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揭秘

出自专栏《我本以为我是女主角》

「因为这是一个小说世界,我们所有人都是小说里的角色。」

因为太震惊,我好一会儿都说不出话。

很久才找回被一击溃散的理智去回应。

「那我们的结局都是被安排好的吗?」

我以为我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会是平静的,一张嘴却满是颤颤巍巍。

「……」

她沉默了良久,并没有回答我这个问题。

「我先给你讲讲这个世界吧。一个完整的文学作品是有一套完整的故事链的,这里面有人物轨迹,人物故事组成的某一角世界。而当一个文学作品收到了足够多的喜爱,寄托了太多人的喜怒哀乐,就会慢慢衍生出一个小世界,小世界运行中会自给自足地补充所有的空白,将一角填充成有血有肉有理有据的完整,而我们就是这个故事里的角色,在小世界衍生后变成了有自主意识的,真正的人。」

这段话实在是太惊世骇俗了,我猜测了很多种可能性,却没想到真相还是远远超出了我的预料。

我竟然只是一本书里的角色?

「如果这是小说世界的话,那么你是女主角,我是女配角,顾泽言他们谁是男主角?」

「按照一开始的设定的确是这样,顾泽言是原定的男主角,但是自从系统出现一切都不一样了。」

「系统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文学作品有很多,能衍生出我们这一个小世界,自然还会衍生出其他的,而除了像我们这样的小世界之外还存在更多的文明。系统就是来自一个科技极其发达的高等文明,就像我们看到的科幻电影那么神奇。在他们的世界里,已经依靠着科技机械化摆脱了生老病死,低级趣味。只是再智能,全面机械化的世界仍然需要一个支点,就如同人要吃饭,车要加油,他们需要能源。」

这点倒是有些印证了我之前的猜测,系统果然是更高文明的侵略者。

「一个世界的能源始终是有限的,为了更多的获取能源,他们一直在研究各种办法。直到他们发现了这些由文学创作衍生出的小世界,这些小世界几乎都是靠其他时空人类的喜怒哀乐赋予能量产生的,是极其薄弱的,是很容易入侵的。于是他们成立了时空管理局,由一个高等智能机械统领。他就是系统的上级。他编程了无数的系统,就如同一棵大树上延伸出的藤蔓,这些藤蔓会伸入那些小世界吸取能量供给他。」

「那外来人呢,她们到底是从哪里来的?也是小说世界吗」

「不,他们是各个世界中意外横死的灵魂,上级编程了一套筛选机制。他们需要的灵魂有男有女,但基本都是虚荣贪婪,喜欢不劳而获,在男女关系方面比较擅长的灵魂。被她们捕捉后,他们会诱骗这些灵魂签订契约。一开始的时候,系统的确是会带着一个灵魂不停地穿梭于各个世界进行攻略任务,因为那个时候他们以为每个小世界只能被他们吸收一次能量,所以只能耗费心神,耗费能量去打开一个个新的小世界,直到他们偶然发现这些小世界是可以以灵魂为代价进行重置的。从那以后,每个系统都会选择一个小世界驻扎,每捕捉到一个灵魂就会诱骗他们进行攻略,当能量吸收完毕,就会用这个灵魂作为钥匙开启重置。」

「能量就是积分吧,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是气运。」

「什么?」

「小说世界与普通的世界不同,小说世界是围绕着主角人物展开后自我填充的世界。即便是现在有一套自我运行规则了,但是主角仍然是这个世界的核心,整个世界的气运几乎都围绕在主角身上。这是一部女性向的作品世界,我就是这部小说的女主角,我是整个世界最最核心的气运,所以他们挑中了我。顾泽言是男主角,其他几个男性角色都是男性配角,而你是女二号。」

她说到这儿的时候停顿了一下,明明什么都没有,但我却觉得她似乎在端详着我。

「她们如何从男性角色上吸取气运的办法你也知道,至于你……她们是通过打压你的办法,一方面可以用你当垫脚石去激发宿主打脸的快感,一方面你衰败后,你的气运会被女主角吸收,也就是神不知鬼不觉地就被系统拿到了。」

「那么你呢?你是怎么知道这一切的?」我隐隐能察觉到整个讲述过程中,她似乎都在刻意模糊自己的信息「你既然是这个世界的核心,应该不仅仅局限于一具身体上吧,你的灵魂应该更重要,为什么你没有被系统吸收。」

「就是因为我是核心,所以我才没有消失,我的消失会影响整个小世界,整个小世界的局面都会因此改变。所以她们剥夺了我的身体,让我的身体变成了一个傀儡,将我的灵魂囚禁在系统内部,系统正附身在我的躯体上的,这样可以蒙骗世界规则,以为我还在。这么久以来,系统一直在缓慢蚕食同化着我的灵魂,可能再过几世,她就能彻底取代我成为整个小世界的核心了。」

……那这么多世你一直是清醒的吗?

这个问题有些残忍,我没能问出口。

「那么接下来,我只要继续想办法拖低好感度,你阻碍系统向上联系,等她在不稳定的状态下重启,你可以重新回到自己的身体里,之后呢?系统就会彻底消失?她们不会再次出现吗?」

「这件事我现在没办法给你一个很准确的答案,但是我可以保证,只要这么做就能够结束这一切。」

「可是……」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突然控制不住打了一个冷颤,一下就醒了。

望着熟悉的车顶,我一时有些茫然。

我看向旁边,沈牧抱着胳膊躺在放平的车椅,侧头盯着窗外不知道在看什么。

大概是察觉到了什么,他突然扭过来:「醒了。」

他的眼睛很亮,我能看到我在他眼中小小的倒影。

我伸出手轻轻碰了碰他的脸颊,我的手指很凉,他的脸温热。

原来我们都是一本书里的角色啊……真是不可思议。

「怎么了?你做噩梦了?脸色这么难看。」

他说话的时候,脸上的肉微微在我指腹下颤动着,鲜活的像是一尾鱼。

「没什么。」我收回手,坐起身:「我得回去了,你这几天先不要乱跑了,我怕顾泽言那边会找你的麻烦,我先去探探风头的。」

沈牧一听到顾泽言的名字立刻就开始骂骂咧咧。

我却无神去回应他,望着车窗外的风景,心思仍是飘的。

深冬的日子,哪怕是常青的树都带着萧条,裹着北方的干燥拧巴着身子用力舒展,裹着灰的蓝天上没有一丝云。

我在这座城市生活了二十一年了,同样的景色我看过成百上千次,可这一刻我竟觉得如此的陌生,我甚至找不出一个合适的形容词来形容我此刻的心境。

「你看什么呢?」

「没什么,就是觉得天气很好。」

「你怎么奇奇怪怪的,算了,我饿了,我们去吃饭吧,吃完饭你再回去。」

「好。」

……

金家上一次如此阴云笼罩,还是金楚涵跟顾泽言闹出丑闻的那一次。

上一次也就罢了,两个情投意合的年轻人出点格,随便就糊弄过去了,这一次可不同。

她可是背着未婚夫在外面乱搞,两个男人还当众打了起来。

此事不仅让金家难堪,更让顾家下不来台。

如此的高调可是历任外来人都没享受过的殊荣。

她又慌张又害怕,眼睛哭肿了,嗓子哭哑了。

她也知道,事到如今再咬死跟沈牧什么都没发生只会更加败好感,索性就避开这个重点,只说一开始是为了报恩,谁知却跟沈牧越走越近,酒醉后发生了一点错误,但她心里只爱顾泽言一个人,她非常懊悔之前的行为,她现在对沈牧一点感情都没有。

这套话术被她拿眼泪泡透了,捧给爸爸妈妈跟哥哥看,期望着他们能往顾泽言面前递话求情。

只可惜此事全是金楚涵的过错,顾家跟金家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

除非是顾泽言先表了态,否则他们不能贸然去替金楚涵求情。

大家虽然在小事上处处迁就她,但遇到大事上还是拎得清的,个个都不同意。

直到外来人哭的都不出声了,系统才带着怒气姗姗来迟。

哥哥的好感度维持在百分之二十左右波动。

至于顾泽言一直在正负之间强烈起伏着到现在都没有稳定下来。

系统把她骂了个狗血淋头,外来人求着系统帮一帮她。

系统大概是对她彻底不抱希望了,只冷漠地告诉外来人,她现在没多余的积分可以分出来,让外来人自己想办法挽回,不然就不带着她重启了。

当晚,外来人就割腕自杀了。

当然不是真的想死,只是拿苦肉计博同情罢了。

到底是血亲,见她这样,爸爸妈妈心疼远远盖过怒火,让哥哥出面去找顾泽言,希望他能来医院看一眼。

我主动加入了游说的队伍,跟哥哥在一家私人酒吧找到了喝得烂醉的顾泽言,包间门口还站着两个顾家的保镖。

于涵正在门口跟这两个保镖争吵,可不管她说什么,这两个保镖都跟山一样不可撼动。

见到我们来了,于涵似乎有些难堪,一别脸走了。

哥哥跟保镖说明了身份,保镖确认过后电话请示了顾泽言的爸爸,这才把我们给放了进去。

一进门就看到顾泽言坐在地毯上半靠着沙发,酒瓶子酒杯骨碌了满地,酒气熏天。

他脸上还带着沈牧留下的淤青擦伤,见了我们只转了转眼珠,不说话也没动,如同一具行尸走肉。

我跟哥哥对视一眼,哥哥走上前,有些艰难的开口道:「泽言,我知道我不该说这些话,只是,楚涵已经知道错了,她很愧疚,她很爱你,这件事对她刺激也很大,她昨晚割腕自杀了,幸亏保姆发现的及时……差一点就救不回来了,她情绪很大,一直闹着要见你,你能去看看她吗?」

顾泽言轻哼了一声,似乎想笑却又笑不出来,他转了转脑袋看向我们,整个人都是散的,神情是散的,心也是散的,他似乎想说什么却又懒得说。

哥哥微微抿了抿唇,很是不忍却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劝说顾泽言。

「泽言,这件事是楚涵的错,是我们金家对不起你,你想取消婚约,想分手都没问题,只求你去见一见她,我真的怕她会继续做傻事……」

顾泽言赤红的眼中只有冷漠,对我们的冷漠,对他自己的冷漠。

其实外来人走了一步错棋,如果她在沈牧一开始出现的时候就认了,认了她曾对沈牧有过心动,然后再忏悔哭诉,上演苦肉计,或许能挽回顾泽言的心。

但现在什么都晚了,顾泽言是一个骄傲的人,越骄傲爱的就越猛烈。

他从未原谅过外来人的背叛,他只是放不下她,所以隐藏了伤口,选择了忘记。

但那份爱意永远都只能停留在百分之九十九。

如果外来人从此乖乖跟他在一起,又或者是攻略顺利能拿到道具抽走他爱里的独占欲,那这份百分之九十九的爱永远都不会消失。

但她没有,她又一次的再同一个地方刺伤了他,像是一种故意的嘲笑,击碎了他强撑的骄傲。

他发现她撒谎成性,发现她愚昧无知,发现她水性杨花,发现她糟糕透顶。

他不明白他为什么会为了这样一个女人忍受如此屈辱。

跟沈牧在大庭广众下打的那一架,就是压死他骄傲的最后一根稻草。

爱是什么,爱是我明知她满身疮疤仍期望被她抱紧。

爱有千万种模样,唯独不能有介怀质疑,有了,那就是爱到头了。

哥哥眼巴巴地劝了半个多小时,顾泽言终于有了些反应。

他踉跄着站起身,没有看我们,只是轻轻说了一句:「走吧。」

……

我们带着满身酒气的顾泽言来到了医院。

金楚涵惨白着脸虚弱地躺在病床上,腕上缠着厚厚的纱布,死鱼一般的模样见了顾泽言立马重焕光彩。

哭的全是血丝红肿的眼睛无泪也惹人怜,她嘶哑着嗓子把短短的泽言两个字喊出了肝肠寸断的气势。

「泽言,泽言,我好想你,你终于来见我了。」

她喊出的每一个字都是破音,像是带着血沫,虚弱的对着顾泽言伸出缠着纱布的胳膊,每一根手指都绷紧着向前用力,期待着被狠狠握住。

顾泽言站在病床前,垂着眼,面无表情,丝毫没有回应的意思。

「泽言,你还在生气对吗,是我错了,我不是自愿的,是沈牧趁我喝醉了酒,我以为他是你,我们只有那一次!而且我们没有真的发生关系,我后面发现他不是你就逃走了。之后我真的很后悔,我心里爱的只有你,我对沈牧一点感情都没有,我恨死他了!他根本就是在故意报复我!」

金楚涵也想清楚了,沈牧把话说到这种地步,她又有欺骗大家偷偷跟沈牧同居的前科,系统现在也不会给她道具帮忙,她根本找不出任何证据来证明沈牧说谎。

索性就认了,然后把责任降到最低,一哭二闹三上吊四表忠心,说不定还能有出路。

「你知道吗?」顾泽言突然开口:「在来的路上我就在想,你见到我会是什么样子,我想你肯定会哭得很厉害,会像小孩子一样希望得到一点依靠,先把责任都推到别人身上然后才认错,等着我去给你台阶下。」

「泽言……」金楚涵呆了呆,好不容易挤出来的那滴泪挂在眼角欲掉不掉。

「我第一次知道你的名字,是听别人说,我们学校来了一个父母双亡,家庭贫困却靠着勤工俭学考出极其优异的成绩,被学校以高额奖金招揽进校的女生。我想那真是一个刻苦努力的人。没几天我跟朋友路过一个露天展会,看到你穿着很劣质的旗袍站在大太阳底下,热得满头大汗,却热情的对着每一个进出的人微笑问好,似乎对这份辛苦的工作充满了热情与活力。朋友告诉你就是那个高额奖金招进校的女生时,我很惊讶,觉得这跟我想象中朴素沉默的模样不同,却又觉得你本就应该是这副活力热情的样子。」

顾泽言说得很平静,像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可他那绷直的背,低垂的脖子却又吐露出可怜来。

「我见过很多优秀的人,可你还是很特别。你过得很苦,可就算是一堆破烂的锅碗瓢盆摆在你面前你也能敲出音乐,你博学健谈,从不差任何人半分。你永远是笑着的,阳光的,没有因为生活不如意变得愤世嫉俗,反而善解人意,体贴他人,好像什么都打不倒。你那么穷,在学校里格格不入,可你却从来不自卑,从来不试图遮掩这份贫穷,永远大大方方的。我无法自控的喜欢上了你。」

金楚涵可怜兮兮地望着他,艰难地坐起身伸手去抓顾泽言的胳膊。

顾泽言躲开了。

「当你答应跟我在一起以后我真的很高兴,但是我家里人很反对,他们越反对我就越想跟你在一起。那个时候你也受到了一些伤害,明明很不开心,却又怕我知道装作若无其事,我觉得很对不起你。当你回到金家以后我那么的高兴,我看着你重新恢复了笑脸,如同找到了避风港一般,整个人都变得柔软了,学会了撒娇,更多的开始依赖着我。我知道你以前受了很多苦,不是都说,童年时候得不到的东西,长大后容易产生报复性的补偿心理,所以我一直纵容着你,包容着你越来越多的娇气。」

说到这里,他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可是为什么你会变成现在这样……我在你身上找不到一点曾经我爱的模样,你好像变了一个人,因为做错了事情无法收场选择自杀,又哭又闹让所有人陪着你折腾……当初的你可是哪怕面对父母突然的横死,面对那么多的窘迫与困难,都没有想过放弃生命的人啊……。」

金楚涵的嘴唇猛的哆嗦了两下。

她意识到,她心急之下弄巧成拙了。

顾泽言缓缓抬起头:「金楚涵,我们解除婚约吧,不要再做傻事了,事到如今让我们给彼此留下最后那点体面吧,你好自为之。」

他说完这句话,转过身,毫无留恋地离开了病房。

「不!不要!」金楚涵嘶吼着大哭起来,还在做着最后的挣扎。

我跟哥哥沉默地立在原地,谁都没有去挽留顾泽言。

系统没有出现,但我好像听到了大厦倾塌时那缓缓响起的咔嚓声。

……

金楚涵还没有出院,顾家就出面解除了婚约,金楚涵知道这个消息后当场昏了过去,妈妈心疼得要命,竟然想出面去找顾家再谈谈,被我跟哥哥给拦了下来。

事到如今,金家只能接下这个结果,这样在顾家面前对外对内都还能留下几分情分。

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找公关尽量压下这件事对金楚涵的负面影响。

只是明面上大家不谈,私底下那些流言蜚语还是在到处叽叽喳喳。

谁都知道顾泽言头上戴了顶绿帽子。

婚约解除了,也该处理奸夫了。

其实我并不愿意顾家或者金家出面去对付沈牧,不仅仅是怕他们发现我跟沈牧的关系,更多的是怕沈牧逼急了做出什么玉石俱焚的事情。

所以我出面提出了一个想法,这件事彻头彻尾是我们金家的错误,沈牧不光羞辱了顾家,也羞辱了金家,应该由我们去教训沈牧,也算给顾泽言赔礼道歉了。

顾泽言自然是不愿意,他想亲手教训沈牧,但我只需要把沈牧的底细借着他人的口,轻轻往顾泽言母亲那里递一下。

这位婚姻不幸便把所有感情都寄托在儿子身上,把儿子视为易碎品的母亲立刻出面同意了这个提议。

她可舍不得宝贝儿子跟沈牧这种危险人物沾上一星半点的关系。

这下主动权就来到了我的手里。

接下来我只需要让沈牧回到美国,让所有人都以为他得到了风声逃走了。

天高皇帝远,他回了自己的地盘,我们这边想报复他总是要麻烦些,我既可以合理地拖延住时间,也可以让沈牧配合我做戏糊弄过去。

毕竟我早已经给他安排好了结局,在这之前我不会让任何人去接近沈牧。

只是想让沈牧先回美国这件事有些难……

「我先回去,然后你留在国内?你是想借此机会摆脱我吧。」

还没等我把计划说完,沈牧就生气了。

「我会去找你的。」我耐心地想要安抚他。

沈牧却不吃这一套:「我会信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现在你终于利用完我了,打算先把我骗回美国,天高皇帝远,还可以借着金家的势力牵制住我,你留在国内就能高枕无忧了是吧?」

「你最近汉语水平长进不少啊,都会引经据典了。」

「你少给我岔开话题!」沈牧突然俯下身来一把掐住我的脸,很用力,他眼里都是狠劲:「要走我们一起走,金宝珠,我陪你玩这一场,图的就是个乐子,除非哪天我觉得你没意思了,你才能走,不然你就是死了骨头也得留下来。」

我早就料到他不会同意的。

「你放心我没那么蠢,我们可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把你惹急了你也不会放过我。只是现在的情况如此,你必须回美国避避风头,等过段时间我也会去找你的,如果你实在不愿意,你可以假装回美国,只是这样可能会增加一些不必要的风险。」

他捏得我腮帮子又酸又疼,口水都要流出来了,我忍不住掐了他的手一把。

沈牧用力狠捏了一下我的脸,松开了手,却仍跟饿狼一样恶狠狠地盯着我:「什么风险不风险的,我不会自己走的,要走我们一起走。」

「那好,这段时间你得老实点,伪装起来,不能被任何人发现,其他事情我会安排的。」

沈牧这下才算气顺了点,哄小狗一样摸了摸我的脸:「这还差不多,你也老实点。」

「嗯。」我看着重新高兴起来的沈牧,沉默了好一会儿,又开口道:「沈牧,等金楚涵这边的事情结束,我带你去看一次盐湖吧,看完我们就回美国。」

沈牧颇有些意外:「哟,你还记着盐湖呢,我以为你都忘了呢,说好跟我去看盐湖,又是绑架又是这那的,我连盐湖的边都没看到,你倒是跟贺风玩的够开心的。」

我对着他笑了笑,突然觉得心口有些闷得慌,一时有些提不起劲来说话。

「怎么?生气了?」

「没有。」

沈牧皱了皱眉,盯着我看了一会,脸色变得有些别扭,小声嘟囔:「本来就是你蒙我,说你几句还不行了。」

他抬起手拍了拍我的脑袋,别别扭扭地揉了两下。

我慢半拍的才反应过来,他这是在哄我。

他那双野兽一样的眼睛,不发狠时总是亮晶晶的,带着一种天真。

我觉得喘不过气,忍不住垂下了眼睛:「时候不早了,我得回去了,晚上还要陪金楚涵见心理医生。」

「对了,金楚涵现在怎么样了,真疯了?」

「怎么可能。」

一想起那个女人现在的样子,我心里的兴奋一下子就卷了出来,跟夏天的雨一样,说来就来,瓢泼一片。

从前我是这牢笼中的困兽,在走投无路中被逼得发疯,现在换成了外来人来体验这一切。

自从顾家退婚后,她便闭门不出,人人都以为她是被打击到了。

只有我能听到那些发疯的嘶吼咒骂与哀求。

她知道任务彻底搞砸了,她根本联系不上系统,无论她怎么呼唤怎么哭嚎,都是一个人的独角戏。

她时刻记得系统跟她说的最后一句。

「如果事情搞砸了,我不会带你重启的。」

这句话在系统的失联中被不断发酵涨大,几乎压垮了她。

她怕死怕地不得了,她跟狗一样哀求着系统,甚至在一个午夜偷偷溜出了家门,去找顾泽言,哭着纠缠哭着脱衣服,让顾泽言再抱抱她。

结果衣衫不整的被保镖强行送了回来。

顾泽言不行,她就开始纠缠哥哥,她哭闹着失眠,让哥哥陪她睡。

那些暧昧的招数因为心机显得刻意了起来,哥哥一连几天都满是不自在,开始刻意躲着她。

她像是一个在人群中突然尖叫狂跳的疯子,让人惊讶又让人觉得莫名其妙。

我心疼这个受了刺激的妹妹,找了一个心理医生来照顾她。

可她却很抵触心理医生,坚持自己没有问题。

怎么会没有问题呢?

她只是不愿意面对罢了,她越不肯面对就证明她的问题越严重,需要更好的心理治疗。

一来二去,牵扯得人越来越多。

『金家流落在外多年刚回归的千金脚踏两条船,翻船被退婚后受了刺激,出现了严重的心理问题,甚至想对自己的亲哥哥下手』的消息不知道从哪条缝隙里钻了出去,直接传得满城风雨。

世事就是如此的不公平,好的东西就如同小心翼翼花上一千天才能搭成的积木,但坏的东西就是只需轻轻一抽的那一块积木,只要一下,先前那一千天的心血都会崩塌。

现在的金楚涵变成了一盘瓜子,人人都能抓一把,放在嘴里一磕,把仁一嚼,再把皮往地上一吐,临走再踩几脚。

「啧啧,事情弄到这个地步,她可真翻不了身了,你可真是杀人诛心啊。」沈牧摸了摸下巴,笑得蔫坏。

「她自找的,我们两个之间,不是她落到这个下场,就是我。」

我脑海里突然浮现出那间白色房子。

想要对付系统,就必须先把外来人打压到无法翻身,『金楚涵』这个名字跟外来人已经死死捆在一起了,一定也会被狠狠波及。

这一点她应该不会想不到,那等她回到这具身体以后她打算怎么办……

算了,不想那么多,这都是之后的事情,只有先解决掉系统,我们才有之后可言。

陪完沈牧,我该去陪外来人了。

她现在整个人压抑到了极点,也知道一切大概无可挽回,对我也不像过去那么有耐心,越是这个时候,我就越要表现得温柔。

「楚涵,我们去花园透透气好不好?」

我看着窝在沙发里,脸色苍白虚弱,有些恍惚憔悴的金楚涵,把心疼两个字在言语中揉碎了撒出来。

金楚涵闭紧了眼睛,看都不看我,不耐烦三个字明晃晃地贴在脸上:「我不想去!」

我从半开的门缝中隐隐看到哥哥走了过来,连忙端起桌上热好的牛奶杯往金楚涵的方向推了推:「那你把牛奶喝了吧,你今天都没吃饭呢。」

「我不想喝!」

「喝一点吧。」我把牛奶杯推得更近。

「我都说了我不想喝!你烦不烦啊!」金楚涵吼了一声,烦躁的猛推了一把我端杯的手。

在哥哥进门的那一刻,一整杯滚烫的牛奶被金楚涵推翻,正洒在我手上。

「啊!」我惊呼一声,连连后退正好落到迎上来的哥哥怀中。

「宝珠!」哥哥一把抓住我的胳膊,拉着我就往卧室洗手间跑,紧张地打开水龙头,拿冷水对着我的双水一通猛冲。

「没事,哥哥我没事。」我控制着表情,做出想勉强微笑却又吃痛的样子。

哥哥一脸的怒气,抓着我的手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确认没什么事以后,这些压抑的怒气才对着金楚涵一倾而泄。

「楚涵!你看看你!宝珠好心好意的,你不喝就不喝!不会好好说话吗!」

金楚涵对着哥哥挤出残余的耐心,挂上了一贯的可怜模样:「不是……我不是故意的,我不小心打翻的,对不起,姐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最近心里太难受了。」

「我知道的,楚涵,我能理解,但是你不能一直这么封闭自己,这个牛奶是妈妈给你热的,本来她想自己给你送上来,但是怕你看到她不高兴,才让我来的。」

我突然插入的话,让哥哥刚和缓两分的脸色又拧了起来。

他看着金楚涵可怜兮兮的表情,皱起了眉,严肃地说道:「楚涵,你不是小孩子了,这件事既然是你做错了,你就应该承担起这份责任,这么长时间了,你一次次地胡闹,大家都纵容着你,全家人都看你的脸色,宝珠这些日子为了你到处奔波!忙前忙后!你难道看不见吗!」

我轻轻握住哥哥的胳膊,拉了拉,小声劝道:「哥哥,没事的,楚涵也是心里难受,失恋的滋味我知道,很难熬的,总要给她一点时间。」

这句话直接提醒了哥哥,当初金楚涵是从我身边抢走的顾泽言。

想起那些往事,哥哥脸上浮现出几分愧意,他瞥了金楚涵一眼,两相对比,他越发的恨铁不成钢。

「楚涵,你真的该跟宝珠好好学学,我以前总觉得宝珠才是娇气的那个,你更坚强,现在看来,你们两个倒是反着来了。」

金楚涵听了这话,脸色一下变得难看了起来,按捺不住地瞪了我一眼。

她现在情绪一直很不稳定,经常跟炸药包一样一点就着,毕竟头顶悬着一把随时会落下来的钢刀,换谁都变得易怒。

「你瞪她干什么!我跟你说的话你一句也没听进去是不是!」

哥哥摆出要好好教育金楚涵的架势,我连忙在旁边明着劝,暗着火上浇油。

金楚涵心里骂成了一串,面上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那越烧越旺的怒火,蹭地一下站起来:「我今天真的很累,我想自己安静一会!」

「楚涵,你这是什么态度!」

哥哥也动了火气。

我不紧不慢地往金楚涵心口窝又捅了一刀:「唉,哥哥,毕竟楚涵现在的情况……让她自己待会吧,楚涵你也别太难过,日子还长着呢,还有希望。」

「你闭嘴行不行!」金楚涵不出所料的气得跳脚:「你在这看我笑话呢是不是!」

「我没有啊,我不是这个意思,楚涵你别误会,我是关心你啊。」我一边说一边在哥哥看不到的角度对着金楚涵露出一个居高临下不屑的冷笑。

「金宝珠!你装什么装!你就是在嘲笑我!你这个绿茶婊!」

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暗中挑衅金楚涵,她心中的厌恶压抑已久,就跟那洪水口一般,只要泄出一点,后面的就再也堵不住了。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吗!我跟顾泽言分开了你很高兴是不是!他就算离开我!也不会要你!他从一开始就不要你!你永远只能捡我的剩饭吃!你以为你赢了我!不!你永远都赢不了我!」

她撕心裂肺地骂着,秀丽的脸庞因为怒气显出某种刻薄的狰狞。

就连她叫骂时候张合的嘴,都好像散发出某种酸臭的气味。

哥哥一时被这样的金楚涵惊地愣在原地,直到我假哭出声,他才如梦初醒。

「楚涵你胡说八道什么!你怎么这么刻薄!你太让我失望了!」哥哥痛心疾首,他看着金楚涵像看着一个陌生人:「宝珠!我们走,不要管她了!」

他怒气冲冲地拉着我冲出房间,身后传来金楚涵一阵崩溃的尖叫。

这叫声引来了爸爸妈妈,一迎面就焦急地问起金楚涵的情况。

哥哥一五一十地把刚才的事情转述了一遍,仍带着震怒的余温,直指金楚涵现在就是被惯坏了,不分对错的骄纵。

爸爸妈妈的态度却截然不同,仍心疼地觉得金楚涵是有多难过,才会被逼的崩溃,话里话外甚至在隐隐指责我与哥哥不够顺着她。

哥哥匪夷所思地望着爸爸妈妈,完全理解不了他们怎么到此刻还如此骄纵着金楚涵,忍不住跟他们争吵起来。

我在一旁只冷眼看着,时不时地插入几句劝解。

与哥哥不同,我早已发现父母对外来人那毫无原则的溺爱,似乎只要沾上金楚涵三个字,平日里所有的理智成熟都荡然无存。

回忆起这是一个小说世界,我想他们两个大概是专门为了疼爱『金楚涵』而生的两个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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