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自专栏《一不小心就无敌了》
军训期间，我的水总是不翼而飞，被子被人淋湿，杯子里加了安眠药。
甚至已经定好的新生代表，也被抢走了。
而这一切的起因，竟然只是我们过分帅气的教官。
我收集证据报告辅导员，她却眼睛一眯，厉声呵斥我污蔑同学，并且没收了那些证据。
于是我只好把备份打印了几百份，见人就发。
1.
今天是军训的第一天。
我晒着太阳，生无可恋地望着队伍前面站姿如松，不苟言笑的教官。
那是我哥。
亲哥。
训练之前他特意叮嘱我，不许让别人知道我们认识，更不许搞特殊化。
那你倒是别特殊盯着我啊……
我不过是打了个喷嚏，他就说我不守军规，给我逮出去多罚了三十分钟军姿。
吓得我旁边挠痒的，拍蚊子的，偷带手机的，都不敢轻举妄动了。
于是中途休息的时候，我悄悄咪咪地摸到他身边。
「哥，你这招杀我儆猴玩得真不错，整个军训场就咱们队进度保持得最好。」
我拿起他身边的冰水猛灌一口，摘下帽子扇扇风，随后随手往脑袋上一扣。
「可我就只是打了个喷嚏啊！那蚊子一直在我鼻子旁边晃来晃去，这搁你你能忍？」
「唉，万一我回家一个说漏嘴告诉爸爸……」
我哥把我歪掉的帽子正回来，说：「军训完包你一个月零食。」
「好嘞！」我立刻眉开眼笑。
「赶紧回去吧，再有三分钟就继续训练。」
「我刚休息不到五分钟！！人都要累死了！」
「别装，每次假期爸都给你扔军营训练，负重两公里也没见你喊累。」
2
又跟我哥讨价还价了半个月零食之后，我才回到军训场地。
然而大家看我的眼神都怪怪的。
我靠过去的地方也空出一小片区域。
这是怎么了？
我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刚刚去找我哥的时候，虽然避开了大部队，但却没注意树林后面是不是有人，毕竟那地方平时也没人待。
难道……被发现了？
我刚想问，就看到一个张扬漂亮的女孩径直朝我走来。
我认得她，她叫孙婧洋，是我们辅导员的女儿，不少人巴结的对象。
「文双，你跟教官什么关系啊？」
「没关系啊。」
她嗤笑一声，从嗓子眼里挤出来声音甜的发腻：
「没关系？没关系你往人家身边凑啊，还喝人家水……贱不贱呐？你家里没人告诉过你女孩子要自重吗？」
同时，她周围传来窃窃私语。
「听说她是故意的，先是打喷嚏引起教官注意，又假装自己帽子戴不正，趁机接近教官，最后得寸进尺喝人家水，啧啧啧，真是心机啊。」
？？？这都传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本来以为她是个挺老实的人，没想到……」
「对啊，我还挺喜欢她的，要不是婧洋今天想去树林后面考察，都没人发现呢。」
我就算是再傻也明白了。
她们这是把我当成情敌了。
我哥长得确实好看，也有不少女孩喜欢他。
但他一心只想报效国家，从没考虑过这种事，所以也显得不苟言笑了些，军训的时候也没对我们有个好脸色。
虽然军训期间学校绝对禁止添加教官联系方式，但私底下如何，也没人管得了。可我哥的微信，到现在也没人要到。
单孙婧洋就要了五次。
我有些憋屈，但又不能暴露我哥身份。
算了。
说我几句又不会少块肉，等到军训结束挑明关系的时候，流言自然不攻自破。
然而我没想到，她们的恶意远不止于此。
3
第二次休息时，我口干舌燥得不行，呼吸道也有些难受，于是打算喝口水。
我拿起水杯，却发现它轻了不少，拧开盖子，里面一滴水都没有。
可我之前一口都没喝过。
「哟，这么喜欢喝水，怎么不喝了？」
孙婧洋幸灾乐祸的声音从我斜后方传来。
我侧身看去，只见她抱着一个粉红色的小水壶，在五六个小跟班的簇拥下站着，像一只骄傲的孔雀。
见我看过来，她还故意拧开盖子喝了几口。
「今天的水格外甜呢。」
「你们倒掉了我的水？」我捏紧瓶子，咳嗽了两声。
「你可别诬陷人，婧洋可是辅导员的女儿，你以为跟你一样没教养吗？」
「你是不是又要去跟教官告状啦？最好装得再柔弱点，不然怎么吸引教官怜香惜玉呢？」
「笑死，教官可看不上她，说不定只是觉得她可怜。」
孙婧洋的小跟班们你一言、我一语地笑作一团，而我只感觉喉咙一阵疼痛。
我患过很严重的支气管炎，虽然当时治好了，也有复发的可能。
这也是我没选择当兵的原因。
但我热爱运动，也希望有一天能为国家尽一份力。
所以我每到假期就会让在部队的老爸带我去军营历练。
为了防止支气管炎复发，我每天都会补充大量水分，以确保支气管的湿润。
可现在，我的一大瓶水都被倒掉了。
所以现在最重要的，是把水补上。
我没理她们，径直朝最近的领水处走去。
孙婧洋显然不想放过我，她腿一迈，带着自己的小跟班们挡住我的去路。
「果然没有教养，我们跟你说话呢。」
她用她有着好看花纹的长指甲一下下点着我的头，我的额头顿时传来一阵锐痛。
「我现在有急事，请你们让开。」
我哑着嗓子说。
然而她们笑得更开心了，纷纷学着我的语气讲话。
「她说她有急事诶，不就是少喝口水嘛，真是娇气。」
「人家可是连帽子都不会戴的小公主呢。」
喉咙的痛感越来越强烈，我顾不得那么多，想要推开她们。
让我没想到的是，孙婧洋竟然夸张地惊叫了一声，柔柔弱弱倒在地上。
趁她的小姐妹们慌忙去扶她时，我想绕过她们去拿水。
忽然，人群中一只手拽得我一个趔趄，我猛一回头，却发现……
我哥和辅导员正站在我们身后。
4
「你们在干什么。」
辅导员走到我面前，语气严厉。
周围传来各种幸灾乐祸的声音。
「欺负辅导员女儿被逮了个正着，啧啧。」
「这下子教官也明白她是有多心机了吧。」
我很无奈地看了一眼地上委委屈屈的婧洋。
这都什么年代了，还给我搞二十年前都不用的绿茶伎俩？
果不其然，孙婧洋捂着「受伤」的脚踝，眼泪汪汪地看着辅导员……
确切地说，是看着我哥。
「老师，教官，多亏你们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上来就诬陷我，说我倒掉了她的水，还想过来抢我的！我不给，就推我……」
「对！我们可以作证！」
「就是文双干的，她太过分了！」
「我们就是看她不舒服，想跟她打个招呼。」
小跟班们你一眼我一语，把我的「恶行」揭露给辅导员。
辅导员的眉毛蹙得，可以夹死一只苍蝇。
「军训期间打架斗殴欺负同学，你的军训实践成绩是不想及格了吗？」
我张了张嘴，然而干燥的喉管让我说不出话，只是剧烈地咳嗽一番。
我哥对我的病还是有些了解的，看我这么痛苦，他往我们这边走来。
孙婧洋显然是误会了什么。
她直接推开想扶她起来的小跟班，装作脚痛站不起来的样子，看着我哥。
「不用麻烦您了，我自己能站起来的……」
然而我哥看都没看她一眼，到我身边蹲了下来。
孙婧洋的脸色立刻黑了下去。
「我看过这个学生的病史，得过支气管炎，现在分明是发病的前兆。」
我哥一字一句地说着，抬头看向辅导员。
「张口就要给孩子处分，可您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
「不了解情况就乱下『圣旨』的老师，我上学的时候也见过许多。」
这下，辅导员的脸色也彻底黑下去了。
这对母女还真是一般的相像。
我哥可没惯着她们，直接拉我起来，带我到饮水处拿水。
喝了差不多 3/4，我的喉咙才渐渐没那么难受了，却也还是痒痒的。
「谢谢你啊，哥。」
我小声道谢。
「我是你的教官，这是应该做的。」我哥声如洪钟，有意无意瞥向辅导员，「我既然身为你们的教官，那就暂且可以被称作『老师』，关爱每个学生的健康，是我们的责任。」
「刘老师，您说对吧。」
我们的辅导员，叫刘雅菲。
越来越多的学生围了过来。
我向她那边看去，却发现她看着我的表情早已变成了担忧。
丝毫没有被我哥说教的愤恼。
「文教官说得对，是我过于武断了，不过，我也只是太爱学生了，文双情况这么特殊，是我考虑不周，今后大家也要多多关心她呀。」
她三言两语，就把自己塑造成一个爱学生的好老师。
结果是——大家看我的眼神，都仿佛在看一个娇气的公主。
不该是这样的。
「谢谢老师关心，也怪我没说清楚，这病也没有那么严重，我也只是想平等的和大家相处罢了。」
「很好，既然是误会……」刘雅菲很满意我的回答，可我并没有给她继续说话的机会。
「但是呢，老师。我的水被人倒掉了，您对这件事怎么看呢？」
「学校会调查处理的，你大可放心。」
「那我想问一下，我们学校对于霸凌又是什么态度呢？」
「霸凌」二字一出，我看到周围围观的男男女女，或多或少都有人变了脸色，看我的眼神也带上些同情。
看来大家都有过类似的经历啊。
「自然是零容忍，一经发现，小则记大过，大则退学处理，这也是我刚刚那么紧张的原因。」
「还有，我为我刚刚的鲁莽向你道歉。当然，我也相信文双同学是个好孩子，会理解我的，对吗？」
我属实没想到，辅导员竟然会向我道歉。
难道是我错怪她了？
看着她诚恳的表情，我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好在众人的围观下接受了她的道歉，并等着学校的调查结果。
可我没想到，调查结果没等来，等来的确实更猖狂的霸凌。
5
经过一整天疲惫的训练，我回到寝室，却发现有点不对劲。
原本的三个室友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孙婧洋和她的两个小跟班。
「文大小姐回来了？」
孙婧洋修剪着自己的手指甲，看都没看我一眼，言语间尽是阴阳怪气。
「你们怎么在这。」
「笑死，学校是你家的吗？管那么宽。」
「随便换寝是违纪行为吧。」我走到自己床前坐下，语气淡淡。
然而她们却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
「那你去告啊，看看辅导员会不会理你。」
「不过就是个乡下来的小丫头罢了，哪来的脸跟婧洋 battle。」
「是吗？」我也气笑了。
我爸要我在学校低调一些，也是他特批我哥带的队来给我们学校军训，学校也可以借此宣传一波。
他不想让我有什么优越感，就随便填了家庭信息。
我不想惹事，但也不怕事。
「既然你们都这么要求了，我不做也挺对不起你们。」
我拿起手机对着她们一阵乱拍。
「你干什么啊，你有病吧！！」
她们没想到我会有这么个举动，吓得边尖叫边挡脸。
我估摸着，她们换寝过来，就是为了报我今天白天拂了孙婧洋面子的仇。
结果反倒是我先发制人了。
「你再拍，别怪我让你在学校待不下去！」
孙婧洋先反应过来，冲上来想抢我的手机，小跟班紧随其后。
「得罪了婧洋，你这四年的助学金跟评优都别想要了！」
「她这么大权利？」
「她妈妈可是辅导员！！」
眨眼间一片混乱。
我的头发乱糟糟的，衣服也被扯坏一个角。
但她们身上也好不到哪去——这群常年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哪里是我的对手？
孙婧洋的美瞳片都被我打出来了。
「行了，既然你妈妈权利这么大，那你就可以像小学生一样，去找你妈妈告状啊。」
「对了对了，别忘了边哭边说，效果更好哦。」
我理了理头发，拿着洗漱用品准备去洗漱，没有看地上喘着粗气的三坨肉。
「贱人！！！！」
寝室传来撕心裂肺的叫声。
我笑了。
看着手机里后台开启的录音机笑了。
孙婧洋不是什么经得起激的主，经我这么一说，她一定暂时不会去跟她妈说。
而是继续用她幼稚的方式整我。
这就好办了。
我平生最看不惯校园暴力和权力欺凌，既然让我遇上了，那我就必不会逃避。
我要让校园暴力滚出学校。
想到权力，我突然很庆幸她们欺负的是我，而不真的是什么乡下来的小姑娘。
如果是那样子，会不会又有一个女孩子的人生被毁掉呢？
6
等洗漱回来，我发现自己的被子和床单已经被不知什么液体淋湿了，还散发着一股恶臭。
果然是冲我来的。
x 市昼夜温差大，我要是直接睡在上面，怕是要感冒。
那三个女的看我对着被子默然的模样，偷笑出声。
「你不是能耐吗？我看你怎么睡。我告诉你，就算不靠我妈，我自己也能玩死你。」
「但是我嘛，心地善良，你要是帮我把文教官联系方式要过来，明天再在所有人面前跪下给我道歉，我倒是能原谅你。」
「当然，你的助学金也会批的，你很需要这笔钱吧？不然你那乡下的爸爸岂不是得卖血卖肾供你？」
孙婧洋把玩着一把水果刀，见我看过来，还耀武扬威地舞了几下。
看起来是知道我们实力有差距，改用武器了。
不过，这美照我自然得收下。
她连连骂我有病，却比划着水果刀不敢上前。
我自然乐得清闲，看了眼床单，干脆趴在书桌前开始写稿子。
我是我们省的省状元，选新生代表的时候，我的投稿语言风格明快清晰，学校自然地选了我作为这一届的新生代表，在走完军训方阵的时候，面向全体师生讲话。
为了给我爸在他的老熟人面前争点面子，我肯定是得好好准备的。
没错，我们校长是我爸战友。
不过我们辅导员不认识我这件事，我最开始也很疑惑。
但细细想来，应该是因为我爸让我隐瞒身份的原因。
真狠。
见我在写东西，一旁刷手机、看腹肌的孙婧洋又坐不住了。
她悄悄咪咪摸到我身后，猛地把我刚写了标题的纸抽走。
「新生代表？就你？一个乡下的丫头是想代表我们丢人吗。」
孙婧洋的语气带着嘲笑，还有点嫉妒的意味。
「对啊对啊，要我说，新生代表还是婧洋合适一些。」
「婧洋人美声甜，文采肯定也很好，让她去最合适不过了。」
「婧洋，你要是发达了，可别忘了我们啊。」。
小跟班们三言两语就把孙婧洋哄得心花怒放，已经开始畅想未来，仿佛这并不只是一个新生代表，而是保研的一纸通知书。
「那是自然。我听说新生代表会上会来很多校领导，他们一定会对我刮目相看。我妈说不定也能趁这个机会晋升系主任，就连文教官都得跪舔我。」
「到时候，有什么奖金都缺不了你们的。」
她激动得快把纸都撕破了。
「婧洋太厉害了！做你的朋友真是三生有幸。」
朋友？
这哪是朋友，这不就是舔狗吗。
我起身，把她手里的纸抽走。
「你怕是忘了，新生代表已经选完了。」
孙婧洋的脸色瞬间难看下来。
「那还不是因为当时我错过了投稿时间，不然轮得到你这个野丫头？」
「可就是我这么个「野丫头」都能上台演讲诶。」
孙婧洋恶狠狠地盯着我，眼神里的嘲讽意味越来越浓。
「文双，你是不是太看得起自己了？」
「能打又怎么样？你知不知道，在关系面前……」
「你什么都不是。」
我倒是不担心自己的新生代表位置会被抢走。
一个辅导员，能有多大能量？
我还是比较信任爸爸战友这位校长的。
老师的职责，只应该是教书育人。
所以我只是翻了个大白眼，一字一句地告诉她：
「你再多说一句话，我就把那被子扣你们头上。」
那三人被我盯得有些不自在，骂骂咧咧地走开了。
7
深夜。
一稿完毕，我伸了个懒腰，打算喝口水就趴桌子上凑活一晚。
拧水杯时，我却感觉有些不对。
我从来不会把杯子拧这么紧。
顺着杯口看下去，几片已经快要化完的白色小药片正躺在杯底。
我捞起一片来舔了一口。
微苦。仔细看去，表面光滑没有其他痕迹。
我第一反应就是安眠药。
记得孙婧洋来的时候确实带了个小药箱，而且就放在她的柜子里。
不过，很多药片都有这样的特点，不能因此下结论。
为了验证我的猜测，我关了台灯，确认三人都已经睡下之后，轻手轻脚地走到她柜子前，一点点拉开——
吱呀。
老旧的柜子发出巨大一声响，随即，身后的床铺传来翻动的声音。
我吓出一身冷汗。
所幸没有人醒来，只是其中一个叫王鑫的小跟班翻了个身。
我愈发谨慎，轻手轻脚地打开药箱，一点点翻找着。
我知道这样不好，但我必须确认药的种类，才好进行下一步。
创可贴，感冒药，头痛片……
小药箱不大，药品倒是很齐全。
很快，我锁定了角落处一个贴着蓝色标签的小瓶子。
是市面上很常见的安眠药，一种气味微苦的白色小药片。
挑一颗出来，和我杯子里的那颗十分相似……八九不离十了。
我拍下证据，把物品归回原处，随后坐回书桌前发呆。
她们到底想做什么。
总不能是为了让我睡个好觉吧。
杯子里只有三片，还不至于置我于死地，当然，她们也不敢那么做。
不过按这个剂量来看，倒是会让我睡得跟死猪一样，明天早训根本就起不来……
……
我明白了。
孙婧洋，你还真是煞费苦心呢。
我冷笑一声，把这些水转移到另一个我不用的杯子里，状作是自己喝完的模样。
定好闹钟，我趴在书桌沉沉睡去。
8
早上 4 点 30 分。
我被闹钟吵醒，随即迅速关掉。
很好，她们都还没醒。
我稍微布置了一下，就继续趴在桌上，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不睡着，慢慢等待。
早上 5 点整。
王鑫的闹钟响了。
我听到她翻身下床的声音，紧接着是另一个小跟班李晓晓。
她们花了十分钟洗漱，然后叫孙婧洋起床。
孙婧洋因清梦被扰，不耐烦地骂了她们几句。
我甚至还听到了巴掌到肉的声音，随后就是王鑫的啜泣。
你们的感情真不错呢。
早上 5 点 30 分。
三人终于打理好自己，来到我身后站定。
「婧洋，她真的没醒过来诶，咱们闹钟叫那么大声她都没听见。」李晓晓小声说。
「这药可是我爸从国外带回来的呢，效果当然好。」
国外？感情国内的小药店都开到国外去了呗。
「那是不是不管我怎样对她，她都不会醒？」
「那……那当然，这可是国外最好的药！」
孙婧洋的声音带着点不确定，但很快，我就感受到自己背部被狠狠锤了一拳。
痛！
我咬牙让自己不发出声音。
「哇！这都醒不过来，太厉害了！」
李晓晓声音带着惊喜。
「废话，就算我这样……」孙婧洋明显自信起来，我感到椅子忽然被抽走，整个人都摔在地上。
「这样，她都醒不过来。」
「真是个废物呢，哈哈哈哈。」
头皮传来一阵剧烈的痛感，三人对我又是一顿拳头，孙婧洋甚至站在了我身上。
我都忍了。
「我们给她衣服扒了拍个照片吧，看她以后还拿什么狂。」
孙婧洋笑着，可字字都让人浑身发冷，
「她要是不听话，我就把这些照片发到那种网站上，让大家都看看她的贱样。」
「来来，拿我的手机，我的拍得超清哦。」
我捏紧拳头，看来计划要提前了。
「你们寝磨蹭什么呢！集合了！」
门口突然传来临时班长的催促声。
「来了来了，你催什么催啊。」
孙婧洋似乎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然后又踹了我一脚。
「你们两个废物，怎么不早点叫我起床啊，现在都要迟到了！」
「算了，赶紧走，下次再整她。」
还好。
还好没到那一步。
寝室的门猛地一声被关上，好像是为了保险，她们还特意从外面上了锁。
我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嘴角渗出点点血迹，随手擦干，走到自己散发着阵阵臭味的被子前，把手机从里面拿出来。
该到我了。
9
寝室是二楼，我打开窗户，敏捷地跳下。
军训场地离我们寝室有很长一段距离，所以那三个人才走得这么匆忙。
但我却完全不慌，其实现在我要是卯足劲跑过去，也许不会迟到。
但我没有，我先是照了照镜子，确认自己的伤口别人一眼就能看见，这才出门。
等我到达军训场地时，刚好六点整。
队伍已经站得整齐，准备开始跑操。
「报告。」我走到我哥面前，请求入队。
我哥看着我满脸的伤，脸色肉眼可见地沉了下来。
「这不可能！」
「文双，你就是这么对待军训的？无组织无纪律！亏了文教官这么器重你，你对得起他吗！」
孙婧洋和辅导员的声音，同时从我背后响起。
「刘老师，这就是你说的，对校园霸凌零容忍？」
我哥把我的身体掰向辅导员，明显是气急了。
「你可别告诉我，她是自己摔成这样的。」
辅导员也吓了一跳，一时语塞。
我透过她看向队伍中的孙婧洋，摆出一个大大的笑脸。
站在人群中的孙婧洋，满脸不可置信。
这时，其他人也看清了我的脸。
我听到几个女生的议论。
「……这未免过分了点吧，她毕竟是个女孩子，而且什么都没做啊，我听说她被子都被淋湿了……」
「嘘！你想变成下一个她吗！！孙婧洋就在旁边听着呢。」
「对啊，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她说不定真不是什么好人。」
「可是！可是如果下一次轮到我们呢？还会有人帮我们吗？」
「你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我们什么都没做，怎么轮到我们！」
是啊，什么都没做。
可我也什么都没做。
校园暴力不会因为你什么都没做就放过你，只会因为你的软弱变本加厉。
整理了下思绪，我对着辅导员开口：
「老师，首先，我并没有迟到，不存在不尊重军训的情况。」
「其次，我想您会想了解我为什么来晚的。」
我从兜里掏出手机，晃了晃。
「军训期间不允许带手机，你怎么回事？」
辅导员死死地盯着我。
「因为啊……我今天就不是来军训的。」
「你！反了反了，文教官，这就是你的好学生？」
我哥一双拳头捏得紧紧的，我安抚地看了他一眼，
「抱歉教官，今早出这么一档子事，打扰您训练了，等回来我自愿罚站军姿。」
他还想说什么，被我拦下：
「走方阵的第一名不是会集体加学分吗？我不是没有集体荣誉感的人，也不想因为我耽误大家的训练。对于现在占用的时间，我已经很抱歉了。」
说到这里，我深深地对着方阵鞠了个躬。
一双双眼睛看着我，偌大的一个方阵沉默无声。
「刘老师，请允许我们到一个安静些的地方说话，可以吗？」
我随意调出一张照片，在她眼前闪了一下。
她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你都这么说了，我这个当老师的自然会尊重你，我等着你的解释。」
这老婆子，这时候还端着呐？
很好，等你摔下来的时候，会更加狼狈吧。
10
辅导员带我到了她的办公室。
「说吧，怎么回事。」
她大爷一样坐在椅子上，而我站在她桌子前，像是被审问的犯人。
我四下打量了一下，环境很不错，是个独立办公室，除了她以外没有其他人。
这不像是一个小小辅导员的办公室。
「老师，我知道您是个好老师，所以一定会帮助我的，对吗？」
我故意示弱，身体微微颤抖，装作一副勇气已经用光的模样，
「我刚刚也是迫不得已，怕不能引起您的注意，您不会怪我吧。」
她看着我这幅样子，显然放下心来，眼里闪过一丝不屑。
「当然。我昨天说的话是算数的，有什么你就说什么吧。」
「您的意思是，您昨天说的，我们学校对校园霸凌零容忍这件事是真的，对吗？」
「我不是说过了吗？」
她不耐烦地撇撇手，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夺过我的手机，点开录音机。
不是开启状态。
紧接着，她又搜遍我的全身，一个录音装备都没有找到。
这才放心地继续说，「有什么你尽管告诉老师，老师会替你主持公道的。」
「那我就放心啦。」
我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把拍到的照片、视频以及录音全部翻出来给她看。
还一边看一边跟她解说，哭得情真意切。
她是皱着眉头看完的。
「就这些吗？」良久，她的视线从手机上移开，一双鹰眼凌厉地盯着我看。
我瑟缩了一下，点了点头。
「是的老师，这些证据还不够吗？还是说……她是您的女儿，您就要包庇她。」
「你在说什么胡话！」
她顺势拿过我的手机。
「孙婧洋是我女儿没错，但你目前给我的这些东西，不过是同学间的正常社交罢了！你小小年纪，怎么心思就这么歹毒，都学会背地里录视频污蔑同学了！」
我看着她的手在我手机上飞舞。
「老师，您怎么可以这样说！她们不光偷偷换寝室，还对我又打又骂，甚至，甚至弄得我连睡觉的地方都没有了！」
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别说了，如果再让我听到这些影响班级团队的话，你评优的机会可就没有了。」
她谨慎地翻了我手机里的备份，随后把它扔给了我。
「婧洋也说了，你是乡下来的，你也不想含辛茹苦养大你的父母伤心吧？」
「老师！那些照片怎么……」
「老师也是为你好，哪有这么对待同学的呀？听话。」
她笑得虚伪。
「听说你学习挺不错的，那奖学金也是要的吧？你也不想大学四年下来，什么都拿不到吧。」
「我……」
我失魂落魄地背过身去，双肩一耸一耸的。
「行了，别哭了。今天上午给你批半天假，也不算你旷课了，回去好好调整。」
「我知道了。」
我不敢回头看她。
倒不是因为她太凶。
而是因为我怕她看见我笑出声。
11
幸好她不知道，有种东西叫作模拟机。
我点开手机中的模拟机 APP，里面清晰地录下了她的嘴脸。
既然她给了我半天假，那我也不能辜负她啊，本想着晚训回来再弄，看来计划又可以提前了。
我找了个网吧将证据一一整理好，然后在网上开了个贴，将事件和证据尽数列举。
本想着在学校论坛发，但被删帖的概率太大，还要麻烦爸爸，这不是我想要的。
帖子发完，我又复制了一篇同样文本的稿子，最后附上我的 QQ 和链接。
最后，我随便找了家打印店，将这些东西打印了几百份。
人人有份嘛。
我看了看时间，现在还早，可以赶上学生们的第二波休息时间。
于是我干脆回到军训场地，找了个凉快的地方蹲着，见人就发一张。
12
很快，我手里厚厚一摞纸就见底了。
没关系，我特意给孙婧洋她们留了的。
她看到我的时候，脸上的不可置信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嘲讽和不屑。
看来她妈已经把事情跟她说过了。
「你还敢告状啊，我告诉过你，别自不量力。」
「这么心机，你怎么不去死啊？」
我面露同情地看着她，把手里仅剩的几张证据，分给她和她的小跟班。
「我死不死不知道，但是你好像要社死了。」
「你什么意思。」
她看着纸上的内容，漂亮的脸蛋狰狞扭曲，尖锐的指甲穿透了脆弱的纸面。
「这不可能，我妈明明说都删了……」
「没什么意思，既然你妈妈都说了这是同学间的正常社交，那么展现一下和睦校风，也是没问题的吧？」
没错，我特意把辅导员的视频文件放在了第一位。
「你删除！你赶紧删除！！！不然，我要你在这个学校，不，我要你活不下去！」
她好像失心疯一样，扑上来要挠我的脸。
「你个乡下来的死丫头凭什么！我一根手指头都能捏死你！」
「不过是受这点欺负，你至于吗？啊！你怎么这么玩不起啊，我告诉你，比你难受的人多了去了，谁像你这么贱啊！」
「贱人！你怎么还活着，你怎么不去死啊！！！」
「校园暴力不死，我怎么忍心死呢。」
我轻轻一推，她就自己倒在地上。
只不过这次应该不是装的。
我们这边的动静引来了不少人围观——
当然，这些人也都已经偷偷借手机吃完了瓜。
然而他们现在并不完全站在我这边。
我听到他们的窃窃私语，却震耳欲聋。
「其实她也不是什么好人吧，要不是开学第一天勾引教官，也不至于这样……」
「我感觉有点假，这才两天，她就干了这么多事，是不是故意搞孙婧洋的啊。」
「狗咬狗罢了，我们看个热闹就好。」
听到这里，我并不打算解释什么。
军训后我自然会说清我和我哥的关系，这几天里，我相信孙婧洋和辅导员定会更加难受。
至于我。
被骂又不会少块肉。
可让我没想到的是，人群中忽然传来我哥的声音，
「勾引？我帮自己的亲妹妹戴个帽子，也能说是勾引？这么喜欢避嫌，岂不是妹妹一出生，哥哥就要当场离家出走？」
我看着人群为他让开了一条路。
他向我走来——手里还捏着一张我打印的纸。
「你这个傻东西，被欺负了也不知道找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