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自专栏《修真也很甜:你是我的心上欢》
丧尸爆发前我重生了。
我带着家人苟活,我妈却把丧尸化的表姐偷偷带回了家。
竹马当机立断把表姐扔了出去,
我妈大骂:「丧尽天良!」
1
2023 年 7 月 3 号,我醒来时正在医院。
头上的绷带让我迅速回忆起这是上辈子被表姐陈思语推下楼的时间段。
她故意去挑我贵的衣服穿,然后还全撑坏了,我只是说了她两句,她直接把我推下了楼。
之后我妈这个扶弟魔自然是信了舅舅的话,说陈思语是不小心的。
我当时再也没发忍受我妈的偏心,趁夜离开了这座城市,结果在高铁里丧尸爆发,一个小丧尸扑在我腿上,我被感染了。
「苏禾,你表姐也不是故意的,就两件衣服而已,你舅舅也来跟我……」
我刚醒来,我妈就立马替他们解释,我看着她机关枪一样的嘴觉得头疼。
对了,我记得现在是……
「现在是北京时间 2023 年 7 月 3 号!今天是个值得全国人民欢呼的日子,疫情彻底解除!预计全国进入解检测……」
新闻播报突然让我脑中警铃大作!
离丧尸爆发还剩下三天!
我迅速站起身把脑袋上的绷带取下来:「妈,别管那些了,你现在快跟我走!」
我妈被我拉着快步走出医院,然后打了个电话给池昼,让他开辆小货车来接我们。
池昼是我爸战友的孩子,也许是我们俩几乎是从小玩到大,再加上我们俩都没父亲的关系,他没多问直接应下。
不过十分钟,他就到了。
正当准备上车时,我妈扯住我小声嘀咕:「你明明知道思语喜欢小昼,你就不能离他远点……」
也许是我盯着她的目光越来越沉静,我妈不说话了。
而我也很快意识到一件事。
末世中圣母婊会死,扶弟魔不仅会死还会连带着一家子玩完。
所以,我找了个借口打车把我妈送回家了。
我重生包括马上会爆发丧尸的事不能告诉她,就算她不信也会转头告诉舅舅他们。
基于此,我准备找自己信得过的人行动。
「池昼,我要给你说件事。」
「苏禾,我要给你说件事。」
我们俩同时出声同时怔住——
「你说。」
「你说。」
再次异口同声后,我眼里闪过光,盯着他,心脏扑通扑通跳:「三天后会引来末世,丧尸爆发。」
「……」池昼目光沉沉,坚定地说道,「我也是。」
「重生。」
开车去往大型超市的路上,池昼告诉我他上辈子也是在丧尸爆发没多久就被咬死了。
所以我们目前的信息几乎一致,都只知道三天后是丧尸爆发首天。
从池昼那还得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消息。
我们这个城市应该是最后被丧尸侵袭的地方,整整延迟了两天才被丧尸攻略。
也就是说,我们目前有五天时间来准备!
「禾禾,人越少的地方越安全。」红灯,池昼稳稳停下,思量着开口,「我打算把物资全都运到老家,你看怎么样?」
出于人少这方面可行,关键是……
「老家的房都快成危房了,虽然说丧尸少,但万一……」我皱了皱眉,「那种房子挡不住丧尸的吧。」
绿灯,池昼启动车:「你忘了前两年搞了城中村的?
「我那个时候就回去把房子改了改,本来想着以后回去养老的,没想到现在派上了用场。
「房子的照片就在我平板里,你自己打开看看。」
听他这样说,我立马打开平板,屏保直接就是一栋三层楼高的花园小别墅!
我眼睛一亮:「玻璃什么的我们要不要换一下,还有隔音……」
「不用,我已经换好了,我重生得比你早一点。」
我点点头,整理了下我手里的资产,三十八万五千九百。
池昼手里的钱本来和我差不多,不过换了整个别墅的安防和隔音就没多少钱了。
听到一块防弹玻璃三十万的时候,我咽了咽口水。
这么好的硬性条件,这辈子不可能活不下去!
为了尽量一次性购全物资,池昼说他明天去借个大货车来,让我今天也在备忘录记一下要买些什么。
回去时已经很晚了,舅舅他们都不在,我妈煮了碗红油抄手,我边吃边犹豫着要不要给她讲这件事,让她好有个心理准备。
但最后,我还是放弃了。
比起爱我,我妈更爱我舅舅,她随时可能说出去。
况且不能让池昼也被动。
2
第二天一早,池昼就来接我。
我妈皱眉看了我一眼,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我们开到半路,池昼把车停在车位,我们一起上了另一辆大货车,上面还有个司机。
我和池昼对着今天要买的东西。
泡面 24x1 箱,各种口味 10 箱。
东北珍珠米 5kg,一共要 300kg。
压缩饼干 100x1 箱,一共 5 箱。
各种罐头 50x1 箱,一共 100 箱。
肉和蔬菜各 50 斤。
各种油、调料 10 箱。
药品:
vc,5 箱
钙片,5 箱。
消炎药、感冒药、纱布……各类药品各备 5 箱(以具体能买到多少为准,线上线下一起购买)。
日用品各种类 3 箱,卫生巾买了超多,反正有钱,能多囤就囤。
望远镜、夜视仪线上线下购买各 5 个。
无人机 3 架。
净水器 5 个,帐篷登山包各 5 个。
说完这些,我看向重点标注的地方。
矿泉水,160 箱!
我说完后还没等池昼有什么反应,前面的司机「哎呦」一声从后视镜看我们:「你们这是搞啥子哦,买楞个多东西。」
池昼和我对视一眼,统一口径:「做慈善。支援山区。」
3
然而事实上,我高估了那些超市。
超市里几乎搬空也只买到了一小部分的东西,司机跟着我们辗转了几个超市才把东西凑齐。
线上线下一共花费近十五万。
而货车也几乎装满,幸运的是,每当有人问我们准备干嘛时,司机大哥就叼着烟:「大公司,搞慈善个嘛。」
好不容易弄完,天也快黑了,我们在老家找了几个工人帮着卸货,司机就站在一旁抽烟。
火星子明了又灭,灭了又明。
就在我们结算车费费用时,司机大哥突然把烟丢在地上,用脚蹍了蹍,开口:「是不是要发生什么事了?」
我和池昼正准备否认,司机拿出烟盒里最后一根烟,点燃:「别急着否认,很奇怪,你们说要做慈善,最后的地址却不是公司仓库而是私人住址。
「还有你们买的这些东西。
「农村的自建房小别墅很常见,但是几十万的防弹玻璃却不常见。
「你们,是准备避难吧?」
司机脚下散落了一地的烟屁股,直到手里的烟吸得只剩下半根后他也没等到我们的回答,气氛始终沉默着。
忽地,他笑了一声,把烟叼在嘴里咬着,双手腾出拉开他的橙色外套,拉链声缓缓响起,他就这样看着我们,手上一边动作嘴里边发出含糊的声音:
「实不相瞒,我的直觉很准,准到我觉得我这里的消息可能和你们为什么要做这些事的原因相关联起来。」
难道这个司机也是重生的?!
我刚想问出口,身侧的池昼突然扯住我的小臂,我回头朝他看去,还没搞懂什么意思就看到池昼的瞳孔猛地变大。
司机那边的拉链声也彻底停下,我有种强烈的预感,那个司机刚才做的不仅仅是脱掉外套!
脑海中闪出这条信息的一瞬,我快速转身回头看去。
我的天……
起初我以为司机身材装饰是因为肌肉或者肥胖,但我没想到的是,他橙色的外套里挂满了各种武器!
不仅有各种小巧的防身刀,居然还有 qiang!!!
他外套内侧最贴近左边胸肌的口袋也是鼓鼓囊囊的一团,边缘还挂着一小袋网袋,里面全是一堆绿色的小安瓶。
似乎是感受到我和池昼的目光都凝聚在了那安瓶上,他挑了挑眉,猛吸一口嘴里的烟然后用舌尖抵了出来。
也是做了这些,我才意识到这个司机的年龄并不比我和池昼大多少,皮肤黝黑但一双星眼却亮晶晶的,外套里的军绿色背心紧紧地束缚在健壮的肌肉上。
我猛地回神,这根本不像一个普普通通的司机!
他整个人给我的感觉,比起司机明明更像一个军痞子!
「你不是卡车司机对吧?」
他听见池昼的话笑了笑,一只手还在往兜里掏:「我怎么不是司机,才考没多久的证还在车上呢。」
叮叮两声,两个绿色安瓶被他两根手指夹了出来,他拎在空中晃了晃,琥珀绿的液体十分黏稠。
他问:「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吗?」
我和池昼没有回答,或者说他根本没给我们回答的机会就又轻巧地说了出来:「病毒 I 号血清。」
!!!
池昼腿动了一下,我对上他的双眼:「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先是没说话随即又笑了笑,「没什么意思,我只是在验证我的直觉而已。」
「不过,从你们的反应看来没错,你们是在避难吧。」
两句相同的话,这次他说得十分肯定。
「其实在你念出那些物资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们的目的是在避难,我只是好奇,你们是什么人,怎么会知道不久后会有一场病毒蔓延?」
我大脑快速转动,抓取到了他话里的几个信息点。
第一,他和我们不一样,他只知道是病毒,而实际上是丧尸爆发,所以能肯定他并不是重生者。
第二,他并不知道这场灾难爆发的具体时间。
等我意识到这些后,正准备试探,一旁的池昼却抢先开口:
「你是高野与?」
我一怔,那边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哟?」高野与挑眉露出一排整齐的白牙,「认得我嗦?」
他说完还摸了摸下巴,痞味十足:「行嘛,认得到我那我就多给你们一瓶。」
又是叮叮两声,高野与提溜着几瓶绿色安瓶朝我走过来,下一刻安瓶就被塞入了我手里。
「保命的哈,省着点用。」
然后,转身挥手,他嗓音洪亮:「还是那句话,我信直觉,听那些人说这个病毒要人命,但我觉得你们能活下来,所以……不管到时候到底会发生啥子事,你们都一定要活下来啊。」
我捏紧手里的几个小瓶,冰凉的触感从掌心蔓延,池昼从那句话后没再说过一句话,我看向他的那一瞬,卡车发动的声音响起。
高野与又将那件外套穿上了,看起来依旧十分臃肿,卡车掉头路过我们身边时,他咧开嘴露出八颗牙齿朝我笑了笑,沙土尘烟起,卡车消失在了视野中。
暗蓝色的天掺着月光,我和池昼一前一后地往车库走,从刚才开始他就没说过话了。
蓦地,他停下脚步,大片惨白的月光投在他的身前,仿佛要把这个世界与我们割裂开。
「苏禾,你知道我爸的遗物是从哪来的吗?」
我看向他手上的黑戒:「不是池叔叔出任务前提前给你的生日礼物?」
池叔叔和我的父亲一样,都是出任务的时候意外死亡,「父亲」这个词在我和他之间是从不提起的禁称。
但更多的是,我不想在池昼面前提起,池叔叔是在他生日前一天传来死讯的,池昼也是在那天从只有父亲的孩子变成了一个只有遗产的孤儿。
「那是我骗你的。」池昼的声音听起来沉沉的,他摘下手上的戒指迎着月光,「这戒指是我爸死前托高野与送来的。」
我本来以为池昼会继续说下去,可他停顿了一下又把戒指缓缓带上:「高野与从小就是黑市的,但他是个好人,他崇拜军人,所以才会……」
轰隆隆——
地面突然震动起来发出声响,就像是几十人同时在这块地上跑步,不远处传来阵阵嘶吼声,池昼猛地收声,我心脏开始不安地跳动起来。
就在这时,天空一声干雷,白光落下的同时,我和池昼一齐看到了不远处黑压压一片的不知名物体。
雷光一道接着一道,那片黑色离我们越来越近。
轰隆——
直到最后一声雷落下,我们这才清楚地看到,那黑压压的一片是什么,是一大群人!!!
与此同时,尖叫声和呼救声也不断传来,后面诡异的嘶吼逐渐淹过前面的尖叫。
人群里一人看到了我和池昼朝我们边挥手边跑,她的嗓子已经十分干哑,用尽了力气朝我们大喊:
「救救我!我……旅游……啊!!!」
她话还没说完,那片黑压压的人群里突然冲出一个血人咬住了她,把她摁在地上狠狠扯下脖子处的一大块皮肉。
血液飙射,皮肉像破絮般撕裂的声音传来,我站在原地毛骨悚然胃酸翻涌,而这一切仅仅发生在眨眼之间!
雷声彻底消失,天空再无一丝光亮,那片人群淹没在黑暗中,很快连撕咬和求救的声音也不见了。
黑暗中,我的心脏扑通扑通跳动仿佛要冲出胸膛,刚刚那一幕不断在脑海闪现,我咽了咽口水,刚想叫池昼的名字,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发出声音!
我失声了!
池昼在哪!?
人在黑暗中,五感反而更加灵敏。
在这种时候,不仅仅是为了我自己也更是为了池昼,我和他最好都不要盲目行动。不然反而会害了对方!
所以,我就站在原地,不敢贸然动作,也不敢发出任何声音,丧尸在夜晚对声音更加敏感。
我只能等,等下一道闪电。
忽然,一道浅浅的呼吸声落在我脖子后方,还有着温度!
是池昼!
我正要转身朝他伸手,轰隆隆一道闪电打了下来,我转头的那一瞬瞳孔猛缩差点尖叫出声。
哪里是池昼!
是刚刚被摁在地上咬死的女人!!!
她此刻双目通红地盯着我,嘴被硬生生扯裂,舌头往外耷拉着,猩红血液从下巴顺着只剩下薄薄一层红肉的脖子往下流。
而我现在和她之间的距离不过半臂!!
也许是雷声的影响,她在朝我扑过来之前停住一瞬,就在天空又即将恢复黑暗时,她发出「嗬嗬嗬……」的声音朝我咬来!!
几乎是血腥味扑在我脸前的同一时刻,闪电白光消失的前一秒,我的手被汗涔涔的大手一把拉住,把我带着往房子的方向跑。
也是我脚动起来的那一刻,我才彻底活了过来大喘一口气,剧烈的求生意识让我反手抓住池昼,脚底像装了风火轮一样快速往前跑,直到跑进房子。
池昼进了屋子后快速把门锁死,我的腿还在不停颤抖,只能扶着墙站起来去锁窗户。
明明是不远的距离,我就像是耗费了大量体力一样,唇色泛白,甚至落窗户的保险锁时手都在抖。
突然就想起了上辈子死的时候,好像都没什么痛觉也没经历这么血腥的东西,只是一个小孩扑过来咬了我腿一口,轻微的疼后我就没什么记忆了。
原来,真正的丧尸,是这么恐怖的吗?
那池昼他是怎么死的?
等我和池昼把房子里的锁全部检查完后,我和他瘫坐在沙发上,刚才的恐惧再次浮上心头,我压下漫到胸腔的恶心感,看向他:
「丧尸爆发了。
「离我们预算的足足提前了三天。」
池昼脸色也不好看,他看着我,眼神凝结在我身上,突然说道:「禾禾,脱掉衣服。
「我要看你背后。」
「什么?」我下意识地问出口随后又反应到刚才那个丧尸就在我背后,也不知道有没有被咬到抓到。
池昼是在确认我的安全,换作我我也会这么做的。
想到这,我利索地脱掉 T 恤,背对着他。
脚步声传来,池昼走到我背后,修长的手指撩起我背后的头发,他落在我背上的视线仔细扫看,几分钟松开手,发丝垂落。
他微不可察地吐出一口气:「没有伤口。」
之后,池昼又脱掉自己的衣服让我确认了一遍,无伤。
丧尸爆发第二天,电视里所有频道都成了马赛克,并没有出现别的丧尸电影中什么新闻通知。
房子隔音很好,城中村的这个地方又没什么人,只留下一些老人也在昨晚变异成了丧尸。也就是说,城中村这里估摸着只有我和池昼两人存活。
池昼炒了几样菜,端在我面前时我才发现几乎全是肉。
「趁现在有电先把不好保存的吃了。」
「不是有发电机?」
池昼把糖醋排骨夹在我碗里:「等真停电了,你还想把发电机全打开运行?隔音再好也承受不住。
「况且,这些丧尸也不光是靠听力,还有震动。」
我咬了一口排骨,滑动着手机那条还没回复的短信。
「放心,阿姨那应该没事,她昨晚在你表姐家,没有出门。」
「你怎么知道?」
池昼与我对视,语气淡淡:「上辈子的这个时间段,她去你表姐家住了三天,直到我……」
他顿了一下:「反正我死的时候,你妈还在你表姐家活得好好的,别担心。」
池昼不会骗我,但看他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我也只好不再追问,只默默地把心放到了实处。
傍晚七点,天色昏沉起来,楼下的丧尸开始慢慢活动游走。
我举着望远镜口中数着丧尸的数量,到最后一个时,我把望远镜递给池昼:「中午的时候丧尸只有十多个,现在到了晚上已经接近二三十个了。
「这个地方哪来这么多丧尸?」
就在我说出这句话的同时,脑海中闪过一句话,下一秒和池昼异口同声:
「旅游团。」
没错,昨晚那个被咬的女人求救时,说了「旅游」两个字的。
而且突然出现这么多人的理由也只有旅游团是符合的,城中村后面开发了一片景区,但很少会有游客来,我和池昼一时就没想起这件事。
没想到,这种时候会有旅游团过来。
楼下的丧尸中有一个始终仰着头,嘴巴已经开裂到十分大,几乎是贴在胸前,一动不动,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我们。
是昨晚的那个女人,若不是隔着一层玻璃,我还真以为它能看见我们。
视线前方突然出现一只拿着望远镜静脉分明的手,池昼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往九点方向看,村口那有一辆大巴。」
我接过往九点方向看去。
一辆蓝色旅游大巴停在村口,车身全是喷溅的血迹,车门紧闭,从一扇扇车窗扫过也没看见人影。
想来,那些人是全都下车后就变成了丧尸。
4
丧尸爆发第三天中午。
可能是在城中村的原因,水电还没停,今日照常还是全肉大餐,边上只有几片绿菜叶点缀。
我妈还是没有回我消息,聊天界面的最后一句话依旧是我发给她的城中村地址。
今天楼下的丧尸并没有很多。相反地,更多的都围到了那辆旅游大巴附近。
我一边吃着东西一边往村口看。
忽然,那辆大巴动了一下!
我以为是我看错了,但紧接着我看见大巴最后面的窗户开了条小缝,一条带着弯钩的铁丝从里面伸了出来。
似乎是想要往地上伸去,我视线随着动作往下,看见了一把落在地面的钥匙。
「是那辆车的钥匙。」
池昼也在看。
就在铁丝离地面还有几厘米时,不动了。
窗口伸出一只白嫩的手,然后是一个圆圆的脑袋。
是个小孩!!!
大巴里居然还有个小孩!!
也就是在他露出头的那一刻地面上的钥匙被勾到,往上拉的时候又掉了下去!
周围的丧尸听见声音全都往大巴涌去,好在行动缓慢,小孩完全有躲避的时间,只要关上窗户就行。
我大气不敢喘,一直盯着那里,直到无意识低头时才发现一直守在我们楼下的那个女丧尸不见了!
也就是这愣神的一刻,大巴的方向传来嘶吼,原本围在我们楼下的丧尸全都朝大巴的方向跑去!
完了!!
那个女丧尸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进化出意识了!
它刚发出嘶吼的一瞬,原本就在大巴旁的丧尸也像是瞬间激活,行动快了起来!
小孩这才想着去关窗户,但刚伸手拉动,女丧尸不知道何时趴在大巴上,一只青灰的手卡住窗户,越拉越大……
我迅速放下望远镜,刚起身就被按住。
「我们救不了。」
池昼的语气就像是在叙述事实,但我何尝不明白,哪怕是我和池昼两人也根本救不了,可,要我活生生地看着一个小孩子死去……
我再次看向大巴那快被丧尸淹没的一团,池昼松开手:「救,还是不救?」
救,还是不救?
这么显而易见的东西,池昼明明没必要再来问我,无论我回答什么,最终的答案都只有一个。
那个小孩根本就救不了了。
指甲深陷掌心,我深吸一口气将视线从那里转移,闭上眼,只听见我坚定又十分困难吐出两个字:「不救。」
不救,苏禾,末世之下,你只能尽可能地保全自己和家人。
直到后来再次经历后,我才明白一个道理。
有些是救不了。
有些是不能救。
5
丧尸爆发第十五天,昨晚停了电,今天又突然有了,但保不准下次就是永久停电了。
似乎一切又回到了原样,那个女进化丧尸依旧每天待在楼下抬头看我们这,而原本的旅游大巴里多了一个小身影来来回回地走动。
以及,我妈还是没回我消息。
无法与外界联系,明明有电和网络可发出的消息没有任何回复,包括一切 app,所有的帖子以及回复全都停留在了丧尸爆发那天,7 月 5 号晚上。
准确来说是 7 月 6 号凌晨一点半。
网络上搜不到任何那之后的消息,电话打不通,短信也没回复,电视和收音机全都没有任何作用。
等待的这段时间里,天空中没出现任何一架直升机,也没收到国家发出的消息。
这种感觉就仿佛将每个人与每个人隔离开了。
又有点像是在逼迫人类寻找同伴,寻找生的希望。
这天,池昼放出了无人机,摄像画面十分清晰。
楼下的女丧尸终于动了,她先是跟着无人机转动脖子,到最后走了几步,就在我们以为她会跟着无人机离开时,她又回来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抬头。
画面里,除了我们楼下这有一群丧尸外,在城中村其他地方基本上没有。
池昼收回无人机:「帮我去找几个小闹钟过来。」
「做什么?」我有些疑惑。
他抬了抬眼,稳稳将无人机落下:「我们开车出去,把你妈接过来。」
我瞪大双眼:「你说什么?!」
「外面这么危险,池昼,你没必要……」
他打断我:「我已经看了,外面没有多少丧尸,我上辈子死得晚,知道一条路可以过去。
「等会我先用无人机和闹钟把楼下的丧尸散开……」
我哪能不知道池昼这样做是为了我,说不心动是假的,从我爸去世后,一直是我妈独自把我带大,平常我会因为她伏地魔偏心和她吵架生气,但到这种时候我最担心的也是她。
我妈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但,我不能让池昼冒险。
「不用了。」我稳了稳声音定定地看向他,「我自己去。」
「我会开车,你把那条路告诉我就行。」
池昼皱眉,第一句话就是拒绝:「不行,我去。」
「池昼,你没必要……」
就在我说到一半时,他突然掐着我的胳膊,眼里含着难得一见的怒气:「苏禾,你真的不明白吗?你知不知道,上一辈子……」
轰——轰——
窗外传来的轰鸣声打断了池昼的话,我们停住话题,他把刚才打开的窗户只留一条缝,而我则拿着望远镜往声音的来源看。
也是在村口的方向。
居然是一辆摩托车往我们这开了过来!
车上的人一身黑装骑士服,头盔在阳光的反射下熠熠发光。
丧尸听到声音全朝他扑去,就在他十分流畅地躲过一个又一个丧尸的时候,楼下的女丧尸又大吼一声。
依旧是和那天一样的画面,大批丧尸往摩托车的方向涌过去。
摩托车离我们这越来越近,那群丧尸中有一个突然飞跃跳去,眼看着要扑到那人身上时,他突然取下头盔往丧尸脑袋上砸去。
『嘭』的一声,丧尸的脑袋像西瓜一样碎裂开,鲜血并着脑花炸裂。
紧接着一声又一声,那人突然抬头朝我们大喊:
「开门!!!」
我和池昼无一不震惊,居然是高野与!!
池昼急忙下楼开门,而那边高野与看起来体力逐渐不行,眼见着离我们这只有几步之遥时,一个丧尸从他正前方过来,他刚举起头盔,那个女丧尸突然从后侧方朝他扑过去!
我瞳孔猛缩,大喊出声:「后面!!!」
也就在此时,楼下的门彻底打开。
高野与显然听到了我的声音,就在那一刻,他身下的摩托车仿佛有了灵气,甩出一个漂亮的压弯躲了过去,随即冲进了门。
尾烟再落下时,楼下的门已经关上。
「我滴妈,黑死我了。」高野与上楼猛灌一瓶水,他喘了口气,「差点遭咬到起了。」
「还好我那手儿耍得好。」他十分得意刚才做出压弯动作,一手抱着头盔问我们,「不得撇噻。」
我和池昼哽住,谁都没说话。
也一时想不明白,为什么他能十分轻松地说出这些话,明明刚才就差点死掉了。
沉默半晌,我皱眉问他:「你怎么会来找我们?」
他喝水的动作停顿了一下,随即十分正经道:「因为我感觉你们肯定还活起的。」
又是直觉吗……
我总感觉眼前这人,有名字,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但他却又宛如一团迷雾,一团凭着直觉方向肆意生长的迷雾。
但,池昼说过他是个好人,那基本能证明这人不坏。
「对了,不说楞个多,我来找你们是有件很严重的事。」高野与脱下骑士服,里面依旧是那件黄色外套。
他拉开拉链,从里面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小瓶东西举在我们面前。
是一个玻璃管,里面装着血红色的液体。
「这是唯一一支成功研发的 III 级血清,被丧尸咬的两个小时以内,都有效。」
这无疑是一个重磅消息!
可关键是——
「你哪里来的?」上次见高野与的时候他明明还没有这东西,只有一堆绿色的 I 级血清。
现在突然跑到我们这里来,还说自己手上有着唯一一支有效血清,这种关乎全人类的东西,怎么会在他手上?
高野与也不藏着掖之,坦诚地对上我怀疑的目光。
「我知道你们有很多想问的,包括上次的血清和这次这唯一一支能救全人类的血清。」
他绕过我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双腿叠起搭在桌面。
「我呢,是从小在黑市长大的,偷鸡摸狗的事没少干,狗腿子也没少当,恰好就是在前段时间,偷听到关于这次丧尸爆发的事。
「当时以为是什么病毒,就去偷了一点血清保命,谁知道竟然是丧尸,这保个锤子命。」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高野与突然低沉了一瞬,周身有些压抑,说话也从川普变成了普通话。
「III 级血清是我路上遇到的一个小老头儿,他是研究院最后一个生存下来的,但也被丧尸咬了活不久了,他死前就把这东西给了我,让我带去人类幸存基地……」
那管红色血清就静静地躺在桌上,高野与沉默了一瞬继续说道:「这么重的担子,我一个人是完成不了的,所以我才来找你们。
「至于我怎么这么肯定你们还活着,就是……」
「直觉是吧。」我接过他的话,同时也在听完那些话后产生一种复杂的情感,胸腔内莫名燃起一股火。
这股火,是希望。
能将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末世归还于和谐社会的希望。
高野与笑了笑承认:「嗯,所以我现在就是想问你们,要不要和我一起去人类幸存基地。」
「好。」池昼应声,与高野与碰拳,相视一笑。
我也没有意见。
6
丧尸爆发第二十八天,温度已经达到 40 摄氏度,楼下的丧尸全都消失了。
我、池昼、高野在整理出发前的物资用品。
我们几人之间再没之前的死气沉沉,也许是感到那股希望离我们越来越近,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笑容,就连一向扑克脸的池昼,嘴角都有着浅浅笑意。
「老池,我拿瓶这个去咋样。」高野与一身简单的休闲装,手上拎着一瓶威士忌问池昼。
池昼想也没想就摇头:「不行,占用空间,拿点有用的。」
高野与撇撇嘴又把酒塞进酒柜。
我犯了难:「如果我们离开这里的话,那些物资怎么办?」
两人转头看我。
「我的意思是,我们去了幸存基地后再回来就不知道猴年马月了,那这些东西放在这岂不是没有用处?
「不如……
「把物资运到基地去?」
池昼和高野与两人都不说话了,我突然想到刚才池昼那句空间不够便弱弱添了一句:「毕竟基地那物资只出不进,万一幸存者很多地话,我们把物资带过去兴许还能解解急。
「当然,不行就算了……」
高野与眼睛一亮下一秒却欲言又止:「禾姐,你想法很不错,但就是……」
「可以。」池昼突然出声,「收拾物资搬车上去吧。」
高野与瞪大眼卧槽一声:「你不带这么区别对待的啊!刚刚不还说空间不够?!!」
「对你当然是不够,一瓶酒有什么好装的,你禾姐格局大,你呢?」
「喂!就一瓶酒,不至于……」
高野与吵得龇牙咧嘴的,池昼嘴上虽然十分嫌弃,但眼里的笑意都掩不住了。
我看着他们斗嘴也不由得笑出了声,这股温馨的感觉像是隔了很久很久都没感受到过了。
池昼的车库里有辆之前的小货车,直到物资彻底整理完后,我松了一口气,思绪飘荡。
也不知道基地那的幸存者多吗,我妈会不会也在那?
正想着,楼下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咚咚咚——
池昼和高野与两人停下来,几乎是同时朝楼下走去。
而我则站在窗边往下看。
也许是今天阳光太大的原因,连那个女丧尸也没出现,而且从我这个角度往下看,只能看见阳光下的倒影,门顶上的遮雨棚彻底挡住了下面的视野。
敲门的会是谁?
楼下的影子渐渐消失,上楼的脚步声传来,大概能分辨出除了池昼和高野与两人以外还有两道脚步声。
莫名地,我突然紧张起来,心脏提起悬空。
脚步声停在我身后不远处。
「小禾。」
听到这熟悉声音的一瞬,我开始止不住地颤抖起来,转身回头这个动作像是拉长的电影片段,直到我对视上那一双微红的眼眶时,我再也克制不住,冲了过去。
「妈!!」
声音像颤巍巍的琴弦,我紧紧地抱着我妈,泪水滑落,哽咽着问:「你是怎么过来的啊……」
我无法想象在外面丧尸狂乱的世界,我妈是如何找过来的。
她也哽咽了一瞬:「我看到你给我发的短信了,回复你之后你再也没回过我了,打电话也打不通,今天丧尸消失了,我就想着来按着地址找你。」
「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我这才明白,原来我妈是给我回过消息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发给我的我一句没收到,在丧尸爆发那天之后我发给她的消息,她也同样没收到。
我和我妈又说了一会,高野与和池昼去弄饭,这一幕幕,后来都会在我的脑海中闪过,这是最珍贵的回忆,温馨的,仿佛末日前的家园。
直到后面,我才发现我妈身旁的表姐。
她一改常态,从进屋开始就没说话,存在感极低,我的注意力全在我妈身上去了,自然没注意到她。
虽然以前有过种种芥蒂,但现在是末世,这些本来快消失的血缘亲情又浓了几分。
「表姐?」
陈思语并没回我,听到我叫她也只是呆呆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又转回去看着前面发呆。
我总感觉有些奇怪,这一幕似乎在哪见过,可还没等我深想,我妈突然捏住我的手,哭了起来:
「我本来住你舅舅家,没想到第二天就发了灾,你舅舅家的情况你也知道,家里没多少存粮,不过半个多月就快吃光了。
「你舅舅他为了帮我们找吃的,出门去了再也没回来……」
我妈的眼眶红红的,两个黑眼圈挂在下面,能看出这段时间来没睡好觉,她抬头看向我,一字一句:「家里就剩我和你表姐两个人,我能好好活到现在都是你舅舅的命换来的。」
她双眼紧紧地盯着我,两颗眼珠红血丝爆满,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前一秒我还觉得心疼难受,在我妈说出这些话后无端心慌起来。
我稳住心绪,听见自己声音无比平静:「所以呢?」
我妈眼里闪过一刹恐慌,马上又镇定下来,语气坦然又笃定:「在来的路上我们遇到过一个丧尸,思语为了保护我……
「被抓伤了,小伤口应该没事。」
我摇摇欲坠的心终于在这一刻轰然炸裂,甚至一度怀疑自己听错了。
再然后就是争吵与质问,我脑中空旷一片听不清自己的声音,已经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
我妈也恶狠狠地盯着我大骂,就仿佛我是她的仇人一样,再没刚才的温馨氛围,我的心一步步被寒冰包裹。
直到最后,我脑袋嗡鸣中终于听见我十分冰冷地说了一句:「陈思语才是你亲生的吧。」
这句话就像溅入油锅的一滴水,她脸色通红,高高扬起一只手就要朝我脸上扇来。
池昼和高野与不知道什么时候在我身后的,就在那巴掌快落在我脸上时,两人把我往身后一拉,落了空。
她大骂:「苏禾!你表姐和你舅舅可是救了我的命!你怎么这么丧尽天良啊!!」
我冷眼看着她:「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呢。」
先前的温情彻底消去,我这才想起此前我妈偏心的一桩桩、一件件,她是极有可能为了让我收留陈思语才故意编造这些谎言的。
她彻底绷不住了,想要扑上来打我。
我看着那张离我越来越近熟悉又无比陌生的脸,明明是红口白牙,却仿佛和外面的丧尸一般吸人血食人肉。
这次她依旧没打到我,我捏住她的手腕:「你要想活下去,就把陈思语扔出去。」
她想也没想大吼:「不可能!!」
明明是意料之中的回答,我还是颤抖起来,骤然松开手,她没站稳坐在了地上。
就在我打算控住我妈,让高野与把陈思雨扔出去时,陈思语突然动了起来。
就像是上了发条的木偶,她嘴里发出咔咔咔的声音,在我们都没反应过来了的时候,她径直扑向了我妈。
我妈脸上的愤恨还没散去就扭曲起来,极为痛苦地发出惨叫:
「啊!!!
「思语!思语!!」
她双手推着已经丧尸化的陈思语,试图唤醒她,但很快就发现没有用,她又大喊:「小禾,小禾!!!救我!!」
池昼悄然握住我的手,我看着沙发和地上的大摊血迹以及即将丧尸化的我妈,我只吐出了两个字:「走吧。」
池昼怔了一瞬,我的身体已经完全站不住了,他带着我往后门走时,突然说了一句:「禾禾,这不是你的错。」
高野与也在身后应和:「是啊禾姐,这又不是你的错,谁能想到阿姨居然……」
他陡然噤声。
背后的惨叫和咀嚼声不断传来,一声声犹如利刃刺进我大脑。
直到脚步虚浮走到后门,高野与落了锁,房间里的任何声音都完全听不见了。
随着咔哒一声,我脚下仿佛生了根,再没办法多走一步。
明明是 40 摄氏度的高温,我浑身却冰凉得很,背后甚至浸满了汗。
池昼也站在一旁揽着我的肩扶着我。
半晌,我失了魂吐出一句:「池昼,我没妈妈了。」
肩上的手突然缩紧,我感受不到疼痛,抬头看他,又重复了一遍:「我没妈妈了。」
明明刚才还干涸的眼里突然滚出一滴又一滴的泪水,我从最开始的哽咽到后面的崩溃大哭都在重复一句话——
「我没妈妈了。
「池昼,池昼,我没妈妈了。」
他用力搂紧我把脑袋摁在他胸膛里,他艰涩哽咽:「禾禾,你还有我。
「你还有我。」
……
7
丧尸爆发第五十八天,我们开车前往北边的幸存基地把 III 级血清带去。
关于那天的事我们谁也没有再提起,就像书页翻篇,看过的、经历过的都翻页,收拾好情绪,我们要继续去探索下一页。
从城中村开去幸存基地走高速最快的路程要三天,但因为高速基本上全堵车,我们走了另一条路,要七天。
奇怪的是,一路上再没看见丧尸,当然也没有人类。
废弃车辆上升的屡屡灰烟和火光缠绕,本来是灾难片的现场,但我们几人甚至还下车玩了场篝火派对。
其实就是生了一堆火,高野与给我们唱了首山城的歌。
他说这不应该叫做末日狂欢,而是终结末日落幕的欢送。
我们三人离目的地越近就越雀跃,高野与甚至还在幻想说基地那会不会弄了个电影里的空中城堡。
「你们没看过流浪星球吗,那里面不就是我说的这种?」高野与开着车,一双眼闪着光,嬉皮笑脸的,「没得见识,等到了基地我请你们看电影。
「再说了,说不定就是真的呢,那些东西说不定真的会实现哦。」
池昼拧开一瓶水递在我嘴边,我就着喝下后也拿出这段时间学的川普攻击他:「你好哈哦,也不想想现在啥子情况。
「哈皮。」
池昼听见我三不像的川普没忍住笑了出来。
高野与也笑得喘不过气,半晌突然说了一句:「其实我总有种感觉,这次出来不太好。」
随即他挠挠脑袋哂然一笑:「嗐,应该没啥子,估计是没看日子出门,心里不安逸。」
8
丧尸爆发第六十一天,路途十分顺利也因此时间缩短,现在距离目的地还差一天。
今天的天气灰蒙蒙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消失了很久不见的丧尸陆陆续续出现了。
但好在数量不多,我们开的车可以躲过。
问题是在最后一条小路时发生了异样。
小路里塞满了空车,而不远的高速路却空空荡荡,十分安静。
这无疑不像一个大型陷阱。
高速路肯定有问题。
但现在只有小路和高速路两条路能走,小路彻底堵死,人只能从车顶爬上去往那边走。
池昼率先上去没一会又回来了,他摇摇头脸色阴沉:「前面塌方了。」
「我们只能走这条路了。」
9
我上车时还比较忐忑,可当车开到高桥中间还没有任何事情发生时我缓缓松了口气。
高野与笑得痞痞的,一手掌着方向盘一手支着脑袋。
窗外的风吹进来夹杂着丝丝血腥味。
我们没多想,毕竟最近风里有血腥味太正常了,到处都是尸体和丧尸,有时候还会带着尸臭味飘散。
高野与活动活动了脖子,语气吊儿郎当的:「哎,天天坐车上是真的不舒服,感觉我都要僵化了。」
「等去基地了我要他妈先睡个十天八天的。」
我们都被这话弄得苦笑不得,十天八天人都得睡厥过去。
他从后视镜看到后座我们俩的表情,一脸不服气:「嘿!你们别不信,我……」
嘭————
高野与的话被巨大的撞击声中断,我视线里前一秒明明还是他那副笑得痞里痞气的模样,下一秒天旋地转,整辆车飞滚出去。
视线里还遗留着高野与没散去的笑,那阳光痞气的男孩瞬间被一个长条物击碎,脑袋像是开了慢速寸寸瓦解,崩飞。
鲜血和红白脑花飞扬飘洒,身子被什么东西迅速拖了出去吊在半空中。
而此时,整辆车还翻跃在半空。
热血和软装物洒了我满身,视线里也变成了红色,被身旁池昼抱紧的那一刹,我看见了……
怪物。
10
池昼把我从车里拖出来时,那个怪物还在啃食咀嚼着高野与的尸体,怪物身后长达一两米的尾巴还在不停地甩动发出啪啪声。
咔嚓——咔嚓——
令人胆寒的咀嚼不停。
我和池昼浑身血迹已经分不清是谁的血了,几乎只剩下半条命。
小货车冒出黑烟,发动机还在作响。
我和池昼互相搀扶着小心翼翼地爬动。
而后,池昼掏出小刀,把后座坐垫割开,拿出里面那只被泡沫棉包裹了几层的 III 级血清。
本来就离桥头不远了,也是翻车的原因致使更近,只是几步的距离。
可我和池昼硬生生走了很久,每一步落下都如同踏着针尖。
视野里全是红色模糊不清,头后面凉飕飕的,我抹掉一把血没一会儿又往下落。
好不容易走到桥头,那个怪物动了。
它从嗓子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回头尾巴横扫,小货车又翻滚了一圈,紧接着我就看见,它通体肉色的尾巴顶端伸出一个极细的跟铁丝一样的小钩子。
然后,逐渐变长,往车窗口探去。
呼噜噜——
怪物发出一声十分尖锐的大叫,我脑袋里就像镶入一根针在里面不停搅动,嘴里的血腥味越来越浓,压迫感集中在胸口翻涌。
一秒……
两秒……
三秒……
仿若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怪物终于停下尖叫,尾巴狠狠拍了几下地面,尾部钩子钩住桥边然后跳了下去,垂吊在桥下。
原来,这个怪物一直都在桥下,守株待兔。
而就在我和池昼没走多远,树影遮挡住了我们的身影,斑驳间貌似闪过一丝红光,但随即不见。
从这里也能看到整座桥,以及桥下。
也是在看到桥下的瞬间,我胸口快速翻涌,哇出一大口血。
池昼也不例外。
那个桥下,全是尸体。
堆满了尸体,河水掩盖不住,尸体堆成尖从上面冒出来,不只是人类,还有丧尸也在里面。
一整条河成了尸河。
怪不得丧尸和人类越来越少,想必全被这个怪物吃了。
那些尸堆里有多少是逃难,又有多少是前往幸存基地的?
我和池昼已经撑不了多久了,但血清还在我们手上。
还剩一天的路程。
丧尸爆发第六十二天,今天阳光很好,金灿灿的光铺满路,就像是一条指引我们成功的大道。
基地位置离我们越来越近,我和池昼的也渐渐没了力气。
两人互相搀扶半走半爬着往前。
我的怀里揣着那管血清。
这是人类最后的希望,这是重建家园的希望,这是能再建高楼大厦,重拥家人的希望。
也是,我们的希望。
离基地还有一个拐角时,池昼昏了过去。
我无论怎么喊他、叫他也无济于事,他唇色白得就像覆了一层白霜,身体滚烫开始发抖。
「池昼,池昼。」
我跪坐原地,把池昼的脑袋抱在怀里,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又趴在他胸口屏住呼吸。
薄弱的心跳让我没那么害怕,但池昼的体温又忽然降低,我揽着他腰的左手上传来湿漉漉的触感。
是血。
我拿开手,血止不住地往外流,地面颜色深了一大片。
「池昼……」
我声音颤抖,语不成调:「池昼,你坚持住,我们,我们就快到基地了。
「会有人来救我们的,会有的,池昼,你坚持住。」
我双手握住池昼的手,试图把自己的体温传给他,但没有任何用,地面的血越扩越大,我的心中的恐惧也越来越大。
「有没有人!有没有人!来救救我们!!!」
我嘶哑着大吼,完全不在乎有没有丧尸了,池昼要死了,这是我脑海中不断浮现的想法。
高野与死了,池昼也要死了。
「有没有人啊?!!!有伤员……救救我们吧……」
空旷的街道上没有任何人回应我,我突然拽紧那管玻璃管,深深不安地低下头,语气近乎哄着:
「池昼,你等等我,我去找人。」
我把池昼放在原地,又将自己的衣服脱下来把他的腰部绑住。
我身上就只剩下一件背心,可我全然不在意,拿着血清飞快地跑过拐角。
只要走过这个拐角,就是人类幸存基地。
只要……
我脚步顿了下来后退一步,瞳孔猛地缩小。
人类幸存基地呢?
眼前军绿色的建筑连成片,大门的门牌依稀能看清几个大字——
「人类幸存者基地」
但这里已经被破坏了,门牌上全是血,门口是拖拽的尸体血迹,残肢碎块散落一地。
军绿色的几个帐篷顶端全都破了大洞。
灰色的烟已经快要散去。
我如同行尸走肉般往门口走去,避开一个又一个残肢,推开铁门。
下一秒,我腿软摔倒在地,低头吐出了一大堆酸水和碎掉的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