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自专栏《不思议岛屿》
我是恶毒女配,凭实力让男女主误会折磨了九世。
到第十世终于要解脱了,结果男主在捅我刀子时迟疑了。
犹豫啥,你倒是捅啊!
1
我是带着任务进的剧情。
花了整整半年的时间,陪着男女主把十世虐恋走了一遍。
总算等到了这一刻。
男主时泽要在公海上将我推下游艇喂鲨鱼。
为什么小小游艇能续航开到公海?
当然是霸总光环无所不能。
我被时泽掐住脖子,眼含热泪。
那是激动的泪水。
总算要解脱了。
人事已经同意了我休假半月的申请,只等这纵情一跃。
就在此时,时泽的手机响了。
他就着助理的手接完电话后,神色变得犹豫。
按照故事情节,这时候我该挂了,他会跟女主幸福地生七个葫芦娃,圆满收尾。
犹豫啥,推啊!
我心急如焚,趁着海风烈烈,假装不小心挣脱他的钳制,往后仰去。
大海啊,鲨鱼啊,我来了!
人掉到一半,脚被捞住了。
我一个金钟倒挂,高定银色裙摆倒过来扣住我的脸。
我的皮卡丘安全裤在风中张牙舞爪。
排排站的保镖齐刷刷震惊。
原主走的可是妖艳贱货的定位。
很好!
我死了。
社死的。
我被捞了上来,像条死鱼被甩在甲板上。
时泽皱着眉,居高临下看我。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我的戏份到此该结束了呀。
我真的好想死!
可我要是自杀或放弃,有可能会被程序吞没。
日光很烈,在男人身上投下一层光晕。
帅得我眼泪水都涌出来了。
我灵光一闪,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地吻住了时泽。
2
霸总都有霸总病。
时泽更是其中翘楚。
他身世坎坷,令人落泪。
十八岁时曾被家人送给神秘美丽的黑帮女老大,尝尽了甜头。
啊呸。
受尽了苦楚。
从那以后,他就讨厌除了女主之外的雌性动物触碰。
违者必死。
我对时泽恶毒地笑,往他伤口上戳刀子:「当初,白姐也是这么亲你的吧!」
「原来阿泽的吻这么甜,难怪白姐最后栽在你手上。」
我都在你雷区蹦迪了,这次总该死了。
时泽的眼底怒火熊熊。
我内心已经欢呼雀跃,他却深吸一口气,捏住我的下巴,油腻发言:「看在你这么爱我的分上,饶你这一次。」
嗯?
别自多,爱你都是人设。
因为不用杀我,保镖开着游艇回了海边别墅。
这游艇估计是核动力驱动,万公里续航,速度堪比火箭。
我急急联系公司,他们告诉我系统故障,现在没法将我弹出。
不过只要我完成初始设定——被时泽杀死,就可以结束程序,拿奖金休假。
接下来的剧情他们也没有台本,只能靠我自己随机应变。
很好,从现在开始,我是一台无情的求死机器。
一进别墅,黑豹就朝时泽扑了过来。
时泽竟后退了半步,见我盯着他看,他才站在原地,任由黑豹又蹭又舔。
霸总的宠物总是与众不同。
黑豹是真正的豹,从白姐时期就陪伴他,感情很深。
霸总的豹,从不拴绳,凶悍非常。
此前咬死过很多流浪猫狗,还差点把一个孩子的腿咬断。
我目光灼灼:又琢磨到了一种新的死法呢。
第二天一早,时泽要去私人医院给女主飘飘送早饭。
之前他要去海上弄死我,就是因为我按剧情给飘飘的饭菜里下毒。
但女主有光环,横竖是死不了的。
就是昏迷几天。
我穿着红裙踩着高跟鞋,伸手揭开一锅热气腾腾的汤,一脸做作的懊悔:「阿泽,飘飘的事我知道错了,为了表示歉意,我亲手给她熬了一锅汤。」
我是富家千金,父母对时泽有恩,临死的时候把我托付给他。
千金嘛,自然是一进厨房就要炸几口锅,不然怎么符合人设。
时泽眉梢挑了挑,嗤笑一声:「又是从哪里打包的?」
我每一个细胞都兴奋起来:「这外面可买不到,因为它是豹肉汤,大补哦!」
3
厨房我精心设计过,现在他随手就能拿起最锋利的水果刀。
我端起一碗豹肉汤朝时泽走过去。
抬起下巴,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
快快快,我割了你的宠物,你割了我的喉。
这很公平。
时泽果然拿起了匕首,朝我刺来。
我内心吹起了胜利的号角,然匕首贴着我的喉咙而过,我听得一声细碎断裂声。
时泽手摊开:「为什么不剪吊牌?你知道我最讨厌衣服有吊牌和标签。」
可这是我的衣服,关你屁事!
我大声吼道:「我把黑豹杀了炖汤,你不生气吗?你不想弄死我吗?」
时泽盯着我,扯了扯嘴角:「既然炖了,那你就一个人好好喝完它。」
「要是浪费一滴,我就把你的嘟嘟也炖了。」
嘟嘟是原主养的猫。
我天天都吸它,它是我做剧情唯一的快乐。
他居然要炖它!
禽兽!
时泽走的时候脚步轻快,看上去挺高兴的。
霸总,果然心肝脾肺肾都是铁打的。
另外,豹子汤很难喝,劝各位不要轻易尝试。
最快的办法其实是威胁到女主,惹怒时泽。
可上次下毒事件后,保镖将女主围得密不透风。
我实在没有机会。
豹子汤喝得我恶心了一晚上没睡好,第二天还要跟时泽一起坐直升机去公司上班。
五十公里的路,还不够直升机一个起步价的。
嘿,就是要逼格。
到了公司,时泽用流利的阿拉伯语跟大洋彼岸的人谈航线购买。
因为女主昏迷前提过喜欢阿拉伯,要去阿拉伯举办婚礼。
霸总精通十八种语言和五十六种方言。
我作为女二,那也是哈佛毕业,会八国语言。
小说里人人都是精英。
唯有女主飘飘不同。
她是傻白甜,如此清新脱俗。
阿拉伯语也是我会的语言之一,听得时泽已经在谈价格,我聪明的脑袋瓜又冒出了恶毒的主意。
我拨通了男二时宇的电话。
没错,他与时泽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命中注定地爱上了同一个傻白甜,为了她你争我斗,纠缠了两千万字。
是一个合格又典型的男配。
我把时泽要购买航线以便结婚,以及购买价告诉了他。
时宇语气狠狠地:「他休想如愿,飘飘是我的。」
那你还等什么,赶紧地动手呀。
时宇果然没让我失望。
第二天整个公司的气压很低。
时泽在办公室对行政总监的冷笑传遍公司:「这点小事都能让时宇截胡,你是不是想去非洲挖矿?」
行政总监冷汗涔涔:「时总,这件事我的确有错,可我觉得应该是有内奸,不然时宇的时机不可能抓得这么巧!」
我推开门,大声道:「对,肯定是有内奸。」
时泽眯起长眸:「是谁?」
我掷地有声:「是我!」
4
我疯狂刺激时泽。
「是我告诉时宇,你要买航线跟飘飘去阿拉伯度蜜月,我背叛了你。你要是不杀了我,我下次还会继续这么做!」
霸总都是讨厌背叛的。
谁背刺谁死!
时泽电脑桌的抽屉里就有勃朗宁。
如我所愿,他拿出手枪对准了我太阳穴。
这一次,我必死无疑。
奖金休假阳光沙滩,我来啦!
就在这光荣赴死的时刻,我手机响了。
「爷爷,您孙子来电话了……」
「爷爷,您孙子来电话了……」
哪个不长眼的,没看我死得正高兴吗?
我准备放任不管,可那人始终不放弃。
时泽用枪口敲了敲我的头:「看看,谁的电话。」
是时宇。
时泽的脸黑了,抢过手机点了接通,又放了公放。
时宇愤怒的声音在偌大的办公室 3D 交响。
「宋俏,你跟时泽联合起来耍我!你等着,你一定会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还是时泽反应快,打开电脑。
一则新闻快讯弹了出来。
一小时前穆瑟航班一架载人客机被劫持,发生了坠机事故。
现在已经有组织认领了这一事件。
真是太巧了。
穆瑟,就是时宇几个小时前斥巨资买下的航线。
出了这样的事故,这航线必然会暂停,还得接受各方面的调查,时宇这上百亿白瞎了。
我懵了。
时泽深深看我:「阿俏,你是不是提前知道了什么?」
我拼命摇头。
「你怕直接跟我说我不信你,以为你要破坏我跟飘飘,所以才用了这一石二鸟之计?」
不不不!
你脑补得太多。
我举起他的右手,用枪口抵住自己额头:「时泽,我就是在故意跟你作对,你赶紧杀了我!」
气氛凝滞。
时泽将枪收回,语气复杂:「我知道你对我的心是真的,可我心里只有飘飘。」
「以后你有想法就说,我会尽量听。」他大发慈悲,「只要你不再作死,我保你衣食无忧,安然终老。」
不!
我不要终老,我现在就想死在你手里啊啊啊。
可他不听。
我很生气。
我把他送给飘飘的礼物砸了,我剪坏了他一柜子领带,我把花园里飘飘种的花全给拔了。
他说正好那份礼物不适合飘飘,他准备重买。
那些领带都旧了,我想剪的话他还有一柜子定制西服。
那些花入冬后会枯死,到时候飘飘醒来看见会伤心,现在拔了正好。
老天爷,这世界到底怎么了!
上蹿下跳一周,毫无进展。
看来只能用最后的杀招!
时泽作为黑白通吃,生意遍布全球的霸总,没几个强有力的对手,怎么展开剧情?
我联系了金士顿——意大利白手党大中华分区老大。
一个多月前,时泽拦截了他一批价值千亿的武器,金士顿到现在一脸火包还没消。
我跟他进行了一番密谋。
5
他看我像看智障:「你确定要这么做?」
我维持人设,傲娇道:「我与阿泽从小一起长大,柳飘飘算什么。只有生死关头,泽哥才能明白自己心里爱的到底是谁。」
「我,要逼他做这个选择。」
金士顿吸了口雪茄,嗤笑:「行,就这么说定了。」
纸片人,我还能不知道你在心里笑我傻缺?
但伟大的事业总是不被人理解的。
等我完成任务弹出系统,看我不在评论区写一万字小作文骂死你们。
三天后的雨夜,电闪雷鸣。
半夜两点,时泽的手机响了。
「老大,属下该死,飘飘姑娘被金士顿劫持了。」
凄厉闪电划破天际,照亮他惊怒的脸。
很快,金士顿的电话进来了,他得意得辫子都翘起来了:「时泽,带上宋俏和上次那批东西,来南码头找我。」
「不准带手下,我给你一个小时,现在,倒计时开始……」
雨天路滑,时泽把跑车开成了跑跑卡丁车。
总算在规定的时间内,到了南码头的废旧仓库。
飘飘还昏迷着,被捆在椅子上。
时泽周身气压压抑到了极致。
金士顿手里的枪抵着飘飘的额头,笑出一口大金牙。
真的好兴奋!
金士顿按照我们之前所定计划,用枪抵着飘飘额头,阴笑着开口:「时泽,你现在杀了宋俏,我就把飘飘还给你。」
「天下的好处,你不能全占着呀。」
台词完美!
飘飘大概是被弄痛了,此刻迷迷糊糊醒来,楚楚可怜哀求:「阿泽,阿泽救我!」
小白兔女主和浑身流脓的女配。
这二选一,作为男主还会迟疑吗?
当然是毫不犹豫结果我,救下女主。
时泽眸色复杂,带着两分挣扎。
但他的大手还是掐住我的喉咙,缓缓收紧。
这种死法有点费时间,不过只要能死,这会子也不能挑三拣四了。
呼吸困难,缺氧难受。
每一个神经末梢都嗅到了马尔代夫阳光的味道。
这感觉,真棒!
是因为眼睛充血模糊了吗,为什么我感觉时泽的眼神十分不忍,也迟迟没有下死力气?
一定是幻觉。
合格的霸总男主是只对女主温柔的。
我眼睛一斜,不看这糟心的一幕。
这一斜不要紧,斜到暗处有一个枪口,正对准时泽。
小说世界里,人人都是神枪手。
这一枪下去,时泽怕是要归西。
他死了,我就出不去了呀。
6
电光石火之间,我根本来不及思考,眼看着那人扣下扳机,我伸手狠狠一推。
时泽被推得往后踉跄,我的脖子被拽着向前。
那颗子弹,「嗖」地一下射入了我肩膀。
完了,芭比 Q 了。
昏死前的那一刹那,我看到时泽眼里极度的震惊和滔天的愤怒。
两天后我醒来,时泽正在训医生。
「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让你们陪葬。」
油腻!
我嫌弃地叹口气,时泽马上转身过来:「女人,你总算是醒了。」
「你为什么这么傻?」
这古早台词,味儿有点冲,我人还虚着呢,不想接话。
他自顾自道:「我没想到你爱我到了这地步。」
「你别误会,我救你是因为你死了,我也活不下去。」
公司以前出过一次事故。
同事进了虐文,被男主关在孤岛上折磨了九百九十九天,还成了白月光的血袋子。
她精神崩溃,一怒之下杀了男主。
结果小说世界崩塌,她自此困住,再也出不来。
我可不能冒这个险。
时泽眼里有光:「我知道,我都懂!」
嗯?
他好像误会了什么。
这样下去不行,得激怒他!
我满眼怨气地盯着他:「时泽,为了飘飘你如此轻易就放弃了我,你薄情寡义,刻薄无情,冷酷残忍,背信弃义。」
我抄起床边的水果刀,朝他刺去:「我恨你!救你是因为我想亲手杀了你!」
时泽额角青筋直跳。
作为拥有比圣母玛利亚更大光环,行走的荷尔蒙,能让除少数反派外其他人都自动臣服的霸总,还从来没有被人如此挑衅过。
愤怒吧,燃烧吧。
我现在好虚弱的。
随便捏几下就死了。
快快快,我已经迫不及待。
我是真刺。
时泽身手矫捷,徒手能打死黑熊。
我这点子花拳绣腿,他不是轻轻松松就能挡住。
可他竟然一动也不动,水果刀直接刺入他胸口,在白衬衫上晕开一大片血渍。
吓得我脸色都变了:「你为什么不躲?」
他垂眸睨我,淡淡开口:「欠你的,若是还不能消气,那就多来几下。」
他抓住我的手腕,带着匕首往上移动,语气里染着淡淡的血腥气:「这里,是心脏!」
「从这里刺下去,只要够快够深,一击毙命。」
他带着我的手用力:「阿俏,来,试试!」
鲜血再度晕开。
我脑瓜子嗡嗡的:他有病吧。
我一把将水果刀抵在自己的胸口,彻底崩溃了:「大哥,是我想死!」
我抓住他的手搭在水果刀上:「求求你,现在就弄死我。」
时泽将水果刀抽走扔到垃圾桶里,然后一把将我抱紧:「宋俏,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能死。」
7
我在心里把所有会的脏话都骂了一遍。
妈妈呀。
我可真是太难了。
我面无表情推开他:「心里爱着飘飘,却跟我搂搂抱抱,渣男。」
时泽神色一愕,退后两步。
VIP 病房内只开了小夜灯,他的脸浸在阴影里,分辨不出表情。
沉默在房间内发酵,直到外面响起助理小七的声音:「时总,从智利空运过来的车厘子到了。」
时泽把一篮子带着叶子,色泽油亮的车厘子提了进来。
「我去给你洗。」
「不用了,」我拒绝,「其实我不爱吃车厘子。」
因为飘飘喜欢吃,为了增加人物冲突和爽感,女配也得喜欢吃。
这样每次她就只能眼睁睁看着男主将独一无二的宠爱全给飘飘。
时泽眉头微皱:「那你喜欢吃什么?」
「苹果,就水果店里五块钱一斤的那种。」
白姐最爱吃苹果,时泽那会每天都要亲手削一个苹果,切成不多不少的九块。
然后再喂给白姐吃。
干掉白姐后,他绝不允许视线范围内出现苹果,连苹果的气味都很敏感。
可我的确最爱吃的就是苹果。
我是在孤儿院长大的,饭能吃饱,水果供应却少。
院长很喜欢我,每次都会叫我去办公室,给我一个洗好的苹果,让我吃完再去午睡。
我那时心想:等我长大了,我要买很多很多苹果还她。
可她在我十二岁那年去世了。
念大学后,我拿兼职的钱买过很多很多种苹果,五六块一斤的那种,与记忆的味道最为相符。
可惜,我没有办法再告诉院长。
时泽拳头捏得嘎嘎响,摔门而出。
这也没用!
反正他也不会弄死我,摆烂算了。
我做了个梦。
梦见刚进书那会,女主飘飘还没出现。
时泽还是个不受待见的毛孩子,经常吃不饱。
青春期的少年,瘦得像是竹竿。
我遵照剧情,隔三差五奚落他嘲笑他。
心里还是不忍的,所以经常在他经过的路上扔些零钱,这样他捡到就可以买点吃的垫肚子。
这天我想吃树上最后那几个苹果,搭着梯子也摘不到。
后来他来了,拍拍梯子:「下来。」
他站在人字梯顶部,灿灿日光落满他一身,他轻轻一伸手,摘下了树顶那颗最红的苹果。
抛给我,冷冰冰地说:「短腿短手,你最好快点长大。」
如今我长高了,可苹果树早就被砍了。
醒来后,怅然若失。
听得啪啪的脆响后,女主飘飘在低声自言自语:「你别怪我,要怪就怪你命不好!」
「我想出去,必须得把你困在这里……」
我猛地看向她:「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她吓了一跳,然而还没有回答,身后就响起时泽的声音:「飘飘,你怎么在这?」
飘飘看着我,诡异一笑。
然后伸手捂住自己的脸,小声道:「我就是来看看宋姐姐,毕竟她是为了你才受伤。」
她低着头往外走,声音带着哽咽:「我看好了,我先回去了。」
经过时泽身边时,时泽伸手握住她的手腕。
她那被捂住的半边脸露了出来。
病房内的水晶灯配合亮起,将她脸上红彤彤的巴掌印照得无比分明。
女主从来都是身娇体弱易推倒,用力捏一把,都能红上一两天惹霸总疼爱。
这个掌印在她白皙的脸上,如此触目惊心。
时泽眯起眸子,沉声问:「你的脸怎么回事?」
飘飘泫然欲泣:「阿泽,是我自己不小心,跟宋姐姐无关,你别怪宋姐姐。」
时泽犀利的目光朝我看来:「是你吗?」
8
我恶毒一笑,重重点头:「是,就是我抽的。」
「我看着她这脸就生气,一巴掌还是轻的,要不是你把水果刀扔了,我就把她脸划了。」
这可是你心肝宝贝甜蜜果。
你含在嘴里都怕化了。
我给人抽成这样,你不得弄死我为她报仇?
虽然摸不清玛利亚*飘飘为什么突然之间性情大变栽赃我,但我愿意把这屎盆子扣自己头上。
她也真是的,咋不见点血啥的。
时泽脸色变幻不止,他将手里的网兜放在茶几上,然后微微屈身,盯着飘飘的脸:「为什么要这么做?」
飘飘神色茫然。
「为什么要打自己耳光?」
不对啊,这剧情。
我从床上爬起来,举起手就往飘飘脸上招呼:「是我打的,我刚才就是这样……」
话说到一半,我像是被人掐住脖子。
飘飘的那个掌印在右脸,我惯用右手,一巴掌下去,那也是甩在左边脸上。
失误!
我讪讪解释:「刚才我用左手打的,我躺床上,左手比较顺手。」
飘飘眼泪汪汪盯着时泽。
要么她是女主呢,那楚楚可怜的样,真是此处无声胜有声。
我心里升起希冀。
这一局,我还是有希望死的嘛。
然而就在这时,时泽冷冷开口:「病房里是有监控的。」
嗯?
我怒了:「时泽你监视我?」
没想到他还有这一招。
他斜睨我一眼:「为了你的安全着想而已。」
飘飘眼泪滚落:「阿泽,我说过脸上的伤是我自己弄的,我就是对宋姐姐心有愧疚。要不是我被绑架,她也不用受伤。」
「只有这样,我心里才能好受点。」
又死不成了,我失望至极,懒得再掺和这拉拉扯扯的言情戏码,一头栽回床上。
时泽却问我:「阿俏,她想陷害你!这件事你想怎么解决?」
等下。
合格的霸总难道不是无条件相信女主,永远站在女主那边的吗?
怎么问起我的意见。
我祭出杀手锏:「不用解决,是我跟金士顿联系要他绑架飘飘的。这件事的根源在我。」
这总不能忍了吧?
9
时泽深深看我:「果然是你精心安排,经过了这一次,我彻底拔除了金士顿的势力。」
「能除去他这个劲敌,阿俏你功不可没。」
不会吧……
这都可以?
飘飘走了,临走之前她看我那眼神,让我觉得很是古怪。
时泽在我床边坐下,从网兜里拿出一个红彤彤的苹果。
「在一个巷子深处买的,不知好不好吃。」
霸总不爱苹果,水果店也不敢卖。
只有讨生活的底层人,推着小车在小巷子里偷偷卖。
他居然亲自去买,那些卖苹果的纸片人估计吓得够呛。
霸总亲自削皮后递给我:「吃!」
我心一横牙一咬:「你帮我分成九块,喂给我吃。」
时泽捏水果刀的手收紧,手背上青筋暴起。
因为尺度问题,他跟白姐过去的事,不可能细写。
但人物的发展是完整的,那些屈辱难堪,他必然都经历过。
此时,他长眸里渗出血丝。
我心一软。
不过是个被设定好人生的可怜纸片人。
我从他手里抢过苹果,嘎嘣咬了一口。
有点酸,又有点甜。
是记忆里的味道。
我含糊道:「苹果还是不削皮好吃。」
院长给我的,就从不削皮。
时泽从网兜中拿出一个麻麻点点的苹果,用真丝手帕仔细擦拭过一番后,轻轻咬了一口。
语气复杂:「没有那年从树上摘的苹果好吃。」
他还记得?
那时他帮我摘了三个苹果。
我把最丑但最甜的那个给了他:「这个太丑了,赏你了。」
我刺激他:「你就是贱,只配丑苹果。」
「嗯。」
这都不生气?真是救了大命。
飘飘不知道发什么疯,在那之后又来过几次低级绿茶行为。
比如把热茶泼在自己身上诬陷我,从楼梯上摔下来说是我推的,穿同款的衣服说我故意让她出丑之类的。
这些都是我以前做过的。
恶毒女配嘛,不就干这事的?
可现在时泽突然就恢复视力了,每次都能看出是飘飘在搞鬼。
终于,在飘飘将刚出院的我推入大别墅的水池后,时泽忍无可忍。
他捏着飘飘的下巴,说着熟悉的台词:「柳飘飘,我的容忍是有限度的,阿俏是为了我才受伤的,再有下一次,你就不用再出现在我面前。」
10
说完,他脱下外套裹住我,不顾我的反抗迈开他两米长的大腿,抱我进了别墅。
然后,把我放在了主卧,他的床上。
我的妈!
我当时一下就跳了起来,很惊恐:「你……你别过来,当初我的合同里不包含这个。」
「这是另外的价钱!」
时泽迷惑又探究地看我:「你跟其他人签了什么合同?」
「你缺钱?」
他掏出钱包,从里面抽出一张黑金卡:「拿去花。」
这可是无限额全球通用顶级黑金卡。
多少女人梦寐以求的东西。
可我脑瓜子嗡嗡的。
因为这本来是属于女主飘飘的,我一个恶毒女配,我何德何能啊!
不安在心底蔓延。
我抬眸问:「你什么时候跟飘飘结婚?」
他往前几步,居高临下看我:「我要是跟她结婚,你会伤心吗?」
「不不不,我祝福你们。」
他勾起嘴角:「不用强颜欢笑,我懂你的心思。这件事我想再考虑一下。」
别啊,哥!
我求你们现在就结婚。
我一点也不难过,我愿意给你们当伴娘,送上我最真诚的祝福。
他不信。
他觉得我在强颜欢笑,他说我现在变了,变善良了。
我……
他一走,我迫不及待跟公司的人联系,求他们帮我想想办法。
同事也很头大:「程序组已经连续干了七个通宵,就是修复不了这个 BUG。」
「故事组给了一个思路,这个小说的结尾是女主怀孕,生了七胞胎,不如你……」
对啊!
结婚什么的都是形式,只要让飘飘怀上七胞胎,那这故事就算走完了。
到时我这个女配自然可以功成身退。
还等什么,动手吧。
机会就在眼前,十天后,时泽要在别墅进行一场晚宴,招待来自世界各地的 VIP 客户们。
我端着红酒,用不同的语言应付着各色客人,看着保姆周姨把喝多了的飘飘扶上楼。
几分钟后,我找了个借口,把时泽骗上了楼,并且亲眼看着他进了主卧。
他们两个的酒里,我都做了手脚。
七个小蝌蚪,你们加油吧!
我心情不错,一连喝了两杯。
这么好的拉菲,过了今晚,我应该喝不起了。
院子里灯火通明,连路灯上都镶着碎钻。
人间光芒那么盛,天边月亮也失了颜色。
正感慨间,周姨匆匆而来:「宋小姐,少爷和飘飘好像不对劲。」
可不兴功亏一篑啊!
我忙忙上楼,附在门上听了半天。
是不对劲啊,一点声音也没有!
这干柴烈火加点料,不得天翻地覆才收场?
我将耳朵贴得更紧,就在这时,后背被人大力一推。
我直接一个踉跄进了门。
房门在背后被关上那一瞬,我看到飘飘得意的眼睛。
隔着门板,她兴奋的声音传来:「阿俏,我提前祝你一胎七宝,与男主白头到老。」
我脑子「嗡」的一声,之前一直理解不了的事,在此刻猛然想通了。
我用力拉,可门从外面被反锁了。
而就在这时,一个热腾腾的胸膛贴了上来。
时泽灼热的满是酒气的呼吸喷在我耳边:「阿俏,我好难受,你总算来了。」
11
屋子里没有开灯,窗帘拉得严严实实,一丝光也没有。
大约是空调温度太高。
我浑身汩汩地冒汗,脑子也变得昏沉。
我使劲去扒拉时泽箍住我的手:「时泽,你放开我,我是宋俏,不是柳飘飘。」
时泽轻轻笑了。
语气那般蛊惑:「我知道,阿俏,你就是我的阿俏。」
他将我掰过来,吻住了我的唇。
在剧情里,其实时泽与我是有诸多交集的。
我一直提醒自己不能走心,可是此刻,诸多画面还是一起涌了上来。
因为发育得早,女配妈又喜欢在穿衣打扮上将她的优势展露。
青春期时,我遭遇过霸凌。
她们把我锁在厕所,脱了我的外套往我身上泼水,叫我骚货。
她们逼我给女配妈打电话,告诉她我今晚住同学家不回去了。
女配妈打麻将呢,才不管这些。
入夜后的厕所,又冷又臭。
恰如孤儿院那些夜晚一样。
缺爱的孩子总是敏锐的,院长独独喜欢我,她们都知道。
院长一走,她们就一起针对我。
那一晚,我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别害怕呀,只是剧情。
可还是忍不住哭出了声。
后来,是时泽救了我。
剧情而已。
可我当时抱住瘦瘦的他,想起无数个孤独的日日夜夜。
为什么,为什么在我现实的十五岁,没有一个人来拯救,为什么,这只是书里的剧情。
时泽将我抱起:「阿俏,我会对你负责的。」
12
都是戏!
绝不能当真。
「时泽你听我说,我不是宋俏,我不爱你,你别乱来。」
「我真的不爱你,你也不爱我!」
「你的理智呢,你可是男主,这点子药你一定忍得住。」
……
但他跟母猪拱树似的,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我呼吸急促,脑中清醒也所剩不多。
手胡乱摸索,摸到了一个花瓶。
拿起,照着时泽的头砸了下去。
一声闷哼。
他倒了。
万幸,在小说世界里,被敲头就一定会晕。
我开了灯,热得满头大汗。
无论怎么敲门,外面的人都不理。
一看时泽,他头上鼓了个包,但呼吸均匀,看来没大事。
我索性先去洗个澡冷静思考一下。
刚才柳飘飘说要我跟男主白头偕老,一胎七宝。
也就是说,她知道这个故事原本的结局是什么。
她不是原主柳飘飘!
她到底是谁,她又怎么会到了现在这个世界。
时泽的改变,又是怎么回事?
我带着一肚子疑问裹着浴巾出浴室。
刚拉开门,脖子就被卡住。
时泽眸色阴沉沉,死死盯着我:「你刚才说,你不是阿俏,那你到底是谁?」
13
都被迷成那样,还记得我的台词。
真不愧是男主。
「难怪我觉得你跟以前不一样了,你把阿俏弄去了哪里?」
他的手不断用力,我听得自己喉管嘎嘎作响的声音。
呼吸困难,眼冒金星。
要死了吗。
我看着担忧发怒的时泽,眼底滑过欣慰的笑意。
看来,这半年的恶毒女配没有白做。
他还是有点在意我的。
就这样,再用点力,我感觉自己灵魂已经要出窍了。
眼看就要死成,他却眸色复杂,猛地松开了我。
肺部骤然冲入大量氧气,我剧烈地咳嗽起来。
真是崩溃。
我朝他吼:「你倒是掐死我啊,时泽,你是不是玩不起!」
时泽深深看我:「阿俏,你最近好像一直在激怒我,想让我杀了你!」
他屈身下来,灼灼盯着我的眼:「为什么?」
为什么?
我该告诉他,他只是个纸片人,我只是来走剧情的吗?
如果他觉醒了,我不敢保证事情会怎么发展。
我无法掌控现在的情况,只感到深深的无力。
沿着门框慢慢滑坐在地上,哂笑一声:「我不爱你了,活着没什么意思,我想死,可我只能死在你手里。」
「你看,我真可怜,我连死的自由都没有。」
时泽蹲下来,将我抱起放在床上,又给我拉好被子。
他喉结反复滚动,良久才说:「刚才对不起,我……」
「好好睡一觉,睡醒了一切都好了。」
我的确是累了。
为了能尽快完成故事线,我选的是 1.5 倍模式。
在时泽的世界里,一切或许是按部就班。
可在我来说,我每天有 14 个小时都在走剧情。
我闭上了眼睛,楼下的灯红酒绿还在继续,谈笑之声偶尔飘入耳中。
迷蒙间,我听见时泽自言自语。
「其实,我也没有自由。」
「我明明不爱吃西餐,可当佣人问我要吃什么时,下意识就会说牛排。」
「我明明不爱喝红酒,可好像不受控制,每天睡前都要喝一杯。」
「我讨厌血腥和杀戮,可我手上啊……」
我缓缓睁开眼睛。
他背对着我站着,窗外的流光落在他身上。
一如摘苹果的那个午后。
可那时,他光芒灿灿。
如今,他却阴郁非常。
他举起右手,低声道:「我手上,染了这么多血。」
「我都能闻见血腥味。」
他转过身来,我像是小偷一样,马上闭上眼睛。
然后听见他说:「阿俏,我知道那些零钱是你故意放的。」
「你让我……怎么动手杀你?」
14
一觉醒来,客人已经散尽。
别墅建在半山腰,依旧灯火通明。
可远方的山峦一片漆黑,像是一只张大嘴的巨兽,随时有可能要将这一切吞没。
头还是有点晕,我下了旋转楼梯,一眼就看到客厅中的景象。
客厅里气压很低。
时泽坐在单人沙发上,周姨和飘飘两人挤在他的对面,瑟瑟发抖。
时泽捏着手里的红酒杯,眼底带着惊痛,问飘飘:「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要指使周姨给我和阿俏的酒里下药?」
不对啊,这剧情。
我一边飞速下楼,一边急急道:「跟她无关,是我干的。」
因为晕眩的感觉没过,我脚下踏空,差点摔个狗啃泥。
时泽像是移形换影一般过来,一把将我揽入怀里。
语气温柔:「没事吧,你药效还没过,要小心一点。」
晦气!
我一把甩开他,退了几步远:「没听到我说嘛,药是我下的,就是为了跟你春宵一度。」
逻辑上很行得通啊。
恶毒女配为了得到男主,从来是不择手段的。
时泽皱眉看我,嗤笑一声:「阿俏,你把我当傻子吗?」
「如果是你动的手,刚才……你为什么拒绝我!」
额……
还没等我想好怎么圆,飘飘突然激动了:「什么,你们没睡成?」
「时泽你是不是不行?饭都喂到你嘴里了,你不会嚼?」
她很暴躁,气得草了几句。
时泽偏眸,用一种怀疑思索的眼神看她:「柳飘飘,你到底是怎么了?」
飘飘咬牙切齿,恨恨道:「你不是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吗,因为我看出来你不再爱我了。」
「不再像以前那样爱我,是吗?」
时泽喉结滚动,好半天都没有作答。
我急死了:「你快告诉她,你还爱她,你只爱她呀。」
飘飘笑了,是胜利者的笑容:「宋俏,他的心已经变了,他不是从前的时泽了。」
「这一把,你会输的。」
如果他们之间有了嫌隙,那还怎么一胎七宝。
我看向沉默的周姨:「你快告诉他,药是我给你的。」
她撩起眼皮看了我一眼,低声道:「宋小姐,药是柳小姐给我的呀……」
小七已经根据周姨之前的供词去调了厨房的监控。
15
好家伙,酒会之前半小时,飘飘明目张胆当着摄像头的面,将一包白色的粉末和一张银行卡递给了周姨。
恨!
我是在花园里背着人干的给药的事。
无论我怎么解释,时泽就是不相信药是我下的。
「你那么爱我,怎么会让我跟飘飘在一起?」
「那按你的逻辑,我现在也不需要为她辩解,直接让你们关系恶化不是更好?」
时泽思索了下,一脸恍然:「是因为你变善良了。」
我真的会谢。
飘飘被关起来了。
时泽要把周姨发配到非洲去挖矿。
霸总嘛,就这么几个惩罚手段,不是打鱼就是挖矿。
周姨走之前,我跟她见了一面。
「你为什么要帮飘飘?」
她是爸妈留给我的人,跟着我一起到了时家,按理应该永远站在我这边才对。
周姨看着我冷冷地笑:「当初我求你救救我孩子,你视而不见,要不是柳小姐……」
「可惜我太笨,没有帮到她……」
我都懵了。
「周姨,你儿子已经走了十年了,当时心脏移植手术是我爸出的钱,跟柳飘飘有什么关系?」
那时,她估计还在哪里玩泥巴呢。
周姨激动了:「胡说,我儿子还活着,就在医院呢,我给他交了手术费,他一定能活下去。」
「他一定能活下去……」
周姨死活不肯告诉我他儿子住哪个医院。
但我很快就在第一人民医院找到了他。
周里。
今年 23 岁,研二学生,一周前刚做完心脏移植手术。
他跟周姨长得就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你说巧不巧。
十年前,我陪着周姨在医院送走的那个孩子,也叫周里,如果他还活着,那他今年正好 23 岁。
他的鼻头上,也有一颗一模一样的黑痣。
寒意,从脚趾迅速蔓延到头顶。
是谁,可以让人死而复生?
是谁,可以改变世界的逻辑?
唯有规则的搭建者,程序的制定人。
现在是公司的下班时间,可我还是疯狂地试图联系公司。
为什么改变了周姨的人设,为什么飘飘突然变成这样。
她到底是谁。
公司到底想做什么。
我又会是什么样的角色。
我一连发了数条信息,直到提示我内存受限。
焦灼地等待了几个小时,晚上八点,公司的上班时间,我收到了一条回复。
16
「对不起,我也是奉命行事。」
我再发消息过去,显示被拒收。
系统拉黑了我。
我被抛弃在了这个故事世界里。
房间里的中央空调在持续供暖,恒温 25 度。
可我的手脚却冰凉一片。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梳理从进公司以来发生的一切。
穿书业务的兴起,不过也是十来年的事。
一开始是满足那些对某本书有特别深度执迷的客户,将她们送进书里,亲自体会一番故事进展。
后来业务拓展了穿书直播。
赚更多用户的钱。
当时我去这家公司,本来是应聘程序维护,我大学的专业是计算机。
面试那天,我在走廊遇到了老板。
她是个中年女人,美貌却疲倦。
她扫了我一眼,似是想起什么,神色低落下来,问我多大了。
我说 23。
她又问我哪里人,父母是做什么的。
我说自己是个孤儿,在孤儿院长大的。
她的眸子慢慢眯了起来。
她问我愿不愿意做穿书主播。
工资是程序员的五倍,还能与公司三七分用户的打赏。
给的这么多,很难不心动。
这次穿书,是公司给我安排的第三个活。
现在回想,当初人事经理让我签这次任务的补充合同时,曾语重心长地说:「你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何必去赚这个辛苦钱?」
我提笔准备签字,她又追问一句:「你确定?」
我当时笑着说:「当然确定,赚到这笔钱,我就能买房了。」
就因为是孤孤单单一个人,我才更想有个自己的家。
我当时被那么多工资奖金迷惑,现在想想,人事经理其实是在提醒我:此行危险。
从一开始,招我做主播就是阴谋。
公司那么多主播,为什么偏偏选中我?
因为我是孤儿。
如果我被遗弃在书里,没有家属去闹,没有人找我。
我会像一颗沙子,无声无息地消失在这世上。
只是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是在进行某项实验,又或者还有什么其他的目的。
一定要找到原因。
只有这样,才能解开当下的困境。
我打开电脑,试图登录自己的账户。
可账号和密码已经被删除,无论我怎么尝试,都无法破开公司花重金打造的防火墙。
17
我又急又怕又沮丧。
拿起鼠标狠狠一摔。
房门就在这时「吱嘎」一声开了,时泽进来。
鼠标不偏不倚,砸在他额头上。
他眉梢一挑:「宋俏,你砸上瘾了是吗?」
他昨天被我用花瓶砸的包,到现在还能隐约看出痕迹。
我定定看他。
论相貌,他万中无一。
论钱财,他也是世界首富。
真的爱一个人,宠的时候他也是拿命在宠。
现实世界里,像他这样的人,我连衣角都碰不到。
可他终究是假的。
一切都是假的。
我要真实地活着,哪怕贫穷。
也不要这虚伪的财富和爱意。
想到这,眼泪不自觉流了下来。
时泽眉头一皱,语气缓了点:「我就是随口一说,不会对你追责。」
他从西装的口袋里掏出帕子,衣冠楚楚地递给我:「擦擦眼泪。」
你看。
哪个正常人大半夜的在家穿西装,不递面巾纸递手帕。
眼泪掉得更凶,我抽过纸巾胡乱擦了擦后,继续敲击键盘。
我一定可以。
我必须可以。
再一次地冲击,依然失败!
我绝望地砸着键盘。
就在这时,时泽伸手撑在桌上,俯身凑了过来。
他皱眉看了下屏幕:「你想破这个防火墙?」
我猛然转头看他。
对,我都忘了这茬。
作为宇宙无所不能的霸总,时泽不仅身体好颜值高会赚钱,智商也是高达 250。
是个一等一的天才。
我狠狠吞了下口水,期盼无比看他:「你能破开它吗?」
他垂眸瞧我:「看你诚意。」
「你要是能破开,你就是我祖宗。」
他轻嗤一声:「谁要做你祖宗。」
「做什么都行。」我准备站起来让他。
他却一把按住我的肩膀:「几分钟的事,你好好看着。」
几分钟?
这牛未免吹得有点大。
我盯着屏幕,看着他手指翻飞。
不过短短五分钟,他嘴角勾起一抹轻笑:「好了。」
固若金汤的防火墙,此刻已经土崩瓦解。
这,这也太神奇了。
我转头惊喜又崇拜地看他,这才发现,此刻我们的姿势很暧昧。
他将我箍在怀里,我的后背抵住他的胸膛,能感受到他强有力的心跳。
他身上佛手柑的香气,一个劲地往我鼻子里钻。
心跳有些不受控制,我低声道:「谢谢,你想要我做什么?」
18
他偏眸睨我,悠长的眼神落在我脸上:「还没想好,等我想到再说。」
我暗暗松口气。
真怕他提什么亲亲抱抱举高高睡一睡之类的要求。
我打开后台,找到了我这个故事的副本。
故事线已经被锁定运行,没有管理员的指纹和面部识别,无法被修改。
这一点,哪怕大神如时泽,也无可奈何。
我只能将代码破译。
破译完后,我浑身的血都凉了。
原本这个故事在我被推下游艇死亡,就会画上句号。
可公司找人进行了续写。
后续的剧本改成了追妻火葬场。
在我即将死亡时,时泽突然发现了这么多年,他一直将我藏在心底。
而原本的小白兔飘飘,也逐渐被揭开真实的面纱,其实她是一肚子坏水的恶毒女人。
剧本只有一个大纲,想来是细节需要柳飘飘自我发挥。
但是结局依然是当初的结局。
故事系统一旦开启,既定的规则便不能修改。
只要世界不崩塌,女配就一定会从这系统里出去。
可不是我,会是柳飘飘。
果然是她。
所以她性情大变,一直在做恶毒女配的事。
因为她要从女主变成恶毒女配,代替我回到现实世界。
而我则变成女主,永远地留在这里。
女配死了,女主和时泽生了七个孩子,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
现在,故事已经按照追妻火葬场那般发展。
时泽对飘飘的爱有了松动迟疑,越来越靠向我。
这也意味着,我留在书里的可能性越来越大。
只是还有一个地方我不理解。
现在的柳飘飘到底是谁。
会是当初人事经理跟我提过一嘴的,因为杀了男主,所以被困在书里的前同事吗?
她的真实身份到底是什么,公司为什么要冒这么大的风险,费这么多力气,将她传出去。
正想再查查,小七来汇报:
「时总,柳小姐不见了。」
时泽站直身体:「我不是让你们好好看着吗?」
我跟着时泽匆匆到了一楼客房。
房屋的门锁没有任何破坏,应该是有人从外面为飘飘开了门。
再一清点,有一个跟了时泽五年,忠心耿耿的下属也一起消失了。
很显然,就是他背叛了。
这太正常了。
柳飘飘和我,是女主和女配。
在故事里,我们都有光环。
她利用自己的光环,策反个路人甲,易如反掌。
只是她接下来到底要做什么。
时泽找了一晚,柳飘飘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我也是一夜未睡,思前想后开口:「问问时宇。」
金士顿已经死了。
如今书里与时泽作对的反派,只有时宇。
时泽有点迟疑:「他?」
时宇性格偏执冷酷,之前曾囚禁过柳飘飘。
柳飘飘很怕他,既然是主动逃走,时泽认为柳飘飘应该不会去找他。
然而几分钟之后,管家送来了婚礼请柬。
华丽繁复的请柬展开,上面新郎的名字是时宇,而新娘,赫然是柳飘飘。
19
时泽捏着帖子,手背上青筋暴起。
「该死的,时宇竟然敢绑架飘飘。」
话音刚落,时宇的视频进来了。
他得意洋洋:「时泽,我要邀请你为我跟飘飘的婚礼做伴郎。时间仓促了点,需要我为你定一身礼服吗?」
时泽咬牙切齿:「你对飘飘做了什么?她不可能同意嫁给你。」
镜头一转,柳飘飘的脸出现了。
她对着时泽甜甜一笑:「阿泽,我决定嫁给阿宇,成全你跟宋姐姐。明天是我结婚的大日子,你能跟宋姐姐一起来,给我送上祝福吗?」
她眼泪盈盈:「有你们的祝福,我一定会幸福一辈子。」
时泽的目光几乎要把屏幕烧个洞:「柳飘飘,你到底想做什么?」
飘飘对着镜头甜笑:「我想做什么,明天你跟宋姐姐来看看不就知道了。」
隔着屏幕,她的目光带着挑衅:「宋俏,你敢吗?」
敢不敢的,这一趟也必须得去。
是夜,月明星稀。
时泽端着红酒站在阳台,看着天际明月。
背影修长而寂寥。
我走过去,拿起他的酒杯,将红酒缓缓倒了。
血色的酒液,拉出一条长长的细线,砸入楼下的鱼池之中。
「既然不喜欢,又何必再喝?」
月光之下,时泽黑眸恍如深海:「她已经不是我认识的柳飘飘,你还是我认识的阿俏吗?」
我走过去与他并肩,裹了裹身上的皮卡丘睡衣,踢着脚上的毛茸茸拖鞋,笑:「你说呢?」
以前的宋俏,每一根头发丝都是精致的。
无论哪一次出现在时泽面前,容貌上都尽善尽美。
他一瞬不瞬看着我,良久他开口:「你还是她。」
嗯?
「你虽然每次在我面前都打扮得完美无缺,可只要我不在,你就会踢掉高跟鞋,赤着脚走路。」
这他都知道?
他偷窥我!
「阿俏,我一直不理解。你小时候说着厌恶我的话,却偷偷做关心我的事。」
「长大了,你嘴里说着爱我,心理上却远离我。」
他的目光充满了探究:「阿俏,人前和人后,哪一个是真实的你?」
「这个世界,是真还是假?」
远处的天空,出现了层层的波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