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被拐卖的女子基本都跑不掉?

我被掼在地上,手指嵌进地下干草里,不停地抖。

肖维这架势不可能是想插门闩,更像是……知道了什么。

「季云是吧?我真是小看了你。平常装得可真像啊,竟然连我都信了。」

「肖维哥你说什么……我装什么了……」

我不清楚他知道多少,下意识地重复他的话。极端的恐惧让我发不出声音,嘴角跟着抽搐,气音断续。

「听说罗轩小龙最近总掐架,你挑的吧?把自己择得干干净净,那两个蠢货头破血流还丢了命,有点本事。

「设计出了白事,村民一定都得今天聚起来,没人敢离开。偏偏今天罗大明要上城,明天才回来——你想干啥?撺掇被关家里那些女人逃走?还是在家要鼓捣什么坏主意?」

「你误会了肖维哥,不是我,他们一直关系不太好,我真的啥都没干!」

我抽泣着磕头,求他消消气,肖维却一鞭子打到我脑袋上。

「你啥都没干?你没撺掇罗大明整自媒体?」

我身子僵住,不可置信地抬头看他。

「行啊你,」肖维扯着领子,笑得恶劣狠毒,「罗大明不可能告诉任何人,这个法子还能让他信你,你真行啊。怎么着,想跟网友求救?

「可惜了了,我先知道了。怎么办啊,费好大劲琢磨出来的这么好的办法,没准马上就成功——结果先被我发现了,哈哈哈哈哈!你灰不灰心?后悔死了吧?

「噢对,你也不用发愁。明天罗大明回来,我会立马告诉他你是个什么东西。你说,知道真相之后,罗大明会怎么感谢你?

「放心,我会让他留着你的眼睛。好人做到底,我得让你看着我啊,看着我亲手把那个破账号注销。」

我只剩下气音,身体筛糠一样,肖维蹲过来,阴森森地盯着我看。

我拼命点头又磕头,求他网开一面,求他先别告诉罗大明,让我多活一天,我什么都愿意做。

「是可惜了,长得挺漂亮。要不这么地,你好好伺候我,伺候舒服了,没准我能跟罗大明求求情呢?」

「你说你怎么就想不开呢,」肖维叹了口气,语气里却全是幸灾乐祸,「就算能回去又能怎么样啊,我把你接进来,你已经掉到地狱里了——你就算出去,也做不了正常人了,怎么就不能安分守己,消消停停地做村里人,啊?」

肖维甩开手,目光扫过大门旁边那里,笑出了声。

「要不是贺筱听到你和罗大明在大门里边议论短视频就急急忙忙找我,我也不会知道。所以啊,冤有头债有主,你要恨也找贺筱去。

「时间长了飘了吧?你说你俩但凡谨慎点进屋说,贺筱也不至于听到啊。

「行了,进屋伺候我。今天也没人打扰,给你个机会。」

肖维正凑过来,得意地笑着我吓破胆的绝望样子,我蓦地抬手,金属穿透骨肉的声音短暂又沉闷,肖维的表情一瞬间就僵在了脸上。

「要是不让贺筱知道,怎么能引你过来呢?

「你决定洗脑村民让他们愚昧迷信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会掉进自己亲手设下的陷阱里,无人知晓地死掉?」

我拿拇指上的顶针使劲轧着手里的铁签子,两只手上分不清是血还是汗,湿得直打滑,我害怕铁签子扎不进去,浑身都在拼命用力。

「你竟然……演的……」

肖维好像在挣扎,骨头砸在我身上生疼。但我整个人都扑着压住他,脑袋过了电一样,视野好像都跟着清晰了不少。我拼命把手往下送,看见他嘴唇嚅动着,似乎说了几个字。

「演的?我腿都断了,每天晚上都看不见月亮,全他妈是乌云,现在门闩声一响我就一哆嗦……我这缕白头发!」我几乎语无伦次,眼前也一片血色,「演的……你演一个我看看!」

手好像动不了了,我使劲眨眼睛看,是铁签子到了头,扎不进去了。

我忽然就清醒了。

不能被他带到任何情绪里,我还有别的事要做。

肖维眼球凸起,脸上身上都是血,看着好像还剩几口气,将死未死的脸上满是痛苦。

他嗫嚅着嘴唇,竟然还能发出一点气音。

他说,地狱。

我捏起下一根铁签子,狠狠扎了下去。

「地狱?」我凑近他耳边,朝着地上那坨没声息的烂肉说话,「肖维你听好了,我季云就算是身陷地狱,也绝不会做伥鬼。哪怕被扒皮抽骨,我也要杀了地狱里最恶的厉鬼!」

自然是没有回应的,鲜热的血溅进了地上一圈冷下来的鸡血里,温度一点点丧失。

我放声大笑,声音片刻就被远处的鞭炮声裹住,只有我听得到那声音里的坦荡。

地上那坨烂肉各自分了家,左边的拳头还紧攥着。我瞥了一眼,从兜里掏出一块布条,用力绑住了那只拳头。

罗大明第二天回来的时候,村里席办完了,院子里也收拾干净了。

我给他倒酒,顺便旁敲侧击 U 盘的情况。

他一饮而尽,说出来的话却叫我一愣。

「我说,我儿子以前就在你家买过特价 U 盘,拿回去就坏了。」

「我婆娘以前就在你家买过特价 U 盘,拿回去就坏了。」——他把话里的人换成了弟弟。

我并不因为他对话的改动害怕,可他的眼神让我发慌。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我眼神扫过并未停留,权当没注意到。

他是在怀疑我,还是谁和他说了什么,或者是……我杯弓蛇影了?

肖维不会提前向罗大明揭发我,即使他当天身上没带手机,我看不到通话记录,我也能确定这一点。他不可能打电话说,不差那一天半天,他怕节外生枝。

况且,如果他真的第一时间就打个电话,他不会那样怒气冲冲地来罗大明家。

更重要的是他没办法推翻自己的话,暴露自己在办席的日子偷偷回来,还进了别人家里的事实。

我端了个菜回来,罗大明的目光已经不在我身上了,看来是我太紧张。

罗大明自作聪明改了话,早就在我预料之内。

他们这个村子里,应该很注意,在外面会避免提到「婆娘」。

而我给他提的建议,听上去也就是一句普通的话,就像买菜讲价说「那天我哥在你家买了不新鲜的菜」一样,他不会觉得我别有用心。

但话在嘴边,他会潜意识里用最相近的词语替换掉「婆娘」,我想他最开始想说女儿。

可他做梦都想有个儿子,又恰逢老三丧子,他一定会选择过嘴瘾,说「我儿子以前就在你家买过特价 U 盘,拿回去就坏了。」

这句话,比改之前还能让人警惕。

因为当年 U 盘店为了促进消费做了活动,把 U 盘分成了男生款和女生款,男生款在学姐男朋友的店卖,学姐店里只能是女生购买。

他说儿子买过,我能确定,学姐一定会听出问题。

而且其实,话里的提示一直都不在前半句,而是后半句。

罗大明接下来会说,「这回买的这个 U 盘,我拿回去给我儿子看了,他说芯片一打眼就能看出来有问题,里边肯定也是假冒伪劣的」。

卖家会跟着话下意识地透过 USB 口看芯片,芯片自然是没问题的——但我把它拆开里面夹上纸条之后,反着装了回去。

那样,学姐第一眼就会看到,芯片是反着装的。如果是碰瓷挑事,根本没必要这么做。再结合「特价 U 盘」「里面有问题」,我的赢面显然大于输面。

再有人看到肖维,已经是几天后了。

他本来就不常在村子里,作为「有面儿的出息人」和拐卖主要策划者,他大部分时间都在城里,回村也向来不定时间。

所以一时联系不到他,也没人在意。

直到大家在老贺家看到他。

那天是因为村民不小心「惩罚」了一个女人,人断了气,得赶着白天,去老贺家埋。

一群人聚在老贺家那个平常路过都不敢看一眼的院子,有人眼尖,看见角落有个没埋好的坑,上面似乎是新土,可那几天他们没埋过谁。

土还没撇干净,肖维半烂不烂的脸就露出来了。

人群腾地慌乱,村长团团转着叨咕是谁,撇土的人就看见肖维残肢里紧攥着的拳头。

里面有颗纽扣。

毫无疑问,是凶手被他扯下来的扣子。

而贺筱当天穿的那件衣服上,明晃晃少了一颗扣子。

贺筱颤着嘴只会念叨不是,忽然好几个人想起来,办白事席那天,他们碰见说要离村上城的肖维,正看见贺筱着急忙慌地跑来找他,说有很重要的事。

衣服扣子、肖维最后见过的人、贺家院子,人群恍然大悟,又恨得不得了。

贺筱忽然好像想通了什么,歹毒地抬眼找我,我心里咯噔一下,等着她说话后再说出准备好的说辞,可她甚至没能说话,就后脑一顿,直直地倒了下去。

贺筱毕竟也算他们的人,老贺自己动手杀了她,村里人也不好再说什么。

我直愣愣地看着面前的血,回了罗大明家还没缓过神过来。

老贺是为了不遭人闲话杀了贺筱,可我确实没想到他们会这么狠,连自己人都说杀就杀。

村里没了主心骨,难免有些混乱。但那些骗术和手段肖维教他们用过很多次了,他们索性放下心来,觉得没了肖维照样可以继续。

但他们没能如愿,我日盼夜盼,终于盼来了月亮。

一个深夜,这些恶鬼都在睡梦中落了铐。而无辜的女人们,没有一个人在那晚受伤。

当晚的月亮很亮,照得我越走越迟滞。我确实在前行,片刻不曾回头看。可那月亮太亮

身边的女警察不住地安慰我,见我步子越来越小,她也不催促,而是跟着我一起磨蹭。

直到我不动了,她顺着我的目光,看到了警戒线外的一个男人。

我男朋友。

他瘦了很多,好像很憔悴,来回不安地踱步。

我忽然想蹲下去,我从女警察手里抽回自己的手,想捂住脸,或者干脆划烂。

女警察温柔地按住了我,她一字一句地告诉我,是那个男孩报的警。

她告诉我,他早在几年前就报了警,说怀疑自己女朋友失踪,只是当时线索太少,无法锁定嫌疑人。后来几经辗转,一直关注这起案子的警局大概锁定了一个区域。正巧当天,这个男孩在收到一通电话后,又一次赶来警察局报警。

那天之后的事我大多不记得了,唯一还有印象的就是我男朋友,哦,就是我现在的老公,在一个月亮很亮的夜晚,非拉着我跟我求婚。

我好像没答应。可能因为那个时候他莫名其妙地憔悴,眼下青黑,胡子拉碴的。

他就每天缠着我,问我是不是因为他不好看了。最近没健身,我是不是嫌弃他的身材……

说实话,我也不太记得当时拒绝的原因了,但我肯定没坚持很久。我那么爱他,又怎么会不想嫁他呢。

我们会携手走完接下来的路,会幸福美满,会平安快乐。

绝对不会有什么恶鬼,把谁拽进地狱。

  • 完 -

□ 花重备案号:YXA1JOK4KpBHxZBQ2KPcn9n8编辑于 2022-10-31 19:30・IP 属地黑龙江真诚赞赏,手留余香赞赏3 人已赞赏​赞同 7158​​852 条评论​分享​收藏​喜欢​收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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