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翠的嘴巴张得⾜可以塞下⼀整枚鸡蛋。
「⼩姐,他……他是谁?
」他是穿越⼤神送给我的男主,我管他是谁。
少年瞥了⼀眼翠翠,嘴⻆抿了抿,不说话。
也不给我表演收⼑了。
唉……这丫头,也不说再回来晚点。
我决定给少年找个台阶下。
「你不认识他吗?
他是顾丞相家的⼩⼉⼦,逃婚逃到这⼉来了啊。
」翠翠看着我的⽬光,充满同情。
「⼩姐,你⼜不记得了?
咱们的丞相不姓顾,家⾥也没有⼩⼉⼦,丞相家的⼉⼦已经成亲⼋年了。
」我⼀拍台阶。
「你是⼩姐我是⼩姐?
我说他是逃婚他就逃婚。
」翠翠:……好吧,你是⼩姐你说了算。
少年在我⾝边低低笑了⼀声。
「是的,刚刚我骗了你,我不是顾丞相家的⼩⼉⼦,但我的确是逃婚逃到这⾥来的。
」我⽤「你看嘛,我就说是这样」的眼神,理直⽓壮地看着翠翠。
「既然是逃婚来的,那就在这⾥住到⻛头过去再说吧,我这⾥很安全,绝对不会有⼈找到你的。
」云霞宫⾥没别的好处,就是地⽅⼤,房间多,多住⼀个⼈毫⽆问题。
翠翠趁着少年满宫⾥乱转的时候凑到我⾝边:「⼩姐,他肯定不是宫⾥的⼈,勋贵家的⼈我都认识,宫⾥还没皇⼦,前阵⼦孙贤妃才怀上第⼀个呢。
」好吧,满皇宫的宫妃,居然磨蹭到这个点⼉才怀上,真不知道这个皇帝是不是不⾏。
但⽆论如何,这个⼈我都留定了。
不为别的,就为他在翠翠回来之前,对我说的那句话。
「娘娘,鲤⻥还好吃吗?
」那可是⽐雪中送炭还要⼤的恩情啊,我称他为素中送⾁的交情。
不知道为什么,少年在听我感谢他时,脸上的表情不受控制地抽了抽。
少年⼀开始说他叫孟义。
我对着他这个名字吹了整整五百字的彩虹屁。
从孟⼦夸到孟尝君,从忠孝节义夸到有情有义再到⼤仁⼤义。
⼀直到少年受不了了,对我说了实话,让我叫他徐盛。
这⼈就是不实诚,都知道我是被废的皇后娘娘了,还不痛快点告诉我真名。
翠翠⼀开始对我收留徐盛的举动颇有微词,但后来也释然了。
尤其在翠翠发现,徐盛不仅能⾃动避开张顾阳的来访,还能莫名其妙地搞来很多不应该出现在云霞宫的东西时,她简直⽐我还要欢迎徐盛常驻云霞宫。
如果说张顾阳还是偷偷摸摸给我带点⽶粮⾁蛋,徐盛简直就是⼀个⼤型的御膳房搬运机。
从时兴糕点搬到鸡鸭⻥⾁,从绫罗绸缎搬到⽊炭熏⾹,只有我想不到的,没有徐盛搬不来的。
他甚⾄还以⼀⼰之⼒在原本张顾阳挖的地窖侧边,⼜新挖出了⼀个暗室,⽤来放这些⻅不得光的奢侈品。
我在激动之余,给徐盛上了⼀个尊号。
叫他徐·哆啦A·盛。
在徐盛和张顾阳⼀明⼀暗孜孜不倦的努⼒下,我在冷宫待的第⼀年,活活把云霞宫建设成了⼀个苟在皇帝眼⽪⼦底下的骄奢淫逸之地。
上元灯节的时候,张顾阳过来找了我⼀趟,给我送了⼀盏兔⼦灯,并且带来了⼀个消息。
上次皇宫⾏刺的⼥刺客已经找到了,并且在抓到她时由于对⽅激烈拒捕,所以被侍卫们团团围住,然后当场跳河⾃尽了。
我就当个⼋卦听过了⽿朵,忙着让翠翠去找个合适的地⽅把灯放起来。
张顾阳似乎还有什么话想对我说,但站在我旁边磨蹭来磨蹭去,最后还是没说出来,只说了声他还得巡查,就⼜匆匆忙忙地⾛了。
徐盛从阴影底下⾛出来,冲我伸出⼿。
「⾛吧,带你逛灯市。
」翠翠把已经灭了烛⽕的兔⼦灯挂在正殿⻔⼝,我看着⽩⾊的⼩兔⼦在⻛⾥摇来摆去,莫名觉得很刺眼。
我从不在⼊夜的时候点灯,为的就是怕被别⼈记起来云霞宫⾥还住着个被废为庶⼈的皇后娘娘,从⽬前的情形来看,效果还挺不错的。
徐盛⻅我盯着兔⼦灯不挪步⼦,嗤笑⼀声,捡了个⼩⽯⼦⼉弹过去,噗地就把纸灯给穿破了。
「快点,我赔你只凤凰灯。
」这是张顾阳送我的第⼀个⾮⻝物性礼物,还没等我捂热乎就被徐盛给打破了,要说不⽣⽓那肯定是假的。
然⽽还没等我⼀巴掌呼他脸上,他倒先劈头盖脸给我丢了个包袱。
⾥头是全套的宫⼥⾐服,连腰牌都是⻬全的。
我抱着包袱看着他,有点发怔。
「混出宫去,万⼀被抓到可是要掉脑袋的。
」徐盛对于我质疑他的能⼒表⽰很不满,抓过包袱要亲⼿帮我换。
我⼀脚就给他踹墙根底下去了。
然后我就⻅识到了所谓古代的⻜檐⾛壁。
我呸!什么⻜檐⾛壁,最后还不是爬墙⼤法。
徐盛出宫的⽅法根本不像我所想象的那样,打通了上下关节带我混出宫去,也不是像武侠⼩说那样,揪着我的领⼦呼啦⼀下就蹿上了房梁。
他说我太重了,带着我不好爬墙,于是直接把我丢过去了。
是的,直接丢。
⼀⼿揪住我的领⼦,⼀⼿提起我的脚脖⼦,把我整个⼈像扔⿇袋那样,⼀把就扔出了宫墙。
丫扔我之前还不忘往我嘴巴⾥塞⼀块破布。
美其名⽈,怕我叫出声来引来侍卫不好解释。
我可去他⼤爷的!如果灯会不能让我满意的话,我⼀定买上⼗⼏⼆⼗⽄砒霜,给他全下在饭⾥,让他吃下去。
⽣嚼!也不知道徐⼤爷带我⾛的到底是什么路线,在钻了两个狗洞,⻜了三道宫墙,躲过了⽆数轮巡查的侍卫后,我终于呼吸到了宫外头的空⽓。
⼀个字,爽。
两个字,很爽。
三个字,爽爆了。
如果不是街上⼈来⼈往的话,我肯定已经仰天⻓笑,⼤喊三声「我胡汉三⼜回来了」。
灯节什么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姐出来了。
徐盛带着我去买了⾝普通⾐服,就借⽼板的后院换上,然后和我⼀起招摇过市。
我⻅着什么都想给翠翠和景升带⼀份回去。
然⽽徐盛建议我最好就地吃完,否则他既要扔我⼜要带⼀⼤堆零零碎碎的,容易被⼈发现。
我很怀疑是他没带够钱。
然后我把我的怀疑明⽬张胆地和他说了。
徐盛冷笑⼀声,从怀⾥掏出个钱袋⼦来,直接拍我怀⾥。
「看上什么⾃⼰买,你今天要能把这袋⼦⾥的钱花完算我输。
」咦,没看出来,这⼩⼦竟然还是个隐藏的富豪?
我掂了掂钱袋⼦的重量,对徐盛刮⽬相看。
花灯节的⼈很多,徐盛拉着我的⼿有点紧,这⼩⼦⼀定是天⽣属泥鳅的,这么多⼈,他居然能⼀边认路,⼀边带着我往⼈堆⾥扎,⼀边还能不把我给弄丢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好像看到了张顾阳。
准确地说,应该是他和⼀个⼀看就很符合这个时代标准的⼥孩⼦⼀起在逛灯市。
我看到他时,他正在帮那个姑娘挡⼈群,⼀扭头的⼯夫,他刚好也看到了我。
徐盛在他扭头的第⼀时间把我给拉⾛了。
讲真,张顾阳看我的眼神就像看到了⻤。
然⽽还没等我笑出来,徐盛拉着我就是⼀路狂奔。
⾝形之灵活,⾛位之⻛骚,简直让⼈叹为观⽌。
他带着我奔出⼈群,在放花灯的河边停了下来,拿了河边卖花灯⽼太太摊⼉上的⼀只莲花灯塞到我怀⾥,然后按着我的肩膀撂下⼀句话,扭头就⾛。
「帮我许个愿,你就在这⾥等我,如果天亮了我还没回来,你就⾃⼰出京城吧。
」我⼀⼿捏着他给我的钱袋⼦,⼀⼿捧着他塞给我的花灯,欲哭⽆泪。
我倒是想出去,可我不认识出京城的路啊,⼤哥……卖花灯的⽼婆婆笑眯眯地管我要钱,然后安慰我说他可能是给我惊喜去了,让我不要着急,慢慢等。
说的好像我还有别的地⽅去⼀样。
我没给花灯⾥写愿望,就坐在河边看花灯越漂越远。
写啥愿望啊,就我那狗爬字,还是简笔的。
不过我也没等多久,灯会上不知道出了什么乱⼦,⼈群突然变得乱糟糟的。
在第三队侍卫经过我⾝边并且开始赶⼈的时候,徐盛不知道从哪⾥冒了出来,拖着我往皇宫跑。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回去⽐出来要容易⼀点。
事后我回想了⼀下,是躲巡查的次数少了不少。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云霞宫⾥翠翠等得快发疯,⻅着我回来了和捡到宝⼀样,抹着⼩眼泪就要上来和我⼀叙离别之情。
然⽽徐盛没给她这个机会。
因为他直接⼀路拖着我登堂⼊室,给我摔在床上,扑上来就脱我⾐服。
翠翠跟在后头都惊呆了。
说实话,我也惊呆了。
如果不是他说话还算有理智,我都以为他离开那会⼉是去买春药去了。
因为他说:「快点脱,认识你的那个侍卫就快回来了。
」卧槽!忘了这茬了。
我脱得⽐徐盛还利索。
翠翠在我快脱到只剩肚兜的时候终于回过神来,扑上来按住我的⼿,⼤喊「娘娘使不得,这可是在宫⾥啊」。
哦,合着不在宫⾥就使得是吧。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翠翠啊……我可真是看⾛眼了。
徐盛办事我放⼼,因为他临⾛时连鞋底⼦都给我擦了⼀遍。
我裹着被褥光脚跳下床,⼀把薅住即将出⻔的⼩哥哥。
「你给我说实话,你是不是丢下我⼀个⼈逛窑⼦去了?
」徐盛没想到我特意追出来是问这个,愣了⼀下才反应过来。
「没有,别瞎想。
」我摆出过来⼈的态度,语重⼼⻓地教育他:「年轻⼈,⾎⽓⽅刚的,找找姑娘很正常,不过下次记得带上我去开开眼。
」逛⻘楼这么刺激的事情他居然不叫我,真是没义⽓,我鄙视他。
徐盛拧起眉头,反驳三连。
「谁告诉你我去那种地⽅了?
说了没有就是没有。
」我贼兮兮地伸⼿往他嘴唇上抹了⼀把,伸出⼿指头在他⾯前晃了晃。
「看不出来啊⼩徐,战况挺激烈,抹得还挺匀啊,那姑娘⻓啥模样?
」徐盛往后连退两步,⽿朵尖都红了。
「别瞎……⾏吧,我就逛⻘楼去了,怎么样吧?
」我眉开眼笑,凑过去和他勾肩搭背。
「不怎么样不怎么样,下次带我也去玩玩呗。
」徐盛甩开我,眼神冷了下来。
「你⼀个⼥的,去那种地⽅做什么?
」我还能⼲什么,穿越⼥主的标配,换上男装逛⻘楼,⼀掷千⾦赎头牌啊。
都⼀年了,这俩经典操作我还没做呢。
于是,我回答起徐盛来,特别掷地有声:「我要赎花魁,向所有⼈证明⽼娘我不差钱!」徐盛⼤概是被我清新脱俗的理由和宏伟远⼤的志向震惊了,不仅没再和我纠缠这个问题,爬墙⾛的时候还打滑了三次。
我很惆怅。
别家男主男配都能为了⼥主守⾝如⽟,我家男⼀男⼆,⼀个跟别家姑娘花前⽉下逛灯市,⼀个半路鸽我上⻘楼。
我臊眉耷眼地裹着被⼦往回⾛,然后才发现我居然来⽉事了,床上⼀摊⼉⾎,被冷⻛吹了之后⼩腹还后知后觉有点疼。
算算时间也差不多,好⽍撑到了我回来,姨妈君⽐男⼈听话多了。
翠翠⼀边给我拿草⽊灰,⼀边絮絮叨叨她都快担⼼死了,然后后怕地说幸亏我出⻔之后也没侍卫来串⻔,否则她还真不知道怎么替我圆谎。
我盘腿坐在床上,翠翠抱着弄脏的被⼦打算明天洗,还没来得及出⻔就听到云霞宫那可怜的⼤⻔再⼀次发出⼀声砰的巨响。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它可能⼜被踹倒了。
张顾阳⼤踏步朝⾥头冲,脸⾊⿊得简直能往下拧⽔。
「娘娘,⾂需要您⼀个合理的解释。
」哟,还跟我⾃称起⾂来了。
我没追究你不讲义⽓瞒着我跟别家姑娘相亲,你还敢跟我要解释?
就算这件事情是我理亏,我也绝不能怂。
供出徐盛事⼩,没⼈替我搬东西了可怎么好?
!「张⼤⼈这是给我摆出侍卫款⼉了,想想也是,我就是⼀个失宠废后,已经是庶⼈了,怎么当得起⼤⼈⼀声娘娘,从今往后,⼤⼈还是和我划清界限吧,免得拖累了⼤⼈的仕途。
」我说这话时还没什么太⼤的感触,反正原⾝当皇后⻛光那会⼉我也没享着什么福,对于我来说,也不存在什么⼤起⼤落的问题,因为过来了我就没起过。
但对于翠翠可不同。
她是实打实的原⾝贴⾝⼤丫头,皇后宫中第⼀⼈,这在宫⼥辈⼉⾥得是传说⼀样的存在,现如今跟着我混到样样亲⼒亲为的份⼉上,想想也很⼼酸。
所以,当我话⾳刚落,还没来得及抽帕⼦抹眼睛,旁边抱着床单的翠翠嗷了⼀嗓⼦就哭开了:「我苦命的⼩姐呀,你可真是受苦了。
」我:……知道的知道我在诉苦,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就⼀命归天了呢。
事实证明,⼥性的眼泪对于厚道的男性是⼀⼤杀器。
但这个杀器并不能降低男性的智商,只能在⽓势上打击对⽅⼀下。
张顾阳看着哭得情真意切的翠翠,⼜看着把脸埋在⼿帕⾥假装啜泣的我,刚冲进来那种踢⻔的王霸之⽓就那么矮下去了。
「哎,娘娘您别哭啊,我来就是想问问娘娘刚刚去哪⼉了。
」就想问问你踹⻔?
我信你个⻤,你个糟⽼头⼦坏得很。
翠翠哭着哭着打了个嗝⼉,完美地掩盖了她瞬间哭不出来的⼼虚。
我握着帕⼦不敢抬头。
「我还想问问张⼤⼈,我能去哪⼉?
我就是⼀个被关在冷宫的庶⼈,整个皇宫就连宫⼥都有九品,就我⼀个平⺠,我倒是想出去,谁带我呀?
」徐盛带啊。
这答案不是明摆着吗?
⾛不了正⻔的我还能钻狗洞呢。
我梗着脖⼦,⼀滴眼泪⽔没有,硬是装出了哽咽之声。
「我知道今天是灯节,⼤⼈可怜我,给我送了兔⼦灯,但我还是想出去看看外头的灯市有多热闹,可我出不去呀,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也不敢问,只想和⼤⼈说说,如果⼤⼈消⽓了,能不能告诉我外头灯市的模样呀?
」嗨,装嘤嘤嘤谁不会,你⼀边灯市上跟姑娘你侬我侬,完了还要回宫来质问我为啥会看到你想吃锅望盆?
我哭死你这个狗男⼈啊。
「也不知道有多少姑娘能在灯节上找到如意郎君,我是已经没指望,也死了这条⼼了,但要是能看看别⼈幸福,我想也是好的呀。
」呕,⼈美⼼善婊⽓冲天,我⾃⼰都快被我⾃⼰酸吐了。
然⽽直男就吃这⼀套。
张顾阳⾁眼可⻅地⼼虚起来。
「今天是我莽撞了,娘娘您别哭了……回头我给您来修⻔。
」呵,这就是男⼈。
我赶紧借坡下驴。
「⼤⼈不必⾃责,守卫皇宫是⼤⼈职责所在,不过我⼀介庶⼈,为避嫌疑,⼤⼈以后还是和我少来往吧。
」找你⻔当⼾对的⼼爱姑娘再去逛灯市去吧。
张顾阳就更尴尬了。
「我并不觉得和娘娘来往……」他的话没能说完,因为还在⼀边哭得畅快淋漓的翠翠⼀抬⼿,床单上那⼀抹⾎就露出来了。
张顾阳伸⼿就把那床单给拽到了⾃⼰⼿上。
「娘娘,这是怎么来的?
」我:?
?
?
这你让我怎么解释?
!你是个⼤⽼爷们⼉啊⼤哥,我来个姨妈还得给你解释⽣理期不成?
张顾阳的脸⾊瞬间变得⽐之前捉我外逃时还⿊。
「娘娘,您知不知道,今天皇上带着⻬德妃娘娘去逛灯市,在外头碰到上次那个⼥刺客了。
」我感觉我就关⼼两个问题。
第⼀,那个⼥刺客不是已经被侍卫逼得跳河⾃杀了吗?
第⼆,那位⼥壮⼠到底得⼿了没有?
不过张顾阳这会⼉还有闲⼼过来跟我问东问西的,估计那位⼥壮⼠是⼜失⼿了。
⾄于跳河⾃杀这种事情嘛……就和跳崖⼀定遇⼤河,跳楼⼀定摔断腿,跳⼭顶⼀定遇树枝是⼀个道理,不论是主⻆还是配⻆,跳河⾃杀就没有死成过的。
翠翠和我想到⼀块⼉去了,她问出了我关⼼的第⼀个问题。
「张⼤⼈,你上次不是说那位刺客已经被杀了吗?
」张顾阳⼀把攥住我的⼿腕。
「娘娘,您最好给我解释⼀下这⾎是怎么来的,刺客⾏刺陛下时,被我刺了⼀剑,受伤了。
」我挣扎了⼀下,发现他⼿劲挺⼤,我挣不开,也就放弃了。
因为这个问题不需要我来回答。
刚刚哭完的翠翠,在看到他逼问我的⼀瞬间,暴⾛了。
「这有什么好解释的,我家⼩姐来个⽉事还要被你和问贼⼀样问,你张家姑娘不来⽉事,你全家姑娘都不来⽉事?
」张顾阳被翠翠骂得抱头⿏窜,⾯红⽿⾚地逃出了云霞宫。
软萌可爱的翠翠化⾝⼥暴⻰,叉着腰站⻔⼝冲着张顾阳的背影破⼝⼤骂。
哎……如果她不把我来⽉事这种事情吐字清晰地喊得整个皇宫东北⻆都听⻅的话,我觉得更好。
但有⼀点我⽐较在意。
就算我回宫的速度快了点,被徐盛扒⾐服的时候惊吓⼤了点,也不⾄于让我震惊到连姨妈到访都毫⽆察觉。
那摊⼉⾎到底是不是我的,我可真不敢打包票。
不过这种⼩事就没必要和翠翠说了,⼩姑娘家家的胆⼦⼩,说出来别吓着她。
我在考虑等徐盛回来了我出其不意扒了他⾐服查看伤⼝的可能性。
然⽽徐⼩哥不知道是不是被我要去⻘楼赎花魁的⾔论⽓着了,⼀连好⼏天都没出现,反倒是张顾阳打着赔罪的旗号,每天觍着脸往云霞宫⾥凑。
如果不是景升告诉我最近侍卫们和发了疯似的满皇宫⾥搜犄⻆旮旯,我差点就信了。
我就知道张顾阳没信我花灯节没出去。
哼,⼝是⼼⾮的男⼈。
不过这都不重要,这是⼀个没有监控的年代,只要我⼀⼝咬定张顾阳眼瞎,他就拿我没办法。
但我⽐较在意的是徐盛和那个⼥刺客之间的关系。
毕竟这两次刺杀和他的⾏踪吻合度都太⾼了点。
第⼀次皇宫⾏刺,我在地窖⾥发现了他。
第⼆次灯节⾏刺,他刚好没和我待在⼀块⼉。
我⼀边给菜地翻⼟,⼀边脑补了⼀出雌雄双侠⾏侠仗义闯荡江湖然后互⽣情愫难舍难分的百集电视连续剧。
难道我真的要⼀语成谶,他是逃婚逃到我这⼉来的?
名满江湖的刺客组织⾥的不世天才,为了不娶组织⾸领家的刺客⼥⼉,逃出组织躲来皇宫,结果发现刺客姑娘来了皇宫⾏刺皇上,没想到皇宫⾥侍卫仗着⼈多势众不讲武德打伤了她。
接着徐盛就来了⼀出英雄救美,帮助姑娘逃出皇宫⽔遁躲避追捕,在这个过程中⼆⼈互⽣情愫,所以在姑娘第⼆次刺杀时,徐盛⼆话不说就把我撂下去帮⼼上⼈去了?
我越想这种可能性越⼤。
徐盛搞我被⼦上的⾎,要么就是他⼼上⼈的⾎,要么就是他替他⼼上⼈挡⼑时流的⾎。
可能我穿越过来就是为了在皇宫开菜地的,拿到的就不是谈恋爱剧本。
这会⼉丫都不知道躲哪⼉去会他的⼩情⼈去了。
我很沮丧。
不过这种沮丧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很快现实就让我就从徐盛的失踪⾥悟出了⼀个道理。
男⼈靠不住,只有事业不会背叛我。
相⽐起⼀个还没有萌芽就已经胎死腹中的爱情,我更应该在意开春了我的菜秧⼦们会不会发芽。
要不怎么说由俭⼊奢易,由奢⼊俭难呢?果然是被之前徐盛随时随地可以搬东西的⽣活腐蚀了我社会主义劳动⼈⺠的本质,如果不是隔壁景升传来好消息,我都快忘了春天快到了。
春天,不仅是课本⾥说的万物复苏的季节,也不仅是《动物世界》⾥赵忠祥⽼师说的动物交配的季节,它也是提醒我,要开始准备第⼆年餐桌的季节啊!翠翠和景升研究的兔⼦养殖⼤法获得了极⼤的成功,开春明芷宫出⽣的那⼀窝兔⼦,为我在后宫终于可以⾃给⾃⾜吃上⾁的⽣活打响了振聋发聩的第⼀枪。
是红烧兔⾁不够⾹,还是⿇辣兔头不好吃?
谈恋爱的基础是填饱肚⼦,经济基础才能决定上层建筑啊。
我看着窝成⼀堆的⼩兔⼦们,热泪盈眶。
男⼈算什么,能⾃由⾃在地吃⾁才是真绝⾊。
我拉着翠翠和景升,准备开始云霞宫第⼆年改造计划。
第⼀年在张顾阳和徐盛的⼤⼒⽀持下,云霞宫勉强实现了全⺠温饱,当然,这个全⺠指的只有我和翠翠。
第⼆年我打算全⾯开发⼀下云霞宫周边,让⻝谱变得更丰富⼀点。
这个想法来源于我去明芷宫时,在云霞宫外头⼀⼩⽚草地上发现的⼀撮⻘蒿。
我如获⾄宝。
翠翠对我把野草当宝⻉的⾏为⼗分不解,但仍然在我薅菜的时候给我充当了望⻛的⻆⾊,并不停地催我早点收⼿,别被⼈发现了。
头发⻓⻅识短,鉴于翠翠也是⼤⼾⼈家的丫头出⾝,我不跟她计较。
等晚饭我把蒿菜拌上过年熏的腊⾁加上奢侈的花⽣⽶炒了⼀⼤锅社饭的时候,翠翠已经彻底同意了我想在云霞宫⾥种⼀⼩圈⼉⻘蒿的想法。
尤其在我提出如果有糯⽶的话还可以做⻘团之后,翠翠已经⾃动请缨晚上她亲⾃去挖菜了。
我开始很认真地和翠翠商量下⼀次要不要请张顾阳帮忙带点⻩⾖来。
毕竟不论是⾖芽还是⽔煮⽑⾖都是很美味的。
如果给我⼀个磨盘,我甚⾄可以做点⾖腐。
花⽣也是⼀个很不错的选择。
油炸花⽣⽶在地摊盒饭⾥可算荤菜呢。
「这⼜是什么东西?
」翠翠和我正在⼀边虎视眈眈⼀边虚情假意地推让最后⼀碗社饭,突然⼀只⼿就从我脑袋顶上伸了过来,在我和翠翠四⽬睽睽之下把锅都端⾛了。
就和他莫名失踪⼀样,徐盛回来的时候也毫⽆预兆,就和凭空出现⼀样,站到了我⾝后。
我扑上去想把锅抢回来。
奈何⼈家⼒⼤胳膊⻓,轻轻松松伸出只⽖⼦按在我脑⻔上,我就只能对着他的⽅向冲空⽓打王⼋拳了。
「谁说要给你吃了,你给我还回来,我还没吃饱呢。
」徐盛⼀边躲我⼀边从锅⾥捞饭,翠翠这个吃⾥扒外的居然还给他递了个勺。
这丫头要反啊。
我打不过徐盛,⽓呼呼地坐在椅⼦⾥,⽤眼神对他进⾏强烈谴责。
徐盛拖了张椅⼦,⼤剌剌坐在我⾝边。
「我就是最近有点事,没来看你,你也不⽤这么记仇吧。
」我上看下看也不觉得这丫像是受伤了的样⼦。
哪家受伤的男主⻆不得躺床上让⼥主⻆端茶送⽔,起码伺候个⼩半个⽉才能勉强下地的啊。
就这吃吗吗⾹的⽋揍模样,估计是没给他⻘梅⽵⻢的⼼上⼈挡⼑⼦。
翠翠说要去检查⼀下⻔窗,⼀溜烟就跑没影了。
徐盛吃得特别⼤⼝,活像饿死⻤投胎,⼀边吃还不忘⼀边跟我邀功。
「回头⾖⼦和花⽣我都给你带来,但是⽯磨我带来了你也不好藏,我还是直接给你带⾖腐吧。
」我愣了⼀下,继⽽咬⽛切⻮地抄起了扫把。
事实证明,男性和⼥性在谈话时的关注点总是有点不太⼀样,⽐如徐盛说话的重点在精准得知我的需求所以求表扬上,⽽听到我⽿朵⾥就被⾃动过滤成了你明明早就来了居然还眼睁睁看我⼲活⼉不吱声,还好意思跟我炫耀?
活该他挨我⼀顿打。
翠翠看着我把⼀把平平⽆奇的扫帚挥出了⽅天画戟的⽓势,追着徐盛绕云霞宫跑了三圈,然后张顾阳的声⾳就从⻔⼝传了过来。
我不得不承认,那是值得被记⼊史册的⼀天。
那⼀刻,徐盛和张顾阳之间,真的就只差了⼀个薄薄的⻔板,⽽且那个⻔还没闩。
如果不是张顾阳踹了两次⻔留下的敲⻔后遗症,这会⼉俩⼈应该已经脸对脸了。
⻔板被推开的动作在我眼⾥和播慢镜头⼀样,是翻墙出去还是躲床底下,是指着他说这是景升⻓变模样了,过后给他补⼀场盛⼤的阉割礼,还是谎称这是新进侍卫过来串⻔吃饭……七⼋个念头在我脑袋⾥刷刷刷地掠过。
不过相⽐起我举着扫帚呆滞当场,徐盛的反应就要快很多了。
他直接往地窖跑。
速度快得甚⾄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他,地窖⾥他挖出来⽤来藏⽊炭的暗室,已经被我堆得满满当当的了。
于是,张顾阳推开⻔,看到的就是我英姿飒爽举着扫帚的模样,旁边站着个⼀脸惊恐的翠翠。
⼀贯温和有礼的侍卫⼩哥,愣了半天才问了⼀句:「……娘娘,这是在亲⾃捉⽼⿏吗?
」我还能说不是吗?
翠翠⼲巴巴地吞了⼝⼝⽔,给张顾阳⽐了个请的⼿势。
然⽽张顾阳也不知道是发了什么癫,劈⼿从我⼿⾥夺过扫帚,说是要帮我把⽼⿏洞找出来灌⽔进去,以绝后患。
然后就开始满院⼦⾥找⽼⿏洞。
我⼏乎是没过脑⼦,扑过去⼀把就按住了张顾阳。
「绝对不⾏!」张顾阳低头看着我,⽬光特别冷静。
「娘娘不想把⽼⿏找出来?
万⼀它们吃了娘娘种的菜,怎么办?
」这种时候绝对不能怂。
所以我也⽬光坚定地和张顾阳对视。
「你要找我没意⻅,但你要往⽼⿏洞⾥灌⽔是绝对不⾏的,我还指着它换换⼝味吃⾁呢。
」张顾阳坚定不移地把我从他⾝上撕下来,继续满宫转悠。
翠翠挪到我⾝边,扯了扯我的⾐⻆。
「⼩姐,⾏不⾏啊?
」我偏了偏脑袋。
「试⼀试吧。
」那个暗室其实藏得还挺隐蔽的,冬天张顾阳也没少跟我下去地窖⾥搬菜,也没发现⾥头其实还是个套间,藏进去⼀个徐盛问题不⼤。
如果我没在⾥头⻅缝插针地种蘑菇的话。
地下室是种蘑菇的好地⽅,⾃然阴凉,不占地⽅,每天往⾥头喷点⽔,蘑菇产量还挺⾼。
本来我是想⽤⼩套间来养兔⼦的,但奈何兔⼦会打洞,我前脚给它们关进去,后脚它们能给我打通整个皇宫。
冬天地窖要保持⼲燥没法种蘑菇,开春了⾥头的东西也吃得差不多了,徐盛⼜不打招呼就失踪,我当然不能放过那么好的⼀块⻛⽔宝地。
外头空置放柴⽕,⾥头潮湿种蘑菇,简直堪称完美。
唯⼀美中不⾜的地⽅是需要经常开⻔通⻛,否则⾥头⼆氧化碳浓度太⾼,容易给⼈熏晕了。
张顾阳找得⾮常仔细,不仅进了地下室,甚⾄还踩着凳⼦爬上了房梁。
我其实很想问问他⽼⿏怎么在房梁上打洞,但毕竟这事⼉我不占理,也就随他去了。
只要不在地窖⾥多待,他上天都没问题。
更何况他上房梁的时候我还在底下给他递抹布来着,反正上都上去了,擦⼀擦,我就当⼤扫除了。
云霞宫算上东西配殿外带⾥头的套间⼆房抱厦纱橱,房梁挺多的。
张顾阳也很有耐⼼,就这么⼀间⼀间地擦过去。
从中午太阳⾼照,⼀直擦到⽇头西沉。
以⾄于丫⾛的时候,看着我的⽬光特别哀怨。
「娘娘还是别想着吃⽼⿏了,下次我⼀定给您带⾁。
」就冲他这句话,我更想养鸡了。
那只下蛋的⽼⺟鸡现在是云霞宫重点保护动物,我把西配殿拨给它⼀鸡独居,按翠翠的说法,这都赶上修仪的待遇了。
张顾阳⼀⾛,翠翠就想去地窖挖徐盛,被我拦住了。
这货摆明了就是打着找⽼⿏的旗号在我云霞宫⾥找野男⼈,万⼀他是战术性后退再杀个回⻢枪怎么办?
所以我很淡定地拉着翠翠准备晚饭,⼀直熬到张顾阳给我送了⼀次⾁,⼜再三挽留他吃完饭,才在翠翠钦佩的⽬光下,送⾛侍卫⼩哥,迤迤然下到了地窖⾥。
地窖⾥⼀⽚寂静。
翠翠看上去很紧张。
「⼩姐,他该不会被闷死了吧?
」我⼼⾥也有点发⽑。
按说应该不⾄于,地窖⾥也不是真空,死⼤概是死不了,最多就是个晕倒。
但万⼀他倒霉呢?
翠翠拽着我的⾐袖,哆哆嗦嗦地躲在我⾝后。
其实我也想躲她⾝后来着。
然⽽这⾥拢共就俩⼈,再磨叽两下徐盛可能在⾥头就真嗝屁⼉了。
我指挥翠翠站到侧边,等⻔⼀开就及时扶住徐盛,免得他再磕到头给我玩个失忆,那可真完犊⼦了。
翠翠很听话,乖乖地⾛到⼀边站好。
我定睛凝神,⽓沉丹⽥,往掌⼼象征性地吐了两⼝唾沫,然后狠狠⼀把,向两边推开了⻔。
然后我就后悔了。
我觉得我应该带个桶来的。
就算不带桶,我也应该带块抹布。
翠翠捂着嘴巴发出⼀声⼩⼩的惊呼,压根没去扶⼈。
当然,我也没有。
因为我下意识地往侧边躲了⼀步。
徐盛直挺挺地从⻔⾥倒了出来,脑袋磕在地上,发出好⼤⼀声咚。
这事⼉真不能怪我不讲义⽓,实在是我经验也不⾜,光知道⼆氧化碳中毒⼈可能会因为缺氧⽽晕倒,没想到还有⼀个后遗症叫呕吐。
⻔⼀开,⼀个吐了⾃⼰满⾝的男⼈就这么往⼈⾝上倒,我也遭不住啊。
他倒地上我只需要洗⼀⾝⾐服,他倒我⾝上我得洗两⾝。
实在是划不来。
翠翠捂着鼻⼦,跑出去拿了四块抹布,和我⼀起垫着⼿,把⼈拖出地窖。
我让翠翠去烧点⽔给他洗洗,也不知道这丫头是图省事还是怎么想的,她直接把⽊桶拖到院⼦⾥,然后在旁边架了⼀⼝锅,⽔热了就往桶⾥倒。
在⽔汽蒸腾中,我把徐盛剥得只剩裤衩,扔进了桶⾥。
事后想想,那个画⾯相⽐起妖怪吃唐僧来,可能只差了⼀把盐。
所以徐盛在醒来之后,看到我的第⼀句话是:「你馋⾁馋疯了,⼈都煮?
」我看着还在往锅底下添柴的翠翠,⼀时间竟⽆话可说。
翠翠烧完⽔,⾃告奋勇去打扫地窖,剩下我和光着膀⼦的徐盛,⼀个蹲在桶⾥,⼀个蹲在桶外,⾯⾯相觑。
徐盛⼤概是被⻛吹了⼀下,打了个哆嗦,抱着膀⼦往⽔下缩了缩。
「今天才知道,原来娘娘这么……豪放。
」得,这是嫌我多事了。
我把澡⼱冲他怀⾥⼀摔,扭头回房。
现在我知道为啥翠翠要把桶放院⼦⾥了,如果桶放房⾥,现在在院⼦⾥吹⻛的不就是我了吗?
我把他从密闭地窖⾥救出来,冒着⻓针眼的⻛险给他洗澡,到最后出去吹冷⻛的⼈要还是我的话,这还有天理吗?
翠翠好样的。
我给⾃⼰灌了三杯⽔,才勉强消⽓。
不过要真说起来的话,徐盛的⾝材是真好,胸是胸腰是腰腿是腿的,⼈⻥线分明,⼋块腹肌⼀块是⼀块的,典型的穿⾐显瘦脱⾐有⾁。
然⽽等徐盛穿好⾐服出来,这种⾝材上的美感就被装扮上的不伦不类给冲得所剩⽆⼏了。
我这⼉是冷宫,能保证⾃⼰穿暖就不错了,实在没有多余的布料做我们不需要穿的⽼爷们⼉的⾐服。
⽽为了⼲活⽅便,我和翠翠把⼤袖宫装都裁成了窄袖,曳地裙摆也改成了⻬⼩腿款。
徐盛⽐我和翠翠要⾼出不少。
我们穿着到⼩腿的裙⼦,硬是被徐盛穿出了过膝⼥教师的感觉。
我猝不及防,⼀⼝⽔直直冲着徐盛喷了过去。
徐盛的脸都⿊了。
为了防⽌他进⼀步⿊化揍我,我及时补了⼀句话:「呔,妖怪速速显形!」好不容易打扫完地窖的翠翠,在听到我的话之后,⼜躲出去笑了。
我怎么会有这么不讲义⽓的⼩伙伴?
徐盛反⼿就把⻔关了。
「哪⾥来的妖怪?
娘娘,我怎么没看到?
」我看看徐盛的脸⾊,跳下椅⼦拔腿就跑。
「我突然想起来你⾐服还没晾。
」徐盛拖住我胳膊,直接拦腰给我拽住了。
「你还是先告诉我妖怪到底在哪吧。
」我必须得解释⼀下⽬前我和徐盛的站位问题。
徐盛原本站在前⻔堵⻔,⽽我是向侧边的窗⼾跑的,丫腿⼜⻓,所以他就往旁边⾛了两步,看上去倒像我冲他怀⾥去了⼀样。
天地良⼼,我可没有故意占他便宜的意思。
少年⼈⼀低头,呼出来的⽓就吹在我⽿朵边。
「⽽且我还有账要和娘娘算。
」这话我可不爱听,地窖⾥空⽓不好⼜不是我的锅,我种点蘑菇碍着谁了?
我正正经经地拉着徐盛在桌⼦边坐下,然后给他科普空⽓成分,重点讲述氧⽓对于⼈体维持⽣命的重要性和⼆氧化碳浓度过⾼对于⼈类⽣存的不利影响。
末了总结:「你在地窖晕倒不是因为有妖怪,纯粹是蘑菇的呼吸作⽤产⽣了⼆氧化碳,⽽地窖通⻛不好,所以导致⼆氧化碳浓度过⾼,你就是⼆氧化碳中毒了⽽已。
」徐盛看着我不吱声。
我理直⽓壮地和他对视。
「你要不想想怎么改善⼀下地窖的空⽓循环系统,挖个排⽓洞什么的,下次躲起来也⽅便点。
」徐盛深吸⼀⼝⽓,然后重重地吐了出来。
「……也⾏。
」为了成全他和他⻘梅⽵⻢的⼩师妹,在这种随随便便都能变成粉红泡泡然后酱酱酿酿的⽓氛下,我硬是顶着压⼒给他上了⼀节⽣物化学课。
我可真是太坐怀不乱了。
于是,坐在台阶上等着⽉亮上来的翠翠,等到的就是,我和徐盛开了⻔,⼀前⼀后,直奔院⼦⾥抄起锄头,开始改造地窖。
⼩丫头都看呆了。
劳动让⼈快乐,⼩姑娘家家的懂个啥。
翠翠也想下来帮忙,被我拦住了,让她在外头接⼟,顺带帮忙望⻛。
徐盛⽼⽼实实闷头挖地窖,其间⽆数次想找机会跟我说话,都被我迅速⽽坚决地挡了回去。
末了,我实在是没忍住,锄头⼀放想给他挑明了。
「我知道你那天可能没去成⻘楼。
」徐盛本来想点头,⼜想摇头,最后⼲脆抿紧了嘴巴不说话,等着我说完。
我默默叹了⼝⽓,为那位不知名的⻘梅⽵⻢点了个蜡。
从⻘楼头牌床上下来去救⼈的戏码真是好痴情呢。
本着这⼈可能还能救救的原则,我还是决定劝劝他。
「不过⻘楼以后还是别去了。
」徐盛哦了⼀声。
我感觉我有点词穷。
本来嘛,他们俩的事⼉,⼜没问到我头上,我管那么多⼲吗?
徐盛⻅我不说话,也停下来看着我。
「还有呢?
」我莫名沮丧。
「没有了,⼤半夜的你⽼睡我这⼉也不合适,再挖挖你赶紧回去吧,别让⼈等急了再误会点啥,我是没什么想头了,对你以后影响不好。
」徐盛似乎是很认真地考虑了⼀下我的建议,然后挺奇怪地问我:「你怎么知道对我以后影响不好?
」我也很奇怪。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孤男寡⼥的还夜不归宿,⼜没有⼯作关系,你总不能给你的意中⼈解释是单单纯纯借房睡吧。
⼤概是我看他的眼神更迷惑,徐盛咳嗽⼀声,给了我⼀个忠告。
「我的事情我会处理好,等时机合适了也会告诉你,你就别问了。
」你看你看,还嫌我问多了碍事了不是?
⾏吧⾏吧,你怕我说漏嘴你逛⻘楼的事⼉,所以不让我多说呗。
懂。
我答应得倍⼉爽快。
徐盛似乎是松了⼝⽓的样⼦,挖起⼟来更卖⼒了。
「其实也没那么不好,我主要是怕牵连到你。
」嗯,怕正主⼉打上⻔来我这个不明不⽩的失婚妇⼥吃亏呗。
徐盛继续补充:「总⽽⾔之,若有⼀天问到你的话,你就说你什么都不知道,是我骗你的吧。
」我:……我实在是不知道,为什么这年头,还有⼈能把渣这个字,诠释得这么⼤义凛然的。
徐盛说完这句话就如释重负了,把我撵出去睡觉,说是剩下的他⼀个⼈⼲还快些。
我就当他是避嫌了。
这都什么事⼉啊。
我被徐盛⼏乎是交代后事⼀样的谜之态度给弄得睡不着,⼲脆拉着翠翠⼀块⼉熬夜。
不过翠翠对于我有关于徐盛⼜上⻘楼⼜和⼩师妹⼼上⼈暧昧不清的推断抱以嗤之以鼻的态度,并押上了⾃⼰下半辈⼦的⼯钱跟我赌,徐盛绝对没有什么⼼上⼈⼩师妹。
我也不知道是谁给了这丫头这么⼤的⾃信。
「翠翠你看啊,这⼈虽然不会咻地⼀下⼦蹿房梁上去,但你看他在皇宫⾥偷鸡摸狗进进出出的模样,很明显是⾛江湖侠客的路⼦,有⻔派就得有师⻔,有师⻔就得有⼩师妹,有⼩师妹就得跟⻔派⾥最具有潜⼒的优秀⼈才黏黏糊糊,否则你怎么解释他跟我逛灯市逛到⼀半不⻅⼈的事⼉?
」翠翠打了个哈⽋,斩钉截铁地说,⼩姐你纯粹是话本⼦读多了脑⼦都读蠢了外带最近太闲,并友情建议我好好休息考虑⼀下明天去拔蒿菜回来移植的事⼉。
然后翻了个⾝,睡着了。
留下我⼀个⼈在床上翻来翻去。
徐盛挖完地窖就跑了,⾛之前还特意翻窗⼾进来在我床边站了会⼉。
我猜他应该是以为我睡着了,没承想⾛近了才发现我眼睛瞪得⽐他还⼤。
⽓氛顿时就变得尴尬起来。
最后还是我先打的招呼。
「挖完了?
」「挖完了。
」「⾛了?
」「⾛了。
」「不送。
」「下次给你带⾖⼦。
」「⾏。
」⾔简意赅,直指中⼼。
天⽓⼀天天变得暖和起来,徐盛恢复了隔三差五给我搬东西的常态,跟张顾阳抬头不⻅低头也不⻅。
云霞宫⼩菜园的⻓势喜⼈。
我拿着张顾阳给我偷渡进来的⽵篾条,挨着墙扎了好⼏个架⼦,⽤来爬丝⽠藤。
萝⼘⽩菜吃腻了,今年怎么着也得换换⼝味,我把明霞宫后院的⻘砖也撬了,开辟了⼀⽚南⽠地,顺带拿出去年藏的西⽠籽⼉,埋进⼟⾥看看能不能⻓出⼏棵西⽠来。
宫⾥的西⽠挺甜的,品种应该不错。
我应该感谢这年代还没有培育出⽆籽西⽠,否则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找种⼦。
翠翠屁颠屁颠地跟在我⾝后和我⼀块⼉埋种⼦,在得知今年夏天就能吃上西⽠时,⼩丫头扭头冲回屋⼦,抱出了⼀个罐⼦,⾥头是去年她没舍得扔的葡萄籽⼉。
⼀时之间,我竟然很想夸她出师了,都学会举⼀反三了。
但是翠翠啊,你不知道种葡萄是要搭架⼦的啊?
扎丝⽠架⼦已经把我的⼿戳成刺猬了,再扎个升级版的葡萄架,这不是要了我的命吗?
再者说了,葡萄架底下虽然好乘凉,但是也意味着那底下没法种菜了。
现在云霞宫⾥前院种⽩菜萝⼘红薯,侧边种花⽣⻩⾖丝⽠,后边种南⽠冬⽠西⽠,墙根底下栽薄荷艾叶,⻅缝插针地还要种⼩葱⼤蒜⻘蒿,如果想再搭个葡萄架,我估计只能把连着后殿和正殿的中间那⼀⼩块地⻘砖给拆了。
当然,也不是我不想吃葡萄,实在是葡萄要等的周期太⻓,种下去到吃进嘴,起码得有个两三年。
翠翠听完我的解释,刚刚还⽃志昂扬的⽓势,⾁眼可⻅地蔫了下去。
「真的没法⼉吃葡萄了吗,⼩姐?
」我看看眼巴巴望着我的翠翠,想想葡萄酒,⼀咬⽛还是撬下了⼀块⻘砖。
「种吧种吧,种下去总还能有吃到葡萄的⼀天。
」张顾阳在我⾝后轻轻笑了⼀声。
「娘娘要喜欢葡萄,到夏天了我天天给娘娘送来。
」得,⼜来了⼀个抄着⼿看我⼲活⼉的狗男⼈。
按说张顾阳和徐盛也没⻅过,怎么这种陋习学得这么快?
厉远熟⻔熟路地拉了翠翠去说私房话,左不过就是打着养兔⼦的各种⽅法和我家⼩丫头套近乎,我就当我瞎了,看不⻅这俩货在我⾯前发狗粮。
「你今天怎么有空来?
刺客抓住了?
」我拍拍⼿上的⼟,张顾阳很上道地从井⾥提上⽔来给我洗⼿。
景升当初贡献的三个缸⾥,我后来只保留了⼀个腌咸菜,剩下两个都拿来种荷花了,⽆他,只因为藕⽚和莲⼦实在是太好吃了,相⽐之下,腌⽩菜简直被⽐得黯淡⽆光。
哪怕只能吃⼀季我也认了。
张顾阳摇摇头。
「还没,娘娘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了?
」其实我还真就只是随⼝问问,肯定是没抓住嘛,要抓住了,徐盛还能这么闲地给我送东西?
恐怕早急疯了要去救⼈了吧。
不过渣皇帝的侍卫们都是这么没⽤的吗?
⼀个受伤了的刺客从去年逮到今年,⾏刺两次,两次没得⼿还都没被抓?
说不好那个刺客的天赋技能点全都点在了逃跑上也没准。
张顾阳提起这个话题明显有些⼼情郁闷。
想想也是,刺客逍遥在外,意味着侍卫⽆能,⼀天逮不着就得多挨⼀天的骂,按渣皇帝这种没良⼼的尿性,炒⼈鱿⻥或者把⼈推出去砍啦砍啦的也不是没可能。
我陪着张顾阳⼀块⼉叹⽓。
虽然我也不知道⾃⼰叹什么,毕竟从我的⻆度来说,我巴不得那位⼥壮⼠早⽇成功,然后我就有机会脱离苦海了。
云霞宫⾥种再多的菜,也就巴掌⼤⼀块天,我傻了才会想在这⾥待⼀辈⼦。
尤其是在灯节出去过⼀趟之后,我这⼼简直就是⻜在外头的。
穿越前辈们开⽕锅店、开⼩⻝街、开胭脂铺……⽣意做得红红⽕⽕,轮到我再怎么次,出去混个温饱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我意思意思陪着张顾阳叹完⽓,拖着他跟我⼀块⼉浇菜地。
「李贵妃的孩⼦没能保住,元淑妃⽣了⼀位公主。
」不知道是不是怕我⽆聊,张顾阳⼀边浇⽔⼀边给我⼋卦后宫消息。
我突然有点激动起来。
流产在宫⽃⾥是技术活⼉,摔跤下药熏⾹栽赃,整个流程我都摸得透透⼉的,不知道李贵妃这是踩着哪个雷了。
然⽽张顾阳回头瞟了我⼀眼,迅速浇灭了我的好奇⼼。
「太医说就是孕中吃太好了,⽣下来时难产,⼩孩⼉卡了半天没出来,最后憋死了。
」我:……好吧,是我想多了。
要不说我就不爱和直男聊天呢,开头满分勾⼈兴趣,结尾⼀句话让你毫⽆与之聊下去的欲望。
得亏这是包办婚姻时代哟,放我们那⼉,⼩哥哥你是要单⾝单到死的啊。
「皇上透露出来的还是那个意思,谁能⽣下皇⻓⼦,就⽴谁为后。
」我感觉这皇帝是好不了了。
把皇后和太⼦之位都寄托在⼥⼈肚⽪上,万⼀养出来个熊孩⼦可怎么好?
张顾阳的脸⾊终于严肃了起来。
「娘娘,皇上是打算⽴皇后了。
」我感觉挺淡定的,⽴谁都不可能⽴我呗,说得好像我还想去争⼀争似的。
「回头⽴了谁告诉我⼀声,我和景升、翠翠可都是押了赌注的。
」张顾阳看着我的眼神忒⽆奈。
「娘娘不为⾃⼰考虑⼀下吗?
⼀旦陛下⽴了皇后,只怕新皇后头⼀个就容不下娘娘了。
」我有点⽣⽓。
虽然说张顾阳说的都对,但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吗?
我难道还有办法让前夫不再娶?
还是琢磨着怎么跟渣皇帝复个婚?
别逗了。
我唯⼀能想想的就是怎么离开这⾥。
问题是我这⾝份,还真不太好操作。
徐盛可以偷摸带我出宫⼀次,但也得赶在天亮前把我全须全尾地送回来。
宫⾥死了个宫⼥都得查清楚原因登记在册呢,莫名其妙少了个前任皇后不得翻天啊!别的不说,我这拍屁股⼀⾛了之了,张顾阳这⼀堆侍卫⾸先就得倒霉。
他们负责巡查宫禁啊,宫⾥头少了个⼤活⼈,他们是往上报呢还是往上报呢还是往上报呢?
我承你的情,⽼⽼实实待在这⾥和坐牢⼀样不挪窝,你倒好,居然还敢说我不为⾃⼰考虑?
我懒得跟张顾阳讲这些,免得耽误了他的⼤好前程。
于是我⼼情低落地抢过⽔瓢⾃⼰浇菜,再不理他了。
张顾阳待了⼀会⼉,⻅我铁了⼼地不说话,拉着厉远⼀块⼉⾛了,当然,更⼤的原因是他还在当值,不能翘太久的班。
翠翠跑过来按住我的⼿。
「⼩姐,你再浇下去这⽚⽩菜就要被你浇死了。
」我叹了⼝⽓,拉着翠翠⼀块⼉坐地上。
「翠翠啊,你要在这⼉待腻了,回头我和⻬德妃去说说,怎么想个法⼦把你送出去,你找厉远⽐跟着我要强些。
」这倒是实话,渣皇帝废的是我⼜不是翠翠,⼩姑娘还是当的宫⼥差。
宫⼥是皇宫⼀块砖,哪⾥需要哪⾥搬,⻬德妃调动⼀个宫⼥应该不会太难操作。
翠翠⼀听我说这话眼圈⼉都红了。
「⼩姐不要翠翠了,⼩姐你没良⼼!」我:……翠翠抱着我哭天喊地。
「⼩姐,你当初被皇上抛弃,翠翠我可是不离不弃跟着⼩姐来的,现在⼩姐发达了,满院⼦种上菜了,就不要翠翠了,⼩姐你不讲武德!」好吧,我得承认,翠翠从⼀个说话细声细⽓的纯种古⼈,进化到如今满嘴跑⽕⻋,纯粹是我的锅。
「翠翠进宫的时候就说过,⽣是⼩姐的⼈,死是⼩姐的死⼈,⼩姐你别想丢下我,翠翠做了⻤都会跟着你的。
」话是好话,就是听着怎么感觉怪别扭的。
我没承想⼀句话捅了翠翠这个⻢蜂窝,⾜⾜花了⼤半个上午,⽴下重誓,除⾮翠翠⾃⼰⾛,否则我绝不擅⾃安排她的出路问题,才算摆脱了⼩姑娘的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