娜娜肚子里的孩子,还真不一定是厂长的。

厂长这顶绿帽,戴得稳稳的。

一直在一旁沉默的柳姐见此,也打开了自己的邮箱,看到一堆厂长和陈娜娜搂搂抱抱的图片,飙起了演技,也冲上去厮打厂长。

「你个王八蛋东西,老娘跟了你二十多年,你居然搞小三,还给小三买车?!」

「离婚!姓苟的,老娘要你净身出户!」

柳姐的咆哮,让刚刚暴怒的苟厂长脸色也变得面如死灰。

他忽然想起来,这个面料厂最初是柳姐家里出资做起来的,如果真的掰扯起离婚来,自己还真可能什么都不剩。

此时,傻眼的众人都慢慢恢复了神智。

看到张勤出轨,大姐也暴跳如雷,加入了暴打陈娜娜和自己老公的队伍。

不知是不是姐妹情深,二姐也加入了战斗,抽了张勤好几个嘴巴子。

眼看大舅被这一连串的打击震得两眼发黑,站都站不稳,被二姐夫一把扶住,我才笑着退出房间。

且让这一家人共享天伦之乐去吧。

……

第二天,柳姐约见了我。

她穿得十分大气,还少见的化了妆,年纪不小了,可看上去仍颇有几分姿色,足见年轻时貌美如花。

我心里默默感慨着,这个男人啊,真是有钱就变坏,有个一起走过风风雨雨的端庄贤内助还不知足!

柳姐看起来心情不错,手指间夹了一根烟,深深吸了一口,满足地笑了。

「石头,这次多亏你了。」

她告诉我,昨天闹成那样,她果断让家里一群人都过来压阵,逼着苟厂长离了婚。

车房她带走,厂子最后留给苟厂长了,不过这厂子,从此也就只是只不下蛋的母鸡罢了。

苟厂长一屁股债,已经无暇顾及她的事,甚至还觉得她是个麻烦,虽然离婚了,但是两人闹得很难看。

「姐,恭喜你脱离苦海!」

我真心的恭喜了一阵,随后从包里掏出一张支票,笑道:「这些钱,姐你一定收下!」

柳姐接过,愣愣地叫了出来,「这么多?!」

我和柳姐约定过,等事情结束,我也会酬谢她。

但是她估计没想到,这笔钱是一个能让她惊呼的数字。

「一人带两个孩子,不容易。」

柳姐眼眶似乎有点发红,深深吸了口烟,「石头,你真是个好人。」

12

到了日子,张勤接洽的品牌方没有收到货,果然勃然大怒,要追究张勤和面料厂的责任,要求三倍的赔偿,向二人发出起诉及行业通报。

面料厂被迫把账上剩的几百万全赔偿给了品牌方,经过这一单大舅一家早就一穷二白,听说已经在逼张勤和大姐离婚割舍债务了,但张勤死猪不怕开水烫,耍起赖来,离婚协议就不签字!一家人不断僵持!

剩下的两千多万是死都凑不出来,法院封了面料厂和张勤一家的所有银行卡,全都限制了使用。

就在品牌方焦急的时候,被他们舍弃的我带着最合适的面料来了。

我早就做了两手准备,一开始在外地找了新的面料厂合作生产,加上之前收购了本地的同款面料,完美的补上了品牌方的损失。

品牌方笑脸相迎,我也伸手不打笑脸人,两方再次合作,一切和乐融融。

当垫资无数的我收到品牌方打款时,心上吊着的大石终于完全放下。

我也算,踩着张勤他们的尸骨,往上跃了一大步。

……

一切都结束了吗?

不,还没有。

大舅一家被这件事闹得鸡飞狗跳,账上的钱赔了个干净,还被拉入了老赖名单。

说不怨张勤,怎么可能?

但偏偏这时候,大姐怀上了二胎!

大舅血压接近爆表,直接进了医院。

我鼓励我妈给大舅打去电话。我妈板着脸,一字一句地对着电话说道:「大哥,你不知道吧?妈走的那晚给了我她亲手写的遗嘱和账本,石头还录了视频,你们一家伪造遗嘱,抵押妈的土地,独占遗产,我和二弟三妹已经决定联合起诉你们!」

随后,啪的挂掉电话。

我数着手机上的秒表,给我妈点了个赞,「二十秒,时间掐得真好!」

「这段话我练习无数次了,还能再掐不准时间?」

我妈嘴上说的得意,可是眼里还是有一些不忍和难过。

我假装没有看到,并没有因此而生气。

这样不忍,反倒说明我妈是个好人,不再心软的好人。

她不做扶哥魔,不再愚昧,我便已欣慰。

13

再后来的事,都是听说了。

那天,大舅被丑事和这通电话刺激到,犯了脑溢血,直接推进了 ICU 抢救。

可怜的是,ICU 外,一家人吵得不可开交,甚至互相推诿口角,为谁去给大舅交医药费而打了起来。

一个不知感恩的人,教出来的孩子依旧会是如此。

或许是老天爷铁了心要收了大舅,即使推进 ICU 的时间很及时,可抢救还是失败了。

大舅走了。

带着一身的耻辱、污名、讥笑,走了。

随后,我请了宋金铭为我妈打官司,起诉大舅一家。

正如宋金铭当初对我保证的一般,我妈提交的证据直接将他们一家人定了罪,外婆的遗产重新归属我妈、小姨、小舅三人,而二姐夫身为公务员伪造遗嘱,大姐夫张勤将遗产套现赔光,大舅一家人帮忙隐瞒、作假,触犯了多条法律,他们都受到了应有的惩罚。

自那之后,我经常会想,如果不是外婆的重男轻女,大舅是否不会走上这样歪曲的人生路,我妈是否也不会变成这样懦弱敏感、窝里横的性格?

后来,我不再想了。

没有意义。

因为我回答问题十分活跃,成了某社交平台的大 v,我有想法的针对「扶弟魔」「原生家庭」等等话题,写了很多个回答,用自己的经历劝慰他人。

我想在这些事上,我能做的,唯有用自己微小的力量去改变这个世界对于重男轻女的思想。

就算只有一个人会能因为我的话而改想,能对自己的女儿态度稍加改善,哪怕一点,一点点,能在她萎靡的前路上开出一朵小小的雏菊花,便让我心中满足无限。

也算我,得功德一件。

两年后。

我爸去世二十年的忌日,除了大舅的子女,其他全家人都来为他上坟。

自从大舅家支离破碎后,我和我妈终于能和小姨小舅两家人走得近一些,亲人中的血脉亲情,越发深厚。

外婆的老房已经拆迁,我用赔偿金在小姨小舅家附近为妈妈买了一套房子,好让她有更多时间去陪伴亲人们,我也时而会去小姨小舅家蹭个饭,看着小姨被我外甥气得砸锅铲。

值得一提的是,我妈对宇轩颇为亲昵喜爱,直接认了宇轩做干儿子,这也使得我和宇轩两家人越发亲密,宇轩缺失的母爱、和我期盼的父爱,似乎互有补足。

与此同时,我的事业越做越好,即将成为个人公司,我的事业方向稍作调整,准备开始进军内衣行业。

我认定这行,未来前景无限。

现在,我妈唯一惆怅的事,就是我还没找到合适的女孩结婚。

年近三十,我却一点都不急。

因为缘分该来时,总会来的。

再次看到爸爸的遗像,这次妈妈眼里再也没有愧疚与悔恨,满怀着释然与温柔,她喃喃低语,似乎在跟爸爸说着什么悄悄话,不知道被小姨说了什么玩笑,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为父亲上完坟,我们一家人压低声音,热热闹闹地互相搀扶着,结伴离去。

走得远了,我心有所感,遥遥回头。

不知是不是我的幻觉,我依稀看到父亲坟前的白菊花被风吹得风姿摇曳,遗照上,爸爸的笑容似乎显得欣慰许多,眼角,也有着隐隐泪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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