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起来,商哲许都有些冷淡,不过还是温柔如初,我心里更不是滋味,倒宁愿他说些什么,出门的时候将手塞进他的手里,才感觉他好像心情好了一些,我也跟着好了起来,「陪我去买个手机吧。」
商哲许听了垂下眼皮子看我,染了一些笑意,「嗯。」
到了公司把手机卡插上没多久,商泽明又打了电话过来。
「姐姐,我想回国,你帮帮我好不好?」他的声音通过电流穿过大洋彼岸,溺满了委屈和可怜。
我不由得皱眉,「什么意思?」
「哥哥送我来德国,根本就没想让我回去,我的护照被人送到他身边了,姐姐帮我找找好不好?」
「你不和商伯父、商伯母说吗?」
「他们不会管的,我和哥哥之间,他们不会选我的。」
挂了电话我整个人都有些懵,揉了揉眉心,不明白商哲许为什么要做这些事。
应该找他谈一谈的,可是一想到昨天晚上,觉得提商泽明就是没事找事,正好过两天要去意大利,先去商家看看有没有护照吧。
等我到了商哲许的房间,轻而易举地拿出护照的时候,心里划过一丝困惑,上天注定要我给他送过去?
等我回到家的时候,商哲许已经坐在沙发中看书了,窗外的光照进来,打在他身上,温和静美,矜贵雅致。
「我明天要去一趟意大利,两三天后就回来。」我脱了鞋子走到他面前,扶住他的脸侧,靠着他的鼻尖跟他交代行程。
商哲许眸光变暗,看起来竟然有两分阴沉,良久他才开口,声音也有些沉,「好。」
「你是不是不开心?」
他的手指摩擦了一下书页,眼睛弯了弯,「不要多想。」
事实证明我可能真的没有多想,因为他夜里真的恨不得将我拆之入腹,而且面色也一直有些沉。
可惜他不想说的事,我自然一点也问不出来,只能安抚地顺着他的脊骨抚摸,感受他的情绪慢慢平缓。
商哲许把我送进去,我坐在椅子上,他站在我身前,眼眸垂落,牵着我的手,声音有点轻,「早点回来。」
「办完事就回来。」我掐了掐他的指尖,笑着回他。
在意大利把事情处理完,我就飞去了柏林,刚出机场就看到了一辆黑色的大牛停在门口,打眼一看就猜到是商泽明的,走过去拉开车门,就看到这人脸上戴了一个墨镜,不过也遮盖不住满脸伤痕。
我皱眉将护照扔给他,「你怎么了?」
商泽明拿掉眼睛偏头看我,眼角有一道血痕,看起来有些瑰丽,「姐姐和哥哥在一起了?」
我沉默了一瞬,点了点头。
「真的没有把我当哥哥的替代品吗?」他问的声音很轻,仿佛会被风吹散,最重要的是,我感受到了他的一种浓烈的自我否定。
「怎么可能?你先开车,找个地方谈。」我指了指路,商泽明点头踩油门,速度极快。
车停在一座庄园前,入目满眼黑色玫瑰,我愣了一下,并没有询问。
走进屋子去商泽明没有开灯,而是拿了两个酒杯过来,我推了推,摇头,「不喝。」
闻言商泽明勾唇笑出了声,「姐姐怕什么?」
不是怕,是酒量不好。孤男寡女,我得为远在重洋的那个美人负责呀。
商泽明见我不说话,倒也不勉强,自己喝了起来,「我就知道他肯定会对你下手。」
我舔了舔唇,站了起来,「你没什么要紧事要说我就走了,给你送护照,也只是不希望他犯了限制你人身自由的错。」
没走两步就被人抓回去,他将我按进沙发里,跨坐在我身上,多情的桃花眼微微眯起,眼尾泛红,凶狠得像一头狼,「不要这么不公平姐姐。」
说着他就倾身意图将薄唇贴过来,我偏开头伸手抵住他的脸,「这世上本来就没有公平可言,如果我们没有分手,我也会对他这么不公平的,我从来从来没有把你当成你哥哥的替代品,你千万别钻牛角尖,你知道我根本不屑撒谎的。」
商泽明卸了力气,伏在我耳边,有滚烫的水珠滴在我的肩膀上,「我不要公平了,姐姐你可怜可怜我吧。」
我费力把他推开,站到一旁,「你再怎么可怜,也不要说给我听。」说完我就推开门走了。
「姐姐真无情。」他这句话带了一些笑意和自嘲,呢喃出来,平白叫人心酸。
其实我不想对商泽明那么无情的,可是我温柔一点点都怕他想不开,怕他钻牛角尖,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他是什么情况,我大约也能猜出一点。
我打电话给商哲许让他来接我的时候,他竟然有明显的怔愣,似乎是没想到我会那么早找他似的。
不过很快疑惑就变成了一声温柔的「嗯」。
商泽明拿了护照倒是很快就回来了,因为这人又打电话给我了,声音可怜而奶,「姐姐,我出车祸了,你来帮帮我吧,没有人会管我的。」
我先是担心了一下,随后意识到如果他有事也没机会打电话给我了,「最后一次。」
开车停在了他发的定位的地方,就发现很多人围在那里还举着手机拍照,我皱眉推开众人,「不好意思,请让一下,麻烦不要拍照。」
话说完就看见被围在里面的商泽明,他坐在路牙上,满脸是血,眼角嘴角都是淤青,鼻梁、额角处都是泛着血迹的伤痕,狭长的眼皮垂落,看起来脆弱又美好,旁边是他完全报废的磨砂黑大牛。
我皱眉朝他伸手,这人才睁开眼,勾起了一个笑,配上这血迹,看起来有些妖异,「姐姐来啦。」他借着我的力道站起来,我带他上了车,将他送去医院。
他被送进去检查,我自然是跟个老妈子似的,跑上跑下去缴费排队,医院太吵,我又太忙,等我听到手机铃声的时候,发现商哲许已经打了三个过来,连忙接起来,「怎么了?」
「你在干什么?」
「处理点事,晚些回来,你不用等我了。」
「好。」
交完费拿好单子又去买了一碗清粥,进去的时候就看到商泽明半坐着,白净的脸上看上去没什么血色,苍白秀美,惹人怜爱,多情柔弱,却仿佛笼罩着一层阴霾。
「你怎么了?」我走过去探了探他的额头,发现没烧,便放下床上桌,将碗筷摆好。
商泽明微微抬头,眸光好像被重新点亮,笑得极甜,「我以为姐姐走了呢。」
我将筷子递到他手边,「我是该走了,帮你找了护工。」顿了顿,继而道,「别做这些徒劳的事情了,我不可能管你一辈子的,你爸妈、你哥都不管你,你怎么可能指望我管你。」
商泽明闻言薄唇完全失去了颜色,眼睛却是通红的,他钳住我的手腕,力道极大,「真的不行吗?」
我静静地看着他,并没有说话,沉默是最好的回答。
他手上力道渐渐松开,从脖子上卸下素链,上面挂着的是一枚戒指,塞进我手里,「那天早上想给你的,姐姐拿着吧,或者丢掉,谢谢照顾了。」
我看了一眼手中的戒指,心里难免酸涩了一下,揣进了口袋,「没关系,以后尽量别找我了。」
回到家打开门,看见商哲许坐在沙发里,很是懒散,嘴角上有隐隐淤青,在联想到商泽明脸上的伤,我自然是明白了,不言不语地拿出医药箱,边给他上伤药,边哄他,「你不用在意他的。」
商哲许没看我,微微偏头,轻轻应了一声,「嗯。」不太走心的样子。
我收好医药箱,走过去弯腰吻住他的唇角,手指插进他的头发,轻声问他,「要不要结婚?」
我不知道怎么样才能抚平他的不安,他虽不说,可我总是觉得,他在害怕,即使他没有表现出来。
想起那枚戒指,我觉得这么好的人,也许我该拼命留住他,用法律、用道德、用生命。
商哲许闻言抬头看我,眸子被浓郁的情绪淹没,他温柔不已地吻住了我,彻夜不眠。
等我醒来发现商哲许已经穿好衣服坐在一旁的沙发里,修长皙白的手指把玩着一枚戒指,我看到的时候眼睛一眯,那是商泽明给我的,没想好怎么处理合适。
他看到我醒来,目光静静地落在我身上,将戒指递给我,声音听起来平淡而冷静,「从你衣服里掉出来的。」
「你处理吧。」
「好。」商哲许收回,放进了口袋,一点质问也没有,平白叫人不安。
我几乎没有犹豫地跑过去,缩在他旁边,将手放在他面颊两侧,将他扳正过来对着我,「你是不是不开心?」
「你觉得呢?」商哲许难得地挑起长眉,看着有不常见的傲慢。
我轻轻啄了一下他的唇角,没打算用暧昧来掩盖问题,有些心结要亲手一点点地解开,不想和他之间有矛盾。
「他出车祸了,我不该去的,可是他那个狗脾气,你知道的,终究是我们的弟弟,总不能让他死在路边吧?」我轻声说出前因。
商哲许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不予置否。
「这枚戒指,就是我和他彻底说开之后,他让我处理的,我不想他留着膈应,我自己也没打算留着。」
我将手塞进他的手里,弯起眼睛看着情绪明显轻松起来的商哲许,「不要生气好不好?」
「好。」他眉眼几不可见地弯起,显然心情已经明亮起来。
想起昨天晚上因为商泽许戒指的事情,一时兴起提了结婚,这人最后将我压进沙发却没有回应,如今诸事解决,我倒有些膈应起来。
我其实并不太想结婚,我还小,真的不着急!
我就是不满,所以问问,哦,不对,只是调侃一下,「你看看,别人跟我屁关系没有,都知道给我戒指,你呢?别说戒指,正儿八经的表白都没有。」
越说越烦,忍不住咬住了下唇。
商哲许轻笑出声,伸出一只手掐住我的脸,「别咬,我爱你。」
是爱。
我害怕提这个字,总觉得假,可他这样轻描淡写地说出来,用那双凉凉的盛着情绪的眼睛看着我,却叫我心动。
脸上有些热,微微低下头,「我也是,我也是,我也是。」我本来就比他热情,不能输给他。
本来以为商哲许要做些什么,却感觉到了他起身的动静,忍不住抬头,就看到他转身从他的衣柜里拿出了一个盒子,递给我,「戴这个。」
他处理了别人的戒指,所以还给我一个,似乎极为公平。
意识到这是什么意思,心头一阵热又一阵麻。
我藏着笑意,弯着眼睛接过戴了起来,银白的镂空钻戒,很漂亮,「你早就准备好了呀?」
「嗯。」温柔缱绻。
韩商两家本来就准备联姻,我俩结婚也是顺应众人意愿、水到渠成的事,如今万事俱备,倒也是热络起来。商哲许的心情肉眼可见地一天比一天好,整个人都眉眼带笑。
结婚前夜,为了讨个吉利,男女是要分开的,商哲许吻了吻我的唇角,「一刻也不想分开。」我笑着推他,有些害羞,没想到他还能说出这种话来。
本来洗个澡就该美美地睡觉的,商泽明却一个接一个地打电话过来。
「你到底有什么事?」我皱着眉接了起来。
「姐姐来见见我吧,最后一次。」
「不可能。」
「姐姐,哥哥的病没有好哦,你不来见我,我有办法让他今晚就崩溃,然后明天你们就不能结婚了。」商泽明是笑着说的,却没有丝毫笑意。
「你在威胁我?」
「这不是威胁,只是我也有不择手段想要得到的人啊,凭什么只许哥哥动歪脑筋呢?太不公平了。」商泽明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很轻,透着少年人的清冽,十分好听。
我捏着手机的手紧了紧,他又在劝我,「而且我其实只是想让姐姐来救救我,让我知道,我在姐姐心里有过那么一点点痕迹。」
等我开车到他住的公寓楼下,急匆匆上楼,发现他家门也是开着的,走进去就看到这人穿着白 T 黑裤坐在浴缸里,全身被浸湿,看起来诱惑不已,如果忽略浴缸里的大片血迹的话。
我拉着他的衣领把他薅出来,扇了他一个巴掌,「你也该去看看精神科!」
商泽明靠在我的肩膀上笑,「可能是家族遗传吧,但我也不想死,还好姐姐来了,外面有纱布和止血药,姐姐帮我包扎一下吧。」
我给他上了药便开始缠绷带,边缠边问,「你做这些是为了什么?有意义吗?」
商泽明抬头,撩开了我的发丝,「我知道得不到姐姐啊,但是让哥哥求仁得仁实在是太讨厌了,所以要给他添堵啊。」
我皱眉给他的绷带系了一个死结,还没开口问他什么意思,就听见了踹门的响声。
「哥哥来了。」商泽明眼睛弯了起来。
我眯着眼睛瞥了他一眼,就去开门,看到商哲许满脸寒霜地站在外面,上上下下地打量我一眼,毫无感情地冰冷地走了进去。
危险,冷漠。
我意识到商泽明可能真的会被此刻的商哲许打死,连忙拦腰抱住他,「回家,回家好不好?」
商哲许低头对着我笑了起来,特别恶劣,「当然会回家的,乖,等一等。」
「不等,现在就回。」我没肯松手,商哲许脸色瞬间变差,好像会掉下冰碴子,对面的商泽明只是挑衅地倚在沙发里笑得极其恶劣。
商哲许伸手捏住我的手腕想要将我拉开,力道很大,又似乎在克制什么。
但我也没有丝毫退让。
僵持着,他妥协了,转过身一把拉起我的手就朝外走,速度很快,拉得我小跑才能跟上。
回到家,他没开灯,一把将我按在门上就吻,借着微弱的月光可以看到他苍白的皮肤、微红的眼睛,他整个人看起来诡异病态,好像中世纪欧洲的吸血鬼,待在古堡中,从不见天日。
他说的话,更是叫我头皮发麻,脊背也发麻,「把你关起来好不好?」
我搂住他的腰,「明天还要结婚。」
商哲许听到我的话,就靠在我耳边低低的笑了起来,悦耳又招人,「你真的想跟我结婚吗?」
「想。我们好好谈谈。」
他大约被我那个想字安抚了情绪,周身诡异的气质都降了一些,但还蛰伏着,似乎我有一点不如他意就会爆发。
我看出他的退让,拉着他的手坐到了沙发上,「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就特别喜欢。」
商哲许怔愣了一下,渐渐地平静了下来,又恢复成了从前那样,矜贵自持,冷淡温和。
「你为什么那么不安,告诉我,好不好?」我靠在他唇边,温柔地啄了啄。
商哲许狭长的眼皮垂落,完全阖上,「我以为,你在可怜我,你在念念不忘,一开始我觉得怎么样都可以,但是,还是会越来越不满足。」
我听了心尖一颤,然后席卷而来的是密密麻麻的疼,你没有给足你爱的人安全感,你就是错的。
我开始后悔当初只是把伞塞进他手里,什么话都没有说。
将他按在沙发上,我细细地亲吻他的颈侧,「明天还要结婚,让我来吧。」
「我是爱你,不是可怜你。」
「我选择你,就只能是你,只会是你。」
每一个字落下,商哲许扣在我腰上的手力道都会变重。
他不会甜言蜜语,但他也知道句句有回应。
婚礼举行得并不顺利。
当神父问有没有人要反对的时候,被所有人质疑怎么不在的商泽明突然推门进来。
商哲许刚刚还挂着浅笑的脸,立刻冷了下来,眸光漆黑浓稠,似乎在发作的边缘。
我一把拉住他的手,轻轻地捏,试图安抚他。
他情绪稳定,我这才转而看向站在所有人目光里的商泽明。
惨白而脆弱,病态又叫人心疼。
或许商家的人都有点疯,但我已经有要好好照顾的人了呀。
起初在一起是一时起意,是挂念那份相似的长相,可我对他从来没有别的心思,真的动过好好在一起的念头。
毕竟替身什么的,既不尊重商泽明,也不尊重商哲许。
可惜不合适,就是不合适。
也许我和商哲许也未必合适,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心动,就值得用一辈子磨合。其他人,总要图一份合适。
猜到商泽明要发作,我捏住耳垂,紧紧地盯着他,带着几不可见的乞求。
我不想商哲许和我的婚礼留下不好的回忆。
从前和商泽明在一起的时候,他很爱捏我的耳垂,我们玩笑着约定好,如果他惹我生气,如果分开,就捏捏耳垂,代表原谅,代表把一切都释怀。
商泽明盯着我,或者说盯着我捏着耳垂的手,眸光明明灭灭,最后惨白着脸色勾起一个不算是笑容的笑,当着所有人的面道歉,「对不起啊,哥哥,嫂……子,睡过了。」
他说嫂子的时候,顿了顿,平白叫人心疼,却也仅此而已。
婚礼继续,刚刚那出不算闹剧的闹剧终究被忽视。
在神父面前起誓,是我对商哲许的全部真心。
不论贫穷还是富贵,疾病还是健康,我都会爱他,直到死亡。
或者还有我将违背我的本能,忤逆我的天性,永远爱他。
商哲许弯腰吻我的时候,我把很多年前的那句心里话说了出来,「我陪你去美国好吗?我当初就想陪你。」
第一次见到他,接过他的伞离开的时候,我就一步三回头,如今记忆翻新,才猛地想起,当初心心念念的就是,要是能和这个人永远待在一起就好了。
可惜我只记得给了他蛋糕,却没有告诉他我愿意陪他去美国,自尊心作怪,让我和他之间错过太多,错过太久,甚至掺杂了太多别的东西。
如今,我要去,把一切都弥补回来。
海神和天神,一个离开大海,一个离开天空,就是为了相爱。
「好。」商哲许的声音偏冷,但还是能听出温柔得好像能滴出水似的。
病没有完全好也没有关系,可以慢慢治,一辈子很长,我选择了他,便想一直陪他走下去。
【商哲许番外】
商哲许天生有严重的精神疾病,偏执,破坏,情绪不正常,一直在吃药稳定情绪。但他又是一个很会克制自己的人,理智得像一台机器,冷漠无情,矛盾到极点,吸引人得要命。
不过商家家大业大,总不能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所以就有了商泽明,一个 plan B。商哲许知道这一点,所以对自己的弟弟素来分外包容,虽然他们兄弟二人的关系在这种情况下真的说不上太好。
直到韩家那个很出名的小姑娘开始追他,他的情绪才产生了一些波动。从漠视到拒绝,再到心动,他自己都感叹自己沦陷得太快。
可是他也明白,这么个不安分的姑娘,根本不适合和自己在一起,频繁挑动起他的情绪,他一个控制不住大概就是害人害己了。
「哥哥,今天我被人拦住了,路过一个姐姐陪我一起把人收拾了。她好漂亮啊,我好喜欢呢,她好像就是那个追你的姐姐,你不喜欢让给我吧。」商泽明倚在他的门口,有些挑衅地朝他笑,脸上是明显的淤青。
商泽明不安分,大概也是为了引起父母的注意,总是在外面惹祸,这些他都知道。
「不可以,我喜欢。」商哲许静静地看着他,认真地拒绝了他。
商泽明嗤笑一声,「可是哥哥有病啊,哥哥要是有事了,作为弟弟的我,不是得接管哥哥的一切吗?」
商哲许的手指下意识地在课桌上敲了敲,转过了身,并没有回复他这个问题。第一次,他渴望自己是个正常人。
而一切都是那么巧,美国那边卡特医生的研究有了新的进展,他迫切地希望自己能够变好,哪怕去做实验品,他恳求着父亲。
父亲自然知道,自己家这个没什么情绪的儿子,终于有了一些正常人的样子,心里是酸的,「去吧,回来……回来爸爸帮你和老韩说。」
商哲许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回来,所以那个下雨的傍晚,他看着面前的韩理悦什么承诺也没有说。
可是女孩说,她要找下一个。
他清晰地感受到脑海里飞速崩坏的情绪,差点就要克制不住的时候,韩理悦将雨伞塞进了他手里,瞬间将他安抚。
神奇到不可思议。
好吧,你开心就好,等我回来,你只能是我的,想方设法,不择手段。商哲许当时看着韩理悦走在雨幕里的背影,决定给她几年或者一辈子的自由。
他一直都知道商泽明不安分,但没想到自己再回来的时候,商泽明竟然是带着她来接自己的。
站在车窗外看着他们拥吻的时候,他脑海里死死绷着的那根弦差点断了。好在他忍住了,坐进去韩理悦就甜甜地叫他「哥哥」,眼神放肆得要命。
很想身体力行地告诉她,不能这么看他。
可惜还得等等。
只是他没想到,商泽明故意把她带进房间里去,他正准备休息,就听见了那个人的声音。
商哲许像是自虐般地站在走廊上听着里头的动静。
商泽明不愧是他弟弟,还真是知道怎么样一点一点、一寸一寸挑战他的忍耐力。
心像被钝刀划开,磨人的疼,嘶嘶的冷风灌进去,让人不知道是不是身处无间。
不过他的好弟弟比他想象得还要猖狂,他打电话给他,「哥哥,姐姐今天要从英国回来,我走不开,你去帮我接一下好不好?」
「嗯。」商哲许没有丝毫犹豫地应声答应,饮鸩止渴,他怎么可能不答应呢。
不过弟弟猖狂的确是有猖狂的资本,韩理悦走出来看到他的时候,肉眼可见地不悦了,比他想象的还无情。
直到那个吻,他终于破防,告诉她,自己有多疼,可惜走掉的这个人是一点也不会在意的。
她只会在第二天为了他的弟弟,急匆匆,气喘吁吁,扶着他的门框,关心他的弟弟是不是来被他打了。
他忍不住自嘲,偏偏又要忍住嫉妒。
直到他们分手,商哲许不否认,自己是开心的,甚至是恶劣的,他接回了这个喝得烂醉的弟弟,第二天早上就走进了他的房间。
商哲许抬眼看了一眼裹着浴巾就出来的弟弟,没什么情绪地建议,「去德国吧。」
「哥哥这么迫不及待地就要赶我走吗?」商泽明一面擦头,一面笑,不过多情的桃花眼里没有一点笑意。
商哲许合上书,「你可以这么理解,但是去德国子公司做点成绩出来,对你自己也是有好处的,不然,你拿什么跟我抢?」
可惜送走商泽明也不全是让他高兴的事,韩伯父生日的时候,韩理悦看到商泽明没来,就和他打听了,这么关心他弟弟?
那么他算什么呢?
忍不住问问她自己该怎么办,这人却是很会叫他疼。
还好有父亲,也有韩伯母的帮忙,韩理悦还是羊入虎口了,竟然还敢对着自己发呆,露出那样的神情。
他说什么来着,他说没关系,是没关系,再有下次,就不要怪他忍不住了对吧?
可惜相处的时间是那样短,短到他有些舍不得,只能采取一些非常手段,哪怕让她可怜他也行。
商哲许故意将诊断书露给韩理悦看,这人果然对他的情绪分外照顾,温柔得让他有些沉溺,可惜一想到她是同情心作祟,又觉得这分明是温柔刀,刀刀要他性命。
韩理悦问商哲许要不要和她试试。
商哲许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憋住了那句怕把她吓到的话,「在一起,不试试。」在一起了,就是一辈子,怎么可能还会把她放跑?
可怜他也罢,对他弟弟念念不忘也罢,他能等。
直到那天回家在抽屉里看到了商泽明的护照,商哲许是什么人,一下子就想到他的好弟弟想干什么,正准备打电话过去的时候,商泽明自己倒是打过来了,「哥哥,我护照放在你抽屉里了,明天我让姐姐给我送到德国,你看怎么样?」
商哲许捏着护照的手指骨节渐渐泛白,最终他把护照扔进了抽屉里,只是安排了人去教育了一下那个不安分的小子。
他希望韩理悦别去,或者哪怕告诉他一下也好。
可惜她没有。
商哲许送走她的时候,什么想法都想过了,连回来第一天隔着墙听着声、脑海里不停翻滚的画面也想过了,怎么能不嫉恨?怎么能甘心?
可他唯独没想到韩理悦会那么快就回来。
无边的喜悦瞬间淹没了他,他突然明白,就是这么一个人,能叫他一瞬上天堂,一念入地狱。
没隔几天,商泽明就打了电话过来。
「哥哥的实验室方便我进吗?」
商哲许摘了眼镜,眯了眯眼,「仪器多,不方便打架。」
「那哥哥回家吧,家里格斗室方便得很。」
「嗯。」
商哲许回到家就看见商泽明坐在格斗室靠墙的椅子上,慢慢地缠着手带,看到他之后笑得极为讽刺,「哥哥下手真快。」
商哲许打开柜子,拎出衣服,就掩在衣柜门后换,没什么情绪地「嗯」了一声。
商泽明心里的讽刺和不甘被放大到了极致,在商哲许从柜门后出来达到巅峰,他看见他哥慢慢地拎着衣服的衣领,那上面暧昧的红痕刺得他眼睛疼,心也疼。
商哲许的唇角几不可见地勾了勾,垂下眸子也开始缠起手带,刚刚结束那一刻,商泽明的拳头就狠狠打了过来,商哲许唇角瞬间青紫,他轻轻擦了擦唇角的血迹,「那天晚上的事,我很抱歉。」
商泽明嗤笑一声,「商哲许,你他妈真的是混蛋,你把我姐姐抢走了,你还理直气壮,你他妈刚刚衣服都不好好穿,跟我秀什么?我和姐姐没有过还是怎么?我能让姐姐去意大利找我,今天就能让她不回家,你信吗?」
商哲许终于眯起了狭长的眸子,反手一拳朝商泽明肚子袭去,商泽明偏身躲开,二人终于扭打起来,拳拳到肉,皆是浑身上下带满了伤。
商哲许勉强地站着看着躺在地上的商泽明,慢慢蹲下身子,表情是难得一见的森冷,「不要招惹她。」
商泽明看他这副样子,笑得有些猖狂,微微避开,二人再次打了起来,直至都浑身是汗,都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商哲许心里没有因为这一架有丝毫的放松,反而更为烦躁,商泽明说的话,一点点刺进他心里,扎在里头,拔不出来。
商泽明喘着气爬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出去,拆了手上的手带扔在地上,留给商哲许一道背影,「哥哥回家吧,你猜猜今天姐姐会不会回来?」
商哲许没动,静静盯着那道背影消失在门口,他也想知道。
但是他还是打了好几个电话给她,她接起来的时候,心总算落到了实处,静静地等着,等着她回来。
情绪好像坐过山车一样,直到韩理悦说要结婚,达到顶峰;又在看到她口袋里的戒指时降到低谷。
不过一切还都是顺利地进行了下去,商哲许忽略掉心里的那一点不安,整个人都显得春风得意,直到结婚前夜商泽明打来电话,「哥哥要不要来我家?姐姐也在呢。」
不能不信,不敢不信,飙车一路过去,就看见商泽明懒洋洋地窝在沙发里,套这个浴袍,韩理悦浑身湿透,拉着他的手腕。
做了什么?
被自己拼命克制的情绪,被化学物质拼命掩盖的情绪一瞬间喷发,他第一次有了要杀人的欲望,韩理悦还拦着他,就这么心疼他弟弟?
可是更可悲的是,商哲许发现自己到了这个份上都不忍心让她疼。
带她回家,吓唬她,要把她关起来,其实也不仅仅是吓她,这真的是他内心的真实想法,想了一万次,却一次也不敢冲动,怕她害怕他、讨厌他,如果韩理悦用那种眼神看他,他应该会疯吧,比杀了他还难受呢。
可是这人却温柔地跟商哲许说,明天还要结婚,她温柔地耐心地充满爱意地抚平他的一切情绪的时候,他才明白,自己真是好运极了。
好运到,在神父面前宣誓完,韩理悦还告诉他,那个时候,她想和他一起去美国。
【商泽明番外】
哥哥很优秀,很聪明,商泽明从小心里就有些崇拜哥哥。
但是他也嫉妒哥哥,他也很聪明,所以他可以看出来父母有多么偏心,他知道自己只是哥哥的替代品,只是以防万一的 plan B,是在哥哥面前永远会被抛弃被放弃的那一个。
商泽明开始变得叛逆,花心、打架、惹是生非,可惜父母还是在为哥哥的病忙碌着,一切都显得那么没有意思。
直到有一个叫韩理悦的姐姐出现在哥哥身边,他看出来哥哥的情绪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商泽明开始对这个姐姐好奇,越好奇越发现姐姐和他很像,又有一些不一样,有些方面和哥哥又很像。
他对姐姐的兴趣直到那天被三中那帮孙子拦住,而姐姐路过帮了他一手达到顶峰。
商泽明忍不住试探哥哥,果然哥哥也喜欢姐姐。
那好吧,就算了。
反正自己也没可能在哥哥手上抢到什么东西,还不如认命呢。
哥哥出国治病了很久,商泽明也被送去英国学习,回来之后竟然被姐姐盯上了,莫名地开心。
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开心,如果忽略姐姐有时候会看着他失神一下,如果忽略姐姐有时候太忙,如果忽略其实他和姐姐的性格并不是很合适的话。
直到哥哥回来,一切不安就达到了顶峰。
他疯狂地试探,哪怕姐姐能有一点情绪波动也好啊,他要的根本不是姐姐一次一次的退让、一次一次的包容,他要的是姐姐能跟他生气,能跟他撒娇。
所以说性格不合呢。
姐姐给的包容是姐姐以为的认真和喜欢,所以把姐姐搞丢了。
其实他有些明白了,自己不是替代品,但是不这么说的话,怎么得到姐姐的垂怜呢?
姐姐走了就不会回头,他再怎么歇斯底里也没有半点用处。
商泽明不是不懂这些,所以在哥哥建议他离开的时候,他寻思着还是出国放松放松,离开也会好一点吧。
可惜等他知道姐姐和哥哥在一起的时候,还是发疯了,他砸了整个客厅的东西,他心里被嫉妒和不甘淹没。
为什么永远都是商哲许?
凭什么?
明明是他先和姐姐在一起的。
不择手段不是只有他商哲许一个人会的。
商泽明把自己的护照送了过去,他就是要陷害商哲许,他要让姐姐知道这个人有多么独断专权,如果顺带可怜可怜他,那就更好了。
瞌睡了还有人送枕头,商哲许还找人打他?
呵呵,明显的地方他是一个都没让开。
姐姐果然千里迢迢跑来给他送护照了。
心里像泡了蜜似的,所以感情这种事,有时候也是需要算计的嘛,他应该早点和商哲许学习学习的,才不至于被他撬了墙角。
谁知道姐姐却说了那些话,一刀一刀,生怕他不够疼地割他的心。
嫉妒和怒意无处发泄,就这么算了也太窝囊了。
商泽明回国,先找商哲许算算那天晚上的账,再刺激刺激他。
然后揉着肩膀轻轻抽着冷气上了他那辆黑色的大牛,低头吻了吻方向盘,像是在吻情人,「宝贝,等我把你妈拐回来,你也算死得其所了。」说完就飞速地开出门去。
虽然这条街道一点儿也不繁华,但不影响这辆大牛的「尸体」引来的围观群众人数。
商泽明垂着肩膀,额头上的血迹不停地流,粘在长长的睫毛上,再落进眸子里,眼前一片血红,打电话给他亲爱的姐姐。
可惜,费尽心思还受了伤,也没得到姐姐的垂怜。
商泽明觉得自己肯定是不能好好认命地看着姐姐和商哲许在一起的,他没办法忍受姐姐的幸福和他无关,但又知道自己毫无办法。
最后摆了商哲许一道,恶心他也行,哪能什么好事都给他占了。
况且,他真的很想把戒指给姐姐,把这枚迟来的、本该送给姐姐的戒指给她。
所以最后,他只能看着姐姐死死搂住商哲许的腰离开。
明明护着的是他,但是他却比被打了还难受。
商泽明终于没忍住,捂着脸哭了出来,哭得悄无声息,不像任何一次,撒娇的、假装的、讨可怜的。
他明白,有些事,一步错,步步错。
商泽明甚至以为他们结婚这天,他会宿醉醒不来,可天还没亮,他就完全失去睡意。
一边对着镜子整理着装,一边想着,姐姐本来就是他的,为什么要让?
得不到就抢,抢不到就让商哲许也得不到,不好吗?
这么想着,商泽明就忍不住勾起了唇,心情有些诡秘的惬意。
可最后到了现场,那个人捏着耳垂,乞求地看着自己的时候,他才知道,昨晚只是心痛,现在才是心死。
他们之间原来也是有过回忆、有过可能的,但都被生生错过了。
错了,就要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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