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自专栏《她比烟花寂寞:情到深处人孤独》
我死在了靳薄予最爱我的那年。
再一睁眼,我重生到了十八岁。
这一年我和靳薄予还不认识。
我决定远离他,不再重蹈覆辙。
后来他却步步紧逼,冰凉的锁链悬挂在我的脚踝。
「为什么要躲我?」
1
我死在了二十六岁。
在靳薄予的囚禁下,我日渐消瘦,最后因为癌症离世。
靳薄予疯了般抱住我的尸体,直到腐烂发臭。
跟他在一起后,靳薄予逐渐显露出极强的占有欲和控制欲。
我被他限制出行,没有了正常的交际。
被他囚禁在家里整整三年,直至死去。
再次睁开眼,我重生到了刚上大一那会儿。
耳边是热烈的尖叫声,我正和室友蒋玲坐在观众席上看篮球赛。
蒋玲激动地抓住我的胳膊,「谭音,靳薄予真的好帅呀,学习又好打篮球还厉害。」
她满脸陶醉。
我却在听到这个名字的那一霎,全身血液瞬间凝固。
球场上,靳薄予穿着休闲的白 T,肩宽腿长,投出一记漂亮的三分球。
顿时引起全场的尖叫。
靳薄予是懂如何拿捏女生的。
当初我就是被他的外表所迷惑,答应了和他在一起。
万幸地是,靳薄予现在还不认识我。
我没记错的话,再过不久我就会被靳薄予的篮球砸到。
这也是我和靳薄予相识的初期。
我吓得赶紧站起来,拉住一脸茫然的蒋玲就要走。
「怎么了,谭音,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我含糊道:「嗯对,我不太舒服,你能陪我出去一下吗?」
蒋玲点了点头,扶着我往出口走。
可不知为何,那颗球还是精准无比地砸在了我的头上。
我眼前一黑,没了意识。
等再次清醒过来,是我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医务室。
不出所料,靳薄予正坐在我身边,他戴着黑色鸭舌帽。
帽檐的阴影遮住了他漂亮的眉眼,露出性感的薄唇和精致的五官。
当初我就是在这美颜暴击中动了心。
此时此刻,我却只有无边的恐惧。
见我醒来,他赶紧问道:「还好吗,头晕不晕?」
声音是一如既往的温柔,满脸担心。
但我知道实际的他冷漠,恶劣,缺乏同情心。
一切只不过都是假象。
我吓得不敢动弹,这经历和前世一模一样,我不想再被靳薄予这个疯子缠上。
我强迫自己扯出一丝笑,「还好。」
他好像松了一口气,莞尔笑道:「没事就行,我替我队友向你道歉。」
他还有事,说改天请我吃饭,前世我以为他只是客套,没想到后来真请了。
于是在他要走的时候,我突然拉住了他的手,故作娇羞道:「学长,能要一个你的联系方式吗?」
靳薄予有严重的洁癖,他厌恶别人的触碰,同时对主动凑上来的女的极其反感。
果然,我从他眼神中见到了一闪而过的嫌恶。
他注视我良久,久到我的双手都在微微颤抖。
这对我而言是一场豪赌。
半晌,他突然弯了眉眼,嘴角微勾,说出来的话令我遍体生寒。
「音音,你的演技真的很差。」
2
我的世界轰然坍塌。
只有前世的靳薄予才会叫我这么叫我。
痴缠而黏腻,像条冰凉的毒蛇。
所以靳薄予也重生了……?
前世被锁链锁住的窒息感扑面而来,蒋玲见我面色苍白,十分担忧地看着我,「是不是还很难受,你脸色好难看,要不我去找靳薄予过来?」
「不要!」
我突然大喊,把蒋玲给吓了一跳。
「谭音,你……怎么了?」
意识到自己的失控,我赶紧道歉,「我就是有点不舒服,不用通知靳薄予了,别一直麻烦别人。」
「不麻烦,怎么会麻烦呢?」
靳薄予提着保温桶走进来,很熟稔地摸了摸我的额头,道:「还好,没发烧。」
他打开保温桶替我盛了一碗粥。
蒋玲在一旁惊叹道:「学长你也太好了吧,我还有课,学长,谭音就麻烦你照顾了。」
「应该的,毕竟也有我的责任。」他说着,拿起勺子将粥吹了吹,递到我嘴边。
我看着他,那双眼漆黑如墨,如同深渊。
我扭过头,没喝,任由他举着。
「不喜欢?」他皱着眉头,但还是执拗地举到我嘴边,道:「你不舒服只能吃清淡的,听话,嗯?」
无论是哪一世,我都讨厌靳薄予那副为我好,却强迫我做不喜欢的事情的样子。
我打开了他的手,滚烫的白粥洒在了他身上和手上。
他的手背,瞬间红了一片。
靳薄予的脸色变了,我冷冷地看着他,内心却无比恐惧。
只是一瞬间,靳薄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紧紧地抱住了我。
力道依旧很大,每次和他拥抱都会让我有种濒临溺水的感觉。
我崩溃了,紧紧捏住他的衣角:「靳薄予,你也重生了对不对?」
「你放过我吧。」
他亲了亲我的额头,温柔且残忍地说道:「不可能,音音,我不是他,但我比他更爱你。」
我震惊地睁大了双眼。
「什么意思?」
他撩开我额前的碎发,不紧不慢地说道:「靳薄予患有人格分裂,他从不允许我碰你,即便我就是他。」
「我看着你慢慢爱上他,看着他强取豪夺,剥夺你的自由,音音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嫉妒。」
眼泪积蓄在了我的眼眶中,我的手脚冰凉。
同床共枕这么多年,我竟从未发现过。
苍白的手指抹掉我的眼泪,靳薄予吻着我的唇,残忍地笑道:「别怕我音音,我会对你好的。他在你死后不久就跳楼了,他怎么也不会想到,重生的是我靳盛白。」
「他在你死后就跳楼了。」
我呆呆地看着他,耳边只剩下这句话。
「我……」
靳盛白突然皱了皱眉,瞬间,他的眼神就变了。
靳薄予醒了。
他的眼神里滑过一丝怪异,「我怎么会在这里。」
我赶紧整理神色,扬起笑道:「学长忘了,你是来给我送粥的,谢谢学长。」
现在的靳薄予尚且年轻阳光,还不算过于偏执。
当前最重要的就是,掐断他对我所有的兴趣。
于是在将保温桶递给他的时候,我刻意和他产生了肢体接触。
靳薄予眉心微不可察地蹙起,他离开的时候,透过窗口,我看到他用纸巾反复擦拭着双手。
并把保温桶扔进了垃圾箱。
3
一连好几天,我都没再见过靳薄予。
我松了口气。
前世自从篮球事件之后,靳薄予几乎每天都会在我身边晃荡。
后来,他开始对我展开热烈的追求。
大学期间我和靳薄予的恋爱大多数时候都是正常的,除了偶尔他会吃醋我多看了几眼其他的男孩子。
我只当是情侣间增进感情的小把戏。
可是后来开始工作,他对我的管制越来越严重,看到我和其他同事出入会生气。
开始频繁没有安全感,眼神也越来越晦暗。
直到某天我们的矛盾终于爆发,他像个疯子一样完全不顾我的意愿把我锁在了家里。
以至于后来我见到锁链,都会有一种心理上的排斥。
上课铃声响起,蒋玲兴冲冲地跑进教室,凑到我耳边对我说,「你知道我看到什么了吗?」
「有女生在跟靳薄予送情书!」
靳薄予长得好看,有人跟他表白很正常。
「重点来了,靳薄予居然收了!他以前从来都不收的。」
「听说这个女生是他们班班花,你说靳薄予不会是喜欢她吧。」
我的手一顿,摇了摇头,低头继续做笔记。
下午有一节体操课,我是负责人,老师让我去器材室拿器材。
器材室还没有人,拿完东西正准备走,就听见了两个男生的说话声。
靳薄予还是一套休闲的运动服,嘴角是洋洋洒洒的笑,看起来很阳光。
我不想被他们发现,只好缩在角落里。
靳薄予是进来拿篮球的,朋友问他:「我听他们说你收了班花的情书,你喜欢她?」
「不喜欢。」靳薄予懒洋洋地回道。
「那你还……」
「我是收下了,然后我当着她的面把它扔进了垃圾桶。」
他淡淡道:「因为我想看看,她哭起来是什么样的。」
面前的货架应声倒下,我就这么出现在了靳薄予眼前。
我硬着头皮将货架扶起来,在他们的注视下抱着器材转身离开。
走得匆忙,但余光还是瞥到了靳薄予微微勾起的嘴角。
他会不会想起什么。
靳薄予的那番话我一点都不意外,他是睚眦必报的人,前世我也听说过一点他和他们班班花的事情。
班花并非她表面看起来那么纯良,她喜欢靳薄予,经常私底下拉帮结派欺负其他喜欢靳薄予的女生。
靳薄予一开始就知道,他从来不会插手,但他也不会喜欢这样的人。
后来的这几天,只要在靳薄予出现的地方,我都会尽量躲着他。
只求他尽快淡忘那天的事情,然后快快忘了我,靳盛白也不会再出现。
这样我的人生就能正常起来。
周六的那天晚上,蒋玲约我一起去参加安大联谊,我同意了。
联谊的人不少,我在人群中央看到了林莫。
林莫是我的高中同学,前世毕业后曾向我表白过,被我拒绝了,之后就再也没见过。
他穿着很正式的白衬衫,五官清俊,温文儒雅。
看到他,我有些恍惚。
「谭音,这才没过多久,你不会就把我忘了吧。」
我笑了笑,同他寒暄:「怎么会。」
联谊中途我们一直在聊天,回去的时候,他送我到宿舍楼下。
告别时,他问我要联系方式。
我突然产生了一种不可控的念头。
我想尝试一下不一样的人生。
只是短暂的犹豫,我给了,他很惊喜,腼腆地笑起来。
林莫走后,草丛边忽然跳出来一只白猫,我听到了微弱的叫唤声。
不远处,是一群刚足月的小猫崽,很可爱。
后面传来了脚步声,我以为是林莫去而复返,直到我看到了靳薄予,笑容顿时僵在嘴角。
他缓缓蹲下,修长的手指在刚要碰到小猫时顿住了。
我的心跳得飞快。
靳薄予突然开口:「为什么一见到我就不笑了?」
「嗯?」我的指尖发紧。
他平静地说道:「你跟他在一起的时候笑得格外灿烂。」
我滞了一瞬。
眼前这个人是靳薄予还是靳盛白?
我试探般喊他,却见他眼神清澈,完全没有靳盛白那般的痴迷和偏执。
仿佛刚才只是我的幻听。
靳薄予最终还是没碰小猫,很快直起了身。
我松了口气,却在他靠近的时候后退了一步。
靳薄予注意到了,他脚步一顿,不再上前,淡淡笑道。
「上次砸伤你,我们队周末想请你吃个饭,道个歉。」
是篮球队请,而不是靳薄予单独请客。
这和前世不同。
见我犹豫,靳薄予继续说道:「位置都订好了,他们都想当面向你道个歉,不过还是看你的意愿。」
靳薄予站在离我大概两米的地方,神态自若。
我看不透他。
但我不想再跟他有任何关系,所以我婉拒了。
靳薄予没再说什么,任由我离开。
路过宿舍的落地窗,我看到他淡淡地掏出烟盒,点点猩红缠绕在指尖。
昏黄的灯光打下来,落下一片阴影,晦暗不明,我看不清他的神色。
原以为这件事去就这么告一段落,可这几天我的手机都快被李安给打爆了。
李安是篮球队的,也是那天失手砸到我的男生。
「姐,你就来吧,你不来我良心过不去啊。」
我皱了皱眉:「我已经接受了你的道歉,不用这么麻烦。」
「用的用的,你不来我就完了,你不会想看我死吧。」
「什么?」
那边赶紧接了一句,「看我被自己的良心谴责而死。」
「……」
话都这么说了,为了不再让李安烦我,我只好应了下来。
周六那天,我根据李安告诉我的餐厅位置,带着蒋玲一起去了。
他们订了一个包厢,等我们到的时候,蒋玲被他们招呼到了靠里的位置。
靳薄予正低头玩手机,而仅剩的空位就在他旁边。
我硬着头皮坐过去,期间靳薄予眼皮都没掀过。
李安端起酒杯郑重地向我道歉,神态严肃,把我吓了一跳。
「没事,已经好差不多了,你也不是故意的。」
饭桌上瞬间安静下来,李安面色尴尬,瞥了一眼靳薄予。
靳薄予指节有节奏地在桌上敲打,听完扬起温和的笑容。
「既然谭音都这么说了,下次注意点。」
李安似乎松了一口气,整个人都缓和了许多。
就好像他怕的不是我,而是靳薄予。
我一时觉得怪异,也就没注意到后面服务员上菜的动静。
蒋玲大喊让我小心。
等我反应过来,一大片热汤朝我脸上倾洒过来。
4
意料之内的灼烫感并没来临,我反而跌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靳薄予替我挡了,他的脖子上,手上都是冒着热气的汤汁。
几乎是瞬间,他的手背就起了一片水泡。
服务员面色惊恐,一直在赔礼道歉。
一桌人赶紧围过来。
靳薄予的右手看起来触目惊心,但他也只是蹙起眉。
所有人都在问他怎么样,他一声不吭,直直地朝我看过来。
我说不出话来。
李安他们说带靳薄予去医院处理一下。
半晌,靳薄予抿了抿唇,捂着手,淡道:「我自己去。」
他与我擦肩而过。
理智告诉我,该和他保持距离。
可是他是因为我受伤的,脑海里回显出一帧帧他低头离开的画面。
我闭了闭眼,追了出去。
「靳薄予,等一下。」
我气喘吁吁拉住靳薄予的袖子,「我带你去,毕竟你是因为我才这样的」。
全程,靳薄予都沉默地跟在我身后。
诊所里,我看着他抿着唇挑破自己掌心的水泡。
路人看着都疼的情况下,他硬是眼都没眨。
我夺过他手中的针,帮他一边消毒一边包扎。
前世的靳薄予也是这样,他似乎感受不到疼痛,无论受了多严重的伤。
他都没喊过疼。
反倒是每次把我心疼坏了,但那是在学生时期了。
后来他变了,变得多疑偏执,所有的温情不见,只剩下彼此之间的折磨。
我低低地叹了一声,随后头顶响起靳薄予的声音:「怎么了?」
他的视线牢牢锁在了我和他交握的手上面。
为了能够方便包扎,我下意识地抓住了靳薄予的手。
我惊地站起身。
「抱歉,我忘了你有洁癖。」
靳薄予看着我的动作,讽意般地笑了笑,眸色深不见底:「谭音,你怕我。」
不是疑问,而是陈述。
我忽然慌了。
靳薄予是不是觉察到了什么。
「为什么要怕我呢?」他低声道,神情脆弱又不解。
我的呼吸一窒,心脏好像被人紧紧揪住,我面上平静地笑了笑:「学长是不是误会了,怎么会。」
周围很吵闹,有小孩的哭声,护士的喊声。
靳薄予定定地看着我,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神似乎要把我看穿。
直到一通电话打破诡异的气氛。
我接起来,林莫温润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
「喂,音音,你到哪了?」
我这才想起来,林莫约了我今天看电影,本来以为只是吃个饭,耽搁不了多久。
所以就接受了林莫的邀请。
「抱歉,我这边有点事,可能得晚点。」
我说了我的位置,但没想到林莫也在这边,他说他过来找我。
等沟通完,我看到靳薄予正沉沉地看着我。
外面不知何时飘起了小雨,天色阴翳,我从包里拿出雨伞递给靳薄予。
「你回去吧,我还有其他事。」
他低头看了看怀里的伞,没什么情绪地问:「是上次那个男生?你男朋友?」
「快了。」我狠了狠心,故作轻松道:「我挺喜欢他的。」
靳薄予也笑了,只是那抹笑不达眼底,「是吗?」
林莫已经到了。
离开的时候我被靳薄予喊住。
他说:「谭音,我好像从没说过我有洁癖。」
一整个电影期间,我都如坐针毡。
脑子里反复出现他那句话。
靳薄予洁癖的事情是我跟他交往的时候才注意到的。
他在人前向来随和豪爽,所有人都以为他是一个好相处的人。
怎么偏偏,就说漏嘴了呢?
靳薄予那么敏感的人,一定察觉到了什么。
就在我神色不宁的时候,一双带着暖意的手握住了我。
林莫温柔地问:「电影是不是不好看?」
我摇头,只说很闷。
最后,我们还是提前离开了电影院。
雨下得很大,我和他撑着一把伞往回走。
林莫看我心情不佳,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朵洋桔梗。
我笑着接过,猝不及防闯进了他那双饱含情意的眼睛,里面的情感浓烈且克制。
「音音,我喜欢你,你能——」
身后蓦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打断了林莫的告白。
「音音,你有东西落在我这儿了。」
靳薄予站在雨幕中,他没撑伞,浑身湿透。
男人脸色苍白,眼尾却红了一片,他浅浅笑着,手中的纸袋发出了锁链清脆的撞击声。
那个犹如噩梦的响声。
靳盛白朝我招了招手,语气冰凉。
「过来,音音。」
5
我的脸一下就白了,克制不住地轻颤。
注意到我的神色,林莫问我怎么了。
我摇头,拉着他快步离开。
靳盛白似乎料到了,低笑了声。
「音音,咱妈现在还好吗?」
「说起来,我回来这么久都没好好拜访她老人家。」
离开的脚步一顿,我没想到靳盛白会用我妈来威胁我。
我从小被我妈拉扯大的,她心脏一直不太好。
前世就一直反对我和靳薄予在一起,在我被关的那几年,她曾试图来找过我,可是每次都被靳薄予挡了。
后来就连我因病去世,她都没能来见我最后一面。
靳盛白跟靳薄予一样自私、冷血,他最知道我的弱点在哪里。
如果我今天不跟他走,他真的会做出点什么来。
我稳住情绪,让林莫先走,可是林莫已经看出了点什么端倪,他突然握住我的手。
「我不走,音音你别怕,我带你离开。」
这句话无疑激怒了靳盛白,他走过来,重重地将林莫踢倒在地。
靳盛白脸上已经没有了任何情绪,只剩下一片噬人的冰冷。
「就凭你,也配叫她音音?」
这一脚很重,林莫倒在地上,痛苦不已。
谁都没料到靳盛白的动作,林莫虽也长得高大但偏瘦弱。
跟长期打篮球健身的靳盛白比起来,还是差了点。
「那你又有什么资格呢,你只会威胁她!她喜欢的是我,如果没有你,今晚她会答应我的表白。」
靳盛白面色铁青,眼神愈发阴郁,他狠狠地踩上林莫的手。
阴沉道:「医学生是吗,如果我废了你的一只手,你还能做得了什么呢?」
林莫的脸色一下就变了。
6
雨越下越重,我颤抖地抱住即将发狂的靳盛白,求他放过林莫。
「我跟你走,靳盛白。」
林莫颓唐地倒在地上,不发一言。
靳盛白今天是开车过来的,直接带我回了他家。
也就是前世他锁了我整整三年的地方。
他温柔地亲了亲我的额头,「宝贝,我们回家了。」
这地方对于我来说根本不可能是「家」,而是深不可测的地狱。
我缩在车里不肯出来,他强硬地抱我出去。
我崩溃大哭,剧烈挣扎,可即便如此他依然紧紧地把我锢在怀里。
「我不要在这里,我会死的!」
「我不会让你死的。」
他沉默地替我擦拭掉身上的雨水和换了干净的衣服,对刚才的事情只字不提。
比起靳薄予,我更害怕靳盛白。
靳薄予暴躁多疑,情绪多外露,而靳盛白阴郁,心思重更加琢磨不透。
靳盛白越是这样,越是令人胆战心惊。
我的指尖被他紧紧握住,不断被他擦拭着,像是上面有什么脏东西。
直到泛红,充血。
他似乎才回过神,紧紧抱住我:「音音,以后不要让他们碰你好不好。」
我知道我挣不过他,视线一片模糊,「靳盛白,靳薄予从来不会威胁我。」
靳薄予很疯,他知道刺我哪里最痛。
但他不会轻易触碰,即使在最疯的那段时间也从没有说过那些话。
靳盛白拥我的身体一僵,红着眼眶与我对视。
「靳薄予,靳薄予,音音你什么时候能看得见我呢?明明第一次见到你的是我,可是你却喜欢了他。只因为他是主人格,他剥夺了我和你相爱的自由!」
「你知不知道我费了多大劲才能出来见你,可是我一出来看见的是什么,是你对别人笑,是你纵容别人靠近你,你允许别人说喜欢你的时候是否曾想过我一秒。」
「音音,你能不能也爱我一点呢?」
靳盛白眼眶滑落下泪来。
我听得心惊。
他的吻落下来。
半晌,我被他从地上拽起往二楼走,靳盛白眼尾染上一抹红,眼神愈加阴郁。
他笑着推开那扇角落的房间。
这是准备将我关起来吗?
我剧烈挣扎起来,他亲吻我额头,告诉我别紧张,他不会关我。
「我跟靳薄予不一样,音音,我尊重你的选择,你来选。」
他笑得肆意,漂亮的五官有些扭曲,看我的眼神像是要将我吞噬掉。
门被推开,发出嘎吱声。
昏暗中,摆放着无数条脚链、锁链的橱窗出现在我的眼前。
他如恶魔在我耳边低语。
「喜欢哪条,我给你戴。」
7
我是在一片争吵声中醒过来的。
客厅里,靳盛白和一位高大的男子正在争吵着什么。
我走到门边,因为高烧我的脚步有点虚浮。
「你的病是越来越严重了,你这样做,想过那个女孩吗!」
靳盛白撇开头,「我不会让她有事的。」
客厅那个男人急得干瞪眼,头发略有些花白。
「不会有事你大半夜叫我过来?还有,如果这件事让靳薄予知道了,你以为你还会活在这个世界上?」
似乎是嫌那个人声音太大,靳盛白让他小声点。
我隐隐约约听见,靳盛白说他会处理好这件事。
后续似乎害怕被吵到我,他们换了一个地方说话。
我坐在床上,思绪繁杂,那个男的是谁?
从他们的言谈之间,我猜到他是知道靳薄予的事情,且默许了靳盛白的存在。
门被推开,靳盛白眼中没了之前的疯狂,他走过来亲了亲我的额头。
「怎么醒了?好像没这么烫了,音音,你吓死我了。」
我平静地看着他,「我这样不是正如了你的愿吗?如果不是晕倒了,你这会儿已经把我锁起来了吧。」
「你乖一点,我又怎么会锁你,你知不知道我看你跟他走得太近,我都快嫉妒疯了。」
我被紧紧抱住。
靳盛白说他不会再锁我,但也不允许我离开他半步。
他替我请了假,半个多月里,我就像一只被操控的洋娃娃,无处可逃。
只能任由他牵着我走。
无数次我都在想,我重生的意义在哪里呢?
我尽力躲着他,却还是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靳盛白牵着我的手,带着我往游乐园走。
前世和靳薄予谈恋爱时来过,当时我们坐过一次摩天轮。
前世来时甜蜜喜悦,这一世内心只余下一片平静。
靳盛白捧着我的脸,低声道:「当知道你和靳薄予来的时候,我就在想,我也一定要带你来一次,这一世如愿了。」
摩天轮升到最高处的时候,靳盛白吻住了我。
他说想跟我一生一世,哪怕只是一个荒谬的传说,他也愿意相信。
「如果我和你在一起,你会还我自由吗,你会让我有正常人的生活吗?」
「我不想让你跟其他人接触,那些人是肮脏的,音音,你只要看着我就行了。」
是了,靳盛白的爱是自私的,他不在乎我想不想要,但他给的我就必须接受。
我捏紧他的衣袖。
「靳盛白,你这样对我不公平。」
「音音,你们又何尝对我公平过。」
8
靳盛白告诉我,我们的第一次见面其实不在大学,而是更早的时候了。
靳薄予很小的时候父母就离异了,他跟了他母亲,后来母亲改嫁,他经常在学校受欺负,但他的母亲从来不管,他也几乎不怎么回家。
小学的时候,靳薄予的病就有了一定的征兆,那时候他正被一群人拖进厕所霸凌。
而我恰巧经过,假借老师之名赶走了这群人。
当时靳薄予满脸伤痕,我就这样突兀地出现在了靳盛白的世界里。
我的印象里,小学的时候确实和一个小男孩玩儿的很好,他整天脏兮兮的,见谁都满脸戒备,唯独见到我时,神色才会放松一点。
可是后来,他就被他爷爷接走了。
久而久之,我也逐渐淡忘了。
没想到靳薄予就是当年的小男孩。
靳盛白继续说,其实当时他作为第二人格已经初见雏形。
而如果我没及时赶到,他准备的小刀可能已经刺破了他们的喉咙。
「明明是我先接近你的,可靳薄予他仗着是主人格,不准我和你接触,他甚至为了独占你,试图吃药让我消失。」
「其实他在那场篮球事件中早就认出了你,我眼睁睁看着你喜欢他,却无能为力。」
「这世界对我是否又公平,前世哪怕到死,我都没有机会再见你一面,可是这一世,我比靳薄予先找到你。」
他埋在我颈边,湿热的眼泪滑过我的皮肤。
我震惊地说不出一句话。
「音音,那个男的你看见了吧,他是靳薄予的心理医生。」
「音音,靳薄予在治疗,他想杀死我。」
我被他咬了一口,靳盛白眼眶殷红,他颤抖地吻我,求我不要忘了他。
摩天轮停在了地面,靳盛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眼神清明的靳薄予。
「谭音?」
看着我脸上的泪痕和颈项的牙印,靳薄予微微皱了眉,攥着我的手发紧。
「他碰你了?」
我失神地摇了摇头,后退几步,说想离开。
靳薄予突然拉住我,「你是不是都知道了?」
我看向他,「知道什么?你有病?」
他闭了闭眼:「我已经在看医生了,我也有好好在吃药,但那天我看到你说喜欢别人的时候,我没控制住情绪,才让靳盛白钻了空子。」
「谭音,我其实很早就喜欢你了,你再等等我好不好?」
我甩开他的桎梏,冷眼看他:「等你什么,等你再把我锁在房间里面,等你再用我妈来威胁我?」
「你不会变的,靳薄予。」
那天说完之后,靳薄予三个月都没再来找我。
没有了靳薄予的纠缠,我的校园生活变得正常起来,我开始参加各种社团活动。
我喜欢跳舞,报了学校的街舞社,在舞台上大胆展示自我,在自己热爱的事物中发光发热。
收获的所有掌声和鲜花,这都是前世没有过的。
9
学校校庆的那天,我被邀请去表演开场秀,后台等待的时候听见她们在讨论靳薄予。
靳薄予已经休了三个月的假,学校保密工作很好,没人知道他干嘛去了。
只能各凭猜测。
「听说他好像去国外了。」
「真的啊,是转校了?」
「好像是看病,心理疾病,也不知道准不准,听说的。」
有人立刻反驳了,怎么可能,靳薄予平时那么平易近人。
所有人都不信,大家自觉没趣,也就没再讨论下去。
我揪紧了裙摆。
一舞完毕,台下掌声热烈,我穿着薄薄的舞蹈服走出后台。
入秋后,黄色的银杏树簌簌掉下来,暖黄的路灯下,像是一条未被浸染的银河。
寒气入体,一件温暖的外套突然搭了过来。
靳薄予高挑的身影映入眼帘,他穿着一身黑衣,衬得肌肤雪白,面庞如玉。
当然如果忽略他眼底下的疲惫和青黑的话。
「舞我看了,跳得很棒。」
靳薄予的突然回来,将会致使我原本平静的生活又掀起一片风暴。
如果是前世的话,他一定不可能允许我穿这种衣服。
也不会允许我在公开场合跳舞,他会失去理智将我关起来。
我下意识后退,就连呼吸都紧张起来。
「你不是走了吗?」
靳薄予瞳孔一缩,用力地拥我入怀。
「别怕我音音,我已经在治病了。」
我推开他,「既然治病为什么又要突然回来?」
「我想你了。」他被我推得一震,唇色惨白,「我这几个月我一直在做梦,我梦到我们相爱,我们结了婚,我梦到你死了,因为我。」
「音音,不管那到底是不是真的,他不是我,我不会让你死的。」
他抖得厉害,我还是头一次看见他这样,颓唐痛苦。
靳薄予惯会哄人,前世我深有体会。
指尖狠狠刺进肉里,这一世我不会允许自己重蹈覆辙,我狠了狠心,挣开他往寝室走。
他没再跟上来,而是顿在原地,一遍遍地跟我发消息。
一遍遍地告诉我,他只是病了,他有在好好治病。
「音音,我有在好好治疗,有在好好吃药,你别不要我。」
我已经分不清他到底是前世的靳薄予还是这一世的。
天气越来越沉,半夜豆大的雨滴掉下来,拍打在房檐上。
等他待够了,就会回去的,我努力说服自己。
手机还在震动,我开启静音,戴上耳机,心烦意乱地闭上了眼。
直到清晨六点半,我被外边的雨滴声惊醒,窗外灰蒙蒙一片,空寂无音。
手机没有了动静,我松了口气,他应该是回去了,可当我拉起窗帘的那一刻,我还是看到了站在树下的靳薄予。
他脸色惨白,全身湿透了,凌乱的发梢正往下滴水。
他淋了一夜的雨。
那一瞬间,我的心脏像是被撕开一片口子。
我愤怒地下楼,把他拉进干燥的走廊处。
「靳薄予,你不要命了!你这样是做给谁看?」
他长长的睫毛凝了水珠,像是雨水,又像是泪。
「给你看啊。」
他扯着嘴角笑了笑
我忍不住哭出了声,为自己的心软,无能以及重蹈覆辙。
他想抱我,在意识到自己全身湿透之后,又止住了动作。
「我有在慢慢变好,以后我也不会限制和干涉你的兴趣爱好,音音,以后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好不好?」
「只是,你别不要我啊。」
我崩溃地抱住他,大哭,「靳薄予,你这个疯子!」
「嗯,疯子爱你。」
10
那天淋雨之后,靳薄予烧了整整三天。
后来我才知道,他是偷偷从国外回来的。
他的主治医生和他的爷爷赶过来的时候,靳薄予还在昏迷中。
靳老爷子头发花白,满脸皱纹,柱着拐杖大发雷霆,在知道人没事,只是淋了雨之后才稍微平复下来。
我以为靳老爷子会连带着我一起骂,谁知道他却牵起我的手,向我表达歉意。
靳老爷子说,以前的靳薄予很乖的,自从他的父亲出车祸,而他的母亲改嫁后,他就变了。
他的母亲和他的继父都是赌鬼,当时家中债台高筑,于是他们把注意打到了靳薄予保险身上。
靳薄予被自己的亲生母亲和继父按着往水里淹,幸好当时有人注意到动静报了警,靳薄予才得以存活下来。
刚丧子的靳老爷子得知自己的孙子出了事,赶紧把他接回来。
只是从那时,靳薄予性格就开始变得乖戾孤僻。
当时接回来的时候几乎不怎么说话,后来性格越来越古怪,靳老爷子给他请了很多医生都被他打了回去。
实在没法,只能把他关起来,直到高中。
后来遇见了我,他才终于恢复了一点人样,他尝试着接触人群,主动去上学。
他费尽心思追求我,让我彻底爱上他,将我折翼依附于他。
对于他来说,我是他的解药。
「这孩子以前太苦了,我知道你因为他也受到了伤害,他做这一切只是因为太爱你了。」
「多亏了你,他才开始主动去治疗,孩子,多给他一点时间吧,他会好起来的。」
我望着病床上的靳薄予,点了点头,即使闭着眼,他的眉头还是紧皱的。
临走之前,苏医生叫住了我,也就是那晚和靳盛白争吵的那个人。
苏医生扶了扶眼镜。
「薄予恢复得很好,他太想痊愈了,但你知道童年的伤害是最难治愈的,我希望你能多给他一些正面的肯定,你也不用担心靳盛白会再来找你,他的人格分裂近乎痊愈。」
也就是说靳盛白已经不在了。
靳老爷子将靳薄予带走了,他还有一段疗程是必须做完的。
原本他们让我也跟着去,我拒绝了,一方面是因为这边学业繁重,另一方面,我希望靳薄予能够好好治疗,我在那,他只会分心。
「靳薄予,我等你回来。」
「谭音,你又不要我了是吗?」
听苏医生说,靳薄予醒的那天发了好大的脾气,直到我打电话给他,他才肯罢休。
只是很委屈。
「如果每天都给你打电话你会嫌烦吗?」
「不会。」
「可以每天视频吗?」
「可以。」
「不要喜欢其他人,只喜欢我。」
「好。」
11
在等靳薄予回来的最后一个星期,我被绑架了。
是靳薄予的养父。
他欠了赌债,张口就向靳薄予勒索一千万。
我听到靳薄予在电话那边的压抑至极的声音,我害怕他的治疗前功尽弃,我想安慰他,想告诉他没事,可是我被绑住什么都做不了。
后来,靳薄予如约打给他一千万,可是那人却还是开着视频,当着他的面,将我扔进了海里。
靳薄予那么高傲的人,沙哑着求他放过我。
我想让靳薄予不要哭,他好不容易治好的,别又成了疯子。
可是我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海水淹没我,麻袋带着我往下坠落,昏迷前我看到了靳薄予朝我游过来。
哦不,是靳盛白。
他说,音音,我还是比靳薄予更先找到你。
他在我耳边低低地叹息,是临别前最深情的耳语。
从那之后,靳盛白再也没出现过了,他的重生好像只意味着来见我一面。
告诉我,他有多爱我。
被救后的两个月,我终于能出院了,靳薄予成了最贴心的的小护士。
我甚至觉得在这两个月里,我比以前任何一段时间长得膘都多。
窗外的蔷薇花开得很艳,我告诉靳薄予,我想去旅行。
他搓了搓手指,嘴角的笑意僵了僵,小心翼翼地说,「你想自己去吗,我等你。」
我笑了笑,「等我多久?」
「等到你愿意回来的那天。」
他这么说,手却扣得很紧。
我扳开他的手,和他五指相扣,「笨蛋,当然是和你一起。」
「音音,你爱我吗?」
我永远爱你,我的爱人。
(完)
备案号:YXX1vrkpGbYt8A1PQ0t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