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自专栏《修剑最忌讳情字》

7、

「啊啊啊啊啊啊大师姐!!」

「金意浓大师姐也太帅了!」

震耳欲聋的声音猛然灌入季酒的耳朵。

他胸中终于涌上了鲜甜的气息,迅速填满他的肺部与头脑,灵力也充实到了筋脉每一寸角落。

他惊惧的睁开眼睛,只见大比竟已结束,全员都出来了。

他迟缓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分牌——第一百零一名,阿酒,一万两千一百零二分。

第一名,金意浓,十二万八千分。

他浑身冰冷,那个恶女居然真的信守承诺,到最后也没杀他!

只专门把他的分数有零有整的拿走,堪堪到他被淘汰的位置,极尽可能的羞辱。

他突然听见耳边响起声音:「啧,小崽子,我可不像你,我师尊可是教了我什么是信守承诺。你娘亲我答应了不会杀你和玫樱那便不会杀——当然玫樱是你自己杀的不怪我。」

这话乍听起来像是安慰,实际上确实再一次的羞辱。

季酒脸色铁青,几乎僵住。

这一身红衣,已经成了他的梦魇。

季酒望向我,我却不再搭理他,只满脸骄傲的看向通天台上的那位,晏慎。

晏慎也在看着我,而且破天荒的微微颔首,罕见的表示了认可。

我兴奋的忘乎所以,恨不得当场蹦跶着飞奔过去投入他的怀抱!

我满面春光灿烂的样子让季酒大跌眼镜,他面前恶鬼一样的女修居然有这样发自内心柔媚娇憨的时刻?

他不可置信的看向我望的方向,想要看看究竟何方神圣能制住如此恐怖的女人。

自然而然的,他看见了珩然。

他愣住,周围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也淡下去了,丝丝缕缕的「魔尊」「妖王」飘入耳中。

他终于感受到了不对劲。

珩然居然暴露了身份!

他那些耻辱的时刻,竟然全被上万修士围观了去!

珩然究竟有没有脑子!

季酒的脑袋里全是对珩然呼啸的咒骂,身体却羞耻僵硬。

偏偏这时候沈灵霄笑眯眯地开了口:「魔尊伙同妖王隐匿身份,千里迢迢赶赴体验我修真界小辈比试,当真是童心未泯啊,不知此次体验是否有令阁下满意?」

遣词造句没有一句不贬压。

沈灵霄多好的脾气,也是真的对他们的作为心怀怒意,真当修真界好欺负不成。

季酒死死地握住拳头,杀人诛心,不过如此。

他确实天降没多久,但除了那个恶女非要认他做儿子,谁敢说他有童心?

他被羞辱残害的样子满场都看见了,还要问他体验的满不满意?

季酒恨不得当场放出魔界所有魔奴把这里所有人全部杀死!

可是令他丧气的是,不论他怎么试都没法召唤魔奴,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将这里笼罩,使他无法开辟地狱通道。

妖王冷眼旁观他的狼狈,完全没有襄助的意思。

也是,一直以来因为玫樱的关系他们顶多只能做到不当着她面打起来罢了,并不算交好。

对于他落难受辱,想必臭长虫完全的乐见其成。

满场嗅到风雨欲来的味道,噤若寒蝉。

就在季酒马上爆发之时,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一句轻柔急促「阿酒!」,是玫樱。

一句娇媚疑惑「魔尊?」,是我。

季酒忽然暴起,修为极速攀升。

一手成爪,深沉的魔气仿若黏腻污浊的液体一样迸溅出来。

不论如何,这个恶女都必须死!

没有魔奴又能怎么样,这么近,他就不信没有修为压制他还杀不了她!

但是所有人都提前知道了他身份,一直在提防着他,尤其是晏慎和玉和。

那封闭他地狱通道的力量便是来自玉和。

玉和蓄力已久,拔地而起的灵力结界轻而易举的挡住他的攻击。

晏慎则是毫不留情,白光一闪,连躲闪的机会都不给,一剑便斩断了他伸出的手。

珩然刚出来时看似声势浩大,实际上很克制,威胁人的意味居多。

所以晏慎那一剑也只有警告意味,并未真伤珩然。

可是季酒蠢,真敢动手,那便动哪只手砍哪只手。

妖王暗中失望,有点失望季酒依旧是小号。

季酒不死魔道便不会必然开战,妖族无法坐收渔翁之利,他也会依旧阴魂不散的缠着玫樱。

「魔尊阁下未免太猖狂了,真当我们修真界不敢动手吗?」

沈灵霄声音带上了灵压,直刺季酒,导致他的耳朵流出血来。

而下面的我和季酒均是一脸茫然,隔着一面波光粼粼的结界,不约而同的看向那掉在地上的断手。

季酒知道大势不在,愣愣的抬眸看向我,眼中翻涌着,夹杂着一切呼啸着的情绪难以释放。

我砸了砸嘴,不想再解读他眼中扇形图一样的情绪分布。

我无视了季酒,看向晏慎和玉和,露出了一个真诚灿烂的微笑:「谢谢师尊!谢谢玉和真人!谢谢掌门大人!」

玉和笑吟吟的点头示意,晏慎则直接看向沈灵霄,示意他尽快处置下面那个不识好歹的东西。

此时,看着季酒已经彻底翻不起水花的珩然倒是嘴快的很,先开了口,提起了三界和平大会的由头,给了季酒台阶下。

季酒死死的盯着我半天,最终还是接下了这个台阶,没再动手。

那一剑,他已经清楚的明白了,为什么珩然这种完全妖魔做派的人,到这里也得找由头,而不是直接以势压人。

眼前这个玫樱和疯女人的师尊,有着对妖魔界近乎碾压的实力。

我啧啧称奇,看着那二位被我血虐一通的人突然也坐上了通天台上去。

虽然是下首,但是也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季酒在上去之前看着我,说:「金意浓,你最好永远都能压住我的脖子。」

否则,我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我却并没有害怕,笑了笑:「魔尊阁下最好也能永远这么的天真无邪。」

*

自打季酒珩然两个暴露身份后,这场大比空前绝后的让人牟足劲。

所有人都憋着劲,想在妖魔面前好好秀秀修真界的肌肉。

第一轮想进入一百名并不算是难事。

有太多方式可以使用,或是运气好,或是手段够狠,或是如玫樱一般人缘好,都可以漏进一些漏网之鱼来。

这本也算是蓬莱仙门鼓励所有百岁修士的一个人道比赛。

但是第二轮,就再也没有任何可以捡漏的存在了。

以名次为顺序车轮战,完全净实力比试。

从第一百名开始,向上一名发起挑战,赢者继续向上一段位的一位挑战,直到挑战至第一名。

像是绞肉机一样,再不会有漏网之鱼。

没有悬念的,最后只剩了我与温释缘。

在保护参赛者安全比试的灵力阵法内,温释缘对我行了一礼,笑眯眯的说:「还望浓浓过会手下留情,不要让在下像那二位一样狼狈。」

感受着季酒珩然铁青着脸的怒视,我睨了他一眼,硬邦邦的回了一句「哦」。

这人实在不识好歹,明明我都让他避开那俩妖魔了,他还非要当众针对。

半分没把我的话放在眼里。

他哑然失笑,使我更加气愤,直接凝剑刺了过去,没留一丝情面。

对待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值得拿出全部实力,不仅为了争输赢,更体现了对对方的尊重。

温释缘作为一名天赋与我不相上下的法修,花里胡哨的法咒信手拈来,朝我扔的没有一丝吝啬。

我亦严阵以待,没有一丝放水,交战中倒是让我对他更生出了一丝正视。

我一直都知道温释缘为什么始终对我另眼相看。

只不过这事实在过于遥远微末,让我一度觉得,温释缘有点感情泛滥小题大做。

当时我不过是随晏慎出门拜访天缘阁,当时正有人在欺负没有灵力的温释缘,还听到了他们贬低「凡人猪」的话。

那时我也没拜入晏慎门下多久,当凡人的时间比做修士长多了,心态上依旧带点凡人思想,听到这话当场就炸了。

当久了大小姐的我向来脾气暴躁,管他是天缘阁还是狗缘阁,心态破防后直接一剑甩了过去重伤了几人,并教训威吓了这帮废物一通。

我当时根本完全没注意到旁边眼巴巴的温释缘。

自然也不知道温释缘因为此次庇佑再也没人敢欺负,还把我当成偶像追随成长强大的事。

我早把这事忘天边去了。

是温释缘后来非得堵着我表示感谢,叽里呱啦说一通,我才隐隐约约知晓。

但即使知道了,我依旧觉得温释缘是自作多情。

在我看来,我出手完全只是因为那几个人欠打而已,与温释缘根本毫无关系。

他上这领情完全没必要。

所以我向来对温释缘不假辞色。

但是可能是确实对他人生产生了非凡意义,温释缘从此不管我是什么态度都把我当成女神信奉。

极度类似无脑脑残粉。

我一剑挑开他散开缠过来的金色荆棘,裹着一身凝实剑气,毫发无损地猛然破开囚笼。

灵剑势如破竹般切断他扔过来的各种攻击,直至一剑对住他的咽喉。

满场海浪一般的嘶吼起来:「我有生之年居然能看到化神初期的剑气实化?!」

「这金意浓到底是从哪跑出来的天才啊?大乘期剑修才能干得出来的事,化神期就干?」

「急,有无人知道金意浓是晏慎尊者从哪捡来的?我也要去捡!」

我无视了周围的声浪,对着温释缘挑了挑眉:「还是差了点啊。」

他举起双手,露出完全的臣服乖巧姿态,无奈的哼笑:「没想到这次我早晋级一年,依旧没能困住你一刻。」

我看他一脸高兴,好像赢了的是他自己一样。

我没有像对季酒珩然那样残酷冷血的一剑封喉,反倒是收回了剑,哼道:「但是还算有点进步。」

温释缘愣了一下。

这么多次大比,加上每次大比之后一年仙门求学时间,这么多年,他几乎无时无刻不在使劲浑身解数献殷勤,可是金意浓从来没有给过他如此正面的情绪反馈。

这是第一次,她对他表示了一次认可!

我看着温释缘闪亮放光的眼睛,突然觉得之前我对他情感泛滥的判断有点准确——就一句肯定,不至于吧……

我当机立断退后一步,看向裁判:「他输了,你宣布吧。」

裁判有点无语,本来还想看大师姐暴虐第二名,金光闪闪拔得头筹呢,结果就这?

您的冷酷呢?您的残忍呢?您的无情呢?

拿出来啊!你没看上面那俩因为区别待遇双重标准脸都要气青了吗?

裁判不敢大声说话,只好尴尬的宣布:本轮比试获胜者——蓬莱仙门金意浓。

满场热烈的欢呼并不能给我带来多大的情绪波动,我只向着通天台上望去,春风得意的扬了扬手中的剑示意。

我便说,我会风风光光的夺得第一名!

大比最终本应由沈灵霄亲自颁奖,却临时改为了晏慎颁奖。

是一件近乎绝迹的仙级保命珍品,三转玉梅境。

晏慎手持一节光华流转的梅枝上面长着漂亮的碧色梅花,整体似玉非玉。

我接过的瞬间,玉梅枝化作一束微光缠在我的手腕上。

细腻光洁的皮肤上如梦似幻的附上一圈绿色缠枝梅,好像梅花成了精。

据说三转玉梅是长在时空裂隙里的仙植,以整棵开花的三转玉梅炼化,可得一随身空间。

空间内绝对独立安全,并且可以提前设置最信任的地点,实现直接联通,无视距离的传送位移。

更重要的是,进空间或者传送只是主动功能,而三转玉梅境有一个更为逆天的被动,可保拥有者一次致命攻击。

拥有者一旦遭受生命危险,三转玉梅境会瞬间主动将人吸进空间保命。

可以说是逆天而行,仙迹一般的存在,令人匪夷所思的珍品。

所有人都在唏嘘,蓬莱仙门的珍藏到底有多恐怖。

为什么仙级空间神器居然可以随随便便拿出来,做小辈比赛的奖品。

我也被奖品的珍贵程度震撼到了。

这么多届仙门大比,每届奖品虽说不差,但也不至于如此珍贵逆天……

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季酒、珩然的出现,蓬莱仙门特意提升了奖品品质。

不过我受惯了蓬莱仙门的爱重,接的心安理得。

有这个三转玉梅境在,只要我把传送地点设在摘星殿晏慎的地盘,一切威胁都将不值一提。

不只是对晏慎绝对实力的尊重,更是对他会保护我的极致信任。

我激动地望着晏慎,眼中的情意恨不得就地淹没他。

晏慎依旧板着脸,半分回应不给。

我压抑住想要直接抱住他的冲动,强行腼腆的笑笑:「师尊可一定要奖励我啊!」

玉和笑着圆场:「那是肯定的,晏慎可不是小气的人。」

沈灵霄也高兴我的表现:「确实。」

晏慎:「……」

大比结束了,最大赢家,是我。

不只是珍贵的奖品、空前绝后的名声威望,更重要的是晏慎同意我回揽月峰了。

收完奖品之后我便告别玉和和沈灵霄,紧紧跟随晏慎,无视了所有意图上前的狂热观赛者和玫樱几个小崽子们,先行回到了摘星殿。

我与晏慎根本没看到、也不在意,玫樱被无视后惨白的脸色。

同样参加大比却宛如背景板的丽锦、赵谧早就习惯了被无视,他俩安静的带着玫樱去找了景云。

踏足殿内的当场,我便眼眶泛红地扑到了晏慎怀里。

清幽竹林飒飒作响,红霞盈满摘星殿的琉璃玉砖,温暖灿烂的大殿里死一般的寂静。

晏慎显然并没有想到我依旧敢这么嚣张猖狂,刚回来就还敢触霉头。

但是,这次他并没有再像前几次一样暴躁出手。

他皱着眉毛,语气疑惑但严肃的询问:「金意浓,你就如此执迷不悟?」

我埋头于暌违已久的宽阔胸膛,着迷般的深嗅他怀中霜雪气息。

抓住他身上别于以往鹤纹素袍的华贵衣料,在他怀里不愿意出来,闷闷地说:「没错,而且意浓大概到死都会对您执迷不悟。」

晏慎没有做声。

没有再次推开我,但是也没有回抱住我。

直到我终于开始害怕,慢慢从他怀中抬头,我才看到他那黑夜一般深邃平静的眼眸。

依旧是那么平静淡漠,像寂冷的孤月,一丝一毫的动容都没有。

我心里发凉,不敢相信他真的无动于衷,正要说些什么,却听见他毫无情绪地开口。

「执则迷,迷则不悟。你如今是从未得到,才会深陷执念,沉湎于迷瘴耽溺于情爱,欲弃自身百年努力而不顾。」

我懵了,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意思,呆愣住:「师尊……」

晏慎冷静的说:「金意浓,人生若尘露,天道邈悠悠,自我带你回来,便一心想你专意修炼,为你铺就仙缘通途,与我一同得证大道。可你如今却因我执于此等微末之事,在大比之中为了无稽缘由拒绝用剑,扰身乱心自陷劫难。玉和说……是我没有教导好,才致你如此。」

他顿住一下,从大比处回来,他第一次显现了明显的情绪波动。

「如果是我的错,我不会推脱。我可以试着让你感受一下,令你执着不得陷入偏狭的东西。」

让一个独断掌控的大家长对自己本想庇护的小辈承认自己做错,是一件非常艰难的事情。

何况晏慎一个刚直反矫,大家长主义的剑修。

如果不是真的严重到无法解决,他错的也是对的。

只有看真的要玩脱了,他才会开始反思。

这次,他实在是无法辩驳,为何他看重的徒弟宁愿葬送掉修为天赋,也放不下对他的情爱。

他只好承认,是自己没有教导好她,才会没法让她好好定心修炼,才会去执着于其他无用的东西。

我震惊在当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和大脑:「师尊……真的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他冷静的点头,毫无情绪的陈述着他的想法:「如果你真的体会后,就会知道情爱实际上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好,我也没那么重要。」

「对你来说,最重要的应该是长生大道。你只有飞升,我们才能长生长伴,你才能永远是我的徒弟。」

我简直被晏慎的思维方式打败。

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明明横向对比所有人,晏慎明明对我最上心,系统却始终无法认定我是他心中最在意的人。

因为在他心中,长生大道才是最重要的。

而我只有长生,才能是他心中最重要的人。

很离谱,但是也很合理。

离谱的是这种想法,合理的是这想法是晏慎的。

非常符合晏慎这种常年离群索居,大半个人生只与剑相伴,真·无情剑修的性格。

我一直知道,晏慎是一个很典型的大家长式师尊,他对金意浓的唯一要求就是,好好修炼,得道飞升。

但是我没想到,得道飞升居然是他设给她和他俩人的门槛。

这门槛,未免太高……

恰在我懵逼的时刻,景云带着丽锦、赵谧和玫樱回来了。

他们站在殿外通报,没有听到回音便安静的在摘星殿外肃立,不敢直接冒然闯入殿内。

晏慎将我推开:「金意浓,你已经长大了,你明白的,想要得到什么,就得先舍弃什么。我可以与你在一起一段时间,但是时机一到,我希望你能信守承诺,主动彻底放下这一切,从此一心修炼。」

我从震惊中反应过来,飞起了满面桃花。

我眼眸晶亮,满心都是晏慎答应愿意与我在一起试试的事。

——至于什么试过之后就得忘了他,根本没被我听在耳朵里。

有这一段时间,我还怕晏慎这只主动拔了毛进锅的鸭子飞走吗?

我眨了眨眼睛,压住对晏慎打心底里的敬畏,嘟起嘴巴:「师尊,您都这样苦口婆心了,我觉得这条路非常可行。」

晏慎看我还算痛快,猛然觉得我可能不是那么无可救药——

「不过您得先亲我一下,您亲我一下,我就同意!」

我一鼓作气,趁着他心情看起来好了一点赶紧说出来。

晏慎:「………」突然有点后悔。

当然,最后晏慎没亲我。

不过我主动亲了他一下。

即便他微微后仰退了半步,紧紧的皱着眉,也没有躲过我下定决心的亲近。

我第一次一亲芳泽,满心爱欲狂澜下依然有着敬畏,只敢亲在他的脸颊上。

晏慎的皮肤光滑微凉,柔软洁净,微微沾染着霜雪气息,像是名贵锦缎。

我喉咙里压抑着喟叹,激动的快要落泪。

这是一位朝圣者的圆梦时刻,哪怕他满脸冷漠眉头紧锁,没有一丝动容,也不影响我的幸福。

晏慎真的没有再一剑戳过来。

毕竟皮肉乃身外之物,且他早就做好了准备。

他只是皱眉的看着我的情态,似乎对于我的激动无法理解。

我不期待他的理解,我只要拥有他就好。

我得了便宜不敢卖乖,第一次这么顺利的亲近晏慎使我无比满足,心里悸动难耐。

我怕再留下去会控制不住我自己,怂了,松开他的衣领我扭头就跑:「师尊,我先去玉和真人那里取东西回来,晚上见!」

晏慎并未出言挽留,好像被强吻的不是他一样。

等我跑出殿外看到景云几人时,脸上红晕眼角湿润都没有下去。

春情浓艳,媚色无边,直接使几人大惊失色。

几人耗子见到猫一样向我行礼,行过礼后景云就被晏慎叫了进去,徒留玫樱几人面对我。

丽锦、赵谧规规矩矩的恭喜我。

我早就恢复倨傲,心情愉悦的点点头,接受他们的恭维。

而玫樱出了行了礼,惨白的脸色,像是把所有血液抽干,她本来清越明丽的嗓音干巴巴的:「大师姐……」

我已经快要拥有晏慎,看到她再也没有嫉妒与害怕,只有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的嘚瑟。

不过我不愿意拿晏慎作为炫耀的事情,所以只是瞥了她一眼,便没有搭理她,直接御空飞去了平澜峰。

玉和说好了的礼物,我可没忘记。

晏慎:

晏慎给景云吩咐了两句,便让他离开了。

他瞬移至摘星殿视野最开阔的彩光阁,俯瞰向揽月峰以下的缥缈烟尘,云雾缭绕仙鹤啼鸣,如坠仙界,可却终归不是仙界。

他们没有真正成仙。

自古以来,有哪个偏执于情爱欲望的修士得到过好的下场?

不是说必须断绝人欲,毕竟修真界早就不搞那套了。

只是偏执疯魔、欲壑难填之人难以修得大道飞升长生,是必然。

这是修真界多少陨落的天才用悲歌证明的真理,是他师尊死在他眼前是给他的最重要教导。

他天生剑心,注定飞升而去,很难守着她一辈子。

便是像如今一样留下来陪她,又能如何?

对于修士而言,千年寿命弹指一挥一瞬而逝。

不飞升,就算是他,也没法保证能永远留下她。

修士乃是逆天而行,其间路途满是变故劫难,艰险莫测。

即便他把三转玉梅境给了她以护她安危,也不知何时她会马失前蹄,身陨道消,魂归大地。

若金意浓无法飞升,她注定是一缕迟早消散的灵魂,不可能与他常伴身侧。

那么,他便不会认可她。

他清楚冷静的知晓,所有必然失去的,他都不应该真正认可,否则最后只会给他带来麻烦和困扰。

可他又不知在何时——

也许是他刚满心嫌弃地带她回来,在揽月峰特意躲着她走,却看到原本粗野蛮横的她只安静乖巧的望着他,水润晶亮的眼睛满是崇拜与仰慕的时候。

也许是她因为初来乍到而幼弱比不过他人,哪怕他并不在意,却也还是偷偷躲起来哭,被他看到还强忍哭嗝瞪着红眼睛装没事,还以为自己装的很好的时候。

也许是她每次获得一些夸奖或者荣誉,总是望过来,眼睛里满是压不住的渴求他认可的光亮的时候。

他产生了认可她,留下她,让她永伴身侧做他徒弟的念头。

他常年离群索居,人情淡薄,一生与剑为伍,心硬如铁。

按理来说这些事情其实并不会影响他的心境。

可他确实很新奇。

那是他第一次带着一个鲜活热烈,陪伴他身侧的徒弟长大。

揽月峰那几十年孤儿寡母相依为命的依存,在他窥探到了一丝她可以被认可的可能性时,他理所当然的想要更多。

这也是为什么金意浓整了这么多踩他神经线的幺蛾子事,他依旧没有真正厌弃她,反而不断尝试各种能够改变她的可能。

他想要的是让金意浓成为那个能让他认可,能够与他永伴身侧的徒弟。

而不是一个满心都是只会害了她的情爱执念的普通女修。

他一个什么事都想一剑解决的性子,压着不悦,又是把人送去面壁思过,又是送去好友那锻炼性子,又是说那么多的话劝诫……

简直是屡次突破自我违背本性,比给他两剑还要让他难受。

这也就是金意浓,换另一个人来这样几次三番对他动手动脚,他早就一剑甩过去了。

能让祂在死前多说一句,都是他的剑法退步。

可偏偏金意浓杀不得,又打不醒骂不听。

他早就知道金意浓对外极其难缠,但剑修有点坏性子很正常,只要对他不使出来,他并不在意也不约束。

直到现在,这难缠性子用在他身上后,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他的那些便宜徒弟那么怕她。

杀伤力确实极强。

当然,头疼也就那么一下。

只要能让金意浓真的成长,他愿意做一切事情。

毕竟这世上,再没有人能比他更想她好。

他作为剑修,向来只想最快解决问题。

金意浓的性子是他纵出来的,她这么倔,想也不可能改。

不如先退而求其次,让她别再执着情爱,才是目前重点工作。

如果她没有惹到妖王魔尊的话,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将她送离他的身边。

可能只有离开他,她才能从迷瘴中解脱出来,从飘渺无用的风险中脱身,他日顶峰相见。

但如今,他不能放她离开他的身边。

妖王魔尊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干脆杀掉也不是好的解决办法,只会给修真界带来更大的麻烦。

他们虎视眈眈,他必须时刻护着还算幼小的她。

否则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就会成为被别的猛兽叼走咬死的柔弱幼崽。

晏慎从不相信一个问题没法解决。

他转换思维。

他清楚知道自己并不是良人,毕竟他能做到如今的良师都难。

留她在身边,她执着迷失于什么,便让她得到,让她看清。

看清在大道长生之前,一切都不重要,包括他。

他也不应该是阻碍她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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