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琳,美国第一连环女杀手。
她以自己为「诱饵」,在公路上「拉客」。
色欲熏心的,她要杀;
宁死不从的,她也要杀。
于是,短短一年,7 个人死在了她手里……
1989 年 11 月 30 日,日落时分。
马洛里开着一辆凯迪拉克,行驶在美国佛罗里达州坦帕和代托纳之间的高速公路上。
他注意到,在前方不远处的路边,站着一个穿超短裙、挎着皮包的金发女人,看起来似乎想要搭便车。
不过,她眼看着一辆福特汽车驶过,却无动于衷。
当她看到马洛里驶来时,连忙跨前一步,露出超短裙下裸露的大腿,抬手抚弄了一下乱糟糟的金发,伸直手臂,朝他竖起大拇指。
他立刻明白过来,她只向独自开车的男人招手,是一个以「搭便车」来揽客的公路风尘女。
他放慢了车速,向她缓缓靠拢。
在暮色中,他看清了她的模样,她大约三十来岁,金发碧眼,然而在酒精和香烟的摧残下,显得面容憔悴、皮肤粗糙。
她确实算不上好看,不然也不会跑来当风吹日晒的廉价公路风尘女。但是,对于一个想要打发无聊旅途、顺便找点儿刺激的男人来说,足够了。
他把车停靠在她面前,按下副驾的车窗,问她:「去哪儿?」
「代托纳。」她声音粗哑,手肘撑在车窗沿上,看着他。
「上车吧。」他打开了车门锁。
等她上车后,他重新驶回公路,在越来越浓厚的夜色中,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她闲聊。
到了午夜时分,他们到达代托纳。他将汽车驶离了高速公路,开往公路远处的一片荒地。
「多少钱?」他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在烟盒里摁灭了大麻烟。
「半套还是全套?」她打开车窗,将最后一个空啤酒罐扔到窗外的草丛中。
「废话,」他皱着眉瞥了她一眼,「半套还用得着等到现在吗?」
「全套 30 美元。」她脱下夹克,露出里面穿的背心。
「行啊,」他踩了刹车,将车停在一棵大树下,「脱光衣服,去后座。」
她打开车门,钻出汽车,迅速脱光身上的衣服,扔在副驾的座椅上,盖住了她的挎包。
凌晨的夜风透着寒意,包裹在她赤裸的身上。她打了个寒颤,打开后座的车门,躺在后排的座位上。
他摇摇晃晃地从驾驶座上起身,酒精和大麻让他的脑子昏昏沉沉。
他打开后座的车门,拉开裤子的拉链,想要钻进后座。
「等一下,」她突然从后座上撑起身,一脸惊愕,「你不脱裤子吗?」
「干嘛要脱?」他伸手推了她一把,想让她再次躺下,「打开拉链就够了。」
「不!」她一把甩开他的手,眉头紧锁瞪着他,「这样太伤自尊了,你也必须脱了才行。」
「你他妈什么毛病?老子请你抽烟喝酒,临到头你就这副德行?」他胸口腾起一股焦躁,不耐烦地抓扯她。
「别碰我。」她往后一缩身子,一脚踢开他的手,从他对面的车门迅速下了车。
「你干嘛?」他大喝一声,越发怒火中烧。
她拉开副驾的车门,从座椅上拿起自己的衣服。
「想跑?没门儿!」他来不及绕过汽车,干脆重新坐回驾驶座,抓住她的衣服和包,不让她走。
她死死抓着衣服不放,在副驾的车窗外咬牙切齿瞪着他,脸上露出愤怒的神情。
突然,她猛地一扯,从他手上夺回了衣服和包。
她打开手包,掏出一只 0.22 口径的手枪,对准他的胸口开了一枪,高声喊道:「你这挨千刀的狗杂种,我知道你想强奸我!」
他在剧痛中一声惨叫,脑子里一片混沌,无法理解为什么事情突然变成这样。
「别……别杀我。」他捂着胸口钻出驾驶座,温热的血从他的指缝中潺潺流出。他忍着痛,摇摇晃晃跑向大树的方向。
「你给我站住,不然我就继续开枪了!」她大喊,跑到汽车前方,打出了第二发子弹。
他应声而倒,她喘着粗气跑到他面前,再次对着他的胸口开了两枪。
他仰躺在地上,口中吐出大量带着泡沫的鲜血,每一根神经都在剧痛中颤抖。他胸口仿佛压了一吨重的巨石,被子弹打穿的肺让他的呼吸越来越困难。
二十分钟以后,他终于咽下最后一口气。
在整个过程中,她一直站在旁边,一丝不挂,静静注视他的垂死挣扎。
这是她第一次杀人,但不是最后一次。在马洛里死后的短短一年内,还会有六个男人死在她的枪口下。
她就是艾琳·沃尔诺斯,日后被称为「美国第一连环女杀手」。
用身体换烟的 11 岁「烟奴」
「艾琳,去树林里吗?」
五个十二、三岁的男生站在学校走廊上,拦住刚刚走出教室的艾琳,冲着她挤眉弄眼地坏笑。
「每人六根烟。」她停下脚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今天我们不玩,」为首那个打着耳钉的男孩摆摆手,拉过一个躲在后面的矮个男孩,「是这个小处男要开荤了。」
她瞥了一眼矮个男孩,他的脸涨得通红,埋着头不敢看她。
「走吧。」她招了招手,率先走下楼梯。
很快,他们来到学校附近的一处小树林。每次艾琳换烟的时候,都是来这里,他们给她取了个外号,叫「烟奴」,因此这里也被称为「烟奴之家」。
「好好享受吧,」耳钉男孩推了一把矮个男孩,朝他做了个下流的手势,拉着剩下的同伴朝树林外走去,「放心,我们不会偷看的。」
矮个男孩局促地站在一棵大树下,双手不安地搓来搓去,仍然低着头。
艾琳把书包挂在一根树枝上,然后解开白色连衣裙的扣子,脱下以后挂在书包旁边。
「你……你好,我……呃,我叫比利。」
她听到身后传来男孩的声音,有些惊讶地转身看着他。那些跟她走进小树林的男孩,从来不会说「你好」,更不会报出自己的名字。
他抬起头,飞快地看了她一眼。当他看到她只穿着内衣裤的修长身体,立刻埋下头,脸变得更红了。
如果是平时,她只会一言不发地完成交易。
但就在昨天,她知道了自己的身世,知道了自己得不到爱的原因。一种想要与人建立情感连接的强烈渴望,深深萦绕在她孤寂的心中。
「你好,我叫艾琳。」
她朝他走过去,在触碰他以前,脱掉了全部衣服。她机械地开始自己该做的事,当他过于笨拙时适当引导他。
然而就和往常一样,她既感受不到痛苦,也感受不到愉悦,唯有一种灵魂抽离躯壳的麻木。
从小到大,她一直不明白,为什么父母会区别对待家里的四个子女。
直到昨天,她才从邻居口里直到,她自幼生活在一起的「父亲」和「母亲」,其实是她的外祖父和外祖母,他们离家出走的长女黛安,才是艾琳的亲生母亲。
黛安在 15 岁生下儿子基斯,16 岁生下艾琳。在艾琳出生前两个月,黛安与正在坐牢的 19 岁丈夫利奥分手。
后来,利奥因为绑架并强奸了一个 7 岁女孩,被判终身监禁,于 1969 年在服刑期间上吊自杀。
母亲黛安独自抚养两个儿女,她经常在孩子哭闹时呼呼大睡,或者干脆出门玩乐,将两个年幼的孩子扔在家里不管。
在艾琳 6 岁时,母亲出门赴宴,将孩子留给同屋的室友照看,就此一去不返。
一周后,黛安的父母不得不收养了基斯和艾琳。他们对长女的怨气,自然而然转移到了她的两个孩子身上,并试图抹杀他们对黛安的记忆。
年幼的艾琳很早就发现了,「大哥」和「大姐」备受宠爱,尤其是比她大两岁的姐姐,每次圣诞节都能收到好看的裙子、糖果和她想要的一切东西,而艾琳却什么都没有。
如果遇到有人调皮捣蛋,接受体罚的永远是她和小哥哥基斯。「父亲」在管教她时,时常让她脱了裤子,用皮带抽打她裸露的臀部和双腿,痛得她嚎啕大哭。
一声沉闷的吼叫,拉回了她飘远的思绪。
她看向男孩的眼睛,在四目相对的一瞬间,他立刻转移了视线,脸上带着羞怯和窘迫。
他从她的身上慌慌张张地爬起来,深深埋着头,手忙脚乱地穿自己的衣服。
她一边穿衣服,一边注视他。他的确跟其他人不一样,这就表示,或许……她可以从他身上得到不一样的东西,不是用来逃避冰冷现实的香烟,而是可以治疗心灵伤痛的真情。
「这个给你。」男孩穿好衣服,从裤兜里掏出几根皱巴巴的香烟,迟疑了一下,又从衣兜里掏出一把零钱,一起递给她。
她伸手接过来,树林间洒落的阳光照在她身上,暖烘烘的。
「还有……」他看了她一眼,声音几乎低不可闻,「谢谢。」
她忍不住对他微笑,心中充满对他的好感。
她上前一步,拉起他的手,将香烟和零钱重新塞回他手中,「我们……不用这样。」
「什么?」他一脸困惑地看着她。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以后想要,可以直接来找我,不用给我这些。你可以有空的时候,邀请我出去吃些冰激凌、看看电影什么的。」
突然,从树丛里爆发出一阵刺耳的哄笑,耳钉男孩和几个同伴跳出来,围着他们起哄:
「比利,你中大奖了!臭『烟奴』已经深深爱上你了,要嫁给你当新娘子了!」
「才不是!」比利又羞又怒,脸和脖子涨得通红,双手紧握,骨节捏得发白。
他高高扬起手,将香烟和零钱使劲扔在她脸上,故作大声地喊道:「去死吧!」
她眼看着男孩们扬长而去,蹲下身,捡起沾满泥土的香烟和零钱。
15 岁的少女妈妈
艾琳习惯了用身体交换自己需要的东西。
直到这天,她怀孕了。
「说吧,孩子的父亲是谁?」
外祖父站在客厅里,满脸怒容地看着艾琳。
「你们不会相信的。」艾琳满不在乎地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嘴里嚼着口香糖,紧身 T 恤下的小腹微微隆起。
「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们不相信呢?」外祖母坐在她旁边,一脸忧心忡忡。
「是你们绝对想不到的那个人。」
外祖母和外祖父迅速交换了一个复杂的眼神,脸上带着明显的不安。
艾琳看在眼里,知道他们心里冒出的答案是「基斯」。
的确,有一次,她在外祖母工作的店里偷东西,被抓个正着,羞愤难当的外祖母被迫辞职。
回到家以后,她和家人大吵一架。
只有基斯来安慰她,在心绪混乱中,她和亲哥哥上了床,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不是基斯。」她冷冷看着外祖母,他们明显松了一口气。
「那到底是谁?」
她说出了一个名字。
「怎么可能!」
外祖父一下瞪大了眼睛。
那是外祖父的朋友,经常到他们家来做客。
「真的!」她从沙发前猛地站起身,来回盯着他们,胸口在愤怒中剧烈起伏,「有个周末的下午,他来找你们,但你们出去了,只有我在家。我让他在客厅里等,可这个老混蛋跑到我房间里,强奸了我,他甚至没有脱下裤子,只拉开了拉链——」
「别他妈胡说八道!」外祖父大步上前,扬手扇了她一记耳光,「我认识他几十年了,他绝不是这种人。」
「我就知道你们不信!」她在暴怒中掀翻客厅的茶几,攥紧拳头,狠狠瞪着他们。
她说完以后,冲出家门,又一次彻夜不归。
1971 年 1 月 19 日,外祖父开车载着艾琳,将她丢弃在收留未婚妈妈的「佛洛伦斯·克里坦顿之家」。
两个月后,15 岁的艾琳生下一名男婴,孩子被送到了福利机构。
此后,她变本加厉,终日吸毒酗酒,与各式各样的男人鬼混,经常睡在废弃的汽车里,或者家附近的树林中。
在随后的几年间,她的外祖父、外祖母和哥哥相继去世,她彻底过上浪迹天涯的生活,在高速公路上随意搭车,要么和搭车认识的男人厮混,要么在肮脏的汽车旅馆里卖春,经常偷窃朋友或者客户的钱财。
她的脾气变得越发古怪,上一秒还在嬉笑玩闹,下一秒突然怒不可遏,开始对周围人恶语相向、甚至大打出手。
很快,她不再局限于故乡密歇根州,陆续前往俄亥俄州、宾夕法尼亚州,最终向南到达佐治亚州和佛罗里达州。
在佛罗里达州的戴通纳海滩,20 岁的她遇到一个 69 岁的「干爹」。
与三个男人的爱欲和暴力
此时的艾琳,有些厌倦了流浪卖春的生活,急于找到一张长期饭票,满头白发的费尔进入她的视野。
他是当地游艇俱乐部主席,家财万贯,他想找一个金发妙龄女郎为妻,艾琳正好符合他的要求,两人一拍即合。
他送了她一颗镶嵌华丽钻石的订婚戒指,由于他的身份地位,两人的婚讯还登上了当地报纸的社会新闻版,报道上是一张老夫少妻的结婚证,两人都笑得很灿烂。
艾琳出于衣锦还乡的想法,婚后回到自己的老家特洛伊,挽着年老富有的丈夫招摇过市,向曾经的邻居炫耀手上的大钻戒,宣称自己婚姻美满,过得很幸福。
但没过几天,她又开始酗酒,流连于她熟悉的低端酒吧,向别人抱怨这老色鬼吝啬得很,每次只给自己 30 美元。
有一次,她像往常一样带着一身酒气,凌晨才回家,费尔与她大吵一架,她瞬间暴怒,拿起他的手杖殴打他。
他又惊又怒,立刻坐飞机回到佛罗里达,向法院控诉艾琳的暴行,并申请了一份针对她的限制令。
没过多久,他提出离婚,这段男财女貌的老少配婚姻,只维持了短短一个月。
艾琳傍大款失败,干脆又回到从前浪迹天涯的生活,用各种假名接连犯下大量罪行,包括醉酒闹事、酒驾、殴打、持枪抢劫、偷窃、非法持有枪支等等。
她 25 岁时,与一名 52 岁的汽车工人杰伊同居。
一开始的两个月,两人过得很幸福,相处也很融洽。
有一天晚上,她和杰伊在沙发上看电视,感觉情绪低落,脑中一片混乱。
「我想回房间,一个人待一会儿。」她扶着额头,从沙发前站起身,走向卧室。
「既然这样,」他语气冷冰冰的,「你还不如干脆离开我,或者滚出我家。」
她转过身,惊愕地看着他,意识到他可能误解她的意思了。但她没心思辩解,回到卧室,重重摔上了门。
第二天一早,她认为这段感情走到了尽头,伤心欲绝。
她买了一大堆啤酒,开着杰伊为她买的车去了海滩,喝得酩酊大醉。之后,她又买了一把 0.22 口径的手枪和一些子弹,还有一瓶威士忌。
她把安定药片碾碎后混入酒中,打算自杀。但很快她改了主意,想到自己如果被警察抓了,杰伊要是来解救她,为她缴纳保释金,然后带她回家,这就说明他还爱她。
于是,她穿着一身比基尼泳装,迈着醉步摇摇晃晃走进一家便利店,举着手枪,让收银员交出钱来。
她带着钱开车逃离现场,才跑出几公里就被警方抓获。杰伊得知消息,为她请了一位律师,最终她因持枪抢劫被判三年有期徒刑。
刚开始时,杰伊会去监狱探望她,但渐渐地,两人就断了联系。
艾琳很失落。
她 27 岁出狱,但很快又因为吸毒再次入狱。
她并没有回到正常的生活轨道上,出入警局成了家常便饭。
的确,她和那些男人的每一段感情,都因为她的暴躁脾气和犯罪冲动而终结。
然而,真正导致她大开杀戒的,却是一个女人。
真爱与杀戮的拐点
1986 年 6 月,30 岁的艾琳遇见了比自己小 6 岁的泰丽雅。
之后的三年多时间,两人流连于佛罗里达州的高速公路,住在低廉的汽车旅馆和狭窄的活动板房。
泰丽雅会去汽车旅馆当服务员,而艾琳终日在家酗酒。当泰丽雅的收入无法维持两人生活时,艾琳就会站在高速公路边上,重操旧业,借着搭顺风车卖春以及偷窃车主钱财,少的时候只偷到 20 美元,多的时候能达到几百美元。
深居简出的生活,让艾琳没有什么社交活动。
而泰丽雅因为外出工作的原因,结交了很多朋友。
有时候,她会邀请同事到自己和艾琳住的旅馆房间中做客。
1989 年秋季,泰丽雅提出邀请一个同事到家吃饭,艾琳同意了。
当泰丽雅拉着同事走进客厅,艾琳不由得怔住了——
这是一个年仅 29 岁的金发碧眼美女,比自己年轻,比自己苗条,也比自己漂亮。
艾琳产生了强烈妒意。
她竭尽全力保持亲切友善的态度,然而胃仿佛被一只手攥紧了,几乎吃不下任何东西,只是紧紧盯着眼前这位充满威胁的潜在情敌。
到了晚上,艾琳喝得酩酊大醉,挥舞着手枪,撩起衣服下摆,露出腹部的陈旧伤疤,向她们讲述自己几年前用手枪射中腹部的经历。
同事被眼前的情形吓坏了,找了借口,早早离开了她们的房间。
泰丽雅和艾琳为此大吵了一架。
就在一周后的 11 月 30 日,艾琳走上高速公路,于凌晨时分枪杀了 51 岁的马洛里,开走了他的凯迪拉克。
第二天早上,艾琳一身酒气地回到旅馆,说自己昨晚赚了很多钱。
那时两人看上了附近一间小公寓,已经打包了大部分行李,她们就用这辆「借来」的凯迪拉克搬了家,驾驶座的靠垫上甚至还沾着血迹。
当天晚上,艾琳和泰丽雅坐在新家的沙发上看电视,喝着啤酒庆祝乔迁之喜。
「今天我杀了一个人。」艾琳看着她。
泰丽雅仿佛没有听到一样,面无表情地盯着电视。
「我朝他胸口开了好几枪,具体有几枪,我记不清了。」艾琳继续说,「我把他的尸体藏在树林里,盖了张毯子,我拿走了他所有值钱的东西,还有他的身份证和照片什么的。」
泰丽雅仍然一言不发,紧抿的嘴角显露出不安。
「就是这个,你看。」艾琳从裤兜里掏出一张照片,这是从马洛里的钱包里抽出来的。
「我不看。」泰丽雅皱着眉,迅速别过脸,伸手挡开她递来的照片,「别说了,我不想听。」
然而,仅仅过了半年,她的无心之举,再次成为艾琳杀戮的导火索。
连环杀手的进化
1990 年夏天,泰丽雅同父异母的姐姐搬来与她们同住。
她们姐妹感情非常好,泰丽雅将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姐姐身上。
在 5 月 19 日上午,艾琳心烦意乱,走上 27 号公路,搭上了大卫的顺风车。
从攀谈中艾琳知道大卫是要去见自己的前妻和孩子,并且他想要复婚。
艾琳以为大卫和其他男人没有区别,想要在结束单身前再来一发。
但事实却是,大卫只是想载她一程。
在艾琳提出邀请的时候,大卫的笑容渐渐凝固了,飞快瞥了她一眼,面露惊愕,似乎才刚刚意识到她的身份。
他在高速公路上靠边停车,严肃地看着她,「你知道吗?还有半个小时就到我前妻家了,我很乐意顺路载你过去。但是,如果你有别的打算,我只能请你现在下车了。」
「你他妈什么意思?」
他皱紧眉头,下了车,走到副驾的车门前,拉开门,语气变得不耐烦,「下车吧。」
「你他妈在耍我?」她抓起脚下的手包,钻出汽车,咬牙切齿瞪着他。
「你先拿着,」他从裤兜里掏出钱包,抽出几张纸币递给她,「我想你大概暂时遇到了困难。我实在没法继续载你了,我不想让别人看见,误会我们——」
「别他妈废话,你就是看不起我,该不会你也喜欢玩儿强奸那套?」她的怒气如火山熔岩般爆发,迅速掏出包里的手枪。
大卫一看,转身就跑。
「站住!」她开枪了。
子弹击中他的背部,他倒在地上呻吟,挣扎着翻过身,鲜血直流。
「去死吧,你这变态强奸犯!」她快步走到他面前,瞄准他的腹部和身体,咬紧牙关,对他疯狂射击,狠狠发泄自己的愤怒和怨恨。
在血肉飞溅中,她一连上了好几次弹匣。
最终,在他一动不动的尸体中,她留下了惊人的 22 发子弹。
她把他的尸体放在卡车的后座,扔到 100 公里外的松树林中。
她将他的财物洗劫一空,其中也包括他放在外套内兜里的求婚戒指。
艾琳开着车回家,从卡车后面拿出许多她认为可以卖个好价钱的工具,然后将车丢弃在一条偏僻的小路上。
这是艾琳的第二次谋杀,跟第一次比起来有显著的不同。
英国有个被称为「沼泽地杀手」的伊恩·布雷迪,他曾经写到,第二次谋杀是连环杀手最终进化的关键一环。
比起初次谋杀对于自身心理的强烈冲击,第二次会让其食髓知味,混乱程度变得更浅,代表着拒绝内心的救赎,对人性信仰的缺失,甚至是对享乐虚无主义的沉迷。
艾琳也同样如此,她的初次谋杀与第二次谋杀相距六个月,而她开启第三次谋杀的冷却期,却急剧缩短到两周。
她在坦帕附近遇见了 40 岁的农民查尔斯,她在车后座开枪打死他。
随后,她在车上翻找财物时,发现了一把 0.45 口径的手枪。
她勃然大怒,认为这就是他想杀死她的铁证,于是再次对他的尸体开了好几枪。
一周后,她在离邦内尔不远的咖啡店遇到 65 岁的牧师皮特,两人赤身裸体,在车后座准备发生关系时,她突然意识到他打算杀了自己,于是先下手为强,将其射杀后弃尸荒野。
一个多月后,她遇到 50 岁的货车司机尤金,他在运货途中搭载她。
两人本已同意发生关系,他掏出 10 美元丢到她面前,她认为这是实施强奸的前奏,于是拿起枪击中他的胸膛,弃尸在一条狭窄泥泞小路上。
又过了一个多月,她杀害了曾任警察局长的迪克,在他身上留下 6 枪,然后用枪使劲抵住他的后脑,扣动了扳机。
最后一次谋杀是在 1990 年 10 月 17 日,她杀害了 60 岁的后备警察沃尔特,她开了四枪,其中一枪和上次一样,如同处决一般击穿了后脑。
然而她疯狂地杀戮敛财,换来的却是泰丽雅的冷酷背叛。
爱人的致命陷阱
艾琳用同一把枪、同样的作案手法,在同一地区连续杀害了四人,再加在上其他州三名类似的受害者,这让警方很容易锁定为连环杀手作案。
有意思的是,警方仅从受害者中枪的部位,就推断出凶手很可能是女性。
绝大部分女性连环杀手,都会采取向受害者投毒或者药物麻痹的方式作案。
这七起公路谋杀案的受害者,虽然都死于枪击,但对比通常的单次谋杀,就会发现,男性凶手更倾向于射击头部,而女性凶手则会射击受害者的身体。
最后两个受害者,开始出现后脑中枪的情况,这表明凶手的技法趋于成熟,甚至是激烈的进化。如果凶手继续逍遥法外,必定会出现更多的受害者。
像艾琳这种以愤怒为主导情绪的连环杀手,即便在犯案时能小心抹去痕迹,但在犯案后却很容易留下破绽。
有一次,她和泰丽雅开着受害者皮特的车,一路酒驾,直至撞上路边房屋的沟渠。她们仓皇逃离现场,但留下了掌纹,还被目击证人看到了长相。
还有一次,她在典当行出售受害者马洛里的雷达检测器和相机,在收据上留下了泰丽雅前室友的名字,和自己的真实指纹。
警方由此认为,是艾琳与泰丽雅协同作案,绘出她们的画像后,公开搜捕。
泰丽雅一看到自己被牵涉其中,立刻与艾琳一刀两断,逃回老家。
1991 年 1 月 8 日,艾琳前往代托纳一家摩托车手酒吧参加宿醉派对,在酒吧角落里醉得不省人事时,被警方抓捕归案。
泰丽雅也在宾夕法尼亚落网,警方向她承诺,假如她能证明自己并未参与谋杀,并帮助警方让艾琳伏法,她就能免受牢狱之灾。
泰丽雅为了自保,开始在电话中向艾琳套话。
这不是什么三流肥皂剧的狗血桥段。
有研究表明,幻想、促进因素和诱因,是连环谋杀的三大基础要素。
艾琳自幼遭遇性侵和粗野的性行为,一直幻想报复那些男人;加上酒精麻痹的促进因素,她在搭载自己的受害者身上,努力寻找他们怀有恶意的迹象;最后,她与泰丽雅不和产生的压力源,成为她犯案的显著诱因。
艾琳第一次杀人,是在泰丽雅邀请美貌同事的一周后。
在泰丽雅姐姐留宿期间,她接连杀了三个人。
在泰丽雅被辞退,打算独自回老家俄亥俄州生活时,艾琳杀了迪克。
随后,泰丽雅告诉她想冷静一段时间,独自回到俄亥俄州与家人共度感恩节,艾琳杀了最后一个受害者沃尔特。
在经历被虐待和被抛弃的人生后,艾琳找到了毕生所爱,她在不安与愤怒中一再杀戮,但这份求而不得的爱,最终将她推向死亡的深渊。
女魔头的结局
1992 年 1 月 25 日,艾琳站在法庭上受审。
她极力声明所有案件都是自己一人所为,泰丽雅完全没有参与,并且对此毫不知情。
她的抗辩依据是,所有受害者都试图强奸她,她为了自保,才不得不杀死他们,这些人都死不足惜。
但陪审团和法官注意到,她在一年后再次陈述杀害马洛里的经过时,对初次的说辞进行了大幅修改,他们不再因为交易时是否脱裤子起争执,而是他对她实施了残忍的性虐,她在身心遭到重创的情况下,才开枪杀人。
她这种明显为自己脱罪的说辞,没有被陪审团和法官采纳。而泰丽雅在法庭上提供的证词和电话录音,对她的定罪起到重要作用。
最终,由于受害者皮特的尸体始终未找到,她以谋杀 6 人被定罪,判处六次死刑。
她法庭里听到宣判时,勃然大怒,对其中一名女性陪审员大吼:「我希望你被强奸,你这个卑鄙的美国人渣!」
她在死囚牢房等待行刑的数年中,声名大噪,她每次接受媒体采访时,辩护律师都会收取 10000 美元,并由她来决定如何分配这笔钱。
此外,还有多部关于她的书籍出版,以及多部影视作品问世,包括电视电影《杀人狂:艾琳·沃尔诺斯的故事》和纪录片《艾琳·沃尔诺斯:连环杀手的诞生》《艾琳:连环杀手的生与死》,其中最富盛名的是电影《女魔头》,饰演艾琳的理查兹·塞隆,由此获得奥斯卡影后。
2002 年 1 月 9 日,46 岁的艾琳被执行注射死刑,她留下遗言:
「我只想说,我一路上披荆斩棘,我会回来的,6 月 6 日,和耶稣一起,像独立日一样,乘坐大航母什么的,我会回来的。」
在代托纳,她被捕的「最后的度假」酒吧,门前有一幅她的肖像,下面配着一段铭文:
「1991 年 1 月 9 日,艾琳·李·沃尔诺斯在这里度过了最后一个自由的夜晚。」
或许,这就是她梦寐以求的「名留青史」。
在被忽视、被抛弃、被侮辱与被伤害的泥沼中,她这样一个边缘性人格障碍和反社会人格障碍者,绽放出血腥与暴力的罪恶之花,在世人猎奇的目光中备受瞩目。备案号:YXA1JDZNkZ9F5D4e8mbtJgo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