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迷魂

我老家有种借尸还魂的秘术。

只要三个月,就能借着新的躯壳重生。

我原本以为这只是个传说,可我忽然发现——

我长得越来越像老公的初恋。

01

单眼皮,眼尾微微上翘。

这是我原本的长相,还被我老公打趣地说像「鬼怪的女主角」。

可镜子里的人,眼尾下垂,眼角还冒出了一些褶皱。

看上去像是长了一层双眼皮。

「这还不好?」

闺蜜翻了个白眼:

「我拉了两刀花了一万八呢,你这平白无故地长出来多省钱!」

被她这么一说我也笑了。

她咂舌看我,指了指客厅的结婚照。

「新婚就是好,双眼皮都能被滋润出来。」

我抬手掐她,只觉得害臊。

我跟老公晏奇结婚一个月不到。

他是我高中时期的校草,也是我青春唯一的暗恋对象。

没想到毕业三年,我们又重逢了。

借着老同学的关系,我们互换了联系方式,又出来约了几次饭。

确认关系,求婚。

一切都很顺利,也难怪别人羡慕。

直到昨天,我翻出来一本高中的大合照。

他身边站着白芷,弯弯的眼尾温柔可爱。

却有种莫名的诡异。

那时我坐在沙发上等晏奇下班,玄关的灯光打在结婚照上。

戴着头纱的脸色青白如灰。

我终于知道那阵诡异是从哪里出来——

我们越来越像了。

这个念头第一次冒出来,我没在意,去厕所照了照镜子。

甚至学着她的样子抿起嘴角微笑。

那一瞬间,我头皮发麻。

就好像照片上的人,爬到了镜子里。

哪有人长相变化那么大的!

我拿起手机自拍了一张,又跟刚毕业时候的放到一起。

简直就是两个人。

那个传说像是魔咒一样在我脑海里环绕。

况且宴奇跟我是老乡……

可再怎么说也不可能啊,白芷可能这么多年也变了模样呢?!

我经受不住了,直接拨通了高中同学的电话。

「喂?」

那边听到我声音一愣,似乎又看了看来电显示。

「周楠楠啊,你声音变了好多,我差点儿没听出来。」

电话一接通我就后悔了,现在是科学社会,那种鬼神传说什么的谁还信这一套?

可她这句话,又让我心提起来。

「嗯……我就是看见群里上次说聚会,想问问什么时候?」

那边笑起来。

「那都啥时候的事儿了,现在大家天南海北,聚不到一起啦!」

我犹豫了一会儿。

「你最近有白芷学姐的消息吗?或者联系方式?」

那边却忽然沉默了,半天才发出一声鼻音。

「周楠楠你这不知道吗?

白芷学姐……上个月出车祸了。

她已经去世了。」

02

上个月去世了。

我脑袋「嗡」的一声,跌坐在沙发上。

那不正是我跟宴奇结婚的时间?

想起那个传说,我不停地抠指甲。

自从我们结婚开始,宴奇便给我买了很多补品,美其名曰想早点儿要孩子,我每天喝的东西也是五花八门。

我没有察觉味道不对,难不成这里面就有……

白芷的尸水?

光是想起这两个字,我就觉得一阵恶心,冲到厕所就干呕了起来。

那我还是我吗?

还是正在重生的白芷?!

客厅灯猛地一亮,宴奇喊了我一声。

「楠楠,怎么不开灯?」

他挂了衣服,看见桌子上的毕业照一愣。

「怎么还翻出来这么早的照片了?」

我不是个会藏得住事儿的人,冷冷地看着他。

「你知道,白芷学姐上个月死了吗?」

听我冷不丁地说这么一句,他脸色顿时白了。

「不知道,你,你从哪儿听说的?」

我没回答,心里一直想着那个传说,却被他拉进了怀里。

「跟咱们也没啥关系,别想了。

你吃饭了吗?我给你买了小龙虾,没放辣的。」

说来也奇怪,我之前最喜欢吃辣。

可结婚以来,偏偏改了口,一点儿辣椒都不能碰了。

甚至这一点……都跟白芷很像。

「你不难过吗?」

我看着他,试图找到一些破绽。

「她可是你的白月光。」

宴奇听这话笑了,把照片收起来。

「都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了,人生在世很多意外难免的。」

他表情云淡风轻,洗了洗手开始给我剥虾。

我看着他体贴的模样,刚想松一口气。

不对。

不对劲。

刚才我说的是去世,可我没说因为什么去世啊!

他怎么知道是意外?!

我只觉得喉咙里满是臭味,逃似的回了屋。

或许是我想多了,可眼下这一切都太不正常了。

一夜未眠,我打算跟老同学见一面。

时间约在第二天下午,咖啡店。

我刚到,李婷就瞪了眼。

「周楠楠,这几年不见你漂亮了好多啊!」

她说着又瞥见我手上的戒指:

「你结婚了?怎么不叫我!真不够意思!」

我有些尴尬,当初我跟宴奇商量过叫上高中校友,但他说不图那些份子钱,还是从简了好。

一杯咖啡下肚,李婷迷了眼。

「说吧,叫我来想问啥?」

我也不拐弯抹角。

「白芷忽然出事,是怎么回事?」

她看了眼周围,压低声音。

「我跟你说,这事儿可奇怪了!」

我也凑过去,屏住呼吸。

「听说是白芷学姐自驾游,结果车子坠海了。

她爸妈第三天联系不上她的时候,才报的警。」

「然后呢?」

「然后听说那地方人烟稀少,警察也只找到了车子,人没找到。」

「什么?」我瞪眼,「到现在也没找到?!」

李婷点头,叹了口气。

「听说葬礼就简单地办了办,她妈精神出了点儿问题,搬走不知道去哪儿了。」

大白天的我冷汗出了一背。

尸体去哪儿了?

会不会这一切真如我想的那样——

宴奇带走了白芷学姐的尸体,然后借我的身子复活?

李婷似乎是看出了我的异样,凑过来。

「周楠楠,你忽然对白芷那么好奇干吗?」

我擦了擦汗,努力地稳住情绪。

「因为宴奇,我们……」

我话还没说完被打断。

「宴奇?你还忘不了他啊!」

「人死不能复生,他都走了三年了,你也该放下了。」

宴奇在三年前死了?

那我跟我结婚的是谁?

03

我看了眼外面熙熙攘攘的街道,却觉得一种未知的恐惧不断地往上冒。

「不会吧,你听谁说的?!」

李婷看我的眼神有些同情,半天才说。

「他毕了业之后,就得了脑癌,那时候老师还组织了我们捐款。

当时你搬走了,我怕你伤心就没告诉你……」

「当时做了手术,但没撑到一个月,就走了。」

我打开手机,屏幕上还有宴奇和我的婚纱照。

我们紧紧地贴在一起的模样,就像两个用颜料涂抹过的木偶。

套了假壳子一样。

「周楠楠?你没事吧?」

她大概是看我脸色太难看,凑过来看了眼屏幕。

「这,这不是宴奇?!」

我心里憋得发麻,索性把这件事从头到尾,包括那传闻都告诉了她。

「你,你的意思说宴奇是假的?是喝了自己的尸油变的?!」

她显然没能接受这个传闻,把咖啡都推远了。

「这怎么可能?再说了宴奇都死了,怎么把自己的尸油弄出来给别人喝?」

这倒是对的。

比如白芷要借着我的身子复活,就需要宴奇来替她完成「借尸还魂」这个步骤。

可宴奇自己一个人怎么完成,难道也有人帮他?

「当时宴奇出事的时候,跟谁走得比较近?」

李婷没想到如今 21 世纪还能有这种诡异的事情发生,但看着我面色白得吓人,也的确不像假的。

「我记得有一个……是隔壁班的,一个小胖子。」

可这会儿她真的想不起来了。

「不过当时捐款以后老师还给大家拍了合照,上面肯定有!」

当时学校只有一个公用相机,所有的照片洗出来之后都放到了文化部的柜子里。

应该还可以找到。

我拉着她立刻就回了老校区,车子一路飞驰开了一下午,天快黑的时候才到地方。

「幸好还有晚自习,不然学校早关门了。」

李婷跟我接着看老师的名义进去,直奔文化部,好在这里课间偶尔会有学生过来点歌,所以门一直没关。

找了快一个小时,当时的照片被翻了出来。

宴奇躺在病床上,戴了个黑色的帽子,似乎是剃光了头发,脸颊消瘦得吓人。

一旁是举着花的老师,带着同学做了个「加油」的姿势。

李婷举着照片,猛地拍了大腿。

「我想起来了!」

她把照片递给我,指了指站在病床旁的小胖子。

「就是他,隔壁班的李阳,那个小胖墩儿!」

灯光昏暗我没怎么看清楚,李婷接着说:

「当时宴奇毕了业之后,就跟他走得近。

我当时还好奇呢!宴奇可是校草,怎么老带着他一块玩儿?」

她凑近了,又指了指李阳旁边的女孩。

「结果后来才知道,李阳跟宴奇他姐姐谈恋爱了。

诺!就这个——

真不知道他姐姐那么漂亮,怎么会看上这个胖子?」

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却猛地抖了一下。

月光下女孩的脸庞精致妖娆,却很眼熟。

是我每天黏在一起的闺蜜。

04

我和闺蜜袁妙是跟宴奇重逢之前认识的。

她在我们公司实习,跟我熟络后约我一起去吃饭,在饭店无意间碰到宴奇,我们才有后来的事情。

她说父母早年离了婚,她现在跟着母亲生活。

这么看,她以前的名字——

应该叫宴妙。

我在窗边站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灯被打开了,几个文化部的学生看着我们,李婷赶紧拉着我离开。

一直到车上我都回不过神。

手机屏保上的宴奇像是魔鬼一样对着我狞笑。

「这是个局。」

她喘着气:「什么?」

「从见到我,再诱因我跟宴奇重逢,他们早就盯上我了,这一切都是一个局。

他们为了让白芷重生,特意为我设下的局。」

我刚说完,手机一阵刺耳的铃声——

正是宴奇。

他开口就问我去哪儿了,语气温柔到让我觉得这一切都是臆想。

我觉得胃里的东西往上翻。

我说不出话,还是李婷接过去,借口说我们遇到了一起去吃饭,才打发了他。

「的确是他的声音……难不成他是借李阳的身子复活?」

「应该是这样的。」

我咽了口唾沫,语气不稳:

「他早就知道自己快死了,所以让袁妙借着机会跟李阳走到了一起。

等他死后,再让袁妙找机会给李阳喂自己的尸水。」

所有的事情都被串联起来,我只觉得正被一种可怕的危险笼罩着。

「等他复活,又和白芷走到了一起,可谁知白芷意外去世。」

李婷听明白了我的话,面色青白。

「所以他就看中了你,结婚也只不过是为了让白芷在你的身体里重生?」

我点头,脑海里有把电锯落在一颗鱼头旁边。

那鱼眼白发灰,跟我一样。

死期未到而已。

况且我现在从外貌开始已经逐渐地有了白芷的影子。

再过两个月,估计这个身体就不属于我了。

那我会死?还是像看电视一样,看着白芷用我的身体生活?

李婷难以接受这件事竟然是真的。

「离婚吧!你先住我那里。」

「不不不!」她又摇头,「报警!我们要报警!」

可有人会信吗?这种古老的秘术。

我摇头,心底除了恐惧还有难过,那些所谓的幸福都是假的。

「我不离婚。」

我不要就这么放过他们。

警察说白芷的尸体还没有找到,那肯定是被宴奇藏了起来。

找到那具尸体,再报警。

「你疯了?」李婷瞪眼。

「他还喂你喝那,那恶心的东西怎么办!你不要命了!」

我掏出包里的一个小瓶子,白色的体液有奶香。

那是宴奇每天早上为我冲泡的补品。

「他不是要复活白芷吗?」

我看着一旁树下的一只野猫,直接揪了过来。

它抓了我一下,鲜血直流,却被我掰开了嘴。

第一个月,容貌近似,第二个月,脾性近似。

满三个月的三更,才是还魂之时。

「剩下两个月,够我找到尸体了。」

05

深夜,宴奇竟然还在客厅等我。

「楠楠今天吃饭怎么这么晚?」

我喉咙里恶心,笑得牵强。

「好久没见了,就多聊了一会儿。」

他还要再说什么,看见我怀里的猫一愣:「这猫哪里来的?」

「路边可怜,捡的 。」

我知道他讨厌小动物,直接转身进了客房。

「我这几天在这里陪着它,等找到了领养的就把它送走。」

宴奇自然不愿意,但他从来都向着我。

以前我以为那是宠爱,现在看来不过是为了留住我这副躯壳的忍耐而已。

果然,他很不爽。

但没过一会儿就换上了笑脸:

「今天有按时喝补品吗?」

我点头,他摸了摸我的头,便又去厨房冲泡新的。

鉴于我之前一向听话懂事,他照例给我端过来就走了,那些奶香味的液体都被我喂给了野猫。

眼下要找到尸体的位置,不是件容易的事。

会不会在我家里?

这个念头冒出来我后背猛地一凉,赶紧过去锁好门,又检查了客房的床底、柜子里。

甚至连墙面都挨着敲了一遍。

但都一无所获。

此后我基本上时刻盯着宴奇,家里的每个角落都被我翻找过,我甚至跟踪了他去约见朋友。

但都一无所获。

不知道是不是我这样的举动被他注意到,往后的几日袁妙每天都来找我,美其名曰怕我无聊。

实际是监视。

这倒正合我意,趁她在身边我抬手拿出了同学录。

「妙妙,你认识白芷吗?」

她脸色闪过一丝不自然:「有点熟悉,好像是宴奇你们的同学?」

我点头,一直看着她。

「前几日我碰到高中同学,她竟然说我跟白芷学姐很像呢!

而且这几日我也总是梦到她,就好像……」

看着她紧张的表情,我猛地凑近——

「就好像她也住进我身体里了一样!」

袁秒吓了一跳,赶紧稳住我:「别瞎想了,怎么会呢!指不定是别人一说潜意识地就总想起才会这样的。」

「也对,可能是最近没有休息好。」我借口揉了揉太阳穴,跟她抱怨。

「最近宴奇给我的补品快喝完了,睡眠质量也不好了,改天我让他再去买点。」

袁秒一愣,对我之后说的话明显地有些心不在焉,不到晚饭的点就匆匆地离开了。

中计了。

她刚走,我就打开了手机。

那尸油需要密闭完好,这两个月多的时间宴奇都找不出破绽,那只可能是袁妙。

今日她约我出去逛街时,我就提前在副驾驶的座位底下藏好了监听跟踪器。

很快地那边就传来电话接通的声音。

袁秒完全没了刚才对我的好脾气,开口便骂:

「我做这些恶心的事儿还不是为了帮你,你能不能上点心?」

宴奇那边似乎没反应过来,「啊」了几声。

「你『啊』什么!那贱人都跟我说了补品快喝完了。

我今天去取,你多注意,别坏了时间!」

她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我听着那刺耳的称呼气得发抖,盯着手机上的小红点开始移动,最后停在了雨亩乡。

是我和宴奇的老家。

这么说他应该是把尸体放在了老家,那地方现在没人住,又偏僻。

我估摸着时间,估计宴奇快到家了。

刚才袁妙那通电话肯定会引起他的怀疑。

正好,我也懒得再装了。

06

这通电话让宴奇对我有了怀疑,一直到深夜才回来。

我换上了白芷爱穿的白裙子,那野猫不停地惨叫,还试图咬破笼子。

它已经被我喂了两个月的尸油。

我不知道白芷所谓的「魂」有没有到它的身上,但是从上星期开始,它就有意无意地袭击我。

最开始是在我做饭时。

它猛地跳过来撞在我腰上,那火焰瞬间烧掉了我的半截长发。

后来她又趁我弯腰,撞掉了菜刀。

那刀刃划破了我的衣服,还好没有伤到皮肤。

我确信,它已经变成了白芷。

可那又怎么样呢?她的魂魄被囚禁在这没用的身体里。

我把她关在了笼子里,停了喂食,几乎让她奄奄一息。

但这还不够。

今天,我要给它最好的结局。

我正笑着,听到钥匙开门的声音。

宴奇进门看到我坐在客厅,赶紧挂好衣服。

「怎么还不睡?」

我莞尔一笑。

「等你呀。」

他走近才看见我身上的白裙子,眼里泛起让我恶心的迷恋。

「怎么忽然这样穿了?」

「纪念你啊。」我掏出当年他在医院时大家拍的合照。

「今天不是你去世三周年的纪念日吗?」

撕破脸的感觉太好了。

宴奇那张脸从青到白,最后笑起来。

「你都知道了?」

「不然呢!你个杀人犯!

你跟袁妙串通,逼李阳去死!」

「不算是。」

他思考了一会儿,指了指自己。

「理论上来说,李阳没有死,他还在这个身体里。

只是不能动了而已,大概类似于……看电视?」

我只觉得毛骨悚然,无法想象一个人不能动弹,却保留意识。

就连死都不能。

「你很快地就能体验那种感觉了。」

宴奇笑得狰狞,眯着眼看我。

「自从我们结婚开始,你就开始喝下白芷的尸油。

今天三更,正好满三个月。」

他说着忽然摸了摸我的腿。

「真好啊,你还穿着她最爱的白裙子。」

「滚开!」

我胃里翻滚,一把打开了他的手。

「你个疯子!恶心!」

宴奇被我打到,偏过去头狰狞地笑起来。

「你真是跟她越来越像了,说的话都一样。」

他说着一步步地逼近我。

「那天她也是这么说我的,所以我就掐死了她!」

什么?!

我背靠着门愣住了。

白芷不是意外死亡,是被他掐死的?!

「那你为什么还要让她重生!」

「因为爱啊。」宴奇的脸逐渐地变得灰白,似乎快要从皮囊里撑开。

「我后悔了,所以我要把她找回来。」

「真幸运,我碰到了你。」

我气得发抖,可更多的是难过。

从相逢到结婚。

这些日子对我来说,像是完成了多年的梦想。

「那你有爱过我吗?失去我之后你也会后悔吗?」

他停下脚步,好像在看一个笑话。

「爱吧。」

「在你最像白芷的时候。」

有人说,人在最愤怒的时候,会想笑。

「我真是瞎了眼!」

我笑得接近疯狂,猛地冲进屋内打开了关着野猫的笼子。

「去死吧你!」

07

野猫猛地冲出来,直奔宴奇抓过去。

同为女人,我羡慕白芷能得到他的爱。

又畏惧这样可怕的爱。

那野猫像是着了魔,发疯似的挠着宴奇。

又或许是求救。

「滚开!」

他向来不喜欢动物,一顿乱打。

终于把猫抓了下来。

「周楠楠,你以为这种恶心的东西能救你吗?」

那野猫被他掐住脖子瑟瑟发抖,不停地叫。

我死死地盯着,她脸上竟然已经有了一些人的样子。

眼睛细长,脸上的毛也都褪去,甚至有了嘴唇。

大概是恐怖谷效应,宴奇也皱了眉。

「这猫真恶心!」

他抓起尾巴直接把猫摔在了地上,恶狠狠地看着我。

「我告诉你,三更一到,白芷就会回来。」

那猫不停地惨叫,却阻止不了他的动作。

我看着它像个气球一样被摔来摔去。

甚至被不停地踩踏。

甚至它开始跪在地上,像个人一样求饶。

然而换来的却是更大的残暴。

它的惨叫越来越像人。

有些发音甚至听到了「救命」的字眼,那是快要幻化成人的表现。

我心惊胆战,却不出声。

最后它发不出声音,变成了一摊血水。

也更像是街边的呕吐物。

零零碎碎。

宴奇发了疯似的,笑得癫狂。

他本身就有施暴倾向,当时杀害了白芷,现在……

似乎也是她。

「马上就到时间了。」

「不用等了,她不会回来的。」

我说话的时候,钟声敲响了。

然而一切静悄悄的。

我依旧是我。

「怎么回事!」

他震惊地看着我:「时间没错啊,还有计量也没错……」

「可人错了。」

我咬牙,指着地上的一摊东西。

「剩下两个月的尸油,我喂给了野猫。」

「不对。按理说,它现在是你的白芷。」

宴奇愣了。

他好一会儿才缓过神儿,怔怔地看着地上露出白骨的猫。

「这……她是……」

白芷,再也回不来了。

「不,不对!不是!」

他疯了似的怒吼,忽然冲进了厨房。

我以为他要拿刀,急忙往屋里跑。

谁知他拿了一瓶又黑又绿的东西,眼睛猩红地冲过来。

一脚把我踹倒,揪住了我的头发。

「贱人!你他妈竟然骗老子!」

我吃痛,他却又忽然拧出了温柔的样子。

「好了楠楠,乖,只要你再喝两个月,重新开始就好了。」

他脸上的五官扭曲,看上去诡异可怕。

我不顾头皮疼痛,猛地挣脱他。

「你个疯子!

白芷已经在那个猫的身体里被你打死了!

她回不来了!!」

他手里还攥着我的一缕头发,精神几乎要崩溃。

我不想再耗下去,直接掏出了手机。

「我已经找到了白芷的尸体,警察很快地就会赶过去。」

「宴奇,你会有报应的!」

然而下一秒,宴奇垂下的头,却忽然抬了起来。

「尸体旁边,是你妈妈吗?」

08

「妈!别管那东西了,快走!」

我疯了一样地拨通电话,那边接通却没人回答。

下午的时候我便让我妈偷偷地去看了一眼。

果真在老房子的牛棚里看到了一个大冰柜。

我们的乡下比较偏僻,警察赶到起码要几个小时。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宴奇手里的,赫然是一个遥控器。

「你以为我没有做准备吗?」

他眼睛上还有抓痕,不停地往外流血。

「我早就在那里放了炸弹。

只要我摁下开关,一切都会消失。」

「你!」

我不敢乱动,甚至不敢惹恼他。

「你疯了吗!袁妙也在那里!」

「那又怎么样?」

低下头看我。

「爆炸我装进了尸体的肚子里,一旦爆炸只会烧毁尸体。

她们不过是会受到皮外伤而已。」

「何况就算死了,再重生就好了。」

我心跳快要停止,抓起电话竭尽全力地呼喊。

「妈!你快走啊!不要待在那里!快走!」

下一刻,耳边响起震耳欲聋。

手机掉在地上。

通话挂断了。

我耳边响起一阵「滴」的声音,好像听不见周围的声音了。

心脏像是被捏住一样。

疼得呼不过气。

「你疯了吗!你姐姐也在那啊!」

「变态!畜生!你会他妈的遭报应的!」

我拼尽全力地朝他嘶吼,抓起车钥匙就往外跑。

我要回去。

都是因为我,都是我非要去报复,才会害了妈妈。

都是因为我太傻,这一切都是因为我。

可惜一切都晚了一步。

我回去的时候宴奇家燃起熊熊大火,一切都烧没了。

我妈安静地躺在一旁。

周围有几辆救护车,然而都无能为力。

「妈——」

我跪在地上,看见她半边脸都血肉模糊。

甚至身上的肉因为被烤焦,「滋滋」地冒油。

该有多疼啊。

李婷赶到时,我正抱着她不松手,几个警察围在旁边无奈地看着,却又不好意思打扰。

「对不起妈妈……对不起……」

李婷赶紧劝我,却被警察叫走。

原来袁妙当时躲在我妈身后,脸被烧了大半,却捡回一条命。

现在只是昏迷。

警察简单地确认了一下身份,却联系不上宴奇。

他当然不会出面,失火的原因一旦查清楚,他也逃不掉。

那种畜生,怎么会管别人?

我看着躺在救护车里的袁妙,恨不得杀了她。

当时她们都在屋子里。

凭什么就我妈妈全身烧伤!

原因可能有一个——

危险发生时,她把我妈妈挡在了前面。

那张脸因为我妈妈个子矮没有挡到,才被火侵蚀。

她跟宴奇一样,都是畜生。

李婷过来拉我,眼底也很红。

「阿姨的事情……我帮你一起办。

至于这个家伙——

别管她了,这就是报应!」

我死死地盯着她,听着几个医生的询问,却忽然上了车。

「我给她交医药费,她是我闺蜜。」

她还有用。

可以利用他,引出宴奇。

我等不到下辈子了。

这辈子我就要他付出代价,不得好死。

09

宴奇消失了三个月。

他搬离了我们的家,也从未联系过袁妙。

或许他躲在暗处偷偷地看我们,又或许不死心,用仅剩的那些尸油寻找新的目标。

警方找到了失火的原因,但把嫌疑定在了袁妙头上。

故意失火,害死了我妈妈。

下周开庭,律师说可能是十年,也可能是无期。

我知道,机会来了。

宴奇一定不会就这么让她坐牢。

这三个月来,除了我几乎没人来过。

袁妙在火灾里吸入进了太多的浓烟,影响了脑神经,导致这么久以来睡睡醒醒。

但偶尔她也会意识清醒,惊恐地指着我叫骂。

甚至有一次她发了疯一样地推我:

「等着吧!我哥会来杀你的!」

我知道,宴奇一定来过。

但没有人相信她的话,我把曾经我们一起拍过的合照打印出来放在她床头,所有人都觉得我们的友情坚不可摧。

她自己营造的谎言,多好。

然而周日的晚上,袁妙还是消失了。

一同消失的,还有李婷。

宴奇恨我,但我没想到他会把矛头对准李婷。

我慌忙报了警,但警察说袁妙是自己办理的出院,而李婷作为成年人,失踪不到一个小时很难立案,何况她与宴奇并无太多交集。

他是在逼我去找他。

我开车回了家,一进门就看到了桌上的蜡烛。

宴奇坐在桌旁,几个月不见瘦了很多,像一张破旧的人皮包裹住了骨头。

「李婷呢?」

他扬了扬下巴,厨房的玻璃门上瘫软着一个背影,袁妙就拿着绳子站在旁边。

是李婷。

「我们的事情跟她没关系。」

我摸了摸包里藏好的电击棒,硬着头皮坐下。

「你告诉了她我的事情,她就要死。」

烛光下宴奇眼眶漆黑,笑眯眯地看着我。

「夫妻一场,临死前我给你做了顿好饭。

不过你别怕,三个月后就能再醒过来。」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低头才看见脚边有个笼子。

里面全是些小猫、小狗。

「选选吧,你想用哪副身子?」

「去你妈的!」

我大吼,腿抖得不成样子。

「我报过警了!

你个疯子,你纵火害死了我妈,还藏了白芷的尸体,你等着坐牢吧!」

「坐牢?」

宴奇却好笑听到了什么笑话。

「等宰了你,就把这一切都推到袁妙身上,然后我会再帮她找副新的身体……」

「周楠楠,你斗不过我的。」

我满意地按下了包里的录音笔。

「是吗?」

「不一定吧?」

不等他拿着匕首走过来,身后猛地有人闪过,抓起花瓶直接砸晕了他。

「你!」

他瞪着眼,捂着脑袋缓缓地倒下。

「你疯了袁妙!」

「不对噢。」

他脑袋不停地往外渗血,这会儿已经没力气爬起来。

「她早就不是袁妙了。」

我笑起来,拉着她的手叫了一声。

「妈妈。」

09

宴奇做过最错的决定,就是把袁妙扔在了医院。

他以为我对袁妙恨之入骨,会把责任都推给她,然后自己全身而退。

但她没想到,我比他更狠。

我把我妈带回了老家,学着他的方法储存了尸体。

整整地喂了袁妙三个月的尸油。

当然,她不愿意喝。

甚至意识清醒时,会指着我大骂,说我是疯子,我要害死她。

可谁不知道我们俩关系亲密,甚至她的手机壁纸都是我们俩的合照。

这不是她特意设计的局吗?

怎么自己反倒想要逃呢?

袁妙脸部烧坏了,所以即使容貌有些改变也看不出来。

但从她关心我吃饭了没有的那一刻。

我就知道。

我妈妈回来了。

宴奇逐渐地闭上了眼睛,趁他还有呼吸,我跟我妈举起了他的尸体,从楼上丢了下去。

然后报了警。

我拿出录音,提前剪掉了后面半句。

再加上我妈以袁妙身份的证词,警察很快地做了判决。

「死者涉嫌纵火杀人、恶意杀害并侮辱尸体,在外逃窜三个月后,回家与妻子吃了最后一顿饭,然后跳楼自杀。」

而因为他头上的那块伤与坠楼时间距离太近,法医也只认为是坠楼造成的。

他的作恶,本该就是这个报应。

他父母在三年前他第一次死亡没多久,就相继离世了。

后面的事情由我妈借着袁妙的身子操办,进行了火化。

我看着他溃烂的尸体在火焰里燃烧,不断地往下流出什么。

是尸油。

等事情全部办完,我跟李婷做了告别,跟我妈搬到了别的城市。

虽然那张脸还有些不习惯,但起码我妈回来了。

我缓了很久,闲暇之余喜欢上了斗蛐蛐。

我的蛐蛐战无不胜,被小区里几个大爷说是「成了精」。

直到有一天碰到了一只更凶猛的。

几个大爷围着,看它瞬间就把我的蛐蛐咬掉了胳膊,还有腿。

它居然哀嚎了起来,零碎的四肢躺在篮子里。

没一会儿脑袋也只剩了半个,直勾勾地盯着我。

我的宴奇。

再一次死掉了。备案号:YXX1ogBKk51i5DMdkp1sdPd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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