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妈对孩子的恶意到底出自何处?

26岁那年,我嫁了个离异男,当了他10岁闺女的后妈。

结婚2年,那孩子就骂了我2年,大年三十当着全家人毁了

我的容,拍了我的视频发到网上,我看在她爸的面上都忍了。

我本以为她最多是三观不正没教养,可没想到,还不等我们管

教,她就自食了恶果。

时节进入盛夏,我难捱的日子就来了,整天昏昏欲睡,没有胃

口。

周凯安两手托着一个滚圆的西瓜在卧室门口唤我:

「马上切西瓜了,出来吃。」

我放下手机,懒洋洋的起身,走到客厅一看,周妍坐在茶几

边,伸长了脖子挨个将西瓜都咬掉一个尖,见我过来,白眼一

翻,露出一个挑衅的笑。

我也不恼,伸手夺过周凯安手里还没切的另一半西瓜,拿了勺

子回到自己卧室。

12岁叛逆心正盛的小女孩,就算是和亲妈也会箭弩拔张,更何况我这个后妈,只要她不明目张胆的来招惹我,我懒得多管闲事。

我用勺子将半块西瓜吃干净,又打了个饱嗝,就见周凯安穿着浴袍进来:

「冲完就是舒坦,你也去冲一下吧,冲完睡个好觉,我看你最近好像很累。」

他说完就打开了床边的电脑,准备处理些公司事务,我懒懒的起身,拿上浴袍出去。

客厅里,周妍正四仰八叉的将自己倒挂在沙发上,举着手机在聊天:

「你放心,这我亲妈前天刚给我寄过来的手机,像素老高了。」

我没做任何停留,快步走进浴室,将门随手一带,面对着浴室墙壁开始调试水温。

冲洗到一半,才发现沐浴乳用完了,我只好转身去后面的壁龛取新的,就是这一回头的功夫,让我发现了不对劲。

浴室的门缝似乎比刚才大了些,靠近地面处的磨砂玻璃黑乎乎一团,不是个人影是什么?

什么情况?我疑惑的一步跨过去将门拉开,那团人影始料不及,都没来得

起站起身,就那么举着手机被我抓了个现行。

居然是周妍!她,她偷拍我洗澡?

我脑子一时反应不过来,就那么愣愣的定在原地,和同样目瞪

口呆的周妍四目相对。

突然,周妍的手机里传出了一个男性的声音:

「搞什么,我就去上个厕所的功夫,怎么屏幕就黑乎乎的了,

什么也看不见。」

如平地惊雷,我和周妍同时脸色大变,周妍手忙脚乱的去关手

机,而我也顾不得将自己裹好就扑过去和她抢。

听到动静的周凯安惊慌跑过来,我一边压制着周妍一边扯着嗓

子朝他喊:

「快,快夺下她的手机,她拍了我洗澡的视频!」

周妍龇牙咧嘴扑腾着手脚不让周凯安靠近,但她毕竟还是个孩

子,在我和周凯安的围攻下,她的手机最终落在了我的手里。

她气得爬起来跳脚,指着阳台恐吓我:

「你要是敢翻我手机,我就从窗户跳下去!」

说完就作势往阳台冲,被周凯安一把捞过去,死死的按在沙发

上:「你说,你拍你阿姨洗澡干什么?」

「这是我的手机,我爱拍谁就拍谁!拍了卖钱!」

她的回答让人心里陡生寒意,我快步走到她跟前,强硬的掰着

她的手指头,按在手机上开了锁。

手机屏幕还停留在她和那个人的聊天界面,文字信息很少,基

本上是以语音为主,除了语音,还有一条视频链接。

我先点开了最近的几条语音播放:

「最近的质量都不是太好,点击量不高,像素太模糊了,而且

你偷拍的时候手尽量不要抖,一抖画面就花了。」

「多拍点露的那种,那种点击量高,点击量高的话,我肯定再

另外加钱给你。」

我又点开了那条链接,是一个短视频,视频中的人正在换衣

服,虽然只是背部,可那熟悉的室内场景,不是我还能是谁?

我忍着发抖的手,根据发布者的名字找到了他的主页,看完以

后才真的傻了眼。

满屏三四百个视频和图片,主角有三分之二是我,午睡时,洗

澡时,换衣服时,甚至上厕所时。

我自认我平时已经非常注意隐私了,她非我亲生,我对她也做

不到坦诚相待,所以像换衣服洗澡这种事,我总是会随手关

门,虽然不锁,只是轻轻一带而已。

我认为这种距离感足够了,可没想到,她利用我对她的信任就这样偷拍了我这么多照片。

那些照片和视频,从角度上看,无一例外的仰视,一看就是从门缝里拍摄的。

我气得全身发抖,脾气火苗一样往上窜,按都按不住,我扬起手机,照着她的半边脸狠狠扇了过去。

周妍被我打懵,反应过来后像疯子一样挣扎,试图脱离周凯安的控制过来打我,周凯安一边死命按住,一边训斥:

「你这孩子都是从哪里学的这样歪门邪道,好好上学不行吗?9月份就上初中了,你能不能走个正道?你缺钱吗?我们委屈过你吗?」

周妍一双眼瞪得通红,牙关紧咬,发出底底的嘶吼,我一点都不怀疑如果此时周凯安放手,她会马上扑过来咬死我。

2

我这个后妈,和周妍这个熊孩子的恩怨,早在两年前就结下了。

两年前我嫁给周凯安的时候,我26,周妍10岁,天真的我当时还想着,一定要和她处成亲如母女的关系。

然而没曾想这两年时间里,我俩不但没亲起来,居然还干过无数次的仗。

我俩干仗史上最辉煌的一次,大概就是我和周凯安结婚后回老家的那个新年吧。

那是大年三十的晚上,一家人吃过团圆饭都围在炕上看春晚,我坐了一天的车有些困,就给周凯安说要先回房间睡一会,没想到周妍也接话,说她也要去睡。

那时候我婆婆家还是烧那种土暖气,只有两个卧室通暖,一个公婆住,另一个周凯安好心的留给了我和周妍,他自己睡到了冰冷的西房。

最开始我和周妍还相安无事,一人裹着一个被子,井水不犯河水。

坏就坏在周凯安临睡前隔着窗户的一嗓子:

「媳妇早些睡昂,别玩手机了,睡醒了明天让他们看看我媳妇有多美。」

我还没来得及搭话,周妍在炕的另一头瓮声瓮气的回了句:「美个屁,哪有我妈美!」

这挑衅来的有些突然,不过考虑到毕竟是大年三十,我生生憋着没说话,但是周妍好像不想善罢甘休:

「要不是你,我妈早就和我爸和好了,你知道你是什么吗?就是电视上说的那种小三,网上那么多打小三的视频,怎么我妈就不找人来打你一顿!」

这话就有些过分了!不过我依然不想和她吵,我还得顾及我在婆婆跟前的脸面呢,所以我只是象征性的,隔着被子轻轻的踢了她一脚,示意她住嘴。

谁想我这一脚,倒是让她成功找到了情绪的发泄点。

她腾的从我的对面爬起来,张牙舞爪的扑过来,两个小爪子直奔我的脸抓挠:

「叫你美,叫你美,我给你挠烂了,看你怎么美!」

锋利的指甲划过我的脸颊,好几处火辣辣的疼,我恼火的一把将她从我身上推下炕,自己也穿了鞋下来。

我对着墙上的镜子看了看,七八条通红的印子,靠近鼻子的那一道上还挂着一滴滚圆的血珠子。

她仰躺在地上,得意洋洋的看着我,目光里全是挑衅。

我深吸一口气,佯装镇定,回头将卧室门上的插销插上,又将屋子里仅有的两个凳子堵在门后,然后从桌子底下拖出我的行李箱,开始翻找。

「你找什么都没用,都被我挠破了,我看明天谁还说你美!」

她话音未落,我猛的拉下被子裹在她身上,然后扑过去压住了她,她被被子裹得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我变戏法一样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电动理发器。

我按开理发器的开关,对准她乌黑的头发开始剃:

「早就和你说过我不是好欺负的!让我破相不能见人是吗?那一起吧,我给你剃个光头,我看你明天怎么见人!」

她尖叫着挣扎,朝我吐口水,我死命的按着她,握着理发器的手左一下右一下在她头上忙个不停。

三分钟不到,她原本一头厚厚的头发被我剃得参差不齐,有几处还露出了光亮的头皮。

外面周凯安和婆婆的询问声越来越高。

我松开了周妍,一声不响的将理发器重新装回包装盒,这原本是我送给周凯安新出生的小侄子的,没想到提前派上了用场,只不过这样一来再送人是不可能了。

我挪开凳子,将插销拔开,周凯安和婆婆看到我的脸,齐声惊呼发生了什么,我闪了闪身子,他们看清了屋子里的景象,又是一声惊呼。

周妍手里抓着从地上捡起来的一缕缕的头发,哭得嗓子都快哑了。

婆婆叫不喋的去扶周妍,周凯安捧着我的脸,不断的给我吹气。

意外的是,从始至终,婆婆都没有责备我一句,我深感疑惑,后来才知道原来周妍的混账在老家都是出名的,每次跟着周凯安回来都要找个由头闹个鸡犬不宁。

我松了口气,拉着箱子跟着周凯安去到西房。第二天一早拜年,我从车上找了周凯安的太阳镜戴上,又将围

巾使劲往上扯了扯,将自己捂得看不见真面目。

从屋里出来一看,周妍正在将婆婆昨天戴过的一条蓝色方巾往

头上盖,方巾在下巴处打个结,将乱糟糟的脑袋整个包住,然

后外面再戴上羽绒服帽子。

我和周妍以这幅妆容,走街串巷的拜完了年。

回去的路上,我听到婆婆悄声对周凯安说:

「你这媳妇行,能治住那丫头,比你强。」

也就是从这件事情开始,她意识到了我的不好惹,渐渐的也不

敢再明目张胆的挑衅我,我以为以后都能这样相安无事,谁知

道她憋了这么一个大招,居然拿偷拍我的照片卖钱!

3

我握着周妍的手机,正在琢磨该怎样和对面的人沟通才能让他

将那些照片和视频删除,突然对方发过来一个新的链接,并作

了一个「耶」的手势,接着是一条语音:

「今天这个视频不错,特别清晰,发布才十分钟已经一万多点

击量了,你有空也帮忙转发一下。」

我心下大骇,意识到不妙,手下意识的就去点了那个链接。

那是我刚才洗澡的视频,伴随着哗啦啦的水声,从头到脚,我

光溜溜的整个背面清晰无比的呈现在画面里。视频发布时间是十三分钟前,点击量10300,评论区有上千

条:

「这妞身材不错啊,没看够,还有没有?」

「哥想看前面~」

「最后一秒明明转头了,差点就看到脸了,为什么不截长一

点,我是缺那点流量的人吗?」

「发个众筹吧,谁能人肉出这妞的信息,钱归谁,来不来?」

我抖着手,努力的将手机拿稳,给那人回了一条语音:

「限你三分钟内把视频下架销毁,不光视频,你主页上的所有

东西都下架,不然我就报警!」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语气平缓:

「听你的声音年龄也不大,应该是在读初中或者高中,既然你

会上网,那建议你查一下你这种行为会承担什么法律后果,我

只给你这一次机会,三分钟一到,如果那些东西还在,我立马

报警。」

我一口气说完,打开手机上的秒表计时,滴答滴答,一下一下

的,和我的心跳渐渐的融为一体。

「叮」

新消息进来,对方发了简短的两个字:「删了。」

我退出刷新了下页面,视频果然没了,进到主页,也已经空空如也。

「好的,但是我还是提醒你一下,你的聊天记录和网站主页我都做了备份,如果以后再发现有我的这种东西发布在网上,我保留继续追究你的权利,网络并非法外之地,希望你好自为之。」

发完这些,我终于舒了长长的一口气。

周妍被我打的消息在第二天就被她亲妈辛萍知晓,她气势汹汹的上门来要和我理论,箭弩拔张之时,周凯安从公司赶回来做了和事佬,建议辛萍带着周妍去她那边住些日子,等秋季开学他去接,并当着我的面给辛萍划过去两万块钱。

辛萍和周妍提着一个小行李箱愤愤离去的时候,我和周凯顿觉轻松无比,像是拆下了胸前的一块定时炸弹。

然而这种舒心的日子只过了五天,麻烦就来了。

那天是个周末,我和周凯安在医院做体检,排到我们的时候时间已经是中午十一点,周凯安坐在抽血的窗口刚撸起袖子,电话就急促的响起来。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你是周妍的家长吗?你快过来一趟!要出人命了,快点!花斛小区大门口左边的超市。」

周凯安嗖一下从凳子上站起来,一边往下撸袖子一边跟护士说抱歉,然后拉着我就往楼下跑。

4

花斛小区在城郊,距离我们现在的位置有将近半小时的路程,又是大周末,路上拥挤不堪。

周凯安明显有些急躁,等红灯的间隙将方向盘拍的啪啪响。

等我们赶到的时候,小区左边的那个小超市门口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救护车和警车都停在人群外。

我和周凯安费了老大的劲挤进去,里面医护人员正在将一个两岁左右的小孩做了简单护理后往担架上抬,还有一个约么三十岁左右的女人捂着流血的头哀嚎。

周妍和辛萍站在人群中间,头发散乱,脸上红肿,衣服上布满了灰白的鞋印,正面目狰狞的和警察争执着什么。

周凯安走上前,向警察说明了身份,我凑上前,听到了关于这次打架事件的始末。

周妍夏天一直爱吃冷饮,从前在家的时候,冰箱的一整层都是她各种口味的雪糕和冰棍,六月到十月这些东西就没断过。

她搬到辛萍这里以后,辛萍没办法给她提供这种便利,她想吃雪糕就要去小区门口的超市买。

九月的天,正是秋老虎发威的时候,热度丝毫不逊于盛夏,周妍怕热,就馋口冰凉的雪糕,她又不愿意在热辣辣的太阳下走一遭,就央求辛萍去给她买。

辛萍那时候正在和新交的小男友视频,哪有功夫管她,大约也是说了些抱怨的话,惹的周妍气呼呼的摔了门自己下楼去买。

好巧不巧,周妍过去的时候店主正抱着孩子在门口的树荫下喂鸡蛋羹,于是店主让周妍自己拉开冰柜去选。

周妍翻找了半天,没找到自己喜欢的那个口味,于是问店主,店主说,有的有的,大概是压在最底下了,你稍等一下,我马上帮你找。

周妍就站在那里看着店主一勺一勺慢腾腾的逗弄着孩子吃,看着看着心里就腻烦起来,用手将冰柜盖子拍得老响:

「快点行不行啊,大热天谁爱在你这干等着。」

店主知道顾客等得不耐烦了,于是放下勺子往这边走,不料孩子不愿意了,挥着小手呜哇乱哭:

「不要,我还要吃,我要吃。」

这一哭把周妍压在心底的火勾出来了,她觉得小孩子真讨厌!

她气冲冲的走到那孩子跟前,用力咳嗽一声,然后,将一口痰不偏不倚的吐在了那碗鸡蛋羹里。

「吃!你吃啊!」

这样恶心的一幕,被翻找完冰柜举着雪糕往这边走的店主看到了个正着。

她气愤不已,将手里的雪糕往地上一扔,上前猛的推了周妍一把:

「你这个孩子怎么这样,你怎么能往人家碗里吐痰,你还有没有教养了?」

周妍被推倒,手擦着地磨去了一层皮,心里气愤难耐,她四下寻摸,从绿化带里捡了一个拳头大小的石头,照着店主的脑门砸了过去。

而另一边,辛萍和小男友视频完发现周妍还没回来,就穿好衣服下去找,刚拐到小区门口就听见周妍的叫骂声,心里一紧,不由的加快了脚步。

辛萍看到周妍正被一个头上脸上都是血的女人揪住头发,一下一下狠狠的扇着耳光。

辛萍顿时火冒三丈,上去就将那女人扑倒厮打,周妍脱身后摸着自己红肿疼痛的脸简直要气炸了,心里邪火乱窜,她觉得自己必须得出了这口恶气。

满脸都是血的店主已经被辛萍压在地上翻不了身,围观的人群都去拉,只有那个树荫下的孩子,瞪着惊恐的一双眼,呜哇乱叫的喊着,妈妈,妈妈。这个罪魁祸首他还有脸哭?吃饭不挑时候非要等我来买雪糕的

时候吃?

越看越不顺眼,越寻思越觉得他欠收拾,心里的邪火终于有了

出处。

她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打斗的大人身上,悄悄的溜到

男孩身边,一脚将他踢出去老远。

那孩子被踹了肚子,身子呈「弓」字型飞出老远,最后落在绿

化带里,脑袋碰上了路灯杆,嗯哼一声,便没了动静。

那个满脸是血的店主眼里露出了惊恐的光,不知哪里来的力

气,一把将辛萍掀翻,尖叫着冲向绿化带里那小小的身体。

周妍觉得很解气,拍拍手,对辛萍说:

「妈,咱们走,雪糕不吃了。」

冷漠的像是刚扔掉了一个布娃娃。

周围的人终于看不下去了,自发将她们围起来,孩子的其他家

属也赶到,对着周妍和辛萍连踹好几脚,被人拉开:

「已经报警了,让警察处理,放心,绝饶不了她们,太丧心病

狂了。」

5

周凯安向公司请了一星期的长假,专门处理这个事情。

那几天我和周凯安轮换着去医院,在病房外陪同男孩的家属一起等待结果,而辛萍和周妍,一次脸都没露过。

好在一番检查下来,男孩是属于头外伤,脑CT未发现器质性病变,我们和病人家属都松了口气。

然而外伤引起的脑震荡会对神经系统造成一定的功能伤害,这个只能通过时间来修复,而且男孩落地时掉在绿化带,身上有多处软组织损伤,也需要住院治疗。

周凯安积极配合,让医生用最好的药,一定要确保孩子不会留下后遗症。

他的这些做法博得了病人家属的好感,也知道了我们这个家庭的特殊关系,在经过一周住院治疗后,对方同意私了。

周凯安承担了大人小孩所有的医药费,又赔偿了对方五万块钱,等到出院的时候又买了许多的营养品塞在他们的车里。

周凯安不断的弯腰向对方道歉,对不住了对不住了,让你们受苦了。

我眼里一片湿润,为周凯安不值。

回去的路上,我问周凯安:「难过吗?为自己有这样一个不能省心的孩子。」

周凯安叹口气:「是我没教育好,都怪我。」

下一秒,他却突然哽咽起来:

「可是我尽力了,我已经不知道该怎样管教她了,我觉得越来越无法和她沟通,我这个当爸爸的,真失败。」

我搂了搂他,有一个念头在心里开始萌发。

这件事情过去后的第二周,周凯安将周妍接回,明天就是初中生开学的日子,周妍即将正式开始她的初中生涯。

初中生中午在学校吃食堂,只需要早晚的接送,临开学前老师在班级群里给家长们友情提示,食堂每天午餐标准是12元,家长可以按照这个标准给孩子准备生活费,不要太高,引起攀比。

考虑到是女孩,周凯安给周妍定了700块钱一月的标准,没想到开学还没满两周,周妍又开始伸手跟周凯安要钱。

周凯安象征性的问了句:「钱不够花吗?应该够了吧。」

话音未落周妍就将筷子摔的啪啪响:

「够什么够!12元那一餐的标准就是打发叫花子呢,我们学校二楼有包间,那里面的饭好吃,最少15一餐,我同学都去。」

周凯安还要说什么,被我制止住,我用眼神示意周凯安心事宁人吧,就当拿钱买个清净。

周凯安无奈,从钱包里又拿出五百元递过去。

周妍借过钱,嘴角上扬,得逞后的嚣张丝毫都不掩饰。6

九月一过,十一小长假就要到了。

老家的堂哥早就在群里发了邀请函,他去年承包了一处大坝和

几亩地,坝里养鱼,地里建农家乐,现在正是鱼肥的季节,特

意邀请我们回去度假。

既能钓鱼,又有农家饭吃,周凯安摩拳擦掌,对即将到来的小

长假充满了期待。

我们是十月1号一大早出发的,打算住满10天,彻底给自己

放个假。

刚去的第一天,看腻了车水马龙的我们对农家乐的每一处都充

满了新奇,于是在稍作休整后,结伴围着鱼塘和农家乐转悠。

农家乐和鱼塘中间隔着一片桃园,据说栽种的是有名的青州

蜜,果子要到10月份的中期才能完全成熟。

我们溜达到桃园的时候,正巧碰上工人在给果园喷洒农药,周

妍旁若无人的要往里面走,被工人及时制止住:

「小姑娘,不要靠这么近,农药有毒的。」

「看看也有毒吗?」周妍翻着白眼。

「看看当然没毒了,但是你离得太近,农药喷洒出来会被风吹

到你身上,万一进到你眼里,可就麻烦了。」周妍不相信的对着那人撇了撇嘴,那人似是觉得有趣,拔高了

声音对我们说:

「你们城里人啊别不信,这一小瓶农药,能把这三亩地上的虫

子都药死,要是倒进大坝,那整片鱼塘都能给一窝端喽。」

「这会相信了吧小姑娘,且得离得远远的。」

周妍没说话,她正被不远处几个年纪相仿的人吸引住了目光,

那些人像是在玩什么游戏,唧唧咋咋的挺热闹。

周凯安鼓励她:「想玩就去,都是差不多大,很快就玩到一起

了。」

周妍踌躇片刻,还是慢悠悠的走了过去。

周凯安看了许久,直到人群里的周妍仰头大笑,他才收回目

光,对我说:

「看样还行,希望出来这一趟她能改变下自己。」

我没忍住,回了他一句:「不闯祸就万幸了。」

周凯安就有些不高兴:「她还是个孩子,会改好的,再多给点

耐心。」

然而,这话说出去没几天,周妍就闯祸了,大祸。

出事的那天是10月6号下午,假期过半。其实那天上午的时候,我就察觉到周妍的不对劲,明明前几天

和那些孩子玩得好好的,现在却一个人蹲在树底下端着开水烫

蚂蚁,一边烫一边嘟囔:「弄死你,混蛋玩意儿!」

我将周妍的反常讲给在鱼塘边钓鱼的周凯安听,让他去问问情

况,周凯安正忙着布网,敷衍我说:

「应该是和人家吵架了吧,没事,过一会就好了。」

他既然这样说,我也便没放心上,拿了本书坐在凉亭的吊椅上

翻着玩。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抬眼一眼,刚才蹲地上烫蚂蚁的周妍不见

了。

我站起身四处看,那帮玩耍的孩子里面也没有周妍的身影。

去哪里了呢?

正疑惑间,堂哥气喘吁吁的跑过来,问我看到周妍没。

「没有啊,发生了什么事?」

堂哥两手不断的拍着大腿,急吼吼的说,周妍这孩子可能从果

园的工具房里拿走了农药。

「我今中午一直在园里给果树打吊针,看见周妍这孩子老是围

着工具房转悠,等我再挂上一袋,再抬头就没影了。」「所有果树都挂完以后,我寻思再让工人把上次没打完的农药

接着打,结果我和工人一起去找药,药都没了,三瓶都没

了。」

「就是担心这孩子没见过,再当成好东西误喝了,就麻烦了。

哎,也怪我,这几天忙的,工具房都忘了上锁。」

我心里突然咯噔一下,12岁的孩子,说明书都能看明白了,肯

定不会当成好喝的,那她拿农药干什么呢?

正思量间,突然堂哥手一伸,指着远处的鱼塘喊道:

「在那里!看到她了,她手里拿着药瓶呢,她去鱼塘干什么?

坏了坏了…」

倏忽一下,堂哥的身影猛地窜出去,飞奔着往鱼塘的方向跑,

一边跑一边喊:

「丫头,丫头,手里的东西放下,可不能往水里倒啊!」

然而周妍充耳不闻,反倒是加快了脚步。

她朝着没人钓鱼的一处走去,站在石头上,打开了所有的瓶

盖,对着鱼塘倒了个底朝天。

「老天爷啊!」

堂哥呼天抢地的嚎叫惊得树枝上的麻雀一哄而散。

7

我小跑着赶过去的时候,鱼塘那里已经围满了人,堂哥手指着周妍,话都说不利索了:

「你,你,你,你这个小畜生!你和他们吵架,那你往鱼塘里倒药干什么啊,这不是要了我的命了吗!」

周妍站在鱼塘最低洼处的石板上,脚下是三个空了的白色塑料瓶,瓶身印着红色的四个大字:「甲氰菊酯。」

我打开网页迅速的搜索了下这个名字:

甲氰菊酯,中毒,是一种广泛使用的杀虫类农药,对鱼介类毒性很强,可以对水生动物带来灭顶之灾。

我心里一凛,意识到出了大事,十五亩的鱼塘,三瓶子药进去,不光对水里的动物是灭顶之灾,对堂哥家更是,连我和我周凯安也不能幸免。

这边工人们已经被指挥着忙成了一团,抬抽水机,架管子,争分夺秒的要将鱼塘里被农药污染的水抽出来,尽量的减少损失。

可是已经晚了,碧澄的水面上,一下,一下,不一会就出现了一大片翻着肚皮的死鱼。

堂哥悲恸到崩溃,这十五亩的鱼塘,是他抵押了城里所有的房产才筹集到本钱承包下来的,更遑论一年到头的辛苦劳作,全都白费了。

周凯安气得脸都变了形,从旁边的树上折了一段树棍,按着周妍往死里打,周妍被打的急了眼,开始口无遮拦,指着边上看热闹的那群孩子咆哮:

「都是他们逼的!他们不和我玩!孤立我!说我没素质!我呸!」

她又用手指着堂哥的儿子:

「还有你!你从小就和我作对,我以前真是打你打轻了!这次你居然联合他们一起欺负我!你不就仗着这是你家地盘吗?你家地盘有什么了不起,我说毁就给你毁了!」

话音未落,周凯安一个耳刮子扇了过去,周妍才捂着脸愤恨的闭上嘴。

原本期许的美妙十一假期最终以这样的方式收场。

周凯安连夜盘点了所有积蓄,然后拉着我一起去给堂哥赔礼道歉,表示所有的损失都由我们来承担。

堂哥没有言语,只是低着头闷闷的抽烟,坐在一旁的堂哥的儿子突然猛的拍了下桌子,拔腿就跑。

须臾,一个工人跑进来,手指着外面,惊慌失措:

「快快快,快去,你儿子绑了那个丫头,扔在粪车上,不知道给谁打了个电话,然后抢了我的钥匙开着就跑了,我觉得要出事。」周凯安和堂哥急忙站起来往外冲,那人在后面追着他们喊:

「往南边那条路去了,快点追,还能追上。」

我心里顿时七上八下,坐立难安。

周凯安回来的时候已经凌晨3点了,没有周妍的身影。

他疲惫的坐在沙发上,搂着我的腰,声音嘶哑又无力:

「老婆,你知道有多可怕吗,他们三个13岁的半大小伙,对

着妍妍拳打脚踢,骨头都踢断了,脸肿得和馒头一样大。我赶

过去的时候,她就躺在养殖场的粪堆上,平时那么爱干净的一

个人…」

「我喊了好几声都喊不醒她,送到医院以后,医生说肋骨骨

折,尾椎骨骨折,膝盖滑膜受损,预后不好的话,以后走路会

瘸。」

「打她的人呢?」

「跑了,早跑没影了,车子扔在路边上。」

周凯安声音渐小,很快靠着我的肩膀沉沉睡去。

我叹口气,从窗外望去,鱼塘边依然灯火通明,是从零工市场

上找来的工人正在加班加点的给鱼塘换水清理农药。

真希望这一场人祸重来都没有发生过。

周妍伤势很重,需要专人照看,眼看着假期就要结束,周凯安手上又有几个案子需要紧急处理,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给辛萍打了电话,让她帮忙照看几天。

辛萍的骂声从下车的那一刻几乎就没有停止过,骂周凯安没事找事带周妍来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骂打周妍的那些人就是一帮子有娘生没娘养的小畜生,甚至最后,她连护士都骂上了:

「你不会轻点?你没看见我女儿疼得都掉眼泪了?你个护士怎么伺候人的!小心我投诉你!」

8

一个月后,周妍出院了,周凯安将她接回家。

她恢复的很不好,坐下的时候直不起身子,并且左脚走路有些瘸,第一天去上学就被几个男生狠狠的嘲笑了一顿。

周妍回到家后哭闹一场,让周凯安给她办理退学。

她甚至将自己跛脚的过错栽赃到我头上:

「要不是你天天说要散心,要旅游,我能被我爸带到那种地方去?我能遇到那么一帮子流氓?我的腿能瘸?」

她发疯一般的砸光了家里所有的东西,我看着她面目狰狞的举着手里的棒球棍在客厅里挥舞,头一次生出了绝望。

她不会变好向善了,她只会越来越乖张狠厉,或许过不了几年,我和周凯安就成了她举棒挥杀的对象。周凯安也终于无计可施,任由周妍发泄完扔了棍子回屋,他才

蹲下,一点点清理客厅的狼藉。

我说:「周凯安,这样不是办法,我现在住在这个家里每一刻

都在害怕。」

周凯安停下来,手里摩挲着一块白色瓷片,许久才跟我说:

「老婆,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我希望你能理解我,她再坏,

再混账,也是我亲生的,我是她爸爸,不可能丢下她的。」

我呼吸一滞,感觉心底有什么东西正在急速的破裂。

我咬了咬嘴唇:「好的,我知道了。」

然后转身回了卧室。

天将黑的时候,周凯安下楼处理完了最后一袋垃圾,在回来的

路上买了些盒饭带回来。

他敲了敲卧室门,喊我出来吃。

我肚子里憋了一股子气,不想搭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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