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凑到她耳边继续劝:「你急着摆脱我,却又把自己凑到鳄鱼嘴边,这叫得不偿失。起码我不会伤害童童,可他就不一定了。」
白薇脸色一白。
我知道李国文拿什么威胁她了。
这就是白薇,不管她作为朋友有多么混蛋,但作为母亲,孩子的安危高于一切。
「所以,告诉我,他是不是就藏在附近?」
白薇咬了咬牙,神情不甘,但还是老实交代了:「对,他就藏在附近,但具体在哪里我不知道。」
说完她问我:「你要报警?」语气里有几分忐忑。
我知道她在害怕什么,无非就是担心事情会牵连到自己身上,于是好商量道:
「报警是肯定要的,但报警之后该说什么,就要看你配不配合了。」
我反问她:「你们的计划是什么?」
「里应外合。他已经弄到了镇静剂,让我想办法给你吃下去,然后通知他过来。至于后面的事,就不需要我管了。」
「镇静剂他给你了吗?」
白薇下意识捏住身边的手提包:「前两天给了。」
「前两天给的,那他一定等急了。给他打电话吧,说你得手了,我们来个请君入瓮。」
白薇低头沉默片刻,「只有我们两个人,万一被他反杀了怎么办?你也说他已经杀了展学恺,肯定不会在乎再多杀两个人。」
我笑了:「谁说只有我们两个人?我又不傻,可以交给警察的事,干嘛要以身涉险。」
她急了:「你要是报警了,那我怎么办!」
「你先告诉我,他知不知道我们之间的事?」
「不知道。」
「那就好办多了。我会跟警察说你之所以答应和李国文合作就是为了方便报警抓他。」
白薇恍然大悟,点头赞同,但她还是向我投来了怀疑的一瞥,「你到时候真的会这么跟警察说?」
「当然了,我的目标是李国文。至于你,你好好帮我,我就给你个机会,只要还清我替你弟还的赌债,你就可以搬出去。之后再见,就是路人。」
白薇眼睛一亮,「好,之后再见,就是路人。」
11.现在
电话打过去了,李国文在那头没有起疑心,让白薇在屋里等着,自己马上就会过来。
怕李国文察觉到异常,警察不敢埋伏得太近,一个伪装成我的样子躺在床上,一个藏在距离门最近的厨房里,还有一个则是藏在离主卧最近的卫生间里。
而我则是被带去待在隔壁邻居家等候结局。
按照计划,白薇会把李国文带到卧室里,指着床上的人说是昏迷的我。
然后趁李国文注意力都集中在我身上时,白薇悄悄后退到门口,开始咳嗽。
这个咳嗽是信号,藏在床上和卫生间的警察会立刻冲出来,确保白薇安全的同时逮捕李国文。
白薇同意了这个方案。
我和邻居面对面地坐在沙发上,对方看起来比我还要紧张,一直在喝水。
时间在玻璃杯与岩板茶几的清脆碰撞声中一点点过去,我在心里默默数数。
然后,倏地,响起了一阵尖锐的叫声,像一把利刃般撕破夜晚的宁静。
我想象不到白薇能发出这种超越人类极限的呼救,说是凄厉都不足以形容。
「一定是出意外了!」邻居唰地放下玻璃杯,朝外跑去。
而我则是慢悠悠地喝了今晚第一口水。
李国文被抓了,我出现的时候他已经被戴上手铐,由两位警察押着下楼,见到我,他神情癫狂,眼带恨意,「贱人!」
「老实点!」一位警察教训道。
另一位警察则是带着愧疚抱歉:「对不起,出了点意外,你的朋友受伤了。」
我往里看了一眼,白薇躺在地上,上半身尽是血迹,留守现场的警察正在用手按住她的伤口,尽力让血不要流得太快。
而在他们边上,是一把从刀尖到刀柄都被染红的水果刀。
后来警察向我解释李国文在屋里不知怎么发现了他们的埋伏,挟持白薇想要逃出去。
但退到门口时见自己已被包围便突然发狂,提刀捅白薇,嘴里还念叨着「你也骗我」、「反正逃不了你跟我一起死吧」。
他们费了好大劲儿才把人拉开。
警方怀疑李国文来之前吸违禁品了。
白薇一共被刺 4 刀,前两刀都在要紧处,她被救护车带走后直接进了重症监护室,直到三天后才脱离危险,恢复意识。
我是第一个去看她的人。
我穿上灭菌服,一步步走到白薇身边,抓着她的手,轻声呼唤她的名字:「白薇,你醒醒,我和童童都在等你呢。」
「只要你这次醒过来,我就放你自由,让你带着童童离开。」
白薇的睫毛颤动,如同蝴蝶的翅膀。
「你想不想知道李国文为什么会发现警方的埋伏?醒过来我就告诉你。」
睫毛颤动得更厉害了,手指也开始有反应了。
「你住在我家也有段时间了,是不是从没注意过主卧旁边的卫生间的不同之处?
那里面的镜子对着门,只要调整好角度是可以看到一些门后面的情况的。
再加上当时主卧只开了门边的两盏顶灯,光线漏进去,所以卫生间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黑。
而且我在临走前,借口拿东西去调整了镜子的角度,让它可以反射得更多一点。」
「其实我也不确定李国文一定会发现镜子的异常,但我总想赌一把。
如果赌对了,这将会成为你毕生难忘的经历之一。因为你的贪心,我失去了展学恺,那我总得让你的人生多点东西。」
终于,在我的低声轻语中,白薇张开了眼睛,流水顺着眼角滑落,打湿了枕头。
她很气愤,想狠狠咒骂我,但身体情况不允许她如此激动。
我轻拍她的脸颊,笑道:「从现在起,我们才是真正的两清了。」
我走出医院,没有水泥墙壁和透明玻璃的阻挡,阳光毫无保留地洒向我,我的躯体感到一阵暖意,可心里却是荒芜的冰原。
天上只有一个太阳,而我也只有一个展学恺。
可偏偏,是我亲手把他推向死亡。从此以后,再也不会有人视我如珍宝。
那还留恋什么呢?
我握着那条在展学恺看来象征美好未来的项链,坦然走向街对面等待已久的警车。
我不配再拥有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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