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接到诈骗电话,说我涉及重要案件,让我去警局。
我平静地问:「是我杀人的事吗?」
那头沉默半晌:「你杀谁了?」
「我老公,把他放冰柜里了。」
……
洗澡时我和闺蜜吐槽骗子不专业,还和我唠嗑。
门突然被踹开。
随后我被一群壮汉摁倒在地!
1
我一个甜文作者,头铁开悬疑题材,卡文卡到半夜,一个陌生电话打了进来。
「请问是苏女士吗?我们监测到您涉及重要案件……」
我一阵火大。
之前朋友被电信诈骗几十万,害得老公跟她离婚。
现在诈骗的居然用播音主持的声音来骗我!
这不得欺骗多少声控姐妹,必须让他后悔今天给我打这一通电话!
视线瞄到屏幕上刚卡住的小说,我问:
「是我杀人的事吗?」
话音刚落,话筒里此起彼伏的吸气声。
我冷笑,就你们这些躲在阴沟里见不得人的臭虫,就只能通过虚拟的网络世界来招摇撞骗!
对面沉声:「你杀了谁?」
我用另外一部手机录视频。
转换音色,用疯批女人的声音娇笑:「我老公啊~」
「我把他放冰柜里了,但他太不听话了,肚子里的东西都把人家地板弄脏了。」
我听到对面的吞咽声。
然后他又问:「你怎么这么恨你老公,他在外面有小三吗?」
我拉长语调:「你们不是知道吗?为什么还问我呢?」
他迟疑了几秒:「苏女士……」
我直接打断他的话:「你再打电话,我就把你也杀了放冰柜里。」
「好好做个人吧,垃圾!」
随后我啪地挂掉电话,看着刚开了个头的悬疑小说一阵头疼。
果断去洗澡找灵感。
顺便和闺蜜打个电话聊刚才的事。
聊得最嗨的时候。
闺蜜直接和我来了一段配音秀。
疯批病娇的笑声传遍屋内:
「屋子里很臭。」
「你晚上用垃圾袋装好拿去丢掉啊。」
「我怕漏出来。」
……
屋内突然传来一阵巨响。
我穿着吊带睡裙,满头泡沫,眼睛被洗发水刺激到睁不开。
还没等我冲水睁开眼睛,强烈的龙卷风席卷而来。
「卧……」
槽字没吐出来,我就被摁倒在地。
「警察!别动!」
2
我姨妈期间胸涨,被这强力撞得疼出眼泪来。
什么情况?
前段时间周边小区有歹徒装警察入门抢劫。
我不会遇到了吧!
歹徒闯进我家劫财还是劫色?
当初闺蜜还劝我,老小区不安全,搬去和她住。
我看这房子坐北朝南,每间房的窗外都有老树,正是写作的最佳环境。
所以不顾劝阻,毅然买下这套老房子。
现在后悔来不及了,只能保命:
「大哥,好汉,您……您要钱是吧。」
「钱都在主卧,您都拿去,别和我客气……」
说到后面,我真的说不出来了。
因为我感觉到一道炙热的视线在我身上穿梭。
我试图挣脱身后的禁锢。
「老实点,别动!」那人喊了声。
察觉到他的怒气。
我紧张到打嗝,结结巴巴:「哥,我……要前面没前面,要后面没后面,上有老下有下,您……」
「搜索整间屋子。」不顾我说啥,那人继续发号施令。
随后我手腕一凉,后腰被强有力的东西抵住。
我!!!!
脑子里那些入室抢劫的新闻使劲冒。
我告诉自己不能慌,浴室马桶后面有我藏起来的杀狼器。
后腰力道撤了。
我往后躲。
摸到武器时。
耳边响起一串声音。
「卧室没有。」
「厨房没有。」
「床底没有。」
……
就在我想要动手反抗时,有人扯过浴巾,将我整个人裹住。
随后,我就被提溜起来丢在了沙发上。
「带回警局。」
我本能循着这道低沉的嗓音望过去。
还没看清,就被人一把扛起,塞进了会叫的高级车里。
3
警局冷气开得足,我狼狈地坐在审讯室里。
他们各自出示了身份证明,表明自己是谁后,坐在了我的对面。
审的我不是别人,是我的老熟人,前男友江叙。
我身子更抖了。
江叙审视的目光让我十分难堪,声音依旧冰冷。
「苏以,24 岁,未婚,家住……」
「我们在昨夜的案发现场,发现有你的指纹和 DNA 的矿水瓶……」
「小区业主反映,你搜集许多犯罪资料,半夜家中发出异响,怀疑你和我们正在调查的杀人案件有关。」
「昨夜凌晨两点你在哪!」
一连串问题砸地我魂飞天际。
江叙双目含冰:「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我脑子蒙的,身子抖得凳子都在跳。
但没眼前两个黑脸警察额角的青筋跳得厉害。
江叙脊背绷得笔直,眼里全是冷厉,猛地一拳敲在桌面上。
「苏以!」
「老实交代!」
我心差点蹦了出来,手心黏腻。
「我……我该交代什么?」
我写过无数小说,警察医生,体育生的题材都有。
但也没见过这样的大场面啊!
我不就在家洗个澡,怎么就洗到警察局了。
「你说杀了你老公,藏哪儿了?」
我!!!
眼珠子差点离家出走,语气都给我整硬了:「你……口出什么狂言!」
「谁……谁……我哪有老公给我杀……」
嘴皮子挺利索的我,也被这阵仗吓得舌头打结。
「不……不是……我杀什么人了?」
旁边叫周川的警官直接甩了一叠资料,还有刚才的电话录音。
「你这种人我见多了。」
「长得挺漂亮,一肚子坏水。」
「老实交代。」
我??
慢半拍的脑子里冒出句话。
他这是夸我漂亮?
我想笑,又想到场合不对,低头看桌上的资料。
是我为了写悬疑小说搜集的资料。
昨晚发给当警察的发小,让他帮忙看看有没有什么专业性的错误。
没想到误发在小区业主群里了。
再加上小区每天半夜两点,就会有锤子敲击的声音和尖叫的笑声,把孩子都吓哭了好多次。
然后业主联合起来报警,说我在做违法犯罪的事。
还有那什么案发现场……
我的老天鹅,关我什么事啊!
刚才的诈骗电话,就是警察打来试探我的。
其实那时候他们早就把我的屋子围了起来。
我头都大了,连忙解释。
「我是小说作者,写悬疑的,上网查资料发给警察朋友看,结果发错了……」
「我这几天未出家门半步,就连垃圾都是隔壁邻居帮忙丢的,你们可以查……」
「我以为是诈骗电话才口嗨的……」
「屋子里发臭,是因为晚上吃了螺蛳粉,劲忒大……」
对面俩警察眉头皱得能夹死几只苍蝇。
我噼里啪啦讲了一堆,急得我满头大汗。
周警官在网上搜索我的笔名,倒吸一口凉气:
「江哥,还真是小说作者,《人脸打卡失败》《去父留子》《驭夫 365 计》……」
他每念一个名字,我脸黑一个度:「您大可不必念。」
他惊得吼了一嗓子:「纯情少女猪刚鬣,你粉丝 200 万!!」
「我得个乖乖,江哥,我们抓了几套房啊!」
他眼睛就像镭射灯发亮,看得我发憷。
我:……
4
想毒哑他!
不知道作者的马甲是苦茶子脱不得吗?
审讯室门被打开,一个老警察敲开门。
「江叙,你出来。」
老警察和江叙站在门外嘀咕,江叙脸色越发不对。
两人隔着门缝望我。
我读懂了老警察的唇语。
「人抓到了,罪犯去过她的小区,拿了那袋垃圾……」
我心差点蹦了出来。
老警和江叙走进来,笑着安慰我:
「是业主搞错了,房屋半夜响是因为树上有只啄木鸟,保安抓住了,误会一场。」
「苏女士,你可以走了。」
江叙翻看资料,眉头紧蹙。
两分钟后,他给我解开银对镯。
扑面而来的气息烫得我本能往后一缩,后腰磕到凳子,疼得我龇牙咧嘴。
江叙冷着脸警告我:「不要在网上口嗨,扰乱公共秩序。」
我将气憋回去,揉着发疼的手腕。
哪个警局会大半夜凌晨两点打电话给我。
而且话术和骗子一模一样!
「你怎么不找找自己的原因。」我小声嘀咕。
老警察看我发抖,和颜悦色地说:「小姑娘,别怕,他这人就这样。」
接着眉头一竖,转身就朝江叙唳喝:
「这么凶干嘛!五大三粗的不知道怜香惜玉!还不快道歉!」
「大半夜把人折腾的。」
「你这个样子怎么找老婆!」
随后老警察笑眯眯看着我,很是亲切:「这小子油盐不进,就是要吼,缺乏调教。」
我眉心狠狠地一跳。
不敢调教。
怕被他调教。
老警察拐了下他,低声:「人你扛来的,就由你送回去。」
江叙腮帮忒紧,死盯着我,气氛很不对劲。
我瞪回去。
怎么着,还和我比谁眼珠子大不成!
江叙唇抿成一条直线:「我还有事,我会安排人。」
「你有屁的事!」老警察被他拒绝恨得咬牙,转头安慰我:「小苏,我让小周送你回去。」
老警察视线在我和江叙身上打转,往外走。
「有些人啊,再不主动,媳妇都跑咯!」
审讯室,里里外外的人望过来。
周警官问出众人想问的八卦:「李叔,谁的媳妇?」
「你们江队呗,这天天念着的人到了跟前,他反而像个怂蛋一样,活该是个单身狗。」
「哟哟哟,原来苏女士就是江哥揣在心窝里的人?!」周川眼珠子忒亮。
江叙收拾资料的手一顿,脊背挺得笔直,准备转身离开。
我心底邪火压不住,吼他:「江叙,你给我站住!」
江叙顿住,清脆的脚步声在我耳边炸响。
他神情淡漠回头,眼神疏离:「苏女士,还有事?」
又是这副表情!
从前谈恋爱时,他白天面对我的时候,永远只有这副表情!
喉头酸涩弥漫,热气熏了我的眼睛。
我努力稳住声线,冷喝他:「刚才你带队闯进我浴室,你们谁乘机偷摸我胸了!!」
话音刚落。
众人果断一退,手指齐唰唰指向江叙。
「江哥!」
5
江叙站在门口,脸色黑成了锅底。
他额角猛跳:「误伤!!」
我气得面红耳赤,咬着后槽牙挤出一句话:「登徒子,臭流氓,我要去医院检查!我要告你!」
众人纷纷指责和出谋划策。
「江哥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虽说是出任务,多少有点意外,但江哥你这手可不太听话……」
「要不苏女士你误伤回来?」
「嗯,得对女孩子负责,江哥以身相许怎么样?」
「苏女士,江哥下手没这么重吧。」
我现在胸都还疼,怒瞪始作俑者,阴阳怪气:「我细皮嫩肉的,哪里是江警官的对手。」
我把浴巾往下拉,刚露出锁骨:「下手没轻没重,都靑了……」
众人双眼瞪圆,还没凑过来。
他长腿急跨,挡在我面前。
随后我就被黑色的外套裹住,江叙特有的气息萦绕鼻尖。
「你干嘛!」
我在外套里挣扎,嘴里叫嚣:「你这样不清不楚坏我名节!」
他带有薄茧的大手死死收紧外套,高大的身形完全将我遮挡。
吃瓜群众一人一嘴。
「我就说江哥天天偷看谁的照片。」
「就是就是,照片都摸起毛了,也不给我们看。」
「一有追求他的人,就说结婚了,杜绝和一切女性接触暧昧。」
「我还以为是说辞,没想到江哥暗戳戳藏着个大美女。」
「怪不得江哥天天问我怎么哄女孩子。」
「今天终于见到正主了。」
「江哥,你送不送江女士?不送,那我去啦!」周警官摇着车钥匙,兴奋得很。
……
我红着耳朵偷看江叙。
江叙紧抿着唇,故作镇定和我错开视线,耳垂却红得滴血。
江叙又朝他们低沉冷喝:「闲得没事,全部滚去跑二十圈!」
周警官笑嘻嘻朝我使眼色,还打趣道:「快跑,江哥要以身相许,我们给他们留点空间。」
「哥,一个小时够不?」
「不够我两个小时后来叫你开会,嘿嘿。」
然后就被江叙一脚踹在屁股上了。
门被拉上。
江叙低头打量着我。
我被他侵略性的目光看得头皮发麻,脑子里又想起以前的事情。
每次隔很久没见。
他就用这个眼神看着我,直到看得我全身发软,他还很贴心扶着我腰,吻着我耳垂低笑:「这就不行了?」
「嗯?」
「等下别躲我,乖。」
我身子微颤,抬头就撞入他微红的眼梢:「江叙,你给我放手!」
江叙舌尖抵了抵腮,目光一扫,低哑磁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长进不少啊,苏以!」
我挣扎着去咬他的手,却被他拦腰抱起,然后就被塞到了一辆黑色大奔里。
他将我摁在副驾驶,欺身而上:「别动。」
近在咫尺的那张脸,顿时让我失去了反抗之力。
想当初甩了句分手就丢下他跑了,现在落在他的手里,不得屁股开花?
我手揪着浴巾发抖,怂成了鹌鹑:「江……江叙!」
他目光一寸寸在我脸上描绘,手摸到我腰侧。
唇仅离我半厘米。
我呼吸滞住:「你别乱来!这在车里……」
直到我心都快蹦出来的时候。
他唇微勾,鼻息扫在我敏感的脖子上:「不在车里在哪?」
「嗯?」
我:……
我被这个欲气十足的尾音吓得脑子直接飙高速,都快脑充血了。
耳边响起清脆的咔嚓声。
「上车记得系安全带,要不然……」
他退出去,啪地关掉车门。
我:……
「要不然什么?」
他颇有深意地看我一眼。
我后知后觉想到刚才说的话,真想给自己两巴掌。
为什么一看到他,脑子就不干净,整个人就沦陷啊!
我余光偷瞄专心开车的他,骨态修长的手指搭在方向盘上,紧实的小臂血脉偾张。
转弯时,娴熟又漫不经心地打着方向,手控福音啊!
每每看到我就会失神,从来没觉得男人开车这么帅。
他猛地踩刹车,我整个人往前一倾,胸膛再次撞上横在身前的那只手臂。
「痛……」
我眼泪汪汪,勾下腰。
江叙拉住我肩膀,把外套一扒。
手伸了过来。
我!!!
「江叙!!」
我怒吼冲破车顶,一巴掌给他呼了过去。
他脑袋被我打偏,耳根微红,很不合时宜咽了口唾沫:「我只是想看看撞……」
「你看个屁!!」
不对,哪有自己骂自己是个屁的。
6
我保持警惕之色,从医院检查完回到家。
门已经被他修好。
「我口渴。」
他热得把外套脱了,穿着工字背心靠在门上,眼神直勾勾看着我:「能进门喝口水吗?」
我信你个鬼,糟老头子坏得很,大白天的眼神忒不清白。
每次都骗我。
「快走!我要睡觉了!」
江叙被一通电话叫走。
就在我睡得昏天黑地时,闺蜜上门哭诉她失恋了,要去酒吧散心。
她这个海后还会失恋,我保持怀疑态度。
一入酒吧深似海,放眼望去都是菜。
我和她穿着性感小裙子,像瓜田里的猹,兴奋地望着凹凸有致的各色型男尖叫。
腰上突然被摸了一把。
「美女,要不要来我包间玩玩。」
我被满脸横肉的中年男恶心得不行,呛鼻的烟味和口臭熏得我恶心犯呕。
「滚远点,别逼我抽你!」
中年男咧着黄牙就想动手,被旁边的一个帅哥扼住手腕。
全副武装的帅哥把我拉到了他的身后。
「滚!」
中年男骂骂咧咧跑了。
昏暗的灯光下,帅哥那双眼睛格外明亮。
酒吧很吵,我凑过去想给他道谢。
他又深深看我一眼,就被旁边人叫走。
我手摇得欢,朝他再见。
闺蜜在众多帅哥之间玩得游刃有余。
舞台上方主持人宣布型男舞即将开始,大家尽情享受!
闺蜜像喝了假酒一样,眼神发亮拉着我絮叨。
「酒吧重头戏来了,女人的天堂啊!你一定不要眨眼睛,钱别忘了拿出来!」
我对此嗤之以鼻。
「不就是个酒吧,还想让我打赏?」
灯光嘭地熄灭。
内场安静如鸡。
下一秒,四面八方的呼吸声涌入耳廓。
一句句。
「姐姐。」
「姐姐……」
听得我面红耳赤,脚趾抽筋。
我回头,瞬间化成了土拨鼠。
「啊啊啊啊啊啊!!」
7
舞台上暧昧的灯光下,穿着白衬衫跳舞的男模眼神魅惑,欲拒还迎,每一个动作都长在了我的心巴上。
其中一个又高又帅,身材巨好的帅哥跳到我面前。
就是戴着口罩和鸭舌帽,看不见脸。
凭我多年写小说的经验。
这男的。
贼顶!
主持人叫嚣:「喜欢的美女,打赏后,帅哥邀你共舞!」
我乐得直蹬脚,连忙掏出票子往面前八块腹肌的帅哥皮带里塞,手刚贴到他八块腹肌。
他愣住,伸手隔开我的手。
站台上,一副被我逼良为鸭鸭鸭鸭的样子。
「帅哥第一次?」
我很善解人意,安慰他:「姐姐下手轻点。」
隔壁闺蜜都拉着帅哥热舞贴贴,跳了半支舞了。
帅哥还离我一丈远。
酒劲上来后,我有些不满:「钱不够?」
「姐有的是钱!」随后一把拽过他的裤腰,将人拉到面前。
我又往里面塞了几张,还不忘在他腹肌上乱摸一通:「给姐跳!!」
话音刚落。
灯光全部照亮。
「全部蹲下!」
「不许动!」
「都带回警局!」
简短有力的话,伴随着威严低沉的嗓音顺着音响传入我耳里。
我酒醒了一大半。
咔咔几声响后。
「人赃并获。」
「收队!」
眼前的帅哥摘掉口罩,鸭舌帽往我头上一扣,弯腰把他衬衫披在我的身上。
咔咔两声,温柔地给我戴上银对镯。
「苏以,还跳吗?」
卧槽,男模帅哥怎么变成了江叙!
江叙沦落成鸭鸭鸭鸭了?
8
同样的审讯室,同样的人。
周警官笑嘻嘻跟我打招呼:「嫂子,我们真有缘,又见面了。」
「我和江哥身材不错吧。」
我仰天长叹,人的悲欢并不相通。
一天两夜,仅花 12 小时,喜提两副手镯。
江叙脸色很难看。
拳头暴击和昨晚台词一模一样。
「苏以,24 岁,未婚,家住……」
未婚两个字硬生生从他牙缝里挤出来。
听得我心颤。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我歪头往他某处瞄了一眼。
他额角猛抽。
「苏以,坐直!」
我也想坐直啊,奈何身子软得没力气,一个劲往凳子下掉。
很熟悉流程的开口。
「姐妹失恋,她带我去散心。」
「散心能散去酒吧?」
「也没规定不能去酒吧散心吧……」
江叙脸色越来越难看,说到后面,我声音越来越弱。
不对啊。
我在心虚什么?
我支棱起来,努力挺直腰背,却忘了今天穿的深 v 吊带裙。
「江警官你玩得比我还花,你不上台跳舞勾引我,我会往你裤子里塞小费吗?」
「出来玩,就要懂江湖规矩,我又没干坏事,还不准我找乐子?」
咔嚓!
江叙把笔掰断了。
我瑟瑟发抖。
酒劲上来了,我就是个疯子,目光揶揄在他身上转:
「既然都是老熟人,你把钱还给我。」
「哪有老熟人还收钱的道理。」
「不就摸你两下,还公报私仇,大不了你摸回来嘛。」
江叙被我气得头都冒烟了,拳头握得咔咔响。
「我看你想在这里住几天!」
旁边周川吃瓜捂嘴偷笑。
「江队,嫂……」
江叙睨他一眼。
周川连忙改口:「苏女士,情况我们已经了解了,并没有涉及非法交易。」
江叙微眯双眼翻着资料。
周川试探问:「那苏女士可以走了?」
随后朝我示意,快走。
江叙坐着不说话,冷冷掀起眼帘看我。
我还惦记着给他的钱。
作死往桌子上一趴,捧着江叙的脸,凑过去就往他唇上吧唧一口。
撒娇道:「江警官~」
江叙眼尾彻底红了。
「难道你还要我亲手在你裤子里把钱掏出来吗?」
他手疾眼快把衣服盖在我的身上,单手搂住我的腰,抱着我就往外面走。
我惊呼连忙圈住他的脖子。
周川在身后喊:「江哥,确定不审了吗?」
我朝他抛媚眼:「弟弟,嫂子和你江哥有要事办。」
后腰的大手猛地收紧,江叙一本正经:「我带回去亲自审问。」
9
在楼道上迷迷瞪瞪听到有人叫江叙。
我正想睁眼,就被他摁在怀里。
余光恍然瞄到一个漂亮女人。
一进门,江叙就把我抵在门后。
声音喑哑带着薄怒:「别动!」
我不管不顾攀着脖子去吻他。
却被他扯开丢在沙发上。
我圈着他脖子往下拉,直接熊抱挂在他身上,柔柔在他耳边撒娇:「江……叙。」
他一贯忍受不住我这幅模样,月光下的他拳头攥得死紧,再次狠心将我拉开。
「苏以!」
「你以为随随便便撒个娇就能让我原谅你!」
嚯!
一年不见要求见长啊。
我缠上他:「那我认真点撒娇?」
江叙面色紧绷,眸底似酝酿着风雨欲来的怒火。
「一年前你说分手再见就是狗!」
「所以你为什么要和我分手!」
我委屈巴巴望着他:「你太大了。」
真诚永远的必杀技。
他的怒气戛然而止,耳根爆红,又凶巴巴吼我:「你就因为老子太大和我分手?」
「老子还能长小点?!」
他又爆粗口。
以前在一起时,白天就假正经说注意作风装作不认识我,一到晚上就化身成狼,骚包得很。
为此我没被少折腾,然后实在受不住他的狗脾气,慌乱说分手就跑了。
江叙摁住我乱动的手,怒红双眼非得问个彻底。
「老子哪大了?!」
我一股脑发泄不满,掰着手指细数。
「你年纪大,块头大,狗脾气大,就连小江……」
剩余的话被他全部堵了回去。
月光下的窗帘皱成一团,柔软的沙发深陷。
江叙温热的唇轻啄:「手别乱动。」
「……」
手机铃声乍响。
我往他怀里拱,胡乱点火:「谁啊,没眼色。」
江叙抽身而起,神情是我从未见过的紧张。
「好的,马上过来。」
他弯腰狠狠吻住我:「警局有事,我出去一趟,回来再和你算账!」
我娇笑着捏了捏他:「弟弟,回见嗷~~」
他倒吸一口凉气,大手将我摁在怀里,那力度像要将我揉进身体里。
「早晚有你受的!」
10
我抱着枕头沉沉睡去。
梦里江叙的身影像电影一样迅速闪过。
从幼儿园一直到大学。
我的 24 年里全是他的身影。
只要我回头,就能看到他。
那个痞痞的少年。
第一次笨拙地给我擦眼泪。
第一次面红耳赤给我买卫生巾,又不厌其烦把外套围在我腰上,给我洗污掉的裙子,给我熬红糖水……
第一次陪我看初恋这件小事,任由我哭得稀里哗啦,还不忘凶我。
「你初恋是我,不准给别的男人哭。」
「你以后是要在我葬礼上给我描述一生的人!」
「苏以,我除了你,谁都不行!」
梦里恍然一阵白雾。
江叙笑着和我挥手。
「苏以,我要走了。」
我只觉得呼吸困难,窒息感遍布全身,猛然惊醒。
屋内浓烟滚滚,大火轰燃!
目光所及,皆是吞噬的火舌。
我骤咳,连忙拿湿帕子捂住口鼻。
「苏以!」
「苏以!」
楼下哭喊着:「江警官,你救救我的儿子,你救救我的儿子。」
「他才一岁啊……」
阳台外火光滔天,顺着窗帘烧燃了整个屋子,屋内瞬间成了火海。
我连忙退回主卧,将门缝用湿衣服堵住。
但浓烟依旧从窗外倒灌进来。
我头痛欲裂,浑身无力地爬进卫生间,将湿棉絮裹在身上。
应该是楼下租户起火,顺着风向烧到了楼上。
但楼下租户没有一岁的儿子啊!
我试图从窗外爬下去,但还没到窗边,玻璃炸裂,火龙卷了进来。
手臂被玻璃划伤,头发被烧焦。
119 怎么还没到。
再这样下去可能真的嗝屁了。
我欲哭无泪死死掐着大腿,头越来越晕:「江叙,你再不来,真的见不到我了。」
就在我彻底失去意识的时候。
江叙焦急的声音传入我耳。
「苏以!」
我实在喊不出来,只能用尽力气敲击马桶。
「江……叙……」
他从火光中走来,顷洒荣耀星芒。
一场大火烧得彻底。
我躺在担架上,就看见一群记者围着楼下租户采访。
她哭天喊地地痛骂江叙,没早点救她儿子,导致儿子烧伤。
昏迷前我还在想,她哪有儿子啊。
11
我被烟熏了嗓子。
第二天出院后就直接住进了江叙的房子。
才发现他家居然就在我家对面!
好家伙!
站阳台上都能看到我的一举一动!
想到他见到我也没问为什么没找他,我也没受到惩罚,看来,我一直在他的眼里蹦跶!
简直,要死了!!
我猛地从沙发上蹦起来。
还有同小区那个读者,雷打不动看我小说的不会是他吧!
如果是,那岂不是能猜到我每本小说男主都是他!
特别是《驭夫 365 计》,那真的欲罢不能啊!!
……
关于江叙救火的舆论铺天盖地传来,网友纷纷指责他作为人民公仆却未尽责。
我天天化成愤怒的小鸟当喷子。
未知全貌,不予置评。
江叙很忙,每天回来给我做好饭,又急匆匆被电话叫走。
我做了他喜欢吃的菜,骑车去警局,却被一个女警察拦住。
我认得她。
她是江叙的手下,叫林楠,上次在走道上叫住江叙的就是她。
林楠长得很英气,很漂亮。
她上下打量我,没给我好脸色:「里面不能进。」
我很礼貌问她:「请问江叙在哪儿?我有事找他。」
林楠眼神冷了下来,语气很冲:「你能不能少和江哥挨边,你和他不合适,少给江哥添麻烦!」
我眉尾一挑,不免觉得好笑,语气强硬起来:「你是以什么身份指责我和他不合适?!」
大厅的气氛瞬间冷滞。
我和林楠的视线交锋。
当然我占据上风。
谁叫她眼睛比我小,瞪不过我。
「嫂子!」
周川很开心和我招手:「嫂子又来找江哥啊,给江哥送了什么爱心晚餐?」
我回头:「江叙不在警局吗?」
周川脸上有些不自然:「江哥在锦绣大道执勤。」
我骑车到的时候,就见江叙穿着交警服,顶着 38 度的高温有条不紊指挥着交通。
下一瞬。
他眼神唰的望了过来。
随后迈着大长腿朝我走过来。
他五官线条精致凌厉,身量拔高腰板笔直,全身上下透着一股子凛然正气。
江叙站在我面前,热气扑面而来,身上的衣服全部汗水浸湿。
我心底很不是滋味,像是明白了林楠说的那句话。
刑警队队长江叙因为那场舆论,被调来当交警了。
「江叙,我给你做了你最爱吃……」
话音未落。
江叙冷漠开口:
「证件拿出来。」
「要去哪?」
公事公办的语气让我将话咽了回去。
随后摸出证件啪地放在他手里。
他蹙眉看我一眼,拿起笔在罚单上唰唰写着。
我:……
R 了狗了!
我还试图用撒娇蒙混过关。
「江叙……」
他示意我下车:「好好说话。」
「去哪?」
我拳头硬了,语气很冲:「去上班,不上班你养我啊!」
12
他唇角微勾,笔不停,指着旁边标识牌,还有摄像头,语气比我还硬:「不知道这段路禁摩?」
「嗯?」
我血槽已空,无力反驳。
他把罚单塞在我的手里,微微弯腰,和我平视。
那双眼睛亮得出奇,嗓音里带着他特有的诱惑:「我养你,你乖乖坐车回去。」
喑哑的嗓音在我耳边卷了又卷。
「听话。」
我忍不住偏头,擒住他的唇畔,恶狠狠轻咬:「你说的,养我,不许反悔。」
他立马直起身子,脸一板:「大庭广众下,像什么样。」
我笑得肆意张扬,看到他一本正经却红了的耳垂,心里像揣了一个热水袋,暖得不行。
「车扣在这。」
我??
你礼貌吗?
我冷着脸,攥着罚单上了公交车。
透过窗户,傍晚的阳光洒在江叙的身上,显得格外神圣,不可亵渎。
车厢里,学生叽叽喳喳地讨论那个交警好帅。
我攥着罚单,心想,帅吧。
嘿嘿。
这男人是我的!
我展开罚单,铁画银钩写着罚款金额,后续还写着一行字。
「好,江叙养苏以,此生不悔。」
我看得眼眶发热,鼻头酸涩,一张薄薄的纸像有千金重。
我扒着窗边朝他吼:「江叙!」
他猛地转头过来,视线精准锁住我的身影。
我笑得比阳光都灿烂,朝他挥手里的罚单:「此生不悔!」
不苟言笑的他,站在那里笑得像个傻子。
阳光沿着树影,层层叠叠撞进我的眼里,那个笔直的身影消失在我的眼中。
13
公交车走走停停,我靠着窗户昏昏欲睡。
「谁也别动!开去桥上,快!」
「啊!」
尖叫声此起彼伏。
我猛地睁眼,就见一男子薅过一个学生,拿刀子抵在他的脖子上。
当机立断按 sos 求救。
孩子被吓得大叫,又被歹徒猛扇巴掌呵斥。
「闭嘴,再吵,我送你们上路!」
他扯开外套,腰上绑满炸药,我看得头皮发麻。
水果刀已经割破了孩子的颈部。
我打量四周,全是年迈的老人和学生,一个个吓得蹲在地上瑟瑟发抖,毫无反抗之力,全部把求救的眼神望向我。
我!!!
虽怂但勇,我站起来。
歹徒唳喝:「坐下!不许动!」
他的神情很癫狂,随时处于崩溃的边缘,应该受了刺激想要报复社会。
我举着手,用最温柔的音色安抚他:「你有烦恼可以和我说……」
小说作者需要揣摩人物的心理。
他神色哀戚,衣服洗得发白,却死死握住兔子玩偶,身上有消毒水和纸钱的味道,眼神疯狂。
我循循善导他。
他抵着孩子脖子的刀力度放松。
「这孩子和你孩子一样大吧,他太小了,我来给你当人质,你不是想要钱吗?」
歹徒满眼红血丝,悲戚怒吼:「对!我就是要钱!」
「姐姐,救我……」
细弱蚊蝇稚嫩的声音像只巨爪捏着我的心脏。
我心跳到了嗓子眼,眨眼示意孩子不要动不要说话。
「我有钱,我给你当人质,让我老公给你送钱来好不好。」
我不停拿出卡证明我有钱。
他眼神探究,思索片刻,一把将我拽过,把孩子推开。
温热的刀锋抵到了我的脖子上,裤兜里的手机震动。
窗外有我机车的轰鸣声。
江叙到了。
我全身冷颤,艰难地咽着唾沫,额角冷汗像瀑布一样往下掉。
不害怕是假的,依旧笑着和他讲话:「我女儿 3 岁,古灵精怪的,喜欢兔子。」
「她啊,身体不太好,但很懂事,每次都窝在我怀里叫我妈妈。」
歹徒摁住脖子的手微松:「你……你也有女儿吗?」
我视线瞄到人群中穿常服的江叙,朝他微微点头示意。
不知道江叙有没有忘记我和他的暗号。
小时候玩警匪大战,和他配合只需要一个眼神,他便懂我的意思。
耳朵里传来清脆的鸟叫声,我松了口气。
「是啊,她是我收到过的最好的礼物。」
歹徒绷紧的神经逐渐放松,我在心里默念。
三!
二!
我手里全是汗。
一击不中,小命难保啊。
江叙,你老婆的小命可握在你手里,你可千万别抖啊。
一!
就在这时!
车厢里的一个婆子扒着窗户突然尖叫起来。
「江警官,救我!!」
又是那个租户!
艹!
姐没酷起来!
歹徒刀猛地往后缩,整个人彻底被激怒:「你骗我!」
「你骗我!」
「我要你们给我女儿陪葬!」
他将我抵在前面,刀锋来回摩擦我的脖子,我感到剧烈地刺痛。
我一个肘击弯腰,空手夺白刃。
嘭!
一声巨响。
歹徒往后栽下去。
「苏以!」
我捂住脖子,烫手的血染红我全身。
差点上了族谱!
14
我再次进了医院。
脖子,手上缠满纱布,欲哭无泪和江叙抱怨:「以后留疤,我怎么穿婚纱嘛!」
「很丑的!」
他脸色铁青,一把将我拽进怀里,头埋进我的脖颈:「以后不许这么冲动!」
「万一来的不是我,你怎么办。」
「我怎么办!」
温热的眼泪浸湿我的后背。
江叙,他哭了……
我故作轻松:「哟,谁家老公眼睛尿尿了啊。」
「呀!是苏以的老公啊。」
他眸中情绪翻滚,炙热用力地吻着我。
这次,比以往都要猛烈。
巨大的恐惧通过唇齿相依将我淹没在其中。
我攀着他的脖子,把他摁在病床上,疯狂地回应。
沙哑的嗓音在唇瓣间重塑。
「江叙,我们结婚吧。」
他动作愣住,眼里欣喜转瞬即逝,大手紧握我的肩膀,身子猛颤。
我眼泪漫出眼眶:「你说过,要养我的,此生不悔。」
「我不怕的。」
他将我圈在怀里,浅尝辄止的吻落在我唇上:「哪有女孩子说这话。」
他单膝跪地,虔诚地凝视我:「苏女士,你愿意嫁给我吗?」
「我愿意!」
我手上一凉,无名指被戴上一枚钻戒。
我不可置信望着他:「你什么时候买的?」
他眼里全是宠溺:「准备了很多年了。」
「该你了。」
我把对戒缓缓戴在他的手上。
江叙抱着我,在我耳边低喃:「我的好运都给你,护你一身平安顺遂。」
我出院后。
警局让我去接受表彰,那天的受害者给我送锦旗。
我和江叙并肩而立,拿着锦旗笑得没心没肺。
表彰会结束后,旁边冷不丁又出一句。
「你和他不合适,只会拖他后腿。」
我犹如被浇一盆冷水,心里的火蹿了起来。
「林警官,少吃点盐,看你闲的。」
林楠挡住我的路,眼神很蔑视:「毫无自保能力,就知道逞威风。」
瞬间把我气笑了。
「听说林警官是警局一枝花,样样第一,不知道我苏以有没有机会领略下。」
林楠嗤笑:「就凭你?」
我眉一挑:「嗯,就凭我。」
警局训练场。
林楠脱掉外套:「现在反悔来得急,别说我欺负你。」
我扎起头发:「林警官,少说废话吧。」
话音刚落。
她的拳头就朝我袭来,又猛又快。
我眼睛一亮,这林楠果真有几把刷子。
我挡住她袭击,和她打得风沙走石,惊得鸟啼不止。
「江哥,嫂子和林楠在训练场打起来了!」
焦急的叫声逼近。
林楠脸上从轻视变成了慌乱。
最后像是看到了什么,身子往后倒,而我的腿已经朝她踹了过去。
「林楠!」
我猛地收住腿,一把揽过她的腰。
林楠惊魂未定望着我。
我很流氓地吹了一声口哨:「林警官腰不错。」
随后在她后腰乱揉一把:「嘿嘿~」
「细的嘞。」
林楠双颊爆红,指着我支支吾吾想骂我,最后很词穷地憋出一句:「臭流氓!」
我:……
「请叫我采花贼!」我补充道。
江叙死扣我的腰,眼神很凶。
林楠气得像个河豚:「就因为你,江叙失去了升职的机会。」
「就因为你,让他再三陷入险境。」
「就因为你,他被派……」
「闭嘴!」
江叙周身冷厉:「苏以是我未婚妻,我希望林警官做好分内之事!」
「我和苏以之间,不需要外人来指手画脚!」
林楠脸唰白,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15
我缠着问江叙林楠最后的话,他却丢给我一个眼神。
忒!
你清高,你了不起。
然后,回家他就跪了搓衣板。
我大刀阔斧坐在沙发上,示意他看旁边的刑具:「说!」
江叙宠溺望着张牙舞爪的我。
「晚上想吃什么?」
嘿!
我气得吹胡子瞪眼:「没看见办正事,吃什么吃!」
他低笑着,猛地朝我扑过来,将我压在沙发上。
「看来身体大好了?」
他意味深长的视线在我脸上打转。
我头摇成了拨浪鼓,怂了:「没……没好。」
他鼻尖蹭着我的鼻尖,轻含我唇,声音很是诱惑:「小流氓……」
「一天到晚勾搭人。」
「该怎么惩罚你?」
我:……
化悲愤为力量,依旧难逃魔爪。
被化成饿狼的他拆入腹中,动弹不得。
第二天江叙早早在厨房做饭。
我从背后抱着他的腰:「我们七夕去领证吧。」
「好。」
当晚,我更新《不知重逢是何年》的小甜饼。
不少读者画了无数男女主婚礼的手绘,@我看。
我窝在江叙怀里。
絮絮叨叨和他聊我们的婚礼,和他分享婚纱礼服,和他商量去哪里办婚礼……
他不厌其烦和我讨论。
我们规划着未来。
而未来里,有我,有他,还有我们的孩子。
「江叙,江叙。」
他将我抱得很紧,大手拍着我的后背:「别怕,我在。」
第二天早上我精神有点不好。
昨晚做了个很吓人的噩梦。
江叙喂我喝水:「我要离开几天,出个任务。」
我猛地攥住他的手,第一次很抗拒他的离开:「你可不可以不要去。」
他又笑了:「还和小时候一样,我过两天就回来。」
他捧着我的脸,温柔眷恋地看着我:「我还要回来娶我的小妖精。」
我心跳得很快,窒息感一股股地涌上来,缠得我呼吸困难。
他吻着我的眼泪。
低沉的嗓音重重砸在我的心里:「苏以,我会安全回来。」
我死死咬住唇,将话憋了回去。
牵强扬起笑,送他到家门口。
他的手机铃声响了又熄,我强压住心里的不安。
像往常一样,踮起脚尖给他整理衣领。
「江叙,你要平安回来。」
「我会的。」
「江叙,别忘了我们七夕去领证。」
「我会准时到。」
「江叙,你答应的事不能反悔。」
他郑重往我额上落下一吻:「江叙,从未对苏以食言。」
「江叙……」
周川捂眼打趣:「嫂子,还腻乎呢。」
「我会把江哥平安带回来的。」
车越行越远,他们的身影完全消失在晨雾当中。
16
我每天把时间排得很满。
闺蜜过来陪我。
给我做了一桌的菜,刚提筷子,闻着鱼味恶心感就涌了上来。
我连忙跑去卫生间干呕。
闺蜜二话不说拉着我上医院。
医生板着脸:「怀孕 8 周。」
「孩子要吗?」
闺蜜和我都傻愣着。
「孩子?」
医生眉头紧蹙又问:「这个孩子,你要吗?」
巨大的喜悦冲散了我心中的阴霾,我手抖拿着报告单,看了一遍又一遍。
「要,要,这个孩子我要的。」
医生瞬间变脸,很温柔和蔼对我说:「好好好,这是注意事项,定期来孕检……」
我摸着肚子想孩子会像谁,像江叙还是我。
翻出手机给他发信息。
「江叙,领证当天,我要给你个惊喜。」
消息迟迟未回,像沙子沉入大海毫无波澜。
我扳着手指数着日子。
七夕前一晚。
江叙的电话终于打了过来,佯装轻松的语气搅得我心痛:「苏以,明天我一定准时回来。」
「江叙,我明天给你个惊喜。」
我强压心中的雀跃,深怕没忍住提前透露秘密。
「你明天到民政局等我,我们做第一对拿证的人。」
「苏以,我给你买了礼物,你肯定很喜欢。」
我能想象他嘴角含笑,一脸宠溺的样子。
我攥紧手机,忙不迭地点头:「好,你注意安全。」
电话的忙音传来,我沉浸在喜悦里迟迟不散。
闺蜜给我挑了无数裙子。
「明天穿这件,我家苏苏肯定要当最漂亮的新娘。」
「我给你请了婚礼跟拍,所以新娘快去睡美容觉。」
半夜,我又从梦中惊醒。
胸腔的鸣叫,在寂静的夜里十分清晰。
黑夜浓稠得像墨,窥视的怪兽在暗中张开了血盆大口……
17
我一夜未眠。
阳光沿着窗柩落在我和江叙的相框上。
他藏在了阴暗中,我被光照得绚烂。
我伸手将照片扶正,我俩同时沐浴在阳光之下。
民政局外领证的情侣络绎不绝。
我排在第一。
早上八点,大门开启。
江叙未到。
「你愣着干嘛,走啊。」
「后面还等着呢。」
闺蜜笑着解释,我拉着她让开位置。
九点。
十点。
刚才还艳阳高照的天瞬间乌云席卷,风沙吹进了我的眼睛,手机摔在地上,屏幕四分五裂。
我心猛跳,像刀子直直地捅进我的心里,绞得我痛弯了腰。
耳边听到了江叙的轻唤。
「苏以,对不起。」
「苏苏,怎么了。」
我摁着胸骨,听到了呼啸而过的出警声和 120 的声音。
我唇瓣微颤,眼睛死死盯着屏幕上分裂的江叙。
「我屏幕坏了……」
闺蜜像是有预感,强颜欢笑安慰我:「没事,等下拿了证去换个新的,你这都旧成什么样了。」
「是我,早就换了。」
这是我生日,江叙给我买的手机,用了很多年。
里面全是我和他的点滴。
我像是被人扼住了喉,额角青筋一下一下跳跃,像头小兽嗬嗬地喘着粗气:「不能换,不能换。」
屏幕骤然亮起,江叙的名字跃入我眼帘。
我连忙接通,朝他撒娇抱怨:「江叙,你迟到了哟。」
电话那头陷入长久的沉默。
压抑的喘息像一个世纪那么长。
沙哑的嗓子像吞了无数铁沙子,刺得我耳膜生痛。
「嫂子,我来接你……」
18
那块大石头终究掉入深海,卷起层层巨浪。
我摇头:「我在民政局等江叙。」
电话里压抑抽泣的声音震得我全身冷颤。
「你让江叙接电话!」
哽咽倒灌入我五脏六腑,心脏炸裂。
我嘶吼着朝他怒喝:「你让江叙接电话!」
「周警官,我求你让江叙接电话,好不好……」
八月的炎风吹得我如坠寒窑。
周川满身是血跪在我面前,仰头悲戚,字字诛心:「嫂子……江哥……」
「在……医院……」
我甩开他扶我的手,撩起裙子疯了一样往医院楼上跑。
转角处突然冒出个人。
我刹不住脚,撞到她身上。
「赶着去投胎啊!」
她猛地把我后一推。
我没来得及急护住肚子,重重地跌在周川身上。
楼下租户一脸凶相:「给我道歉!」
我强忍着微痛的肚子,视线紧锁里三层外三层的急救室,慢慢走了过去。
那些围着的人纷纷给我让开道,他们脸上的表情好奇怪,沉重得我看不懂。
沉的像昨晚如墨般浓稠的黑夜。
「江叙呢?」
「我来找他,他还不出来。」
很久未见的老警察扶着我的手臂:「小苏。」
我牙齿打颤,使劲挤出笑,双手像攥住救命稻草一样紧攥他。
「李叔,让江叙出来,和我去领证,他说我们要第一个领证的……」
「他说过……」
老警察架着我走进那间冰冷刺骨的急救室。
房间里孤零零的病床上隆起,被小小的一张布盖着。
洁白的布刺疼我的双眼,掉落在外的手腕上系着我送他的兔子皮绳。
我腿软站不住,胸间的悲愤将我淹没。
我像无水之木飘荡,手抖得不像话,伸手缓缓扯开那张千斤重的白布。
那张英俊的脸上全是裂痕,像屏幕一样四分五裂。
蜈蚣一样的疤遍布全身,无数刀洞裂缝。
创口自我心底生长,那种无以言表的痛,像成千上万的钢针扎在我的身上。
我从包里掏出孕检单,麻木僵硬的手拿不住,掉了又捡,捡了又掉,终于,我稳稳举在他的眼前。
「江叙,我怀孕了。」
「你要当爸爸了。」
「我不怪你失约,我们也不结婚了,你起来好不好。」
眼泪决堤般砸在他的伤口,我俯身去吻他额上缝合的伤口。
「江叙,我再也不任性了。」
「你起来好不好!」
老警察拉着我。
「江叙!你给我起来!」
你说过你会养我,此生无悔。
你说过你会平安回来。
你说过我们要在五星红旗下举办婚礼。
江叙,你把好运全拿回去,我不要了。
我不要了……
19
我抱着他痛哭。
呜咽声恫入地府。
我怜惜地一寸寸摸着他的裂痕。
「江叙,你痛不痛!」
老警察欲言又止。
看着他一身伤,我也能想到他的痛楚。
脑海里又浮现出江叙年少的样子。
「男人受点伤算什么,流泪比流血还痛!」
我几欲哽咽,贴着江叙的脸:「你不痛是吗。」
「因为你说过,你肩负使命,头顶着荣光,五星红星的光辉会将你的痛苦一一抚平。」
「这些伤,都是你的勋章。」
但是。
江叙。
我痛!
你身上每一处伤痕,都刻在了我的心里。
我心脏被这伤割成了一块块,被火烧,被油焖,被扯烂,撕裂……
我哭笑着问李叔,嗓子犹如在炙石上裹过去,生疼。
「他的任务完成了吗?」
李叔点头,嗓音低沉有力。
「江叙,幸不辱命。」
任务原本昨晚就完成,谁知隐匿在暗处的罪犯反扑,开着大货车朝江叙他们撞过来。
路上无数孩子和队员。
江叙为救车前的孩子,大吼:「快跑!」后强拖支离破碎的身体,冲了上去。
整个人被卷入车底……
老警察递过来一张沾满血迹的纸。
上面的字依旧铁画银钩。
「苏以,对不起,我食言了。」
「江叙说,你喜欢他的字,所以不能写丑。」
「江叙说,此生无悔。」
「唯独,愧对于你,他很想当你的丈夫,但他没那个福气娶他此生挚爱。」
「好在没领证,他不能耽误你……」
周川手捧血衣和遗物跪在我面前:「嫂子,我没能把江哥平安带回来。」
「我的命是江哥救的,从今往后,我的命,就是你的!」
我捧着那张纸和血衣,泣不成声。
老旧的钱包里放着张照片。
泛黄的照片里少女巧言笑嫣。
那是高一开学时需要上交的一寸照,那晚,我怎么也找不到。
不成想,消失了十多年的照片,被他珍藏在我送他的钱夹里。
我翻过那张照片,熟悉的笔触,写下最动听的称呼。
「吾妻。」
我伸手和江叙十指交握,不留一丝缝隙,感觉拽紧了,他就不会离开我。
「可以不把他火化吗?」
李叔满眼悲痛:「于礼不容。」
我嗓音低到了尘埃:「我只想让他不再受痛,身上不再有伤,仅此而已……」
小腹一阵抽痛,鲜血染红了我的双腿,滴落在干净的地板,开出一朵朵带着腥气的花。
「江叙。」
「你别把孩子也带走好不好……」
20
如江叙所愿。
我站在他葬礼上,描述了他的一生。
我觉得人类好干瘪,轻飘飘一张雪白的床单,就可以将其卷起来。
一个小小的匣子,就将他的一生尽数装在其中。
雨没有停。
只有不断敲着石碑的哒哒声。
我的江叙。
睡在泥地里。
轻声唤着我。
「苏以,别哭。」
21
小区悼念英雄,门口排起长龙,黄白菊铺成了一条天梯。
我捧着江叙的遗像,一步步往家里走。
一条狗突然蹿了出来,翘着脚在我脚边撒尿。
「哪来的狗!」
周川提溜着狗往外走,就被一个胖女人一巴掌拍了过来。
「你提着我的儿子干嘛!」
「给我放手!」
我目光静静望着她,又是楼下的租户。
胖女人一把抢过那只狗,瞄了眼遗照,朝我吐了口浓痰,叉着腰大喝:「出门遇死人,真晦气!」
「没本事救我儿子,害我儿子烧伤,还当什么警察!」
「死了活该!」
我猛地抬头,双目充血发红,怒火将我整个人的理智全部燃尽。
死了活该!
江叙为救她儿子后背被烧伤,在屋子里找了数次,也未见人。
却不知她的一岁儿子,是一只会咬人的狗!
只是一条会咬人的狗!!
我双手握得咯咯直响,恨不得生啖了她。
「什么叫死了活该!」
「活着没用呗。」
她抱着她的狗儿子龇牙咧嘴大叫:「我儿子的命这么珍贵,他贱命一条,他算个屁!」
「放你娘的狗屁!」
周川攥紧拳头就想朝她揍下去。
我伸手拦住他。
不能让她,再往江叙身上泼污水!
不能让江叙走的不安宁!
滔天怒火冲上来,我咬紧了齿关,连同心口涌上来的腥甜一起咽下去。
我声量拔高:「我来告诉你江叙算什么!」
「2016 年大年 30,江叙出任务被捅六刀,深可入骨。」
「2017 年 3 月,江叙出任务,右腿卡在钢板里,半月板、韧带和软组织撕裂。」
我朝她逼近,字字珠心,掷地有声!
「2017 年 7 月,江叙出任务,左胳膊六根肌腱断裂!」
「2018 年……」
「2019 年……」
……
「直到 2023 年 8 月 22,江叙出任务,归来时身上无一块好皮,因公殉职,年仅 27 岁!」
每一段任务背后都是惨烈的血色,椎心泣血!
她慌乱中跌倒在地,唇瓣冽喏全身战栗。
我满腔滔天愤怒,居高临下,灼灼看她。
「他曾说,宁山间碎骨,沉河不浮,不愿守棺而驻,灵魂碌碌!」
「他曾说,身着藏蓝终不悔,头顶警徽践誓言!」
「他曾说,愿以寸心寄华夏,且将岁月赠山河!」
「十年饮冰,难凉热血!」
「这些战士用凡人之体,为我们守卫一方!用血肉之躯,为我们铸成万里高墙!盛世之下,都是他们咬牙吞血负重前行!」
「你说!这条贱命!算什么!」
「这条贱命!」
「算!什!么!」
我转身把遗照放到周川手上。
亲手将她扶起,死死将她攥住,手背青筋脉络跳动,力度像要捏碎她的手骨。
我从牙缝里艰难挤出一句话。
「他说他的爱人,是祖国,而你,亦是他守护的人。」
「你可以不认他,不敬他。」
「但请你,别侮辱他的一身戎装!别脏了他回家的路!」
围观的人被我铿锵之言所撼动,抹着泪齐呼。
「江警官,您回家了!」
「江警官,我们护你回家!」
……
此后。
江叙的余生,我来护!!
22
我将遗照放好。
驱车前往民政局。
我拿出和江叙的户口本递过去,低声问工作人员:「我想办结婚证。」
工作人员抬头望我一眼,翻开户口本,踌躇半晌开口:「不好意思,已亡人士,不能办理。」
我攥紧手指,朝她致谢:「麻烦了。」
就在我转身离开时。
她突然唤道:「苏女士。」
我回头。
她和身后的男士朝我招手。
「您有照片吗?」
我满腹疑惑。
她朝我摇着两本结婚证:「结婚证上需要张贴您和您爱人的照片。」
我连忙从包里掏出照片。
她将我和江叙的照片小心翼翼贴在没有钢印的结婚证内页,用笔在持证人那一栏分别写下。
「苏以。」
「江叙。」
我期盼问道:「可以写 2023 年 8 月 22 日吗?」
她红了眼眶,重重吸着鼻子。
「可以!」
「登记日期 2023 年 8 月 22 日。」
「这是我第一次颁发不具有法律保护的结婚证,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
她郑重递给我:「苏女士,我只能做到这里了。」
「您爱人,会永远守护你,祝您一生平安顺遂。」
我捧着鲜红的结婚证泣不成声,朝他们深深鞠躬。
「谢谢你们。」
23
我受被江叙救下的孩子邀请,去他们学校。
他们站在台上悼念江叙。
江叙守护的人站在晨光里,小手高举五星红旗,迈着他曾迈过的步伐,稳稳站在旗杆之下。
国歌奏响。
「起来,不愿做……」
五星红旗冉冉升起。
鲜红的旗帜在空中肆意飞舞。
我又见到高中时江叙作为国旗护卫队的队长,高举旗帜。
踢着铿锵有力的正步,腰背笔直,浩然之气激荡云霄。
他一生都在努力追寻着他的星光。
在阳光的照耀下,五星红旗灿烂非凡。
我摸着鲜红的结婚证书,轻声唤道:「江叙,五星红旗真好看。」
24
我原本就是警校毕业,由于种种耽误,却未能和江叙共事。
此后,我用了三年时间,考进江叙曾经待过的警局。
向上级请示,重启江叙警号。
2026 年 8 月 22 日。
老警察站在上方宣布。
「我宣布,江叙同志,警号重启,由其妻苏以同志继承。」
我右手握拳,宣誓。
「我将视 010***警号为终身荣誉,继承其夫遗志。」
「我会像你身穿警服的模样,走你走过的路,沿着你的脚印,继续你未完成的使命。」
江叙,国家向我借了你,可你再也没有回来,那我,就去国家找你。
25
我三年前的小说《不知重逢是何年》被拍成电影。
无数影迷问我。
「请问男女主有原型吗?」
我笑着回答:「有。」
「请问最后男女主在一起了吗?」
我点头:「他们很幸福。」
「那,坏人和电影里一样,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吗?」
我望着电影最后一幕。
女主当庭击杀弑夫的凶手。
我笑而不语。
楼下租户死了。
当晚我坐在书桌前,望着三年前的悬疑小说结尾发愣。
书桌上鲜红的结婚证不再如新,翻飞的纸皮像诉说了无数故事。
我拿起笔在结婚证字号那栏郑重写下。
「20230822」
我重重盖上和江叙定情的鲜章。
「江叙,此生无悔。」
「苏以,此生无悔。」
凌晨两点,陌生电话打来。
我接起。
电话那头的声音依旧好听。
「请问是苏女士吗?我们监测到您涉及重要案件……」
我眼泪砸在结婚证上,红章上江叙和苏以的名字互相交融,分不清彼此。
我痴痴娇笑,低低念出小说的最后一句。
「是我杀人的事吗?」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