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费尽心思给猫起了名字,白色长毛猫叫奶盖,那两只橘猫,一只叫金桔,另一只叫甜橙。
不久后,沈琅在市中心附近买了一间更大的公寓,和我一起带着猫搬了进去。
在新家住的第一天晚上,洗完澡,我躺在床上撸了会儿猫。等奶盖和甜橙跑了,他忽然问起我以后打算做什么,有没有计划重返乐坛。
我想了想,认真地点了点头:「是,不过情歌写腻了,以后打算组个乐队整点摇滚。」
沈琅大笑:「好,那我就等着你成为一代摇滚巨星了。」
他留了半长的头发,笑起来时目光璨璨,十分漂亮。
我觉得他对我实在是太有信心了,忍不住问:「你就这么相信我?不怕我就此糊穿地心,养活自己都成问题?」
「不怕。」他忽然凑近了我,在很近很近的地方直视着我的眼睛,「我现在大小也有家公司了,就算你糊穿地心,我也不会让你流落街头的。」
这台词……好熟悉啊!
我傻傻地看着沈琅吻上我的嘴唇,尔后反复于我唇舌间辗转,直到我被亲得气喘吁吁,眼中一片盈盈泪光,脸颊也通红,他又低低地笑:「小贺,你要是不想努力了,可以来沈叔叔这里吃软饭。」
沈琅用了点力气,我没能推开他,只好气哼哼地说:「沈叔叔,要是我没回来,你是不是就和真正的刘一在一起了?」
他愣住,望着我:「你怎么会有这么诡异的想法?」
「反正亲都亲了,还亲了那么多次。」
沈琅愕然地看着我,半晌后仰天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贺归雪,你怎么连自己的醋都吃啊?!」
「那不一样啊,还不是刘一的身体!」我仍然气呼呼地望着他,「还好最多也就是亲了亲,不然我现在心里过不去这个坎儿。」
「那是因为你的灵魂在那具身体里,除了你,我谁都不要。」沈琅认真地凝视着我,然后提议道,「你要是很不开心,那我们以后就多亲亲吧,一天亲个百八十次,让我们小贺心里平衡点,好不好?」
「……你是不是在故意轻薄于我?」我怀疑地看着他。
沈琅摇头,一脸诚恳无辜。
「那我的灵魂要是在一只猫的身体里呢,你也会亲它吗?一只狗呢?一只草履虫呢?」
「……你这都什么怪问题啊?」他揽着我往后躺,抬手遮住额头,无奈地笑,「搞艺术的都像你这么想象力丰富吗?」
「搞艺术」三个字总算让我心满意足,平静下来,缩进他怀里,扣着他的手指,在他指尖一下一下蹭过去。
天花板的顶灯洒下一片暖白的光,感受着近在咫尺的沈琅温热的呼吸,我忽然有点想哭。
「沈琅。」我问他,「你就没有想过,万一……万一我真的回不来了呢,你该怎么办呀?」
他沉默半晌,轻声道:「那就一直等吧。反正,人生无非百年,总有再见的一天。」
我的眼泪就这样毫无征兆地落了下来。
我揪着他的衣襟,抽抽噎噎地哭了许久,不知不觉把自己哭睡着了。
沈琅小心翼翼地放开我,去打水来帮我擦了脸,又给我拍了水乳,这才重新在我身边躺下。
「晚安,归雪。」他说,「明天再见。」
等他沉沉睡去后,我终于缓缓睁开眼,转头望着他。
黑夜里,他的轮廓被暗色模糊,但身上传来某种清冽又温吞的气息,似乎能抚平我内心的一切不安。
「哼……早晚睡了你。」
我气势磅礴而又小声地宣布了一句,然后重新躺回沈琅身边,伸手轻轻钩住他的手指,在黑夜里闭上眼睛。
「骗你的,我至少还要再给你写一百首情歌。」
1
半夜三点,我挣扎着从梦里惊醒,自梦境绵延的疼痛与惊惶中抽离出来。
梦境逼真,但贺归雪正在我身边沉沉睡着,甚至偶尔说一两句梦话,于是我的心终于重新安定下来。
昨天趁着她出门学车,我和郭少一起去了趟珠宝店,拿到了我定做的那对戒指,还配上了新链子的那枚雪花吊坠,尺寸是我趁着贺归雪睡着时偷偷量过的,很合适。
我打算向她求婚。
那天清晨,眼睁睁看着她在我面前掉落悬崖,那股惊惧的疼痛一直残留到今天,仍然令我心有余悸。
在她回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其实都不太能确定这是现实,还是我不愿意醒来的又一场梦。
好像,唯有用什么切实存在的、有迹可循的关系,才能证明她真的回到了我身边。
在遇到贺归雪之前,我从没想过,我的人生还有结婚的可能。
穿越前,我的人生像一潭死水,无论在我擅长的领域取得怎样的成就,也激不起丝毫涟漪。也有同事和亲友好心介绍相亲,但最后都被我婉拒了。
喜欢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心绪,我好像参不出,也琢磨不透。
直到那天,她站在我面前,眼睛亮亮地看着我:「姐姐,我知道你不是苏云旖,我们来谈个合作吧。」
那一刻,「光」这个模糊而抽象的概念,在她眼中有了具象化。
我第一次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我和她一起去了剧组的开机宴,其实对于拍戏这件事,我一点兴趣都没有,想到原文里苏云旖的下场,更是想远远地脱离这片战场。
但不知道为什么,似乎有种不可抗力强迫我们按照原文剧情往下走。
因此,我明明拿稳了酒杯,却仍然泼了水璇满头酒水;我明明没有对她下手,但还是莫名其妙被人捂住嘴,强行拖进了投资人的房间。
被刘衡强行按在床上时,脑中闪过的第一念头,竟然是:还好刚才没有答应贺归雪,让她和我一起走。
苏云旖的身体是如此无力,以至于我用尽全身的力气,也不过和他落了个两败俱伤的下场。
用烟灰缸砸晕刘衡后,我踉跄着出了房门,眼前却一片朦胧,甚至连路都看不清,只好暂时靠在墙边休息。
然而下一秒,我听到了贺归雪的声音:「沈琅!」
我这一生,从未听过如此仓皇失措却悦耳的声音。一股轻柔的力道抓起了我的胳膊,我睁开眼,目光扫过后面眼神复杂的赵青川,落在贺归雪惊慌到快要哭出来的脸上。
——她回来了。
这四个字出现在心底时,我飘忽不定的心绪和隐秘的不安全感,忽然就落回了实处,每一寸荒芜都被细细密密的温润填满。
我再没有比此刻更清晰地意识到,在这个世界里,只有她与我相依为命,并肩作战。
2
第一次见到郭少的时候,我一个过肩摔把他摔成了骨折。
第二次见面,我拿出早就准备好的 NLP 算法代码,解决了他爸公司的燃眉之急。
其实我很清楚,这个世界的人工智能发展水平远不够,单纯改 bug 对我来说不难。只是,这个世界危机四伏,按原文的走向,我与贺归雪每一步都将走得万分惊险,甚至有可能就此丧命。
所以,我写了一套新的、完整的算法,更复杂,但准确率和智能程度也更高。这是我交出的第一个筹码,用来换取郭少的信任,让我和贺归雪接下来的路,不至于寸步难行。
当他一脸欣喜地回到片场时,我知道,我这一步棋,走对了。
收到贺归雪发来的定位,我的心脏忽然跳得很快,而跨进那家酒吧,看到她面前那个一头蓝毛的男人时,我的呼吸几乎静止了。
我对慕容翎的憎恶从未有哪一刻像这样鲜明。
如果我再晚来一会儿,如果蓝毛不是苏云旖的粉丝……到底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我不敢想。
慕容翎身为男主,本该是正面人物,却把贺归雪一个人丢在险境中,带着水璇一人离开——我又一次清晰地意识到,这个世界不正常。
在看到无数苏云旖的黑料挂在热搜上时,这种感觉卷土重来,填满了我的心脏。
贺归认真地说:「我们来搞点事情吧!」
她看着我,那双明亮的眼睛里燃着一簇火焰,于近在咫尺的地方熠熠生辉。她是如此鲜活而热烈地存在着,我灵魂里沉寂已久的愤懑,和被冷静强压下去的冲动热血,就这样被重新点燃了。
我微笑地看着她:「好。」
贺归雪是个聪明又直白的小姑娘,她想做什么,就会真的大胆去做。我与她并肩站在慈善晚宴的舞台上,下方是无数双看向我们的眼睛。
他们是这个圈子里最光鲜亮丽的一群人,但眼神冷漠又嘲弄,目光像射向我们的利箭。
她开始讲述事情的真相,那些被流言和黑料掩埋的事实,苏云旖曲折的人生蜕变之路。她说话时,整个人都好像在发光,没有任何人能在这一刻熄灭她身上的光芒。
台下人的神情渐渐从嘲弄变得复杂,眉头紧锁,似乎很不高兴我们破坏了这一场光鲜亮丽的宴会。只有后排的记者一脸兴奋地冲过来,问起了尖锐的问题。
我从她手中接过扩音器,从容又镇定地回答了所有问题,然后随手扔掉扩音器和话筒,与她一起推门出去。
开车行驶在深夜落雪的街上,一切安静,而在车内蔓延开来的暖意里,贺归雪就就坐在我身边,近在咫尺的地方。
我多么庆幸,来到这个陌生又荒唐的世界后,我至少遇见了她。
回去后,我将那把早就准备好的吉他送去给她,然后告诉她:「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
她眼睛里亮起兴奋的光,然后扑过来拥抱我。
老天,我多么希望这一刻就是永恒。
我找到经纪人璐姐,替贺归雪报名了那档选秀。我对她有充足的信心,只要她站上舞台,就能散发出耀眼夺目的光。
我赌对了。
她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抱着吉他坐在灯光下,安安静静地唱,甚至唱到一半时,因为紧张而闭起眼睛。
但她睁开眼睛的时候,万千星辰在她眼中流转。
我拼命给她宣传,在我上的综艺里,在苏云旖的微博账号上。原文剧情在拨乱反正,我能察觉到无形中渐渐逼近我的危机,但在此之前,我想把她推到更耀眼的地方,以至于谁都不能轻易动得了她。
3
当初在公司里彻夜调试代码的时候,郭少一直欲言又止地望着我,后来,接触得多了,他眼里的光渐渐黯淡下去。
我想他猜到了,我不是苏云旖。
但我们心照不宣,谁也没有真的把事情说破。好像我与他都不说,他就还吊着一口气,假装那个真正的苏云旖,还没有离开他身边。
同华出现的事情,他很快就知道了,并且帮我从中周旋。
但我心里很清楚,除去幕后黑手外,在这当中搅弄风云的,还有原文剧情的力量,它比我们的任何努力都强大,足够轻易摧毁我们好不容易才达成的一切。
那天我从片场出来,忽然被拖进停车场旁的树丛里。
五大三粗的男人扒掉了我的裤子,扯开衬衣的领子,挣扎中,我胸口的皮肤被擦出大片血痕,他身上也多了不少伤口,于是他狠狠甩了我一巴掌。
命运的颠覆是如此彻底,我的自尊和侥幸几乎在这一刻被击得粉碎。
但好在,我保持了最后的冷静,冷冷地说:「你要再继续下去,我手里剩下的那些东西,都会一并交出去。」
同华叫停了他,然后把我带回了苏云旖的公寓。
我没想过,原本在节目组封闭式训练的贺归雪会出现在这里。
她看着我,那双明亮的眼睛里除去担忧与惊惧外,还跳动着愤怒的火光。
她逆流而上来见我,而我以这样狼狈的姿态出现在她面前。
我骗了她,一直到后来很多年,我都没有把那天停车场外的真相告诉她。
我想她快乐又单纯地活着,我想尽我所能帮她实现那个来时的世界里她没实现的梦想,可是我的小姑娘啊,她是如此聪明,她想办法把原文里势力最神秘莫测的慕容翎拖了进来,以此来把这滩水搅得更混。
这一手太过出其不意,我几乎以为她要成功了,但我站在西北的风沙里,又一次接到他们的电话时,当我下了飞机就被弄晕带到废弃的仓库时,我知道,命运始终没打算放过我们。
我只是很遗憾,我还是爽约了,没能看到她是如何在决赛的舞台上大放异彩。
但我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她没有站在决赛的舞台上,而是站在我面前,站在这片映红天际的火海里。
她哭着来拽我身上的锁链:「沈琅,我要救你啊……」
火光映着她苍白的脸,交错的泪痕已经干涸,她的眼中是深沉不见底的绝望,和孤注一掷。
我心如刀绞,极致的痛几乎要撕开我的心脏,将我的灵魂绞成碎片。
直到看到冲进来的郭少,才算微微松了口气。
那天在机场里和他说过的话,我想是有用的。
我拼命辖制住拿枪的同华,凝视着泪眼朦胧的贺归雪,我的小姑娘,她惊恐万分,声嘶力竭,可是……闪闪发亮。
庆幸在这个世界里,我遇上了这样赤诚的灵魂。
火舌已经卷上了我的腿,剧烈的痛贴着皮肤传过来,手下的同华渐渐失去了挣扎的的力气,软倒下去。
她被郭少带着,踉踉跄跄地往出走,离我越来越远。
「抱歉,归雪,还是要留你一个人,在这个世界孤军奋战了。」
一字一句,我说得很慢,声音好像带有雷霆万钧之力。
从前因为不舍,我迟迟不肯说。
那么就,此刻诉离别。
4
深陷回忆令时间流速变得模糊,不知不觉就到了天亮。
贺归雪起床后,看着我,大吃一惊:「沈琅,你不会一夜没睡吧?!你瞅瞅你这黑眼圈,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晚上把你打了。」
我:「……」
我叹了口气,把她乱七八糟的头发拨到耳后去:「你先去洗漱吧,等下不是还要出席活动吗?」
她点点头,撑着床沿利落地跳下床,去镜子前刷牙。
窗帘拉开,阳光照进来,奶盖和甜橙都醒了,绕着她脚边蹭来蹭去,只有金桔左右看看,意识到那里已经没有自己的位置之后,才不情不愿地跳进了我怀里。
……我就知道,我不怎么受猫的欢迎。
「沈琅。」她叼着牙刷含混不清地说,「你把猫砂铲了,再给三个小宝贝儿一猫开一个罐头。」
我依言照做,又问:「那你的大宝贝儿今天早上吃什么?」
她愣了愣,把嘴里的泡沫吐掉,转过头看着我:「你不会是在说你自己吧?兄弟,咱能别整这些有的没的不?」
我:「……」
她洗了把脸,去衣帽间换了裙子,又戴上首饰,一挥手:「好了,我们出发!」
今天,我要和贺归雪一起去参加一场小型名流晚宴。
主办人是慕容翎,据说是为了替水璇在更高层的导演圈子里打开人脉。而水璇邀请了贺归雪,希望能在宴会上帮她拉点资源,写两首 ost。
为此,贺归雪专门斥巨资买了一条礼服裙,还哭唧唧地跟我抱怨:「有这钱都能换个好点的吉他包了,而且裙子只能穿这么一两次,呜呜呜……」
我好笑地摸摸她的脑袋:「宝贝,你现在可是个女明星了,能不能有点气势?」
然后她就很有气势地穿着那条价值上万块的礼服裙出门了。
自从回来后,贺归雪的歌手事业从零开始,她关在房间里写了大半个月,才发了三首单曲出来,都是摇滚和爵士,与之前在刘一身体里时的风格相去甚远,因此并没有人把她们联系起来。
再加上刘一的好友水璇第一时间出来转发宣传,也算是无形的支持。
当然,慕容翎和赵青川也出来帮忙宣传了。
那一次,慕容翎和我一起去救人之后,我就察觉到了他的变化。后来,他又为了那次酒吧里的事,认真地跟我和贺归雪道了歉。
他说,是水璇一点一点改变了他。
而改变水璇的,是贺归雪。
绿茶惹人烦的水璇,傲慢无礼的慕容翎,自私肤浅的赵青川——因为她的潜移默化,原文里不讨喜的主角们,不知不觉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但我不喜欢赵青川。
就是那种单纯对于情敌的不喜欢。
他喜欢贺归雪,知道这一点之后我就愈发看他不顺眼。贺归雪态度明确,但这不影响我对于赵青川的不爽。
好在他父母出事之后,他大概也知道自己享受了富贵荣华,难逃其咎,于是收敛了许多,整个人变得沉默寡言。因为咖位一落千丈,只能接到一些边缘的小角色,片酬也少得可怜。他竟然也不介意,开始沉下心来磨炼演技。
贺归雪离开的那段时间,他来猫咖店里找过我一次。
刘一身上发生的变化如此剧烈,赵青川不可能察觉不到。
他坐在我对面,神情沉郁,再不见从前的飞扬跋扈。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听见他问:「只有你知道她是谁,是不是?」
我扯了扯唇角,没应声。
赵青川苦笑起来,喃喃道:「怪不得……我说为什么你才回国,她就对你这么亲近,而我不管怎么努力,好像都没办法走进她的世界里……」
他失魂落魄地走了,后来听贺归雪说,我忙着公司里的事情时,赵青川又来店里找过她一次,说了两句话就走了。
5
我气哼哼地说:「下次不许他进门。」
贺归雪觉得好笑:「我已经跟他把话说清楚了。」
可能她确实说清楚了,但显然赵青川本人还没有想清楚。
一跨进宴会厅的大门,我第一眼就看到了角落里的赵青川。他也在看我们这边,或者确切地说,是在看我身边的贺归雪。
眼神缱绻,看起来非常深情款款。
贺归雪跟水璇打完招呼,转头看到赵青川,神情僵了僵,无奈地叹了口气:「他怎么还是没改回去?」
她上次回到现实世界时,已经把《全娱乐圈都喜欢我怎么办》的后半部分看完了。
原文剧情里,赵青川父母自杀,水璇因为帮他还清债务而和慕容翎发生了矛盾,又引发一系列事件,最后赵青川忍痛和水璇告别,一个人跑去国外拍戏,直到好几年后才拿了个奖,荣耀归来。
自始至终,他喜欢的只有水璇一个人。
但不知道是不是我们还是改变了一部分剧情的原因,这一次,他一往情深的对象,换成了贺归雪。
好在赵青川心里也有数,过来打了个招呼之后就回到了角落里。只是贺归雪走到哪儿,他的眼神就跟到哪儿。
晚宴结束的时候,贺归雪顺利谈到了两部电影的 ost 和配乐合作。
向慕容翎和水璇表示了感谢之后,我和她并肩往出走。夜里风大,外面又开始飘雪,她在礼服裙外面罩了一件乳白色的大衣,在路灯光芒的映衬下,整个人都显得异常温柔。
我把手揣进口袋里,摸到了戒指和项链的盒子,忽然紧张起来。
「……归雪。」
我停住脚步,轻轻叫了一声。她顿时停下,转头看着我。
光芒在她眼底流转。
我拿出项链,认认真真地帮她戴上:「物归原主。」
她明明笑得眉眼弯弯,嘴上却道:「干吗呀你,沈琅,戴个项链整这么大阵仗——」
话说到一半,声音忽然截住,因为我又拿出戒指,递到了她眼前。
「这个才是重点。」我轻轻地笑,声音因为寒冷,有一点沙哑,「贺归雪,我想和你结婚。」
在此之前,我已经想过了无数种向她求婚的方式,很多百转千回,浪漫不已的方式,想到最后,还是决定就这么直直白白地说出来。
告诉她,我喜欢她,我想和她结婚,如今我与她历经千般磨难,连死亡,都不能将我们分离。
雪越下越大,呼吸间呵出的白气很快消散在雾里,她睁大眼望着我,圆钝小巧的鼻尖凝着一抹淡淡的红。铺天盖地白茫茫的雪里,只有她的眼睛正在闪闪发亮。
戒指是我特意定制的款式,蓝钻,仍然镶成雪花的形状,与她万分相衬。
她吸了吸鼻子,声音好像有点发抖:「好啊。」
我的心里好像有烟花倏然炸开。
她说好啊。
我小心翼翼地把戒指套在她手上。她穿过眼前的大雪,扑进我怀里。
我紧紧地抱着她,忽然觉得这一生坎坷流离造成的那些空荡,都在这一刻被填满了。
6
后来贺归雪告诉我,其实她也准备了戒指,只是还没来得及拿出来,就被我抢了先。
在这件事上,我非常满意,但还是拗不过她,由着她买了一捧花,把她买的那对戒指藏在里面,向我求了一次婚。
小姑娘一脸骄傲地望着我,实在太可爱,我接过花,放在一旁的桌子上,然后伸出手,由着她把戒指戴上我的右手。
我抱住了她,接着听到她的惊呼。
「沈琅,你摸哪儿呢!!」
至于如何举办婚礼,我还要纠结得更久一些。
这一年里,贺归雪参加了新的音综选秀,组了一支她梦想中的乐队,尝试了各种类型的音乐。
一开始有人提过,她某些时候的风格,与从前的刘一很像,但渐渐地,当她变得越来越出彩,越来越光芒夺目后,就再也没有人说过这样的话了。
参加选秀的第一期节目,她就在镜头前表明了自己非单身的状态,直接断绝了培养男友粉的可能。
有事业粉对此表示不满,在她微博评论区大谈立单身人设的好处,被她回复:「我知道,但我男朋友等了我这么久,我要还不给他一个名分,显得我过于薄情寡义。」
就这么一句话,让她的粉丝脑补了一场王宝钏苦守寒窑的大戏,当然了,我本人就是这个王宝钏。
总之,在贺归雪和她的乐队夺冠后的第一场演唱会时,我就坐在台下,第一排的位置,看着我的小姑娘在台上蹦蹦跳跳,好像在发光。
她把头发染成粉紫色,穿着满是亮片的裙子,手里抱着的,是我曾经送给她的那把吉他。
唱到最后一首歌的时候,她忽然跳下舞台,又拉着我重新站了上去。
「大家好,向大家介绍一下我的未婚夫,沈琅,一个长得好看还会写代码的程序员,你们现在手机里用的智能语音识别系统,有很大一部分都是他参与开发的。」
她温热的手指扣在我腕上,声音里带着自豪:「今天,我要唱一首以前从来没发表过的情歌,是送给他的。」
舞台上炫目的灯光忽然温柔下来,她站在光下,弹着吉他,唱完了那首歌。
一首送给我的,绝世情歌。
然后我就火了。
和她的名字一起爬上了热搜,以至于公司里的员工都跑来问我:「老板原来你上次号召我们帮贺归雪投票,是因为她是老板娘啊?」
当然,这些热烈的讨论,更多还是针对她的。
「天啊,摇滚歌手唱情歌真的太太太要命了!我好想跟那个男人说一句,闪开,雪雪子是我的!」
「走开,雪雪子是所有人的!呜呜呜,雪雪,你什么时候能再唱一首情歌啊,跪求!」
「女明星爱上程序员,这是什么绝世爱情故事,兄弟们,我落泪了,你呢?」
一片热闹里,我终于定下了婚礼的时间和地点。
我听懂了那首歌。
婚礼地点定在一处荒野的湖边,没有请任何客人。
这里鲜少有人来,更是没人在荒草蔓生的地方举办婚礼,但她好像特别开心,在附近的小镇住下后,就耐心换了绣着野玫瑰的短婚纱,和我一起走向了湖边。
我站在柔软湿润的土地上,向她伸出手,而她飞奔着扑进我怀里,笑容灿烂。
那天晚上,她在黑夜中瞩目的灯光里,那么认真地看着我。倘若人间真的有灵魂存在,她的灵魂里,一定永恒镌刻着光芒。
她唱:
「而今灵魂相接,
无谓世界如何,
不要万人观摩,
只要你走向我。」
1
早上起床的时候,我忽然特别想吃奥利奥咸奶油。
但是不行,下午有演出,所以一整天都得保持喉咙干净,免得唱到一半忽然拉胯,那我就凉了。
这个方法,还是水璇教给我的。
水璇还帮我介绍了不少资源,甚至让她的经纪公司把我也给签了,送去参加这一年的选秀。
这选秀有点东西,不比唱跳,但主要比创作和配合,是一档召集各种乐手一起组乐队的比赛。因此参赛选手有男有女,宿舍平时都是分开的。
在参加比赛之前,公司根据我之前上线的那几首单曲,给我量身打造了一个「鬼马摇滚天才少女」的人设。
我原本很不好意思,总觉得自己二十好几的人了还被叫少女很不妥。结果重新看了一遍沈琅帮我弄的身份证,发现他把我的年龄填成了 21 岁。
好家伙,我就这样活生生年轻了五岁。
「这不是我的错。」沈琅无辜地冲我摊了摊手,「因为当初郭少给我写的也是这个年龄,你本来还比我小两岁呢,但再往下就未成年了。」
总之,我就这样理不直气不壮地接受了少女的称号。
节目组别出心裁,把录制地点放在了一片临海的山脚下,前面是海,后面是山,旁边还有一大片树林,美其名曰亲近自然,汲取灵感。
但我越看这地方越眼熟,后来灵光一现:这不就是当初齐天琛把我和水璇抓过去囚禁的那座山吗??
齐天琛作为原文里唯一没有丝毫改变的主角,顺理成章在水璇被救后锒铛入狱。盛怒的慕容翎在合法范围内最大限度地动用了自己的手段,让齐天琛最后数罪并罚,被判了整整十二年。
听水璇说她后来还去监狱里看过齐天琛一次,他十分极端地拍着玻璃大喊,声嘶力竭宣称水璇是他的女人,被电晕带走了。
水璇心有余悸,我再一次肯定了之前的猜测:「上次他把我们抓走,根据他的言行举止,我就怀疑他精神不正常。」
因为齐天琛的缘故,我本来就对这地方有点阴影,后来发现节目组暗中耍小动作,有意引导我和某个小奶狗鼓手炒 CP 之后,干脆直截了当地宣布:「我有男朋友了,和这位鼓手只是单纯的合作战友关系。」
原本只是不想沈琅误会,没想到一炮而红。
粉丝:「姐姐太刚了!搞摇滚的本来就不需要立单身人设!」
「雪雪子冲啊!」
总之,我就这样成了节目初期自然流量最高的人。
红得很莫名。
我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什么「参加选秀必红」的大明星 buff,早知如此,我穿越前就去逐梦演艺圈了,又何必苦苦熬在电脑前敲这么多年代码。
我挑中的第一个队友,是那个鼓手,叫叶风。
平时小奶狗,打鼓的时候异常狂躁,堪称爆裂鼓手。
他今年刚满 18 岁,说是有个从小暗恋到大的青梅竹马,怕她误会,所以也非常不乐意和我炒 CP。见我主动澄清之后,非常快乐地和我组了队。
第一次公演,我俩一战成名。
当晚,我十分兴奋地给沈琅发消息:「在?看看奶」
沈琅:「???」
我:「盖。没打完就发出去了。」
他无语凝噎了一会儿,才去抱了奶盖过来,和我开了会儿视频。视频到最后,三只猫脑袋一起挤到镜头前,冲我喵喵直叫,叫得我心都化了:「宝贝们,姐姐比赛结束就回去看你们。」
「贺归雪。」沈琅酸溜溜道,「好不容易有空,你就不能多跟我说两句话?」
我知道他不但吃猫的醋,他还吃我的醋。说来非常奇怪,明明猫是沈琅看好然后带我一起去领养的,但他却格外不受猫欢迎。
三只猫一只比一只黏人,可惜黏的都是我。
我问沈琅:「你看今晚播出的第一次公演舞台了吗?」
他冷哼一声:「看了,还看了好几个你俩的 CP 剪辑,连名字都有了,叫和风细雪。」
我:「……不是吧阿 sir,这也能嗑啊?」
网友们的想象力是无限的,第二次组队我选了个一头红发的女贝斯手萧宥进来,结果他们又嗑起了叫长街宥雪的百合 CP。
2
第三次公演,水璇专门来看我,结果不知道谁扒出了我参加节目是水璇举荐的事,于是一时之间,我和水璇成了最热门的 CP。
CP 粉们高举大旗欢呼:「水雪赛高!原配 yyds!」
沈琅快气昏过去了,慕容翎也是。
等节目结束,我带着我的乐队夺冠时,广为流传的,除去我们写的歌之外,就是某同人文大手写的那些我和水璇凄美动人前世今生的爱情故事了。
我还挑了几篇看过,文笔流畅,剧情凄美,要不是我自个儿就是主角之一,我能看哭出来。
节目结束后,我们趁势闭关写歌,然后发了一张新专辑。我之前说要搞摇滚,说到做到,这一张里蓝调和重金属应有尽有,甚至还写了一首节奏布鲁斯。
第一个试听的人,就是沈琅。
他听完,只问了我一个问题:「贺归雪,你穿越前为什么不一早去写歌,敲那么多年代码干什么?」
我只是笑。
我知道他在夸张,初次尝试的作品仍有种种缺陷,发出去果然褒贬不一,也只有沈琅会这样无条件地鼓励和夸奖我。
作为回报,我也给他准备了一份礼物。
专辑发完后,这一年的巡演开始了。第一场就在本市最大的体育馆,虽然只开了三面台,但还是能容纳上万人。我把头发染成粉紫色,抱着吉他在台上酣畅淋漓地唱,偶而觉得紧张的时候,对上台下沈琅灼灼注视着我的目光,忽然就冷静下来。
我必须承认,有沈琅在场的时候,我好像就拥有无限的勇气。
唱到最后,我彻底嗨了,跳下舞台,牵着他的手把他拉上舞台,把我早就在心里组织了无数次的台词说了出来,然后唱了那首专门写给他的情歌。
这首歌我写出来之后,就没有在任何人面前唱过,沈琅是第一个。
不过本来也就是写给他的。
歌唱完,我的微博也炸了,不过我没管那些,带着沈琅和乐队的人一起去吃了庆功宴,结果喝得醉醺醺的,被他抱上车,又抱回了家。
沈琅给我洗了脸刷了牙,可惜浓重的酒气还是在我身周缭绕不散。我勾着他脖子一起倒在床上,捧着他的脸细细亲吻。
沈琅的眸光渐渐变得幽深,他扯开我的手,哑着嗓子说:「雪雪,你别这样。」
我喝醉了,醉的时候我向来十分狂妄,于是直接上手扒了他的衣服,豪气冲天道:「你怎么这么娇羞啊你!算了,我来!」
当然了,第二天醒来之后,娇羞的人就变成了我自己。
我,贺归雪,语言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
我把沈琅给睡了呜呜呜呜。
沈琅本来在厨房里做早餐,听到我在床上嘤嘤嘤,特地赶过来看了一眼,在我的目光谴责下,他诚实道:「昨晚是你先兽性大发的。」
「……」
「你把我衣服扒了,你看,扯掉的扣子还床头柜上呢。」
「……」
我默默地翻身缩进被子里,结果被沈琅好笑地一把捞出来,亲昵地亲了亲我的鼻尖:「好了宝贝,我们都是过命的交情了,不要为这种不好意思。走吧,吃早饭。」
我想了想,觉得沈琅说的很有道理,于是麻溜地爬起来吃早饭,最主要的是他厨艺真的很好。
3
后来,我和沈琅在无人的森林湖泊边举行了婚礼。
我特别开心。
因为我知道他一定能听懂那首歌的意思,在这个世界里,除了彼此,我们再没有和哪个人这样密不可分过。
想到这里,我转身吻了吻正在低头改 bug 的沈琅唇角:「我走啦,经纪人在楼下等我。」
「好。」他说,「早点回来。」
沈琅有点近视,虽然度数不高,但平时还是习惯了戴眼镜。大概是做过一段时间的女明星,培养出了穿搭审美,他实在是好会一男的,眼镜是细银丝框的,头发又留得半长不短,在脑后扎成短短的一束,有些细碎的头发垂落在鬓角,看起来特别的……斯文败类。
顿了顿,沈琅抬起头看向我,似笑非笑:「大明星,擦擦你嘴角的口水。」
「好了宝贝儿,我出门赚钱养你去,在家等我。」
为了防止自己兽性大发,我终于火速出了门。
今天的演出算是一场时尚圈晚会的商演,不知道是哪个时尚圈的奇人眼光独到,居然挑中了我。车刚开到晚宴场地门口,我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最瞩目的水璇和慕容翎,还有跟在他们身边的……刘一。
我的心情十分微妙。
从前我在这具身体里待了很久,对着镜子时,渐渐从陌生到习惯了这张脸。而如今,真正的刘一站在了我面前,扑面而来的就是陌生又熟悉的怪异感。
但我又很清晰地知道,她和我不一样,我们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刘一也好奇地打量着我,我不知道之前的事她到底知道多少,只能友好地微笑。
好在水璇大概也觉得这个场景有点奇怪,寒暄了两句就把刘一带走了。
我保持嗓子干净的计划终于有了效果,两首歌都发挥得异常完美。我目光扫过台下,看到坐在第一排正中间 C 位的那位白发女士一脸满意的样子,就知道自己大概是成功了。
果然,我刚回到座位上,就看到经纪人满面笑容地迎了上来:「归雪啊,你太棒了!你知道刚才 xx 的首席设计师对你赞不绝口,还打算和你进行后续合作吗?」
xx 是一个鼎鼎有名的奢侈品品牌。
我眼皮一跳:「现在知道了——思思姐,有吃的吗?我一天没吃饭,快饿晕了。」
经纪人:「……」
我连啃了三个牛角包,吃了两盘水果后,时尚晚宴终于结束了。
因为留到最后才走,我竟然意外在门外的停车场碰上了赵青川。
他看到我,眼睛亮了亮,却又很快黯淡下来:「……贺归雪。」
面对赵青川的时候,我的心情同样很复杂。
一直以来,我都以为他受原剧情的影响,即便对我有过短暂的错觉,也迟早会被掰回去继续喜欢水璇。但他竟然就真的把一颗真心落在了我身上,再也没有回到原文剧情的轨道里去。
只是我终究不能回应他。
只好礼貌地客套:「赵先生,刚才怎么一直没见你?」
赵青川眼中划过一丝黯淡,但很快微笑道:「我坐在角落的位置,可能你没注意到吧。」
我一时缄默。
之前那件事几乎彻底毁掉了赵青川的流量之路,于是他被逼着走上了另一条路——成为真正的演员。因为并非科班出身,这条路他走得磕磕绊绊,一点都不顺利。
因为磨演技,身上天天都带着伤,而由于长期没有曝光,粉丝都跑得七七八八了。
到最后,还留在赵青川身边带着他,努力帮他接剧本的,竟然只剩下静姐了。
几个月前我看电影的时候,在角落里发现了赵青川出演的角色。戏份极少,两个小时的片子,他满打满算也就出现了十分钟,扮相土气,完全符合角色定位,但演技竟然已经和过去天差地别。
以至于我差点没认出那是赵青川。
其实我倒觉得,对赵青川来说,与过去那些光鲜亮丽但脆弱虚无的东西割裂开来,然后走上一条艰难但可靠的路,虽然会痛苦,但未必不是件好事。
更何况,他既然曾经享受过父母、家境带来的红利,如今为此付出代价,也算理所当然。
他目光扫到我无名指的婚戒上,嘴唇翕动了几下,到底有些艰难地扯了个笑出来:「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明天还要进剧组。如果……如果你再有演唱会的话,我会去看的。」
赵青川转身走了。
我看着他清瘦高挑的背影,内心万分复杂,但终究什么都没说出来。
夜深风冷,我裹紧外套,回到车里,沈琅发来了消息:「大明星,您的夜宵准备好了,速速回家享用。」
我捧着手机,笑出声来。
那天晚上,我做了个很奇怪的梦。
梦里,我穿着一袭宽大厚重的素白衣袍,走上高高的台阶。
夜空繁星如斗,身后传来湿润的青草香气。
这是个好像祭坛一样的高台,我走上去,转过身。下方荒芜草原,万民跪伏,声音如雷鸣阵响:「公主大义。」
凛冽的风卷过,一片荒芜里,唯有沈琅站直了身子,仰头凝视着高台上的我。
他的声音被荒原的风裹挟着,凛凛送入我耳中。
「我会永远挡在你前面。」
大风卷云,草叶簌簌,千万人中,我只看向他归处。
1
在我的世界里,「朋友」其实是一个模糊的、不太清晰的概念。
我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青川哥哥,因为长得好看,他从小到大都特别受欢迎,是人群里最耀眼的存在。但他对待别人十分冷淡,只有我是唯一的例外。
青川哥哥家境比我好出许多,因此他会带昂贵的巧克力和甜点给我吃,也会买漂亮的裙子给我。
后来母亲嫁给了齐叔叔,我又因此认识了哥哥。
他比我大好几岁,人却很温柔,我到齐家的第一天,他就牵着我的手,把我拉到了新布置的房间里:「小璇,你以后就住在这里。不要怕,哥哥会保护你的,以后没人会再欺负你。」
其实我有点不解,因为青川哥哥一直在保护我,从来没什么人欺负我。
但母亲跟我说,没事的,小璇,哥哥们都是因为爱你,多一个人保护你不好吗?
我也觉得挺好的,所以即便青川哥哥和哥哥对除我之外的很多女孩子,都有种莫名的轻蔑和高傲,我也没放在心上。
后来我认识了小一,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和哥哥们一样,会无条件地保护和偏爱我。
但是小一喜欢上了哥哥。
我一开始并没有看出来,还是哥哥跟我说的,他的语气很是轻蔑:「我怎么会喜欢上她这样的人?如果不是因为我们小璇和她是朋友,我看都不会多看她一眼。」
我本来觉得小一有一点可怜,但某天早上,她突然就像变了个人一样。
我给她带早餐,她说:「我不吃油炸食品,减肥。」
上了慕容翎的车之后,她好像生气了,在我耳边骂了一句脏话。
我惊诧万分:这还是那个对我百依百顺的刘一吗?
后来发生的一系列事情,让我越发清楚地意识到,她已经与过去截然不同了。这种变化来势汹汹,又猝不及防,但我很失落,因为不管怎么说,小一都是我最好的朋友。
所以我不肯死心,还是一遍又一遍地去找她。但她对我异常冷淡,反而和苏云旖越发亲密。
拍戏时苏云旖打了我一耳光,她看都没看我一眼,只是担心地望着苏云旖。
那一瞬间,我心里忽然有个奇怪的想法:这个人,真的是我的好朋友刘一吗?
2
我很早就喜欢上了慕容翎,而且他好像也喜欢我。那天我在开机宴上喝醉后,是他把我带走,抱回了自己家。
我在慕容翎家的别墅里醒来时,有些惊慌失措。
床边的慕容翎看到我这样,眼中划过一丝温柔:「没事,我什么都没有对你做。」
因为这件事,我一直以为他本性温柔。然而,我当着他的面接了青川哥哥打来的电话后,慕容翎的神情忽然就变了。
他欺身将我按在大床上,冷声道:「当着我的面,你和别的男人打情骂俏?」
欲加之罪令我张口结舌,隐隐觉得不对。然而后来,他变本加厉,甚至在片场拍戏的空隙,他把我堵在巷子角落的位置,强行堵住了我的嘴唇。
我拼尽全力推开他,转头看到小一就站在巷口,一脸兴致盎然的表情。
我没抱什么希望地向她求救,没想到她真的走了过来,三言两语就说走了慕容翎。
她跟我说:「就算你喜欢他,但他做出了冒犯的举止,你依旧有阻止他的资格。」
那一瞬间,好像有什么火光从我脑海中擦过,一下子把我沉寂已久的某个东西点亮了。
那时候,我尚且不知道那是什么。
只是清楚地意识到,即便她可能不是小一了,但却成为了比小一更耀眼的存在。
不过……真正的小一,去了哪里呢?
真正令我确定了这个推测的,是她带我去酒吧的那一次。她在台上跟乐队一起演出,弹着吉他,目光坚定又闪耀。
而小一是不会弹吉他的。
她甚至乐感薄弱到唱儿歌都跑调。
但我却不知道怎么称呼她。
慕容翎强行把我拽走的时候,我拼命回头看她,发现她留在原地,虽然眼神有一点惧意,但唇角却挂着一丝嘲讽的笑。
不知道为什么,我被那点嘲讽刺痛了。
我终于在半路上拼命甩开了慕容翎的手,和他大吵一架后,他甩下几句狠话,把我推下车,绝尘而去。我站在路边打车,心急如焚时,哥哥却突然开车路过。
上了车,我跟他简述了刚才酒吧里发生的事,我说我要回去救小一。
他却冷笑一声,慢条斯理道:「小璇,我看你是被她骗了吧?」
我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小一是为了救我,你怎么能说这种话!」
哥哥好像被我的话伤到,冷哼一声,到底还是开车带我回去了。
然而我们进去时,酒吧里气氛如常,小一不见了,刚才那几个为难我们的混混也不见了。
哥哥在我身边冷哼一声,语气里带着不屑:「我就说吧,小璇,说不定她和那几个人根本就是一伙的。」
我觉得不是这样,可又找不出什么话反驳他,直到第二天在热搜上看到苏云旖的事,我忙不迭地把消息发给哥哥,想要证明小一的清白。
他却说:「你以为那个苏云旖就是什么好人吗?小璇,离她们远一点,你这么单纯善良,我不想你受到伤害。」
不管是哥哥、青川哥哥还是慕容翎,他们好像都特别看不惯小一和苏云旖。
但莫名地,我对她们却很向往。
那天的慈善晚宴上,她们并肩站在舞台上,口齿清晰,思路不乱,话筒和扩音器被握在她们手中,好像出鞘的利剑。
我忽然明白了,那天我脑海中被点亮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我想成为这样的人。
3
她为了救我,掉下悬崖。
我说不出来那一瞬间心里的想法,只觉得指尖发麻,心头骤痛,看着面前的齐天琛时,心中跳脱出鲜明的恨意。
她实在教会了我太多东西,让我从过去的灵魂里剥离出来,脱胎换骨。而我竟然也是这个时候,才知道她真正的名字。
她叫贺归雪。
贺归雪走了,真正的小一回来了。
她全心全意记挂着我,我却已经从贺归雪那里学到,从一段友情中相互扶持,成为更好的自己,是比单纯为对方付出,或者享受对方的付出,更为重要的事。
君子之交淡如水,又如水流连绵不绝。
我帮她安排好了善后的一切,然后和慕容翎一起去牢里看了齐天琛。
因为之前的囚禁,慕容翎恨死了他,想尽一切办法让齐天琛被判了十多年。齐叔叔因此暴怒,吵嚷着和我母亲离了婚,母亲在我面前哭哭啼啼,求我放齐天琛一马。
奇怪的是,我一点也不觉得心软,只是凝视着她的眼睛:「他做错了事,知法犯法,就该付出代价。」
母亲一边揪着我的袖口一边哭诉:「有谁出事了吗?你不是就好端端地站在这里,就连你那个朋友也出院了!谁也没伤着没碰着,你怎么就不能善良一点,小璇,那是你哥哥!」
我无言以对,只能甩开她的袖子,走了。
该怎么说呢?难道要我告诉她,的确,我和小一都是安全的,可是有个叫贺归雪的鲜艳又热烈的女孩,被他害得再也回不来了?
齐天琛出来的时候,穿着囚服,看我的眼神里透着痴迷。
他说:「小璇,没想到你心里还记挂着我。」
我冷冷地说:「你错了,我来看你,只是为了通知你一声,小一现在好好地活着,我妈也已经和你爸离婚,我和你不是兄妹,以后再无瓜葛。齐天琛,你就待在里面,好好地反思自己的行为吧。」
「反思?」他咀嚼着这两个字,忽然笑起来,「我为什么要反思?不是兄妹,那正好,等我出来,我就可以正大光明地追求你了。」
「小璇,你不知道吧?其实从你十二岁第一次到我家的时候,我就从来没拿你当过我的妹妹。你的内衣和裙子,每一件我都亲手摸过。你睡过的枕头和被子,你不在的时候,我也会躺在上面,闭上眼睛想着你的脸……小璇,你是我看上的女人……」