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门,里面一如既往地幽暗。
母亲怎么也想不到我会来这里吧。
之前就是在这里,我和母亲携手制服了文叔。
我本以为文叔是我唯一的敌人。
却没想到母亲隐藏得如此之深。
那她和文叔的关系是什么呢?
我心里怎么也想不通。
不知不觉间走进了实验室。
看见手术台,我想起了李婶。
如今她应该在村里过上了正常的生活。
我的手缓缓地在手术台上游走,思绪万千。
突然,我摸到手术台边缘下方有个凸起的地方。
我弯下腰查看,是个小型按钮。
出于好奇,我按了下去。
手术台开始摇晃,竟自己向旁边移动。
而原位置上竟然出现了一间地下室!
我震惊之余,不由得感叹母亲真的聪明。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我之前很多次接触这里,都没有发觉。
看着眼前黑漆漆的地下室,我犹豫不决。
想着要不要叫上老陈一起。
但来不及了,时间一分一秒都很宝贵。
况且母亲不会想到我敢来这里。
我原地深呼吸了几次,给自己壮了壮胆,走了进去。
里面没有灯,我凭借手机微弱的光勉强看清路。
墙壁上长满了青苔,看得出来,这个地下室有些年头了。
大概走了五分钟,我看见了一扇门,外面挂着铁锁。
我试着用手推了推,纹丝不动。
这时里面传来拖动铁链的声音,有脚步声!
「谁!」
我大声问,其实是为了给自己壮胆。
里面的动静突然消失了。
我把耳朵贴近,想听得仔细些。
这时里面的东西开始激烈地撞门。
咚,咚,咚
嘴里还发出奇怪的声响。
接着是一阵尖锐刺耳的声音,像是指甲刮铁门的声音。
我被吓得连连后退,身子止不住地发抖。
求生的本能让我连滚带爬地原路返回。
刚回到实验室,就接到了老陈的电话。
「你在哪里?」
「我在别墅里。」
「快藏起来!你母亲要到门口了!」
她怎么来了,可我看了空荡荡的实验室,我根本无处可躲。
「你快把内存卡的密码告诉我,我去把证据交给警察,然后来救你。」
眼下只有这个办法了。
说完密码后,我转身跑进了地下室。
也许躲进这里面,还有一线生机。
老陈,你一定要来救我。
……
封闭的地下室里没有一点声音。
那扇门里面的东西也安静了下来。
我躲在拐角处,身前只有一处废旧的柜子遮挡。
这下面空气稀薄,加上我心跳加速。
一时间有些呼吸困难。
就在这时,我听见一阵响动。
地下室的门开了。
不紧不慢的脚步声仿佛踏在了我的心上。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最终停在了我的面前。
我屏住了呼吸,祈祷不要被发现。
这一瞬间好漫长。
接着我听见了开锁的声音。
想到铁门后面的东西,我忍不住稍稍探头看个究竟。
首先进入视线的是一双白色的单鞋。
这是母亲的鞋。
但奇怪的是,她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
我慢慢地将视线上移。
母亲的身子面对着那扇铁门,一动不动。
我心里纳闷,继续将视线上移。
在看见母亲脸的一瞬间,我被吓得惊呼出声。
她整张脸面对着铁门,可眼珠却向我这边倾斜,正死死地盯着我。
这时的母亲完全没了人样,像个怪物,
我想逃,可双腿有些发软。
母亲转过身面无表情地向我走来。
顾不了这么多了,我起身一把推开她,然后往出口跑去。
母亲没有拦我,只是站在原地大笑。
诡异的笑声回荡在整个地下室。
我一路狂奔,不敢歇一口气。
出了别墅门,我看见不远处有几个路人才慢慢停了下来。
冷静下来后,我回想起刚刚在地下室的场景。
那扇铁门被母亲开了一条缝。
在推开母亲的同时,我趁机往里瞟了一眼。
里面那个东西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是个人。
竟然是个人。
母亲为何把他关在这里,又对他做了什么?
想起母亲刚刚的样子,我不敢再回去了。
对了,老陈!
他应该拿着证据去报警了。
我打电话过去问他到哪儿了。
可他的手机竟然是关机状态。
我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但又说不上来。
只能先回公寓等他消息了。
老陈一夜未归,电话也一直打不通。
难道他也被母亲发现了?
第二天一早,我去了离母亲别墅最近的警察局。
他们说昨天没有人来报案。
老陈到底去哪儿了?
现在摄像头里的证据和老陈一起消失了,我手里最后的筹码也没了。
母亲昨天发现我后,肯定已经处理了那个地下室。
我现在报警必然什么都找不到。
这不靠谱的老陈!
接下来的几天,我都窝在公寓里,除了点外卖就是看电视。
完全不知道之后该怎么办。
这天夜里,我随便找了部口水剧看。
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
我做了个很奇怪的梦。
周围弥漫着浓浓的黑雾,我小心翼翼地往前走。
慢慢地,一道铁门出现在我眼前。
门没有锁,我轻轻地推开走了进去。
里面潮湿得很,还散发着恶臭。
一个人趴在地上,看不出是死是活。
突然,那人抬起头看我。
眼眶里满是红血丝,嘴里吐着血泡,然后爬起来奔向我。
就在他快要碰到我的一瞬间,梦醒了。
我惊魂未定地坐起身来,庆幸这只是一场梦。
可接着,我意识到不对劲,身体僵硬着不敢动。
房间里有人。
就在我左手边的角落里,有个黑影。
就在这时,黑影动了!
我来不及反应,就被紧紧地捂住了口鼻。
慢慢地,我失去了意识。
等我醒来时,外面已经是白天。
我的双手被死死地捆在了一起,嘴巴也被胶布封上。
最恐怖的是,我身后慢慢走出来一个人。
竟然是老陈!
我惊恐地看着他,不知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老陈看着我挣扎的样子,眼神怪异地盯了我很久。
然后冷笑一声。
「内存卡是空的,里面的东西呢?」
空的?我不解地看向老陈。
不理解他说的话。
可就算内存卡是空的,他为什么要绑架我呢?
「老陈,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蹲下身和我平视,眼神幽深得像无底深渊。
「你何必还要和我演戏呢?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
我抬头看着老陈,这是我曾经无比信任的伙伴。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渐渐平静了下来,眼神里的恐惧全部褪去。
没错,老陈不简单,我早就知道了。
那天我发现家里的地下室还在,进去之前其实跟老陈说过这件事。
结果本应在上课的母亲,很快就回到家把我弄晕。
我醒来后,就开始怀疑是老陈通风报信。
于是我故意给老陈打电话,说手里有母亲犯罪的证据。
那个时候,我瞟到门缝处的黑影,是母亲。
果然,老陈很快就来把我救了出去。
我带着他到别墅拿到摄像头后,趁他不注意将里面的数据全部转移了。
接着我把摄像头砸坏,让老陈拿去修。
这只是我争取时间的手段。
在老陈出门后,我开始在家看视频内容。
除了被文叔催眠的片段,其他时间母亲都在做实验。
就在我快要放弃时,有趣的一幕发生了。
母亲和文叔一起走进了那间地下室……
那一刻,我明白了一切。
母亲和文叔,从来都是一条船上的人。
老陈是他们用来监视我的手段。
从我调查文叔到放录音笔,每一步都被他们看在眼里。
母亲被催眠,不过是演给我看的戏。
那天我被迷晕,她之所以没对我下手——
是因为知道我提前报了警,别墅外面埋伏了很多警察。
所以为了保全母亲,文叔甘愿牺牲自己。
后来文叔揽下了一切罪责,母亲则继续那些研究。
我怀疑这是他们早就商量好的,断尾求生。
看清真相的我,决定查清楚别墅地下到底藏着什么。
我知道老陈一直在暗中跟踪我。
在看见我进了别墅后,他立马通知了母亲。
我的时间不多,一刻都不能耽搁。
在地下室里我发现了母亲真正的秘密。
那扇门的后面,关着一个人。
我不知道他被关了多久,久到连话都不怎么会说了。
隔着那扇厚重的铁门,我将耳朵贴在门上。
「你是谁?」
里面传来拖动铁链的声音,然后有东西在重重地撞门。
「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我是来救你的。」
在我不断的安慰下,里面的东西终于安静了下来。
接着我听见他发出低沉的嘶吼,像垂死的野兽。
「救我。」
里面的人嗓子里蹦出两个字。
我想把锁打开,可怎么砸都无济于事。
这时,老陈告诉我母亲来了。
他让我说出内存卡的密码,然后去报警。
呵,可真沉不住气啊。
于是我将计就计告诉了他密码。
没关系,反正里面是空的。
并且我查到老陈在贩卖色情视频,在来之前就报了警。
短时间内他是回不来了。
「所以你在把我当猴耍?」
老陈有些气急败坏,上前给了我一耳光。
我不屑地抬头看他,说道:「你个小喽啰,让你主子出来吧。」
他明显愣了一下,接着房间外响起了掌声。
「不愧是我的女儿,聪明绝顶。」
是母亲,她笑盈盈地走了进来。
一把捏住我的脸,责怪老陈下手太狠。
「小安,都是妈妈不好,没照顾好你。」
我把脸偏向一边,不想和她有任何接触。
也许是我的举动激怒了她,我又挨了一耳光。
嘴里开始弥漫着一股血腥味。
她依旧笑嘻嘻地看着我。
「视频在哪儿。」
「你猜。」
「哈哈哈哈哈,你真以为我找不到吗?」
母亲拿出一只棕色的皮包把玩,那是老板娘的包。
「你把老板娘怎么样了!」
没错,我把最后的筹码放在了老板娘身上。
可我没想到母亲竟然猜到了。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小安,这个道理我也知道哦。」
我沮丧地垂下了头,像只斗败的公鸡。
「我输了,你想怎样都可以,但,能不能放了我妈。」
眼前的女人愣住了,随即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不愧是我培养的人。」
现在的我对她来说没有任何威胁,所以她无须隐瞒。
眼前这个人,不是我母亲。
她是夺走我母亲一生的恶魔。
「能跟我说说母亲的事吗?求你了。」
我卑微的态度让女人很受用,她缓缓地将当年的事说了出来。
「你母亲很聪明,她想帮村里人解决蚂蟥,眼看她就要成功了,我们必须阻止她。
「于是我和哥哥也就是你的文叔商量,把她诱骗到那里关了起来,而我则整容成了她的样子。
「手术很成功,加上我和你母亲以前的朋友断了联系,没有人发现。
「这些年我在你母亲身上做了不少实验,你看,她已经不像人了。」
说罢,她给我看了一张照片。
在那间地下室里,一个女人躺在地上,面容枯槁,头发上爬满了虱子。
更可怕的是,她的肚子鼓鼓的,里面蠕动着一条条的东西。
这是,我的母亲。
我是怎么发现的呢?
那天,我们隔着门,她一遍遍地叫着,安安,安安。
……
泪水顺着我脸颊流下,母亲,是我不好,现在才来找你。
「后来呢,你用母亲的身份做了什么?」
「我和哥哥从小就接触这些知识,所以你母亲的研究,我也马马虎虎能够应付。」
「然后你光明正大地研究蚂蟥,还以母亲的名义安排村里人体检,把蚂蟥卵输入她们体内,对吗,文丽?」
听见我喊出她的名字,她吓了一跳。
「看来你调查过我,但没用,从今天起,你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正好,你母亲的肚子不能用了,你来代替她。」
我冷冷地笑出声:「你不是一直在拿我做实验吗?」
从我被接到城里,各种药就没停过。
我一直以为她是为了我好。
如今看来,他们只不过是在培养一具新的身体,最适合蚂蟥繁衍的身体。
村里的女人都没有流鼻血的症状,只有我会。
这都是药物的副作用。
就等我到了二十岁,子宫发育到适合的状态,就能成为他们新的实验工具。
原来文丽之前每次消失,都是在折磨我的母亲。
她一次又一次地把蚂蟥卵注入母亲的身体,还拍下照片挂在走廊上。
这一切都是用来满足文丽变态的欲望。
「对吗,文丽?」
「你真的很聪明,小安,你说得没错。」
可我有一点不明白,在他们兄妹之前,村里那些女人是怎么怀上蚂蟥的呢?
「以前有以前的办法,井里的水,河边的鱼,哈哈哈哈哈哈……」
文丽癫狂地笑了起来。
原来是这样,男人的身体里没有允许蚂蟥繁殖的器官,所以只能是女人。
难怪,村里女人开始「怀孕」的时间有差别,有的十几岁,有的二十几岁。
「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就因为祖上的仇恨?」
听见我这么说,文丽彻底怒了,她冲着我疯狂地嘶吼。
「你懂什么!我亲眼看见我的父母饮恨而终,这是我们世代的仇!」
祖上的事,村里那些女人何辜,我的母亲何辜!
我懒得和她争辩,
但是,文丽,你们完了。
就在这时,数名警察破门而入,将文丽和老陈制服。
「不可能,这不可能,你是怎么报的警?」
她对于眼前的一切不可置信。
其实,是她自取灭亡。
「是你给警察带的路呢。」
文丽看了一眼那个棕色皮包,怨恨地瞪着我。
我早就安排好了一切。
在我把包交给老板娘时,就在纽扣上装了定位器。
并且让老板娘一旦发现皮包不见,立马报警。
文丽不敢把事情闹大,所以不会对老板娘怎么样。
只能带着皮包来找我。
我知道他们发现内存条是空的后,一定会来找我,所以做了完全的准备。
其实视频的内容治不了文丽的罪,一旦她把地下室转移,我就功亏一篑。
可她太自负,以为控制了我就胜券在握。
刚刚我们所有的对话,都被我藏在床脚的录音笔记了下来。
到头来,她输得彻彻底底。
……
哐,铁门被打开了。
我带着警察冲进了地下室。
里面的人惊恐地缩成一团。
她已经瘦得不成人样,肚皮松垮垮地堆了好几层。
我第一个冲上去紧紧地抱住她,
「母亲,别怕,我是安安。」
我和奶奶都在等你。备案号:YX11j3lYyW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