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用“客厅给你留了灯,带别的女人回来别吵醒我,我八点醒,让她七点滚”这句话为开头写篇文吗?

【暧昧】已完结

「客厅给你留了灯,带女人回来别吵醒我,我八点起,让她七点滚。」我打着哈欠对电话那头说。

「我像是这么不贴心的人?我订了酒店的。」何许笑的欠揍,「今天不是周末么,你的宝贝不得来找你?和我撞上了多尴尬。」

我看了看墙上的电子钟,喝了口水:「他今天晚上有事儿不来了。」

「换一个啊,你又不是就一个——」他恶劣极了。

我打断他:「你烦不烦,哄你的女人去吧!」

何许在我挂断前急急补了一句:「老婆,后天的结婚纪念日你得空出来,咱们要去老爷子那儿吃饭的。」

「知道了。」

「姐姐还不把你的鱼塘修一修,我都要被挤出来了。」江以南半真半假的抱怨从手机里传出,我吐了个烟圈,笑着说:「宝贝儿,鱼塘多脏啊,想玩水来姐姐家的游泳池啊。」

「姐姐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他的话还没说完,我架在桌子上的手机就被身后的人拿走了,易泽赤裸着上身,腰上裹一条浴巾,两只修长手指捏住手机,一副十分嫌弃的样子:「今天别来,游泳池我在用。」

江以南没想到我身边有人,一时间哽住了,屏幕里的脸几乎成了 JPG 格式,半晌才愠怒道:「他怎么在这里?」

易泽冷笑:「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说着将手机放回架子,坐在我旁边,和我接了个吻。

江以南眼睛瞪地通红,居然就这样目不转睛地看着,我心里也有些虚,正想安慰他几句,易泽长臂一展,将我圈进怀里,他刚洗过澡,身上带着我最喜欢的沐浴露味儿,头发半干不干的,抓着手感特别好,我喟叹一声,败了。

也不知道江以南是什么时候把视频挂了的,总之易泽抱着我回房时,屏幕已经黑了。

第二天。

「你怎么还在这儿?」我一脸懵逼地看着躺在我旁边玩头发的易泽,瞬间清醒了,回头看了看钟,「已经十点半了!」

我老公何许,八点的班机回国,这会儿应该已经到家了,易泽这样子……难不成他还没来卧室?

见我如惊弓之鸟一般,易泽嗤笑一声,揽着我的腰让我躺下:「昨天晚上你睡着后他给你发消息了,说班机误点,得明天才能到家。」

我松了口气,继而又踹他一脚:「谁让你随便看我手机了?」

易泽耸耸肩:「它自己亮起来的。」

我也不是真的生气,裹着薄毯起来,走到浴室门前说:「我洗个澡,出来的时候希望你已经走了。」

他挑眉:「不洗个鸳鸯浴么?还有时间。」

我摇摇头,想到昨儿晚上被美色诱惑,忘了顾忌江以南的感受,说不准小奶狗在正缩在哪儿哭唧唧呢,还是去哄一下的好。

「你要去找他?」易泽的声音冷了下来。

我叹了口气,也懒得理他,心说这俩人是不是有毛病?

我程鹿清情人无数,万花丛中过,向来是游刃有余雨露均沾。可偏偏近来最宠的两个,关系不太好。

江以南和易泽,其实不能仅仅用关系不好来形容。

他们俩是同一大学同一系的,也不知怎么就那么巧都被我包了,更尴尬的是有一次我去接江以南时,易泽已经在车上了,师兄弟俩确认过眼神,都是吃软饭的人,一时情敌见面分外眼红,看对方极其不顺眼。

据江以南说,易泽在学业上也是他的对手,两个人你争我抢的,本来就有很多不愉快,偏偏还都是我的情人,关系就更加微妙了。

「以南,在哪儿呢?陪姐姐吃午饭吧。」在我锲而不舍地夺命连环 call 下,江以南终于接电话了。

「你找我干嘛。」他的声音闷闷的,「我没空,有作业。」

呵呵,嘴硬。

小男孩啊,心思太好猜。要是真的不想理我,早该关机了,何必让我打几十个电话?左不过是想让我哄罢了,我放柔声音,安抚道:「姐姐想见你,昨天只在视频里看了几眼,想的很。」

他的呼吸就急促了,这孩子不禁撩,我笑:「你上次不是说想看我穿旗袍?姐姐新做了一条高开叉的,穿好了,想让你亲手脱来~」

电话那头静了一会儿,我听见他急急的声音:「你要来就来吧。」

然后就挂了。

我给何许确认了一下他回国的时间,放心的出门了。

出门前往包里塞了一盒避孕套。

其实男人房间里都不会缺这个,但我习惯用自己的。

江以南在大学旁边租了个单身公寓,我出发前给他发了消息,他很快回我了:「到了以后等我,不要下车。」

我看着这消息笑出了声。

真护食,不乐意让别人看见我。

果然,我到他楼下时,他早就等在那儿了,手里拿着一件风衣,一见我就将我裹了个严实。

我忍不住逗他:「我好看么?」

他脸色还是不好,偏着头不看我:「明知故问。」

「那就是好看咯?」我去勾他手指,他挣了几下,反而主动握住了我的手。

一到他家,几乎是关上门的同时,他热烈的气息就笼罩了我。

江以南从来没这么急过。

他脱下我的风衣,一边吻我,一边扯自己的衣领。

我手指点着他心口,将他推开些,他郁闷地望着我,喘着气,眼睛都红了。

我在他面前站好,伸出腿从他脚踝朝上勾去:「我好看么?」

「好看。」他将头埋在我发间,「好看到我快死了。」

我轻笑,这才恩赐般吻住他的喉结:「用实际行动告诉姐姐,姐姐到底有多好看。」

……

云销雨霁后,江以南餍足地抱着我睡去,而我有一搭没一搭地抚着他的脊背,望着他还有些稚气的侧脸,不由想起了第一次见他的场景。

作为一个招蜂引蝶的女人,我一般不主动找男人,随便找个地方一戳,男人自己就会找上门来。

江以南很特别,他是我主动出击的。

彼时我最喜欢的一个小奶狗惹了何许不痛快,来家里陪我过生日的时候,擅自动了何许的领带。

何许最讨厌别人动他东西,当然也是为了报复我前阵子非拿自己香水让他姘头用过的理由和他过不去,硬是敲了他两个香奶奶这件事,他一定要我和小奶狗断了。

我看两个限量包的份上,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这年头好看的弟弟很多,可能对上眼的太少,我的酒肉朋友就建议我去隔壁高校转一转「去看看那些阳光下汗津津的肉体,总有一款适合你」。

我就去了。

c 大搞体育很出名,我往里面转了一圈,一眼看见好多个年轻的肉体在发光,可惜没一个对胃口的,正在感慨不该轻易答应何许和小奶狗断了,眼前掠过一个带着墨香的影子,我瞬间就将小奶狗抛之脑后。

那是一个清瘦少年,头发有些乱糟糟的,脸庞带着独属校园的稚气,眼睛微眯像没睡醒,手里拿两本书,衬衫被风扬起,所过之处回头率极高。

我目送他走进一间教室,半分钟后才跟着进去了,眼风扫过花名册,上面有墨迹未干的三个字。

江以南。

我在心中默念了一遍,随手做好人替其中一个叫许颖的学生把名给签了,然后坐到了江以南身后。

整整一节课我都在看着江以南圆圆的后脑勺发呆,而他写写画画一直没停过,头上的呆毛随着抬头低头不住的摇晃。

讲台上的老教授讲到临近下课,开始点名,点到「许颖」时,我应了一声。

然后愣住了。

江以南和我异口同声的喊了声「到」。

他极其隐晦地回头看了我一眼,面露诧异。

我心道什么鬼,为啥他也应了呢?许颖难不成是个男生的名字?

老教授本来注意力不在这边,被我们两个人的声音吸引了,朝这儿一看,了然笑道:「江以南,你室友找了代课你不知道吗?看看,这就是不通气的后果,事倍功半啊。」

全班哄堂大笑。

江以南有些尴尬地挠挠头,「您就别挤兑我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小姑娘哪个系的?」老教授也不纠缠,推推眼镜笑眯眯问我。

这我怎么说?说我已经毕业四五年了回来怀念青春?扯吧。

于是我实话实说了:「我跟着他进来的。」

我冲江以南抬抬下巴,理直气壮。

老教授愣了愣,随即哈哈大笑。

整个教室不约而同地响起暧昧的嘘声,只有当事人江以南,无辜又茫然。

下课后他对我点点头起身要走,被我拦住:「你室友叫许颖?」

他嘴角一牵:「确实经常引起老师和同学的误会。」

我看表:「中午了,一起吃饭?」

「同学,我们不认识吧。」

我支着胳膊冲他一笑:「一起吃个饭就认识了。」

江以南说他还得给室友带饭,拒绝了我。

我也不在意,拿过他的手机就给自己打了个电话。

然后毫不留恋的走了。

我等了三天。

江以南没有找我。

朋友在酒吧笑的东倒西歪:「程鹿清,你也有失手的时候?大美人的魅力居然失灵了,可笑死我了。」

「少幸灾乐祸。」我往酒里加冰块,「不应该啊,难不成是我太激进吓着他了?是不是现在的学生不适应我成年人的表达方式啊?」

「可能他喜欢那种为了爱傻乎乎的学生妹,一天到晚追着他跑,然后两个人一起喂小猫。」朋友打了个哆嗦,「我完全无法想象你蹲他上课下课就为了打个招呼的场面。」

我翻了个白眼,「我和学生妹的差距很大吗?」

小时候跳级,我大学毕业的时候才 20,哪怕毕业五年也正值青春好吧,江以南能比我小几岁?

「不是说年纪 ,可你多忙啊哪有时间和他玩小孩游戏,这个不行就换一个呗,还真去蹲他不成?」

我不说话,合眼缘是真的,但也没到非他不可的地步,罢了,明天换个学校。

正想着,我忽然透过层层叠叠的人群,看到吧台边的高脚凳上坐着一个人。

江以南头发依旧是乱糟糟的,换了黑色衬衫,带着副金边眼镜,小口小口地抿酒。

他在角落里听旁人说话,只是偶尔笑笑,却吸引了那块大部分人的目光,有不少女孩相互推搡着朝他的方向看,大胆地已经在抛媚眼了。

上课都看得清楚,来酒吧倒是戴起眼镜装深沉勾引小姑娘了?我对朋友使了个眼色,一口喝完杯里的酒,踩着高跟鞋就过去了。

装醉装的很熟练,倒进男人怀里的姿势更熟练,我心想老娘今天美的艳光四射佛挡杀佛,还治不了你一个小孩了?抬手就勾住江以南的脖子,在他侧颈印上一个吻。

同样是打趣的起哄,酒吧里的就是比教室里的暧昧。

江以南有些束手无策,我往他手里塞了把钥匙,凑近他耳边:「我朋友开的酒吧,送我上楼休息。」

他扶着我上楼,被我占了不少便宜,等把我放到床上时他的耳朵都红炸了。

「你还好吗?」他拿湿毛巾给我擦脸,「有和朋友一起么?我联系人来接你。」

我心说你是装傻还是真纯,人都躺床上了,还接什么接?

他果真蹲下,想拿我的手机让我解锁,我一巴掌把手机打了,扯住他的衣领把他拉近:「不要联系,他不要我了……」

「……」他犹豫了一会儿,「你,你失恋了吗?」

我这辈子没失恋过,都是我让别人失恋,但是他既然这样猜了,我就顺势地点点头,很忧伤地说:「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他哽住了,半天呐呐道:「我,我其实还行。」

那一瞬间,他微微抬头,睫毛被灯光打下一片阴影,没头没脑说出这句话。

我心里一动。

然后……酒劲上来,不小心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时,头有点疼,闭着眼睛休息了半天,才想起来好像昨天晚上撩小朋友把自己撩睡着了,不禁一阵懊恼。

我捂着头爬起来,却看见小朋友乖乖趴在旁边的桌子上睡得正香。

我乐了,也没喊他,先去洗了个澡,然后裹着浴巾抬腿点他的腰。

江以南从懵懂到清醒只用了三秒,目瞪口呆地看着我,一时间愣住了。

「谢谢你昨天晚上照顾我啊,我都没想到你会留下来呢。」

他小声嘟囔:「酒醉容易呕吐,呕吐容易窒息……」

啊,太可爱了。

我脸上一派淡然,看到他脖子上的口红印还在,顺手抹了一把:「麻烦你了,下次一起喝酒,我请客。」

江以南抓住我的手腕:「我一晚上没回宿舍,你得给我室友一个交代。」

我挑眉。

「上次点名的事被他们调侃了好几天,这回还不知道……」他目光灼灼望着我。

我了然,「那你想怎么样?」

江以南深吸一口气:「姐姐,不要装傻,你要对我负责。」

到手。

我坐到他大腿上,抬起他的下巴:「姐姐就在这里,你要姐姐怎么负责 都可以哦。」

挑逗意味十足,他的呼吸陡然急促,却避开我的目光:「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我们可以从一起去图书馆开始。」

……

我去,还真被说中了,他喜欢学生妹的爱情。

弯弯绕绕的,谁有空陪你去图书馆?

当时我是这样想的,不过后来么……人类都逃不过的那个定律叫什么来着?

我喜欢程鹿清很久了。

她可能不知道,她是我的学姐。

我初三时因病休学一年,第二年开学一周后再来学校,碰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她。

当时我刚收拾完东西从宿舍出来,被突如其来的雨堵在门口,医生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不要着凉,我不能淋雨,但要说因为下雨缺课也很离谱,正想找宿管大叔借把伞,身后台阶下就有人说:「一起走吧。」

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的语气。

这就是程鹿清,永远打直球,说什么是什么。

我回头看到她就愣住了,不管什么时候的她,都是艳光四射的。

她扎着马尾,校服松垮垮穿着,一只袖子挽起露出白皙的胳膊,手上拿把红色的伞,那明明是很普通的伞,可是在她手上就特别的好看。

红色很衬她。

见我发呆,她挑眉:「小朋友,迷路了?要不要姐姐替你报警找妈妈。」

我囧的不行,赶紧缩到伞下 ,一路上我都在找话题,可一个字没蹦出来就到教学区了,只来得及说声谢谢,连她是谁都不知道。

不过所幸,像程鹿清这样的女孩子,不管在哪里都不会难找。

她那时已经高三了,是全校风云的学姐,很快我就在篮球场上再次看到了她。

「好看吧。」同桌拿胳膊肘撞我,「程鹿清,高中部的。」

我点头,结果他下一句就是:「唉,看着吧,人家来陪男朋友打球的。」

他擦了把汗,感叹:「有这样的女朋友真是此生无憾。」

大家都笑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而篮球场上程鹿清一个纵身将球投进篮筐,笑着和身旁的男生击了个掌,皮肤在阳光下白的发光。

我忽然觉得口渴,仰头把手里的水喝完了,拧成麻花扔进垃圾桶。

我和程鹿清同校一年,这期间我听说了许多有关她的传闻。

比如她其实年纪很小,因为跳级到了高三才十六岁,又比如她三年里换了好几个男朋友甚至把男朋友带回家见家长,再比如她的男朋友看上的是她的钱通俗来说就是吃软饭等等……

不过这些和我都没关系,我和她不在一个教学楼,有时候运气不好一个星期都碰不到一次,只有大课间跑操时才能瞄到她一眼。

再次和她有交集,已经临近毕业。

那天我妈来给我送新开的药,她接了个电话脸色就变了,急匆匆要走,我看她包忘拿了想给她送去,结果走到校门口忽然觉得天旋地转,当时就倒了。

再醒过来时已经在医院了,护士说是一个同学送我过来的,「送你到这儿以后她本来想等你醒了再走的,结果好像有急事没多久就跑出去了。」

我心里一动,忽然有了不切实际的预感:「她是什么样子的?」

「这怎么说?就是特别漂亮呗。」小护士冲边上的病患招手,「把你刚才偷拍的照片交出来给小同学看看。」

我一看,果然是程鹿清。

她好像总是在我需要帮助的时候出现救我于危难。

可是那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她。

她忽然就消失了,只在高考时出现过,接着又是杳无音讯。

据高三那边说她可能是家庭出现了变故,而我那时也因为一些事情无暇再顾及这些,这一别就是七年。

大三的某天,我和室友一起去看电影,在旁边酒吧门前,我再次见到了程鹿清。

她还是很喜欢红色,穿着火一样热烈的裙子,搭着朋友的手臂说笑,不经意间撩起肩上的卷发,引的路人纷纷侧目。

我神使鬼差地跟了上去。

「老江你干嘛呢,被蛊了啊?不看电影了?」室友扯住我,顺着我的目光也看见了程鹿清,「咝,大美女啊,怎么的,你看上人家了?」

「老许,她是程鹿清。」我拍拍他的肩膀,我这室友许颖几年来一直想做媒婆给我乱点鸳鸯谱,这回总算被他说中了一次,我确实被程鹿清蛊了,蛊的彻彻底底无可救药。

「她就是你那个女神啊?」许颖恍然大悟,随即把电影票转手送给了一对情侣,拉着我就往酒吧里闯,「走走走,追女神去。」

我被他拉着走,倒也不是很抗拒,但心里又有点慌,怕被程鹿清认出来,又怕她没把我认出来。

许颖挑了个背对程鹿清的位置,我们俩点了酒,像变态一样听她和朋友聊天,听了一晚上。

程鹿清和朋友抱怨说喜欢的男人跑了,她的朋友就建议她去隔壁高校找找年轻大学生,说不定会有新的体验。

我一听到这话耳朵都热了,心说我就是年轻大学生啊,那一瞬间甚至有冲动想拿着简历毛遂自荐。

但这个情绪立刻被我压下去了。

我记得她当年被一个校草追了很久,校草为她折腾了很多幺蛾子,什么九百九十九朵玫瑰都整出来过,但程鹿清好像特别烦这种上赶着的类型,从来没给校草好脸色。

许颖听了我的描述给我出主意:「你学姐不喜欢主动的,那你就欲擒故纵呗。」

我们分析程鹿清要来的话肯定是往最好停车的南门过,于是我没课的时候就蹲在南门的奶茶店里守株待兔,搞得奶茶店的老板以为我暗恋他。

这样过了几天,我发现也不是个事儿,就托了在奶茶店打小时工的朋友帮我看着,以防我在上课的时候错过了。

结果第二天我朋友就被开了,来的新店员是我的直系学长易泽。

我和他关系不好,心里有些尴尬,可那天是周末,我也没课,就点了杯奶茶一直看着门外发呆。

易泽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瞪了我半天,然后冷冷地评价:「不务正业。」

在他的蔑视下我撑了两天,程鹿清终于出现了。

正好我一小时后有课,我跟着她不远不近走了半圈学校,才加快脚步从她身边走过。

路过她时我紧张极了,生怕她没看我这个方向,又或者她不喜欢我这个类型,直到在教学楼玻璃门上看见自己身后她的影子时,我才算松了口气。

接下来的事异常的顺利,她甚至很巧的和我一起给许颖喊了到,我心里激动万分脸上丝毫不露,按照许颖的攻略拒绝了她的午饭邀请。

拒绝她以后我后悔的差点咬舌头,还好她给我留了号码,不然我简直要跳楼。

我生生忍了三天没有找她,到后来实在沉不住气了,想主动联系她,然后就接到了许颖的电话。

他说看见程鹿清在酒吧喝酒,让我赶紧过去假装偶遇。

我不敢离她太近,怕她察觉我的意图,可就算她后来不往我这边走,我也忍不住了。

她再不来找我,我就要过去装醉耍赖了。

第二天程鹿清醒来后要走,我怕错过了就没机会了,只好打乱计划,极其直接地要求她「对我负责」。

程鹿清笑的很媚,坐上我的大腿,来勾我下巴,说我想怎么样都行。

那一刻我用了毕生自制力才忍住没把她推到在床上,我说我想和她从图书馆开始。

我和她之间,缺失了从高中到大学整七年的时光,这些年我们都变了很多。我不想让她觉得我像曾经那些贪图她美色或金钱的人一样肤浅,我想和她正经的谈一场恋爱。

那种一起经历青春所有美好,然后共赴白头的恋爱。

程鹿清很嫌弃我,说我对爱情的憧憬幼稚的像小学生,可她还是陪我一起去了图书馆。

接下来的几个月,她和我去了很多地方。

我们一起去图书馆,一起上课,一起爬山,一起看日出日落,一起压马路,一起看电影。

看电影的时候我去拿爆米花,还不小心和她的手撞在了一起,出了电影院她笑眯眯地问我:「刚才摸到手开心么?姐姐特意把手凑过去给你摸的哦。」

昏黄的路灯下,她的笑容灿烂如烟火,直炸的我心跳如鼓。

她很喜欢自称姐姐,明明只比我大两岁,却总是很老成的样子,不仅自己叫,还命令我也只许喊她姐姐。

我觉得不好意思,当初喊她姐姐是情急之下莫名其妙喊出来的,现在一本正经看着她倒是做不到了。

程鹿清就笑,说总有一天我会喊的。

这几个月的相处间我记下了她很多的喜好细节,比如她喜欢吃草莓和西兰花,喜欢电影多过电视剧,喜欢游泳,喜欢我穿白色或者黑色的衬衫。

有一次我们在学校里散步,她听见旁边社团音响里放的歌脚步顿了一下,那是当红偶像秦牧也的歌,我就暗暗记下,心道以后可以和她一起去听他的演唱会。

我从来没有这样开心过,和程鹿清在一起的每一刻都嫌时间太快,用许颖的话来说我简直快飞起来了。

可有一天我陪许颖去一家公司面试,在便利店等他时却看见程鹿清从一个男人的车上下来,还和他贴面吻别。

我愣住,只觉得浑身发凉。

然而噩梦还没有结束。

我本想等和她见面时摊开了聊聊,说好一起吃晚饭,却在她的车上看见了易泽。

他的衣领上有一个口红印,和程鹿清嘴上的一个色号。

说来可笑,我本来以为口红全是红色的,为了程鹿清把乱七八糟的色号认全了,没想到却是这时候有了用武之地。

当时我全身的血都冲到了脑子里,几乎无法思考,却听见程鹿清笑着说:「咦,说起来我倒是忘了,你们俩是一个学校的啊。」

易泽嗯了一声,看向窗外。

程鹿清趁着红绿灯回头对我说:「他要去湖滨,正巧我来接你碰上了,就顺路一起。」

我不敢相信她居然还和我解释,直到易泽下车仍没反应过来。

「你怎么了?」

我注意到她的无名指上有一枚钻戒。

我喉咙发紧,目光无法移动地望着她的手,她低头一看毫不在意:「哦,这个。晚点要和我老公一起去看他爸,戴给老爷子看的。」

这简直离谱到无法形容,我以为我在和自己喜欢很多年的姑娘恋爱,但其实我是个小三?

程鹿清听完我磕磕巴巴地控诉笑坏了,在她眼睛里我看见了出离愤怒的自己。

「这有什么的,我和我老公本来就没感情,各玩各的,离婚是迟早的事。」

「那也不能……」

「怎么,你想批判我么?」她点了支烟,在云雾缭绕中问我,「江以南,我就是一个没有道德感没有爱情观的人,你要和我一刀两断么?现在还来得及。」

我下意识地摇头。

接着想起当年那些关于她的传闻,母亲早亡,父亲忙于生意对她从不关心,还隔三差五带女人回家……据说她换男朋友换的勤,也是在和她爸较劲。

「我……你只是……」

她可能只是从来没感受过爱,也不懂得如何去爱。

人的心是偏的,哪怕她完全远离我的道德指标,我仍在几秒内为她找到了开脱了理由。

那天我们没有吃饭,她陪我坐了一会儿就送我回学校了,临走时她说,「江以南,除非你让我爱上你。」

要说我最烦的一件事,那一定是陪何许回何家看他爹何其。

他是他爹老来得子,何其五十那年才有的他。

他上头还有个哥哥,是原配生的。

原配的意思就是,何许的小三妈上位之前的那个老婆。

原配一早就被数之不尽的小三气的离婚了,连带着儿子也跟何其不亲,后来好像还改了姓了,就更不得何其宠爱。

何其已经很多年没和大儿子有联系了,把期望都寄托在小儿子身上。

不过呢我最近冷眼旁观,觉得老爷子对何许的态度也不太对劲,私下里隐隐有些动作似乎是想做亲子鉴定,可能在怀疑他不是自己亲生的。

这事我没跟何许说,他们何家的事儿我向来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我看你最近工作很忙。」我正自己想着事,何许手里递过来两张票,「秦牧也的演唱会门票,和你宝贝儿一起看?」

我心中冷笑,心说我要看秦牧也的演唱会还用得着你买票?

何许最近阴阳怪气的很,老在试探我,也不知道抽的什么风。

单说他撺掇我带着新欢去看旧爱这个操作,就忒不厚道。

我接过门票,在进门前才回了句:「要给就给四张,两张本宫怎么给爱妃们分配啊?」

何许被我呛住了,但已经到了老爷子的地盘他不好再回嘴,只好暗暗在我腰上掐了一把,然后露出一个夫妻双双把家还的恩爱笑容,和我一起向何其老爷子问好。

平时何其见到我们俩,短短几个小时里有一半的时间是在催我们生孩子,这次却转性了,半个字都没提。

倒是何许有意无意地说起自己同学的孩子上了幼儿园很可爱之类的话,可老爷子就是不搭他的茬。

这俩人今儿的角色调了个,我在旁边见何许不断地对老爷子使眼色,老爷子不为所动那个态度,心里就更确定了之前的猜测。

老人都想抱孙子,要是一直想的事儿忽然有一天不想了那问题可就大了。

同理,一个本来对孩子没兴趣的男人忽然想要孩子了,事出反常必有妖。

这顿饭吃的食不甘味,老爷子也没留我们,我跟何许懒得折腾,一般看完老爷子都会去离何家最近的公寓休息。

何许临到电梯想起来忘了拿手机,我就先上楼了,没想到在门前撞见个小美人。

小美人正蹲在门边上抠消防柜,看见我的瞬间站直了,昂首挺胸地瞪着我。

我没理她,开门要进去,被她抓住了包带:「你看不见我吗?」

我:「……」

莺莺燕燕什么的,最烦人了。

我把她当空气,奈何空气想要存在感,我在她手腕上用力一捏,疼地她被迫松手,然后对刚出电梯的何许说:「一双鞋。」

他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这是我们的约定。

我们曾经约法三章,结婚以后各玩各的,但是要处理好后续,不能舞到对方门前碍眼。

我进门将外套放好,倒杯水的功夫就听见门外传来小美人的抽泣,我微微侧头,客厅的落地窗上映出他们的影子。

小美人蹲在地上扯住何许的衣袖,被他毫不留情地抽走,冷着脸后退一步说了句话,小美人的脸色就变了,几乎是连滚带爬地逃跑了。

何许进门,我给他递了瓶插着吸管的常温豆奶,好奇道:「和她说什么了?」

他就着我的手吸了一口才接过来,揽着我的腰坐下:「没什么,有裸照在手上。」

顿了顿,他又笑着在我脸上印了个蜻蜓点水的吻:「我的错,给你换辆车。」

上一秒他还拿捏着一个女孩的命脉毫不留情的威胁她,下一秒就变成了二十四孝好老公给自己老婆买礼物,变脸堪比翻书。

那个女孩肯定想不通,为什么之前把自己宠上天的男人为什么会忽然如此狠心。

我斜靠在何许怀里,闻他身上的烟草味,想想当年他也不像现在这样喜怒无常。

刚结婚的时候,何许搂着一个娇媚姑娘到我面前,说自己是浪子,让我心里有点数不要对他有什么期望。

我笑笑,隔天带了十几个帅哥来家里开泳池趴,把他和他的小美人都看懵了。

早年间他会和我相互斗法,后来也便停战了,双方做了约定,也变得淡定许多。

不过他今晚似乎变了。

何许看着落地窗外的点点灯光,手指摩擦着豆奶瓶,忽然握紧了我的肩膀:「只有你知道我想要什么,也从来……」

常温豆奶。他不爱喝冰的,酒和咖啡也无感,最喜欢常温豆奶。

我侧头,淡淡看他。

我知道他下一句是什么,但我不想接,我只是看着他。

果然他和我对视了一会儿还是笑了,叹着气替我拂起耳边碎发,他问我:「小鹿,你为什么还没玩够呢?」

我也笑了:「何许,这件事你当年就没想通,现在也不必再问。」

他目光沉沉,没有再开口,慢条斯理地抽掉领带,取下袖扣,松开领口露出漂亮的锁骨,然后向我缓缓靠近,吻落在我眼尾。

我最喜欢看他脱了西装以后颓废又精致的样子,由着他将身上的衣物褪去大半,直到他附在我耳边的呼吸渐渐急促,我才用手抵住他:「先洗澡。」

何许不耐地啧了一声,拦腰抱起我:「浴室里也一样。」

他平时喜欢慢慢和我厮磨,今天却难得粗鲁,打开花洒调好温度,便将我抵在墙上,一口咬上我的脖子。

我微微一躲,被他按住。

我的衬衫被水打湿,半透明,内里显眼。他笑:「是我喜欢的颜色。」

手抚上我脊背,除去那些「阻碍」。

我双手被他扣着不能活动,「去健身了?」

「一直这样。」何许的手掌不停。我趁机挣开他的桎梏,手指动作,但纠结了半天没有进展。他烦了。

箭在弦上,他眼中满是欲念。

花洒带来的热气甚至不如体温烫人。水珠凝了又落,落了又结,玻璃门外的镜子里,相贴的身影从未分开。

何许要我喊他名字,我不肯,他便发了狠欺负我,最后我冷笑着张嘴吐出一个字:「江——」剩下的话,碎得零零散散。

沉浮中,他咬牙在我耳边说:

「程鹿清,真有你的。」

我问江以南要不要去看秦牧也的演唱会,他惊讶之余有些懊恼,在我的追问下才坦白,说是已经买了两张票,想给我一个惊喜。

我看何许的票位置太好也不合适,就和江以南说票还没买,他这才高兴起来:「姐姐,我厉害吗,早就知道你喜欢他了。」

我心说,早就?你确实早就知道。

本来以为江以南的票是在后排,结果演唱会入场,我坐在 VIP 的 C 位上凌乱了。

对上我疑惑的眼神,他露出小虎牙:「肯定要给你最好的呀。」

他手里还拿着荧光棒,头上戴着应援帽,看起来傻兮兮的。

我心中一恸,不由叹了口气。

这情绪没有持续太久,因为演唱会很快开场了,在全场尖叫中秦牧也出现在了聚光灯下。

舞台上的男人确实有一种别样的魅力,更别提他有一张那样漂亮的脸。

转身,抬手,每个动作都激得粉丝尖叫,我只是淡淡地看着,与周遭气氛格格不入。

江以南不懂我的态度,几次想开口都忍住了,直到秦牧也拿着话筒往我们的方向走来和粉丝互动,越来越近,他才忽然后退一步,猛地转头看了我一眼。

我知道,江以南认出他了。

秦牧也的目光掠过我的脸,脸上的笑容顿了一瞬,又若无其事地移开,伸手和我旁边的姑娘击了个掌,他离我很近,我看见他飞快地咬了下无名指指节。

还和当年一样。

江以南的笑僵在脸上,似乎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

我握住他的手以示安抚:「都过去了。」

我和秦牧也。

接下来的演唱会我们都心不在焉,直到维护秩序的保安过来提醒才知道已经结束了。

我和江以南都无言,并肩往停车场走,周围的人很多,三三两两簇在一起看相机或周边,显然还没从演唱会里走出来。

「程小姐!等一下!」身后有人喊我。

我转身,皱了皱眉,人这么多还敢派人来拦我,也是胆子大。

那个工作人员显然也知道不能让人瞧见,脸上戴了超大的口罩,简直恨不得把整个脸包起来,抬手就递给我一个同款:「戴上说话。」

接着又看了看江以南,冲我举了个大拇指:「还是姐姐有先见之明,带了个烟雾弹过来,万一被拍到了就说你们俩才是一对!」

我几乎笑出声,心道还好来的是江以南,要是何许听了这话能气死,回去喝一箱豆奶都不够消火的。

我又问他拿了口罩给江以南戴上,跟着他七弯八拐来到了场馆的后台。

工作人员拦住了江以南,示意我往前面走。

江以南一直沉默着,见要和我分开才抬起头来:「他改名字了。」

我点头,出道改名字是正常的,再说了秦牧也家里根本不许他进娱乐圈,改名字应该是他爹要求的。

「我很快回来,你先休息一下。」我把他按在旁边的凳子上,走向远处漏出微微亮光的幕布。

幕布厚重,我抬手去撩,刚触到黑色丝绒布,对面就伸出一只手把我拽了进去。

「你来了。」

我对秦牧也避而不见很多年。可他的声音还是一下子就把我拉回了高中时代。

他紧紧抱着我,将头埋在我发间,深深的吸了口气,闷声笑了:「我挑的。」

我今天出门洗了头,用的是一个国外牌子的洗发水,第一次用是他送我的,说这种白松香的味道很衬我,我自己也喜欢,所以一直用到现在。

我拍拍他的脖子,摸到了他突出的一节颈骨:「怎么这么瘦了。」

「你以前很喜欢啊。」他揉着我的腰说。

我不置可否,当年我们打完篮球坐在草坪上喝饮料的时候,我特别喜欢摸他脖子后面这一节骨头,我觉得男人低头露出的骨节很性感。

足足过了五分钟,秦牧也还没有松开我的迹象,我无奈:「你找我来就是为了站在这儿闻洗发水的?」

他不情愿地放手,牵着我往舞台中心走:「小程,你看今天的演唱会怎么样。」

我答:「很好。」

「我爸现在也不得不承认,我做的很好。」他看着万人看台,眼中有光。

我笑了,想起那年还叫秦曳的他在「我有一个梦想」的主题家长会上理直气壮地表示「我以后会是一个巨星」,全班同学包括班主任都觉得他确实可以,只有坐在家长席位的他爹脸都气红了,好不容易等家长会结束,揪着他的耳朵就骂:「你去唱歌了咱们家的公司怎么办,你想气死我吗?」

「毕竟你做的不好就得回去继承亿万家产啊,你不是最爱和你老爹做对了。」

秦牧也挑眉,向我贴过来,逼我后退几步靠在了架子上:「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我上下打量他一番:「看出来了。」

他咬了咬下嘴唇,露出一个痞气的笑容,张开手掌摆在我眼前:「小程,你不要和我装傻。」

我下意识看向他的无名指。

那里有浅浅的一圈印记,是洗纹身留下的。

他曾在手指上纹了一个圆环。

那是我们在一起一周年的时候,我十六岁,他十七岁,都是天之骄子,正是觉得自己能战胜一切的自负年纪。

那天秦牧也和我闹脾气,说我一天到晚带小白脸回家气我爸,却从来不让他这个正主露脸。

我说你怎么这么小心眼,我心里有你不就行了?

他还是很气:「不行,你今天必须给我一个防伪标志,就我一个人有的那种,证明我是你程鹿清的唯一官方认证男友。」

我当时无语极了,但又实在对他突如其来的撒娇没有抵抗力,脑子里灵光一闪,抓着他的手就啄了一下。

正吻在他无名指尾的一颗痣上。

他的脸噌地就红了,像喝了假酒一样结巴:「程鹿清,我们还没成年,你可不要乱来。」

我翻了个白眼,心道我难得浪漫你居然把我往歪了想?就没好气地说:「这是一个戒指,懂不懂情调啊你。」

秦牧也一个翻身从天台上坐起来,捧着自己的手就好像从来没见过似的,居然开始傻笑了,笑了半天才看向我,站直了身子单膝下跪,牵起我的手正色道:「小程同志,天地为鉴,你得对我负责任。」

那天天气很好,天台上有微风拂过。

他的眼睛里映着天边的火烧云,好像在燃烧。

我被他触碰的手渐渐发烫,忽然觉得自己在进行一个极其庄严的仪式,与他对视良久,眼睛几乎涩地要流泪,才一字一句道:「以后小秦同志你,就是我程鹿清的人了。」

「等我娶你。」

时光回溯一般,一别经年,他仍是那个火一样炽热肆意的少年,带着不容置疑地爱向我走来,缓缓曲膝,如虔诚的教徒般跪在我面前。

展开的手掌上有一枚戒指。

「当年把纹身洗掉的时候我并不觉得可惜,因为我知道,总有一天,我会为你戴上一个真的戒指。」

当年……

我家产生剧烈变故的那年。

学校很多人并不知情,可秦家是知道的。

当时程家墙倒众人推,乱成一团,秦牧也爬墙逃出来找我,抱着我说对不起。

「我和我爸说了,他……」

他看起来很绝望,而我其实并不意外。

就算我们是恋爱关系,可对秦家一整个家族来说,这种不牢靠的联系实在是微不足道,想要凭这点让秦家出面保我,根本不可能。

我任由秦牧也抱着我枯坐一晚,在天边熹微时轻声说:「小秦,我们分手吧。」

他不敢置信地望着我:「你别急,我会想办法的。」

他能有什么办法呢?这一天,我的父亲宣告死亡,而我,零点一过,就十七岁了。

他和我同一天生日,十八。

我们能怎样呢。

十八岁的少年,经历过的挫折太少,不过是烦恼考试成绩被班主任直接发给了家长,又或者在纠结大学专业。

一整个家族的担子太沉重了。

我和秦牧也对视着,终是他败下阵来,可仍咬牙切齿地扳着我的肩膀说:「我不同意。」

「我背着我爸把志愿改了,你再等等我。」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微,到最后垂下头,说不出话来。

我们都知道,我等不得,程家更等不得。

最后他将一踏现金塞给了我:「我从小攒的压岁钱还有歌词的稿费,你先去上大学。」

「我会努力的,哪怕是去发传单——」

我打断他:「你是不是傻,发传单是廉价劳动力。」

他眼尾微红,笑着抵住我的额头:「还是我的小程聪明。」

少年的声音发颤,最后一字已然带上了哭腔。

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年,那个半夜来砸我家窗户祝我生日快乐的少年,那个教我打篮球的少年,那个护着我被小流氓打的满脸乌青还笑着让我别怕的少年,那个被老爹胖揍以后说男儿有泪不轻弹除非是娶程鹿清的少年,终是在那一天,在我面前掉了眼泪。

在命运之下,我们如此渺小。

「小程同志,说话算话。」

秦牧也握紧我的手,将戒指戴在我的无名指上,轻轻落下一吻。

我抽回手,惊讶于自己刚才的恍惚,淡声道:「我已经结婚了,你不知道么?」

秦牧也一手按在我身后的架子上,表情难得冷漠:「他当年那样对你,你为什么要嫁给他?」

我知道他想不通,也懒得让他想通,摆摆手示意跳过这个话题,他嘴角牵起恶作剧板的笑容:「既然如此,给他留个纪念。」

说着就在我耳垂上咬了一口,不轻不重,不过应该是留下印了。

他细密温柔的吻顺着额头鼻梁直到贴上我的唇,只轻轻一点就让我避开,今天我破例了太多次,本不该给他这些甜头。

他也不在意,长臂一展将我揉进怀里:「程鹿清,我已经可以保护你了。」

我挣开他:「我不需要,现在,已经不需要了。」

从我十七岁分手开始,从我拒绝他的靠近开始,我们就回不去了。

是我亲手推开他的。

秦牧也眼中划过一丝痛楚,显然是被我的话伤到了,我不再看他,转身离开。

他没有追上来,唯他独有的少年音色如影随形,在我耳中字字清晰:「你逃不掉的。」

我站在幕布前抬头平复了会儿情绪,用手背擦了擦嘴,将口红抹了一半才往外走。

江以南还坐在那儿,十指交叉抵着额头,手肘搭在腿上,见我出来立刻站了起来,接着目光霎时落在我嘴上无法移开。

我淡淡望着他,他的瞳孔不停抖动,眼圈渐红,像是被人欺负了似的。

哦,我确实在欺负他。

可他张了张嘴,到底没有说什么,只将外套脱下来披在我身上,然后转身走了。

我不紧不慢地跟他往外走,直到他在路边招手想打车时才握住他的手腕:「干什么?」

他别过头去。

再温顺的宠物也会有脾气,但我不打算惯着他,绕到他面前,拽着他的领口强迫他低头:「给你半分钟,没跟来我就去找易泽了。」

说完我转身就走,没走两步就被他从背后抱住了。

「别走。」

他的嗓子哑的不行,带着鼻音却意外性感。

「程鹿清……你就是我命里的克星。」

「乖,姐姐给你糖吃。」我回抱他,马路上车来车往,交错的灯光将我们的影子照的层层叠叠纠缠不清。

世界似乎很吵闹,但我仍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一下,两下,是再正常不过的率调。

我半强迫地拉着江以南回去开车。

在停车场里,一辆法拉利从我们身边驶过,半开的车窗里闪过秦牧也冷漠的眼睛,两个男人在这一秒内对上了视线。

秦牧也的眼神像被入侵了领地的狮子极尽狠厉。

江以南牵着我的手紧了紧,却往前一步挡住了我,温柔而坚定地宣誓着主权。

我冲秦牧也的后视镜一笑,反手将手指插入江以南的指缝,与他十指相扣。

回去的路上是江以南开的车,我问他你能开么?他说他不可能拿我的安全开玩笑。

话是这样说,但在没人的空旷马路上,马达的轰鸣还是暴露了他的心绪。

我转头看他,这一年他其实变了一些,具体哪里也说不上来,但下颌角似乎更清晰了,咬紧牙关时的轮廓很硬朗,加之他握着方向盘的手用力到青筋暴起,倒是很合我的眼。

我喜欢锋利的男人。

江以南带我回了自己的公寓。

出乎我意料,他并没有很急,等我磨蹭了半天裹着浴巾出来,只看了我一眼就进了浴室,接着里面响起花洒的水声,只是玻璃门上没有起雾,或许用的是冷水。

我想了想,去了他的书房。

刚在一起的时候,江以南的温柔总让我想挑战他的底线。

他对我的感情过于小心翼翼,半个月了连手都不敢牵,还是我在看电影的时候一把抓着他不放才算是碰着了,到谢幕时他掌心都是汗,红着脸小声解释是电影院暖气开太足了。

我喜欢逼他做他本来不会做的事。

比如在凌晨空旷的大街上接吻,又比如把车停在人来人往的路边将手伸进他衣摆下直弄到他面红耳赤为止。

江以南一直是被动的一方。

我其实没多少耐心,有了几次外面抽纸巾的经历以后我就带他回家了。

「热水这边,沐浴露这个。」我靠着玻璃门问,「没问题吧,不行的话姐姐可以陪你一起洗。」

他进门以后强装的淡定在我这句话中土崩瓦解,把我往外推:「我可以。」

我裹着浴巾,他推我时碰到我的背,又是一阵脸红。我望着浴房里的剪影心说这就不行了,那你今天晚上可别想睡了。

江以南洗完澡出来,居然还老老实实穿了睡衣,坐在床边跟个小媳妇似的。

我觉得很好笑,勾着他的下巴让他看我。

我身上是一条真丝吊带裙,里面不着寸缕,一俯身,他的视线正好对在我身前,只一瞬他便移开了眼睛。

「过来。」

我拉着他往外走,他不明所以,傻乎乎被我带到了书房。

我很喜欢看书,书房里有一张巨大的书桌。

书桌么,除了看书,其实还有点别的用处。

我引他到桌边,坐上桌沿开始动作。

江以南有点反应不过来,我不客气地摸上他的腹肌:「你不是说要和我从图书馆开始么?图书馆是公共场合,姐姐做不到,就退而求其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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